第54章
的那个大院外面了,那条巷子都被堵了,邻居全凑来看热闹。 码头也是忙了好几天,观阳联盟的小货船,一趟一趟往城里运粮食,卢栩仓房装不下,还借用了县衙的粮仓。 卢文满城找牲口,不计成本的买骡子,市场上买空了,又是租又是借的,几乎观阳县城和周边村镇的骡子扫荡一空。 …… 卢栩回来一趟,土匪过境似的,把能买的全买了,能装的全装上。 他不仅把所有铺子的钱全用光了,还把元蔓娘的成衣铺、寒露小夏的甜品铺的钱也借光了。 为表谢意,他用新挤的鲜牛奶做了蛋糕,全家狼吞虎咽吃完,寒露、小夏大方表示那些钱卢栩不用还了,算她们俩支付牛钱。 她们俩要更专注地研究蛋糕了,卢栩带回来那些她们还不知道怎么用的奶制品,也一定要用起来! 俩妹妹斗志昂扬,卢栩端着一叠蛋糕,拿着厚厚的欠条,到罗家找罗老爷子了。 看,这都是他进货欠的钱,快帮他借钱去吧! 饶是罗老爷子早有准备,看到那么多账单那么多银子,也是眼前一黑。 作孽啊,他们全家熊孩子绑到一起都没卢栩一个能花。 往后再也不嫌弃他们家孩子花钱浪费了。 罗老爷子看了一晚上的账单,把罗纯叫来估算了一晚上能不能挣钱,第二天就拄着拐棍走亲访友借钱去了。 等罗纯把钱送来,卢栩又是好一番感叹,看人家,借钱别人都不收利息。看他,付利息都没多少人愿意赊账给他。 整个观阳愿意大额赊账给他竟然只有酒肆和卢栩最早买货的杂货铺。 他过去买酒,酒肆掌柜让他随便搬,连定金都没要,只记了种类数目,让卢栩从北境回来再给钱。 杂货铺也差不多,说来,卢栩家也开着杂货铺,可和他进货那家杂货铺完全没啥竞争。 他卖的全是本地的农货,那家则是真正意义上的南北杂货,虽然更偏重于南方货物一些。 这次卢栩就要从他这儿买许多的海货。 卢栩和元蔓娘三两天就要来买次线,和掌柜已经很熟了,这次卢栩来进货,掌柜淡定地把卢栩领到后面库房,让他看着挑,“反正也没多少,你看中哪个就先记账吧。” 观阳城喜欢吃海货的人不算多,这原本都不是他们铺子的主打的货,但自从卢栩开了食铺,开始卖麻辣烫,海带就嗖嗖下货。 这东西便宜啊,他小舅子在海边收海货,海带都不需要给钱的。 还有什么干鱼干贝,卢栩也没少买。 掌柜都不知道他买回去干什么用的。 这些都不重要,卢栩家买彩线才是大生意,彩线本来就价高利润高,今年他靠卖线收入也不少。 卢栩这两天闹出的动静他也听说了,如果卢栩往北走的陆路畅通,他还想搭着卢栩的关系往北走走,多开两家铺子。 或者卢栩需要什么,让他小舅子大舅子给卢栩供货也可以嘛,从哪儿买不是买,他老婆娘家也产布,还有许多家染坊。 掌柜这么一提,卢栩人都听傻了。 他终于遇到一个主动想北上的。 感动啊,卢栩最欣赏这种爱吃头一个螃蟹的人了。 “我在登州县买了一条街,现在应该有几间铺子已经盖好了,若掌柜愿意,不如随我到登州看看。” “买了什么?”杂货铺掌柜听懵了。 卢栩:“一条街!若你去登州开杂货铺,我头三年都不收租钱。当然,登州地价便宜,你重新买地方也没关系,我和登州县令有些交情,我会和他打招呼的。” 杂货铺掌柜满脑子都是“一条街”“一条街”“一条街”…… 登州的地价得多便宜啊?! 这位看起来总是有些佛系的掌柜这次却非常有行动力,晚上就把他一个外甥给卢栩领来了。 “这是我大舅子家小儿子,也跟我学了一阵子了,就派他跟卢当家的到登州看看吧,若是合适,就让他留在登州开个杂货铺子,全赖卢当家照拂了。” 卢栩瞧着这比他还大好几岁的外甥,拍胸脯保证:“放心吧!吃住我先包了,若是不合适,等我商队回来时再把人给你带回来。” 反正他那么大个客栈还空着呢,添双筷子的事。 当晚杂货铺掌柜就替外甥收拾起东西来。 登州近,他们虽不了解情况,和卢栩大致打听完后,就把店里相对廉价好卖还好带的东西打包装好,总共凑了一车。 他家有驴,把驴也套上了,掌柜又给他找了一个伙计,就等卢栩出发时一并走就行了。 “你爹说送你来跟我学本事,我一辈子就这样了,守着家里的老铺子,算什么本事,还靠你爹帮衬生意,你年轻,就跟着年轻人出去闯闯吧,不行再回来。” “知道了姑父。” “哎,把钱装好,路上别离身。去看看你姑姑吧……等她哭完了你再喊我。”掌柜想起老婆,刚刚被拧的地方还隐隐发痛。 “……好。” 卢栩收获到第一个随队同行,高兴地拉着腊月和卢锐蹦蹦跳跳。 第五天,最后一船粮食送来,卢庆带着三十多个卢家村的族亲也进了观阳。 卢栩大感意外,竟然有这么多人! 那天来找他的四位好汉,赫然也在其中。 卢栩:“你们家里同意了?” 四人朗声道:“同意了!” 他们四个每个人都回家说另外三人都能去,凭什么就他不能去。 竟然真把家长糊弄了。 至于都是怎么在家对天发誓撒泼打滚耍无赖的,那还是不要让卢栩知道了。 到第五天傍晚,人员和货物全收拾完毕,由卢庆整编成队,分好队长,由颜君齐统计好,卢栩拿着册子去衙门登记,赫然发现,这次竟然总共有四百四十八人,和二百七十车货。 卢栩惊呆了。 县令惊呆了。 观阳百姓惊呆了。 卢文满心呵呵,有租,有借,有买,有换,他一共搞回来一百五十只骡子,他大哥心里竟然没一丁点数。 他大哥,不愧是他大哥啊! 最能花钱的是他,最能铺摊子的是他,最能折腾的是他,到头来,全家都麻木了、淡定了,结果现在最惊讶的竟然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卢文:我大哥,没一点数!(指指点点) 第160章 人员安排 县令来回看了三遍他的文书,衙门的章,他十分不想盖。 哪有一趟运这么多东西,自己却说不清楚每样到底是什么东西,都是从哪儿买来的? 卢栩也很郁闷,这不是时间太赶了,他只管了大方向,细节都是别人办的嘛。 谁知道县令大人会问这些。 没办法,他又夹着尾巴回去把卢轩、陆勇喊来了,颜君齐想了想也跟来了。 最后,一半的问题卢轩答,一半的问题陆勇答,他们俩也不知道的颜君齐答。 卢栩呆滞,县令愤怒。 要不是这个卢栩,颜君齐今年能不去参加院试吗? 好好个读书郎,不去参加科考,给卢栩管账! 现在都不止管账了,根本就什么都管! 好脾气的县令都差点脱了鞋揍他,他有多看好颜君齐,就有多想揍卢栩。 颜君齐:“人员及货单都要写到文书内,学生替他汇总,就多问了几句,也不过是记性好一些而已。大人所问之事,他们三人答不出,商队中相应的负责人也都是知晓的。” 颜君齐又将商队的安排娓娓道来,县令才渐渐压住火气。 听说他们按军中编制,将十人编为一队,还按此分了粮队、货队、护卫队,分别负责自己的车和货。 不管卢栩靠不靠谱,商队中别人都是靠谱的,县令大人总算放心了。 他都不知道上一趟卢栩到底是怎么顺利回来的。 他得替卢栩把关,不能为了赚钱让卢栩拿观阳百姓的人命冒险。 随后县令还把卢庆和罗纯叫来了,对这两位安全负责人好好叮嘱了一番。 大意就是,先管人,再说货,平安第一,看好卢栩。 卢栩坐在一旁缩着脖子当空气,盯着脚尖想,明明他才是领头人,决策者,大老板! 县令给他盖好官章,又给了他几封书信,让他沿途带给文丘和崇宁县令,另外还亲自给卢栩写了一封半公半私的介绍信函,若卢栩在哪儿受到为难,算是替他撑腰证明身份。 卢栩拿到信函很感动。 大岐有文书的商人多,能有官府私人关系的商人可相当稀少。 那些有背景有关系的官商,后台也不见得愿意给他们这样一封信函。 有这样公私兼顾的信函,只要卢栩不杀人,不涉及谋反,就是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当地的官府都会卖观阳衙门一个面子,先扣押再通知观阳,等他们派人过去赎人。 卢栩没说什么他一路都找好了靠山,将书信收好,老实聆听一番县令教诲,还蹭了顿饭才道别。 他吃的安稳,卢轩、陆勇他们可别扭坏了,跟县令大人吃饭啊!心惊胆战,他们食量都缩减到平时的十分之一,生怕吃相粗鲁招人厌烦。 这时候他们又不得不佩服卢栩,卢栩明明也挺怕的模样,但似乎和他们又不大相同,就像是,他们怕得罪了县令会下大牢,被砍头,而卢栩怕挨训。 明明什么都敢说,可县令一说他什么,他又马上缩成个鹌鹑。 就这都没影响他食欲,他还给县衙厨子提了一晚上的改进建议,不是这个没营养,就是那个不好消化,还有什么荤素搭配不均匀…… 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连县令大人都烦他正经事不干,一直盯着餐桌念叨个没完,一吃完就把他们几个齐齐打发出来了。 “明天再休整一天,查漏补缺,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 从县衙出来,卢栩边走边嘱咐卢轩他们。 被县令问话一番,卢栩也觉得自己这个队伍太过庞大。 别的不说,哪有那么多地方给他们住宿、吃饭? 他也没让大伙解散,直接领回家,继续开讨论会。 卢栩:“你们觉得,把队伍分开如何?我带大半的粮草和几车实用的货物用骡车拉去北境,纯哥你带上丝绸、茶叶、刺绣这些去青龙城。” 卢庆皱眉,罗纯已经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可不会做生意!” 他们这趟跑北境是赚小钱,去青龙城才是赚大钱,到底能赚多少,大头还是得靠青龙城。 罗纯自己卖个野味都卖不明白,还卖丝绸? 罗纯:“要不咱俩换换,我带粮草去北境,你带队伍去青龙城?” 万一他卖亏了,他大伯他爷爷还不得打死他。 卢栩沉思。 要是不用找苏合买石头,不用买羊,倒也不是不行,可他既然得了北境军的好处,怎么也该亲自过去拜见下李修将军的。 他思来想去,还是得分开。 一来队伍太大不方便,二来骡车快。 万一北境下雪早,他们走过去就来不及了。 如果分开,后面的队伍不急着赶路,还能慢慢沿途卖货,这对商路也更有好处。 卢栩目光往卢轩身上扫。 卢轩顿感不妙。 果然,紧接着卢栩就道:“我把卢轩派给你,你搞不定的让他上。” 卢轩:“……” 卢栩拍拍他,慈爱地洒鸡汤:“别怕,想想你最初的梦想,你是为什么要跟我来县城做买卖的。” 卢轩:“……” 他最初的梦想明明是坐大船去海边看看! 卢轩咬牙,想了一圈,也没想到其他合适的人选,“好,我去吧。那观阳……” 卢栩:“你和君齐不是找好顶事的掌柜了吗?” 卢轩无语,找是找了,可人家上手都没两个月啊! 卢轩:“那明天你去和他们说。” 卢栩:“没问题!” 晚上睡觉时,卢栩还和颜君齐嘚瑟,“君齐,你真是我的福星,多亏你说多留一日,不然计划赶不上变化,还得连夜调整人手和东西。” 颜君齐:“……” 他计划的第六日不是这么用的。 他们还没睡下,卢文哐哐来砸门了。 “你带三哥,凭什么不带我?” 卢文自认,论做生意,他脑袋比卢轩好使多了! 卢栩看看他的小个头,又不是郊游,这么辛苦的事,他哪能带个小孩去? “你不行。” “为啥?” “外面不比观阳,没人知道你是我弟弟你能做主,你就是去了,别人也不会把你当大人对待的。” 卢文怔了怔,悲愤地气跑了。 他跑回房间砸了好一会枕头,拽被子把自己捂严实,只露一个倔强的发顶,睡了。 卢舟半夜听见卢文呜呜咽咽缩在被子里哭,不知如何是好。 早上吃饭,卢文也没出现,卢轩看了一圈没看见卢文,连卢栩都不见了,问道:“大哥呢?” 寒露:“去找卢文了。” 卢轩咬着寒露才烙好的饼,感叹着:“不想去的必须去,想去的去不了,唉。” 寒露拿铲子给他一脑瓜,“闭嘴吧你!要不是我是个女的大哥不带我,能轮得到你么?” 卢轩差点被噎到,想怼寒露两句,见她和小夏忙着给他们准备干粮,又把到嘴边的吐槽就着饼咽下去了。 这时候怼妹妹,就太没良心了。 他嚼着香香的葱油饼,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没进取心了些。 虽然大哥总在强人所难,但也一直在给他别人奢求不来的机会和锻炼。 寒露见他不吭声了,一脸苦大仇深地咬饼子,纳闷道:“你怎么了?吃坏肚子了?想去茅房别憋着。” 卢轩:“……” 他捏了捏拳头,终究是没忍住:“我在吃饭,能不能不要提茅厕?我吃的都是你做的,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想想再说?” 寒露翻个白眼,爱答不理走了,“谁让你一大早就一副上不出来茅房的臭脸。” 卢轩有心扔下饼不吃了,可想想这一走两三个月都吃不上寒露做的饼了,又黑着脸坐下继续吃。 片刻后,寒露又端来新做的蛋糕,“我给你装几个路上吃吧?大哥说这个放不了几天,你记得快点儿吃完。” 卢轩“嗯”一声,“不用带太多,你拿回去给小满吃吧。” 寒露:“我再做。你到了青龙城帮我看看有没有好吃好玩儿的!” 卢轩又拿起一角饼:“嗯。” 卢栩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卢文跑去哪儿了。 三婶在食铺忙活,叫卢栩坐下吃早饭。 三婶原本回村给三叔和卢辉帮忙了,但自从卢栩去北边,陆勇被颜君齐叫走专门管采购,小夏寒露又自己开了铺子,三婶怕卢文岁数小,狗子胆子小,镇不住食铺,又从村里过来了。 如今食铺大小事,基本都是她来做主。 卢文则更有时间四处跑,给卢轩帮忙,给陆勇出谋划策,带卢锐、腊月玩,接卢舟下学,有时候还去码头帮帮忙,平时他满观阳地打听各种消息,犹如一块自由的砖,哪里有需要往哪里搬。 眼看哥哥姐姐都独当一面了,只有卢文一直还在等着。 他已经不甘心把自己当小孩了。 全家都看得出来。 卢栩想,这次他和卢轩他们商量,没叫上卢文,是不是伤他自尊心了。 可他就是怕卢文想去又不能去,才没叫卢文啊…… 卢栩后悔,哎,脑子都忙浆糊了,他应该喊上卢文的,开诚布公地告诉他他还不能去,总比把他排除在外来得好。 三婶给卢栩端了碗馄饨,夹了几根新炸出来的油条:“别管他,过不了半天就好了,小孩子家家的,惯得他这么大脾气。” 狗子也不理解:“北边多危险啊,听说那边一直跟冬天似的,文哥身子也不壮实,到那边儿再给冻坏了。” 如今他和媳妇已经准备生小孩了,成天向来铺子里吃饭的大夫东问问西问问,说起怎么养孩子,已经一套一套的了。 是呀,卢栩也怕他冻坏了。 更怕万一遇到别的危险,他不能把卢文全须全尾带回来。 他就是再缺人,宁肯扔下生意不要,也不会带着年幼的弟弟妹妹冒险的。 卢栩吃完馄饨,该去杂货铺见那几个要做主的掌柜了,“小文回来……狗子,你跟他说,昨天晚上没叫上他,是我不对,但是我是不可能同意让他进商队的!” 见卢栩走远了,三婶揉着面,头也不抬朝食铺柴火堆喊,“你哥走了,出来吧。” 卢栩找了一圈没找见的卢文噘着嘴肿着眼,拍拍衣服上的土站起来了。 三婶:“听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你闹啥,你闹他也不能叫你去。” 卢文噘嘴低头。 三婶:“这又不怨你哥,去洗洗脸,赶紧吃饭,多吃点长高长壮,往后日子还长呢。” 卢文一声不吭,抓了个肉饼抬脚往外跑了。 狗子:“哎文哥……” 三婶:“别管他。” 杂货铺后院,卢栩、卢轩、颜君齐对面站着几个新任不久的掌柜,还有管着码头水运的几个负责人,全都呆滞地盯着卢栩。 卢栩:“就这样,我和卢轩不在城里,就靠大伙儿多操心了!” 什么就他们多操心了? 这不是你们卢家的买卖吗? 都走了啊? 遇到他们拿不了主意的事,他们找谁去? 一群人嗡一下就把卢家两兄弟围了:“要是我们起了冲突听谁的?” 卢栩:“问君齐……” “有急事,颜书郎又在书院呢?” 卢栩心虚地问卢轩:“要不,把四叔喊来……”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听我的!” 众人转头,只见卢文咬着个肉饼,声音含糊地又重复一遍:“听我的。” 他大摇大摆走进来,用红肿的眼睛看卢栩,随后坚定地挪开,他凶狠地咽下肉饼,将目光转向卢轩:“只要你敢离开观阳一步,往后观阳的生意就都归我管,收拾包袱滚蛋吧,观阳没你的位子了!” 卢轩和卢栩对望一眼,笑骂道:“混蛋小子,怎么跟你哥哥说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孩的烦恼:你们为什么不把我当大人! 长大后:1515我想当小孩! 卢栩(敲黑板):懂了么? 卢文(恼羞成怒):快滚! 第161章 游山 说好的最后一天陪颜君齐玩,还是被耽搁了小半日。 把活儿全安排给别人,卢栩巡查一圈,见哪儿都有人负责,没什么需要他管的,便带着颜君齐可耻地溜了。 卢栩在北城门附近租了两头毛驴,和颜君齐骑着驴出了城门。 继续往北,大约半个时辰,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卢栩先跳下驴,跑去扶颜君齐下毛驴。 “怎么样,好玩吗?害怕吗?” 他语气可全然是兴奋。 颜君齐摇摇头,双脚落地,才真踏实下来。 刚刚坐上毛驴的时候,真有点慌张。 “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骑马玩儿。”卢栩一手牵上两头驴,带颜君齐找到登山的小路:“就是这儿了。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人从这儿上山,他们说山上有个很灵的山神庙,后山还有一片红叶,咱们看红叶去。” 颜君齐莞尔,“好。” 他们俩并肩走上狭窄的山径小道,闻着秋日山中清新的空气,望着斑斓的山色,心情大好。 卢栩不禁想起他和颜君齐一起走卢家村旁的山道进城,回家时却赶上大雨,他还摔了一跤的囧事。 卢栩:“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咱们俩一起走山路……” 卢栩才一说,颜君齐就笑起来,看来对那趟也记忆相当深刻。 两人边走边说,到了宽阔的地方并肩,难行的地方则由颜君齐走在前,卢栩牵着驴断后。 卢栩很有义气地说:“万一你摔下来,我在后面接着你!我接不住,后面还有驴!” 颜君齐:“……” 快到山顶时,连续有几阶两尺高的山石,驴显然是不好上了。 卢栩四处看看,考虑是把驴扛上去,还是把驴放在原地,“你说这山上没别人吧?” 颜君齐:“我听说初一、十五才有人上山拜神。” 卢栩:“今天?” 颜君齐:“都不是。” 卢栩痛快地把两头毛驴绑到山道旁,让它们啃树叶啃草叶,他先一步跨上石阶,再回身拉颜君齐。 “你这个袍子好看是好看,就是走山路忒不方便。” 颜君齐:“……” 他特意换上的新衣。 卢栩帮着把颜君齐蹭到的枯枝树叶拍掉,见颜君齐欲言又止的,改口笑道:“怨我没告诉你要爬山,走,看到庙了!” 山上的小庙是个小山洞,里面供奉着三座泥塑,中间的是山神,两侧有两个小童。 彩色的泥塑已经斑驳,但山洞前香灰、供品却很多,看得出来,香火旺盛。 卢栩好奇地看着。 他从前旅游去过著名的佛寺禅院,这样充满野趣的小道场,还是头一次看见。 他见一旁树上有半红的野山果,爬上树摘了几颗扔给颜君齐,随后跳下来将山果放到山洞前,算作非工作日打扰山神清修的歉礼,或算进人家地盘的入门礼。 卢栩不伦不类的放好,算是尽了心意。 随即便拉着颜君齐大摇大摆沿山路去了后山。 回城那日偶遇的百姓果然没骗他,山上的树叶红了,被阳光一照,像透明的玛瑙一样,红得发亮。 绚烂,夺目。 卢栩站在石头上四下望一圈,在一片比二月花更红的红叶中突然发现什么,兴奋道:“在这儿等我!” 颜君齐茫然,卢栩已经猴子一样跑远。 片刻后,卢栩用衣服兜着一口袋的野山楂跑了回来。 “看我这眼神!那么大片红色里,我一眼就瞧见山楂了!”卢栩将山楂放到石头上,挑一颗大的用衣服擦干净,递给颜君齐:“尝尝酸不酸?” 颜君齐不是很信任地放入口中,咬一小口,脸都酸皱了。 卢栩哈哈大笑,拿一颗在衣服上胡乱蹭蹭塞进嘴里。 “我去!呸呸呸!” 颜君齐捏着剩下的山楂,眼睛笑弯,“拿回去晒一晒,冬天泡茶喝。” 卢栩一阵纠结,终究不愿意承认他辛苦摘的山楂不能吃,“炖肉也能扔两片。” 他把吐出来的野山楂踢远,颜君齐却捏着那颗大的小口小口吃了。 卢栩瞧颜君齐试毒似的吃法,忍不住嘴巴发酸,“不酸啊?” “酸。” “那别吃了,我回去给你做糖葫芦吧。” “……”颜君齐想想,这糖葫芦做出来八成也是浪费糖加坑孩子,“还是算了。” 卢栩失笑,仰躺在石头上,边晒太阳,边看颜君齐和剩下的半块山楂搏斗。 刚刚过晌的太阳斜照在颜君齐侧脸上,在他棱角渐明的侧脸镶出一层朦胧的光圈,他垂眸认真地吃山楂,表情有些痛苦,有些执着,还有点可爱。 卢栩看着,忍不住好笑。 颜小书郎有时候是很固执的。 一本书看不完绝对不换,哪怕再难看,也要皱着眉头看完,等看完后再发表一番犀利的批判,骂人家沽名钓誉,不知所云,浪费纸墨,浪费钱。 他吃饭还一定要把碗里的饭吃完,吃不完最后一粒米,绝对不走。卢栩悄悄腹诽过,他这样其实是很好养胖,只要每顿给他多添一点儿饭,日积月累,一定能行。 若心情不好,颜书郎还喜欢研墨发泄,偏偏他又不喜欢浪费墨水,每次生气,都要强迫自己练字,直到把墨用完。 颜君齐生气时写的字,潇洒飘逸,力透纸背,看着就十分有气势,卢栩特别喜欢,他收藏了颜君齐好几副“不气”。 他还央着颜君齐趁气给他写一张“老子天下第一”,可惜颜君齐生气也没气坏脑子,不给他写。 …… 颜君齐吃完山楂,见卢栩已经要睡过去了,笑问:“要回去吗?” 卢栩坚决摇头,“不!人生十大乐事之一,偷得浮生半日闲。” 颜君齐:“另外九件呢?” 卢栩:“吃、喝、玩、乐,别的没想好。” 颜君齐笑道:“你闲得住就好。” 卢栩:“闲得住,我都忙了这么久了,也该轮到我歇着,他们忙了。” 颜君齐直摇头,哪次不是他想折腾什么,别人都得跟着忙? “你再这么胡来,二叔就要撂挑子了。” 卢栩想起他们跑出来时二叔想刀他的眼神,不由一阵好笑,“我也不想分两队,谁让他们都不提醒我有这么多车货?再说,商路又不能只靠我,卢轩他们可以的!” 他坐起来,嘱托道:“我们都不在,你要帮我看着点儿卢文。” 颜君齐:“卢文?” 卢栩:“嗯!我们兄弟几个,数那小子聪明,也数那小子心狠,他干什么都想全捞到自己腰包里,那哪儿行?干什么都要互惠互利才能长久,不然早晚没朋友。” 卢栩想了想:“要是你说什么他不愿意听,你让卢舟去,我们卢舟最有耐心,还爱讲道理。” 卢栩脑补卢舟追着卢文辩论说教的场面,自己都能笑死,“我都看透了,我们卢舟,专克卢文。” 颜君齐莞尔。 明明是他们两兄弟关系好,卢舟说什么卢文才愿意听。 说来从前在村里,卢舟和卢文不爱在一块玩儿的,还是从卢栩非逼着卢文割麦子那次后,兄弟俩关系才慢慢变好。 卢栩:“也不用太拘着他,那小子八成叛逆期来的早去的晚,只要他不违纪乱法,随便他折腾吧,顶多得罪人加赔钱,你帮我记上他惹了谁,等我回来再去登门道歉。” 颜君齐:“……” 片刻后,颜君齐笑叹道:“真是个好哥哥。” 卢栩一时都没听明白颜君齐这是夸他还是损他。 他茫然地想从颜君齐脸上瞧出些什么,最后什么也没瞧出来。 卢栩就当颜君齐是在夸他了,吹捧道:“你也是好哥哥。” 颜君齐:“我对文贞可不如你对弟弟妹妹好。” 卢栩翘尾巴:“哪里哪里,咱们不分你我,我也给你和文贞当哥哥,保证对你和卢舟他们都是一样的!” 颜君齐:“不用了。” 卢栩:“……?” 颜君齐:“我不需要哥哥。” 卢栩:“……???” 他挠挠头,讪讪道:“哦。” 是他自作多情了。 气氛莫名诡异,卢栩弄不明白他是哪句说错话了,他又抓了颗野山楂塞进嘴里,用酸味刺激大脑清醒一下。 卢栩思来想去,将心比心,大概颜君齐不像他,不喜欢到处攀关系,搞结拜那套吧。 虽然君齐比他年纪小,但人比他成熟靠谱的多。 卢栩咽下山楂,吞吞吐吐问:“君齐,我是不是耽误你读书了?” 颜君齐:??? 今天不是他先约卢栩出来的吗? 卢栩:“不是今天,我不在观阳……呃还有我在的时候……” 回想起来,可不止是搬来观阳后,从前他们在村里住时,他就三天两头往颜君齐那跑,从一开始他就挺爱找颜君齐给他出主意当军师的。 他还没给过钱。 别人雇个外包的会计顾问什么的,都要给工钱呢。 颜君齐沉默一会儿,诚实道:“有。” 卢栩更内疚了,他心虚道:“我觉得也是。” 县令大人说的对,要不是他无人可用拖着君齐给他帮忙,君齐早就去考试了,说不定这会儿都去州府上学了。 卢栩默默摸出早上特意去玉石铺要来的小章,本来是想出发前送他玩的,现在只能当赔礼道歉的礼物了,“那、那我补偿你吧!” 颜君齐:“好。” 卢栩:“他们说这叫芙蓉冻石是很好的章料,我托玉石铺子帮忙雕了一个小章……” 颜君齐:“等我考上举人,你陪我赴京考试怎么样?” 两人齐齐出声,又齐齐沉默。 卢栩:“……啊?” 颜君齐则盯着他手上那块雕成张嘴吼叫小麒麟的粉色小章。 卢栩:“你去考试我当然要送啊。” 卢栩茫然,这算哪门子补偿? 颜君齐去州府考试他都送,何况去京城? 他能为裘虎、谭石头他们千里送粮,当然能为颜君齐赴京。 紧接着,卢栩眉头又是一皱。 想了想,为难地和颜君齐商量道:“不过你能不能不要考太快?三年怎么样?” 不待颜君齐回答,卢栩已经自顾自地分析上了。 卢栩:“反正你还小,再过个两三年考也来得及嘛!两三年,我差不多就能把欠的账还清,商路应该也通顺了,我娘他们生意应该也稳定了,家里也没什么需要我操心的,到时候,我陪你去京城考试。” “三年?”颜君齐苦笑:“你是不是对我太有信心了?” 科举哪是那么好考的? 卢栩将小章放到颜君齐手上:“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 颜君齐低头摸着圆嘟嘟小粉章,笑道,“好,说好了,三年内我一定考中举人,到时候……你要陪我进京考进士。” 卢栩大包大揽:“没问题!到时候我一定存够很多钱了,吃住路费通通包在我身上!” 见颜君齐笑了,卢栩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君齐,要不我给你开工资吧?你想要分红还是要每个月结银子?” “不用了。”颜君齐举起那枚小章,“这个就够了。” “回头我再给你刻个大的!” 颜君齐将小章收起来,“卢栩。” 卢栩一激灵:“嗯?” 颜君齐:“回家吧。” 卢栩:“哦……” 他牵着驴提着山楂下山,不禁回想,刚刚君齐是不是叫他“卢栩”? 为啥? 明明从前都是叫他“栩哥”的…… 爬了趟山,他在颜君齐心中的形象崩塌了吗? 卢栩回头,苍翠与橙红相交的秋景中,颜君齐一袭蓝袍款款行于幽静的山道,让人一下子都顾不上满山秋色了。 此时的颜君齐又陌生,又熟悉,卢栩分明认得,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他一直没看懂过,而那团迷雾,好像今天散开了。 卢栩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像是个傻子。 “卢栩。” “嗯?” “咱们走回去吧?” “好。” 卢栩就卢栩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怕突然叫全名。 卢栩:惊恐!害怕!麻麻的。 第162章 写信 出发前一晚,从来倒头就睡的卢栩失眠了。 他盯着颜君齐睡颜看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顶着一对黑眼圈出发了。 去北境的队伍先行,卢轩和罗纯带剩下的人晚半天再走。 卢栩上了骡车,朝和他挥手的弟弟妹妹们招招手,对上颜君齐深邃的目光,他莫名就定住了,想问什么,不知道怎么问,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词穷到嘴唇嚅动几次,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颜君齐将一本新做的空白小册子塞给他,像往常一样云淡风轻地笑道:“路上小心。” “嗯。” 卢栩在卢庆的催促下登车,骡车远行,送别的人越来越远。 出了城,卢栩扶着货物站到车上,从高高的货物上探出个脑袋,隔着长长的官道,往回看身影逐渐模糊的人影。 卢庆问:“怎么了?” 卢栩:“没事。” 卢庆:“舍不得家了?” 卢栩不吭声。 卢庆笑他几声,心说活该。 要是上一趟卢栩老老实实的只往北境送粮食,不在路上那么折腾,早就不用再匆匆忙忙走这一趟了。 送行的人看不到了,观阳城也被树影遮挡了,卢栩蔫哒哒地坐回车上,捏了捏颜君齐新做的小册子。 上次的册子前几页和后几页都卷了,这次颜君齐给他做了个布套。 卢栩将小册子塞到口袋里,背靠着骡车上的货物发起呆。 一路上卢栩兴致都不太高,到了罗家正建的小客栈吃饭,他情绪都没高涨起来。 换做往常,卢栩早就趁着吃饭的工夫跑去给人家出主意指点江山了。 卢庆从没见过他蔫哒哒的模样,考虑到了文丘县城给他找个大夫瞧瞧,看看他是不是病了。 一直到路上没了能住的客栈,卢栩又去住过的村子借宿送旗子时,人才精神了点。 第二天看不出忧愁了,卢庆把他撂在中间的骡车,到前面开路去了。 他们一路急行,抵达文丘县城,时间比上次缩短了一天多。 卢栩拿上县令交给他的信件去县衙拜访,还极力游说文丘县令组织商人去观阳进货。 “观阳是小城,码头却不算太小,要去州府的货船都从观阳过,从观阳采购,可比去州府便宜的多。” 作陪的文丘商人们苦笑,他们哪会不知道。 挨着观阳县那两个小镇的人平时都不到文丘县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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