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儿,四婶一看就知道,“又挨骂了?” 四叔摇头,把她拉到厨房,嘀嘀咕咕说小话,“你说爹说的是什么意思?” 四婶白他一眼,满眼嫌弃:“爹是说,你能指望儿子,他只能指望孙子,你比他有福气。” 四叔:“……” 他差点没忍住声:“不可能!” 四婶忙竖起手指,“嘘!那么大声,作死呀?” 四叔轻咳一声,低声反驳:“不可能!” 四婶摆摆手示意他低头把耳朵凑过来,“爹是不常说你出去多听大哥三哥的,多干活少说话?” 四叔点头。 “这你还没听明白?”四婶没眼看他,“爹还和娘嘀咕过,让娘说说我,叫我别总骂寒露,寒露就是随了你。他们就不该宠幺子,宠来宠去,宠成个傻子。” 四叔:“……” 震惊。 他不是爹最喜欢的儿子么?! 作者有话要说: 四叔:我爹是啥意思? 四婶:来,我给你翻译翻译。 第48章 丝线 卢栩回家同卢舟和元蔓娘说要把铺子给爷爷开的打算。 “爷爷答应得太痛快了,我看他八成回头要把钱给我,我要是不在家,你们也不要接。” 元蔓娘点头:“既然是你爷爷看着铺子,咱们又不出力,自然不能要这钱。” 腊月有些失望,仰头问,“哥哥,不能咱家开铺子么?” 元蔓娘摸摸她头,“奶奶病了,要吃好些药,娘绣花也能挣钱,铺子就让爷爷吧,爷爷开铺子挣了钱,好给奶奶抓药。” 卢舟怔住。 他猛地转头看卢栩,难怪一晚上大哥都不让他说话。 憋了一晚上的郁气,碎散了。 他只想了他家缺钱,却忽视了爷爷奶奶也要花钱,更忽视了四叔一直照顾爷爷奶奶的辛苦。 他看着卢栩,大哥抱着卢锐兴致勃勃地给卢锐扎小辫,旁边还凑着好奇看的腊月。卢锐不时抬起小短手摸摸他脑袋上的小揪揪,很新鲜。 卢舟默默攥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羞愧垂下头。 大哥以前教育他不把卢文当哥哥,原来,真是他心太小了。 腊月还纠结着,问卢栩:“那腊月还能吃糖么?” 卢栩:“能啊,你问爷爷要,他准给你,不过两天只能吃一颗,吃多了坏牙,而且吃了糖,就不能再要别的了。” 腊月点头,“嗯!腊月攒了钱,要别的,花钱买。” 卢栩“哎呀”一声,把卢锐塞给还在兀自郁闷的卢舟,两手稀罕地揉着腊月的小脸,“哎呀呀,这是谁家冰雪聪明的小可爱!” 腊月咯咯笑个不停,扑到他怀里害羞,“哥哥家的,哥哥是大可爱。” 卢栩:“腊月最可爱。” 腊月:“哥哥最可爱。” 卢舟:“……” 卢锐:“……啊!” 他扑腾个不停,踩着卢舟胳膊要往卢栩怀起钻,着急道:“我!我!锐!” 卢栩推开他:“你不可爱。” 卢锐“哇”一声开哭。 卢家院子又是好一阵鸡飞狗跳。 四叔花了两天时间给临街的屋子开一道门,从山上砍树做木门、桌椅,按卢栩的要求做高低架子。 低处放碗碟和重的,中间放最常用的,高处则挂各色的线。 按颜色过渡排列的线如竖垂的彩虹一般,吸引着村里的小姑娘们进来看了又看。 见卢栩在店里,几个小姑娘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凑堆进来,羞答答问他,“蔓娘婶子绣花用的就是这些线吧?” 卢栩一瞧来生意了,露出职业笑容:“是呀,谁想学就到我家找我娘去。” 小姑娘们被他笑得恍了神,羞涩问:“真的?” 卢栩:“能呀。” 买酱油的婶子:“都能学?” 卢栩:“当然能,我娘天天在家绣,人多了你们还能商量绣些新花样。” 几个小姑娘一听全高兴了,村里的婶子们也高兴了,她们听说元蔓娘教小夏绣的扇面比普通的扇面可贵一倍呢! 当天就有婶子领着女儿到卢栩家找元蔓娘学刺绣去。 卢栩高兴了几天,丝线利润不低,刺绣卖得也贵,只有元蔓娘和颜母绣根本供不应求,若他们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能学会刺绣,卖刺绣也能慢慢积攒不少钱。 她们有钱了,他爷爷的小卖部,他的油条,三奶奶的包子铺,生意都能好起来,当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卢栩推销起丝线。 但他还没高兴几天,丝线还没卖完,拉红线的媒人先登门了,介绍的还是连着来了他家好几趟的一个小姑娘,把卢栩吓得抬脚就往颜君齐家跑,再也不敢在家里有外人时候回家了。 卢栩:“我今天住你这儿了。” 颜君齐:“小兰姐很漂亮,你不喜欢么?” 卢栩心悸有余,他喜欢个球!他才十七,下个月才十八,创业未半,哪能早恋? 卢栩脱口而出:“我不喜欢啊!我都没细瞧她长什么模样。” 颜君齐笔停了停,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那你喜欢什么模样的?” 卢栩瘫倒在他床榻上,扯开上衣,毫无形象地把衣服当扇子扇,“能帮我凉快凉快的,好热啊,我快热死了……” 颜君齐朝他丢把扇子。 卢栩:“?” 颜君齐:“不是热么?” 卢栩捡起扇子哗哗扇,吓他一跳。 他坐起来搬着椅子凑到窗边,“山宝树宝兄弟要回家接亲戚,说帮我带核桃,我让他们多带点儿,核桃吃了补脑,你也多吃点。” 颜君齐莞尔:“好。” 卢栩凑近了点,拿扇子给他扇风,颜君齐穿得整齐,这会儿也是一头汗。卢栩问:“你是不是快要考试了?院试是哪天?” 颜君齐:“八月第一个旬日。” 卢栩:“那是不远了。你这本书抄完就别再抄了,把县令大人给的书好好温习温习,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考前复习最有用了。” 颜君齐可没听过这种俗话。 读书非一朝一夕,最忌讳的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卢栩:“以后每天晚上你背书给我听,我督促你,虽然我听不懂,但是流不流畅我肯定听得出来。” 颜君齐:“好。” 卢栩安排妥小伙伴,过完大哥瘾,又想起别的来,“你去瞧我爷爷家小店了么?” 颜君齐点头。 卢栩不在时候,若是卢爷爷忘了什么东西多少钱,就不清账,就会来叫颜君齐去看一趟。 卢栩:“你能帮我把怎么布置的画出来吗,不要字,只要图。他们选好村子了,人家也选差不多了,虎哥说让我去帮忙看看,提提意见。” 颜君齐自然答应,抄完正在抄的一页书,抽一张白纸,给卢栩画出来。 卢栩直夸:“你画得可越来越好了!” 想来,颜君齐帮他娘画图样时候可还没学过画画呢,如今已经能画得像模像样了。 卢栩自己就是个简笔画水平,除了美术课学那点,他就临摹过漫画,对颜君齐这种学什么的都会,学什么都快的天赋简直不要太羡慕,“君齐,你就是去摆摊卖字画,也能吃饱饭!今年过年,我买纸,你画图,咱俩搭伙卖年画!” 卢栩上午卖凉菜,下午搭船随裘虎往各个镇上跑,他能说会道,又有样图,原本忐忑怀疑的人家听说他们家铺子已经开起来了,纷纷问起什么好卖来。 卢栩知无不尽,问他们村内特产,人口几家,又是提建议,又是帮设计,走时还收到好些赠礼。 巧的是,他还到了三婶兄嫂的娘家村,那户人家正是三婶要买牛那家。 这家原本就干货郎,和裘家兄弟一拍即合,除了大件的农具还需裘家先垫钱,其他的小件全是货郎家自己采买。 “我原先只坐船到观阳也需花不少路钱,买了货还要加钱,换粮搬运又甚是麻烦,你们收粮收菜可就方便多了。” 卢栩见他家养着牛,又听三婶提过一嘴从哪个村买牛,一问,还真是。 货郎也十分高兴,领着卢栩进家里看牛,“我这牛养得仔细,你瞧瞧,小牛长得也甚好,再有个半月,就能来拉牛啦。” 卢栩替三婶瞧了,这是头一胎,小牛十分壮实。 他们周边镇上,有牛的可着实没几户人家,这会儿能买到牛,还多亏了三婶兄嫂娘家和货郎家沾亲带故,三婶手上有钱,才赶紧付了定金把牛定下。 卢栩想起三婶天天数着日子等着牵牛,家里早收拾好了牛棚,便忍不住替三婶高兴。 货郎送了卢栩好些自家种的菜,还有一大捆的薄荷。 他从前从别处移栽的,泡水比野生的薄荷更甜香,卢栩拿回家,一大半先送去给三婶,留一小半拿回家,一半栽种,一半剩晒干。 晒干的薄荷泡水清爽解暑,新鲜的叶子翠绿好看,能做配菜,能做糕点。 趁着薄荷未干,卢栩找出家里仅剩的一点儿糯米,挤薄荷汁,配着点绿豆、白糖,蒸了一锅薄荷糕吃。 绿色的糕点引得家里小孩稀奇,卢栩心血来潮,叫腊月洗了几个干桑葚,又点缀一下,三叔四叔那边,卢栩还捡着几块漂亮的,连同新鲜薄荷叶一同给颜君齐端去。 “解暑的!快尝尝。好不好吃?”卢栩从盘子里捡一块塞进嘴里,眼睛一亮,“咦!我有点做糕点的天赋!” 颜君齐咬着薄荷糕纳罕,“你没吃?” 卢栩:“没吃!尽喂那几个小的了。” 他三两口吞了,又拿一块,“你吃吧,可惜没糯米了,不然还能再做。我种了好些薄荷,等活了就挪到溪边去,再移两盆放你屋里,这玩意儿见水就长,长高点儿就能掐芽,你读书累了泡点薄荷茶,放屋里还能驱蚊子。” 投喂完颜君齐,卢栩又风风火火回家做凉面。 他算研究明白了,他们家卢舟,就爱吃芝麻酱,不管吃馒头还是吃饼,只要夹上芝麻酱,就能多吃一半。 大夏天吃什么馒头,吃什么饼?吃凉面! 他没足够的面卖油条卖凉面,自己家吃还是绰绰有余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卢舟:每天都在自我怀疑,我是不是全家最不受欢迎的人。(左右看看,拍胸口)幸好,还有卢锐。 卢锐:??? 第49章 生意经 谭石头按着卢栩教的方式卖鱼,每天从中午到收摊,蹲下就是敲晕,刮鳞,开膛破肚三步走,裘家鱼摊边河水都红了。 他每天杀鱼杀到头晕眼花,鱼多卖了没不知道,切鱼片的技术倒是突飞猛进,卢栩摊上又多了一道水煮鱼,卖八十文一份儿,好多人抢着买。 谭石头最大的乐趣就是早上陪卢栩到早市摆摊卖凉菜。 可太有成就感了,每天一进早市,不到一个时辰,卢栩就能卖个完。 不管他做了什么新菜,不管他要价多少钱,别人都抢着买。 接下来好几天,他们也这么卖,起初没发觉,直到有人开始让他们往府上送鱼了,某天天还没黑鱼卖了,谭家叔侄才忽然惊觉,他们好像头一次当天抓的鱼,当天就把鱼卖完! 晚上他们叔侄俩数了一晚上的钱,数得扬眉吐气。 他不嫌累,也不嫌麻烦,别人让他杀鱼他就杀鱼,让切段切段,让切片切片,往府上送鱼,人家定十条,他每次都多装两三条让人挑,还蹲在人家厨房帮忙杀鱼。 只要生意好,能赚钱,他什么都不嫌累。 只是每次看到卢栩生意那么好,他就忍不住羡慕。 总盼着要是什么时候他们的鱼也能跟卢栩的菜似的,一上午就卖完了就好了。 不过卢栩做菜他是服的,明明是寻常的菜蔬,卢栩做出来就是好吃,那些做法,他听也没听过,见都没见过,就是开酒楼也准是行的。 就说这水煮鱼吧,明明都是鱼片,卢栩做出来就那么香,那些高门大户的老爷也托着他买,还给他跑腿钱。光跑腿钱就够买三条鱼了! 谭石头心里这么想,便跟卢栩说了,“如今杂货铺子开起来了,大虎哥手上钱不多,等再过阵子,你找大虎哥借钱,开个酒楼,生意一准好,我天天给你送菜送鱼,咱天天卖水煮鱼!” 卢栩笑起来:“现下是不行的。” 谭石头纳闷:“怎么不行?大虎哥说你做的菜比他在酒楼吃的还好。” 卢栩给他们做过一次鱼肉丸子,可太好吃了。他和梁山宝不错眼地瞧过,可明明是一样的步骤,一样的调料,他们做出来就是离卢栩差上好多。卢栩盯着他教了两次,他和梁山宝做出来味道有所改进,依旧远不及卢栩做得好吃。卢栩解释不明白,只说全是手感。谭石头却认定了那就是卢栩的财运所在。 老天爷赏饭吃,他沾手做的就是好吃,别人学不来。 卢栩不解释为什么不能开酒楼,而是问:“大哥还上酒楼呢?” 谭石头一仰脸,不满道:“大虎哥才不爱去浪费那钱呢!”大虎哥都是陪他们吃糠咽菜,每次卢栩在院里吃午饭,他们才会做顿鱼。 谭石头:“都是船帮宋三爷叫他去,他说不好光叫别人请他,他也回请过几回。一顿饭好几两银子,得卖多少山货多少鱼才能赚回来?我看那个宋三爷就是故意花大虎哥钱。” 卢栩闻言忍不住笑,正要说什么,摊上来了个大娘,大娘掏出挺大一个白瓷盆,却只要了一碗海带和豆腐,“小卢,大娘口重,你给大娘多放点盐吧?” 卢栩:“行,辣椒您要么?” “要要!你那个辣椒油,多来点,也不知你是怎么做的,就是好吃。” “那我多给您点,醋多点?” “多点。” 卢栩:“我都给您多放点吧。” 调料把盆地都铺满了,大娘才不好意思地说够了,付了卢栩三十文钱。 待大娘走远了,谭石头便气道:“又是这个蹭调料的大娘!卖他一碗还赔钱呢。你下次少给她点吧,我都看见了,她篮子里都是黄瓜野菜,就等着回去切了用咱们调料凉拌呢。” 卢栩只笑:“你当我没看见啊?” 另一个陪卖的陆勇也挺无语:“她还专买豆腐和海带呢,瓷实不占碗。” 反正豆腐自己家做不了又总要吃,海带别处又买不着。 卢栩听他们俩阴阳怪气只笑:“这有什么,换我我也这么买,人家这叫会过。” 陆勇:“……” 谭石头:“……啊?” 卢栩:“大哥如今在观阳也是数得上的人物,他都舍不得花几两银子下馆子,何况普通百姓呢?如今这日子,吃饱饭都不容易啊。” 陆勇和谭石头一时都失言了。 是啊,粮价虽不像前些天那么疯狂,却已然还在涨着。普通百姓连粗面陈粮都买不起了。 卢栩一拳敲一个,“所以,酒楼还不能开,得大伙都有钱,咱们才能赚到钱啊。” 陆勇最有感触,若非他机缘巧合认识了卢栩,能托卢栩从村子里帮他买些粮食,他家早就像邻居们一样磨树皮粉吃了。 他家还不是观阳最穷的地方,听说南城墙那片,连小孩都出门找活干了,昨天还有人到豆腐坊问招不招人。 卢栩眼瞧着街上乞讨的小孩越来越多,早市还没散,就有不少老人小孩蹲在街角等着捡剩菜了。 天黑沉沉的,怕是要下雨,卢栩默算着今天的收入,大概能赚回本钱。 他忍不住又看一眼在街角发呆的几个小孩。其中一个还跟着家长在他摊子上买过田螺。 大的瞧着还没卢舟大,小的也不过和腊月差不多,他们身上没有补丁,梳洗也整齐干净,进了早市不偷不抢,小孩子饿了站在摊子前眼巴巴看着,被大孩子拉倒一边玩,想来,他们原本并不是穷苦人家。 只是这次缺粮缺得太过突然,百姓家中没能及时准备才落到现在的境况。 卢栩:“天不好,不卖了。” 谭石头:“啊?” 卢栩朝认识的小孩招招手,那个小孩歪歪头,指指自己,见卢栩点头,便高高兴兴跑过来。 卢栩问:“你爹爹和姐姐呢?” 小孩:“爹爹和别的伯伯去乡下找粮食了,阿娘带姐姐去挖野菜了,我小,提不动篮子,阿娘让我跟着奶奶捡菜。” 卢栩:“那你奶奶呢?” 小孩指指早市里面菜摊旁,好几个老媪在帮着收拾菜摊,打扫卫生,好等人家收摊了捡菜叶,或把剩下蔫了的菜便宜卖给他们。 往常,这些都是拿回去喂鸡的,现下,都是人吃了。 卢栩拿一个空盆把剩下的菜倒进去让他抱着,“能端得动吗?” 小孩点头,大声道:“能!” 卢栩:“那你走慢点儿,我等你把盆还回来。” 小孩高兴应着,端着盆小跑先去找他奶奶。 剩下几个小孩羡慕地往这边瞧,却不敢跑过来。 卢栩也朝他们招招手,那几个小孩兴高采烈跑来,七嘴八舌地喊哥哥。 卢栩数着人头把剩下的菜分了,陆勇和谭石头欲言又止,还是帮着卢栩把菜都分装好,挨个让他们端回家去。 守卫看见,虎着脸警告他们,“都慢点,撞着人都得打屁股,以后不许来了知道吗?” 小孩胡乱应两声,端着盆跑得飞快。 卢栩差点忘了嘱咐,连忙喊:“记得把盆儿还回来!” 守卫直笑,“卢小兄弟心善啊。” 卢栩:“跟我弟弟妹妹差不多大,怪可怜的。” 没多大会儿,有的小孩自己回来,有的小孩家长领着,把洗得干干净净的瓷盆给卢栩送回来,见要下雨,卢栩没再多留,和谭石头一块往陆勇家买豆腐去。 谭石头不认同道:“要是以后天天这样,你生意就做不成了。” 卢栩:“又没说要天天这样。” 他没好意思说,这几天看这样的小孩看多了,昨晚做梦梦到卢舟和腊月出门乞讨,没人给他们吃的,天没亮就把卢栩气醒了,早上逮着弟弟妹妹好一通嘱咐他们家钱都藏在哪儿。 再说,他们观阳民风还是很淳朴的,没见好些大人领着孩子来还盆,一肚子话,除了连声的道谢,却什么都说不明白。 卢栩:“没人该过苦日子,都是一时的为难,等秋收了,观阳就能挺过来了。” 谭石头挠头,“希望吧……” 雨点大滴大滴地下起来,不过片刻,已成瓢泼。 陆勇:“走中街!中街好躲雨!” 他们三个狼狈地推着车从东街往南北向的中街跑,和来往的路人一起往街边铺子屋檐下躲着。 行人抱怨:“这天说变就变!” 卢栩拍拍衣服上的雨,笑道:“要不是我把菜送人了,这会儿咱们仨肯定要淋雨!” 谭石头和陆勇合力把车往屋檐下拽,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衣袖就湿透了。卢栩用衣袖踩着调料罐子外的雨水,雷声在头顶闷响翻滚,卢栩竖起耳朵,好像听到了别的什么声音。 “你们听是……” “让一让!闪开!” “马!” “马!” 在屋檐下躲雨的行人全跑出来,连躲在店里的人听见动静都乱哄哄地往外挤,指着街上飞奔的马高呼。 卢栩哪儿见过这阵势,吓一大跳,他毫无防备被人推搡着蹿到街上,兜头就是一身雨,紧接着那匹枣红色的大马从他身旁跑过,马蹄子一掀,溅他一裤腿泥。 卢栩:“……” 陆勇和谭石头扑到他身上,一边一个压着他肩膀,兴奋大叫:“马!马!” 卢栩愤怒甩开,摸摸脸上的雨水,“我看见了!不就是马?马怎么了?” 他就会骑马! 土著陆勇手舞足蹈地和他科普,“观阳就县令大人有一匹老马,再没多的啦!” 谭石头:“多威风!” 路人:“肯定是军马!” “也许是州府的马!” “朝衙门去了!” “肯定有大事!” “是不是仗打赢了?” 行人再顾不上下不下雨,纷纷朝衙门跑去。 卢栩被人挤着一起去瞧热闹,又被罗慎带着一群衙役赶鸭子似的轰走。 他瞧着,罗慎八成也不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 雨下了个不停,卢栩没多留,趁着雨势小赶紧坐船回家。 他回家冲澡换了身干衣服,马不停蹄跑去找他的御用军师分析八卦。 卢栩一通比划:“这么高一匹红马,冒着雨就来了,直奔县衙!”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数一数我身边的小土包子们,一个、两个、三个…… 第50章 痛揍一番 颜君齐问:“马从哪边来?” 卢栩:“北边!” 卢栩一怔。 是啊! 马不是从南门码头,而是从北边来! 颜君齐:“如今缺马,只有重要政令才会由州府快马送到观阳。你看清他穿的是什么衙门的衣服了吗?” 卢栩摇头。 雨太大,他没注意。 就记得看马了。 颜君齐:“无碍,不管是福是祸,相比很快就知道了。” 第二天又是大雨。 第三天也是大雨。 春汛到夏收欠下的雨一并补齐了似的,连船都没法运行,卢栩被迫困在家中,生意做不成,却依旧不得休息。 雨太大,要防汛,要护苗,卢栩让卢舟看着弟弟妹妹,穿好蓑衣和元蔓娘深一脚浅一脚到田里查看菜苗。 全村的大人都冒雨在田里挖沟放水,以免田中积水泡烂了苗。 卢栩家和三婶家的荒田挨着,他们赶去,只有卢辉一人在田里,三叔、三婶带着小夏在良田中忙着放水。 荒田挨着山坡,土地贫瘠,地势稍高,不好灌溉,只能种些耐旱的豆子粟子,也好在不易积水。 天还下着雨,路越来越难走,卢栩叫元蔓娘跟卢辉先回去,他一个人把两家的田都检查一遍。 待卢栩回来,进家门却见元蔓娘眼睛是红的,颜君齐和颜母也在。 “这是怎么了?” 元蔓娘摇头。 卢舟小脸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黄虎欺负娘!” 卢栩一听就明白了。 卢家村姓卢的最多,其次就是姓黄的。只是黄家向来不如卢家团结,在村里不成势,黄虎从小就偷奸耍滑,长大了吃喝嫖赌败家底,娶不上媳妇,还闹出调戏嫂子的事来,他嫂子闹着要自杀,他爹娘才不得已分了家。 黄虎分家后照样吃喝嫖赌,败光了家底全靠爹娘偷偷添补,年初欠赌债被人追到家里来,他在外面躲了一阵子,后来随村里人去服徭役,算是消停了一阵子。 今天全村大人都在田里忙,村里没人,黄虎在村里瞎晃,不定怎么正好看见了元蔓娘。 颜母:“你娘独自从田里回来,卢舟听见你娘喊,出去接她,看见黄虎追着你娘。” 卢舟:“他追着娘跑,还拽娘!” 颜君齐低声道:“卢舟跑去拉人,还被黄虎踹了,正好我在窗边温书,听见卢舟哭追出去,黄虎见我和我娘出来了,才吓跑。” 卢舟小可能不明白黄虎要干什么,只当是黄虎要打人,卢栩却是明白的,他火腾一下就冒起来了。 颜君齐见他要发火,低声道:“婶子只是外衣被扯乱了,没吃亏。” 卢栩点头,“婶子,君齐,多谢了。婶子劳烦你照顾我娘。” 他把卢舟拉过来,见他衣服上有脚印,问卢舟:“疼不疼?” 卢舟摇头。 卢栩:“你看见黄虎往哪儿去了吗?” 卢舟:“田里。” 卢栩:“行,我知道了,你陪着娘。” 颜母见卢栩蓑衣都没穿又出去了,连忙探头看,见卢栩从门口拿了棍子,连忙喊颜君齐:“君齐你一起去看看,拉着点卢栩!” “我知道。” 颜君齐撑伞追出来,卢舟想了想,也跑了出来。 腊月想追,被颜母拽住了。 颜君齐拉着卢舟追上卢栩,“别冲动。” 卢栩:“我知道。” 颜君齐将伞给卢舟,去要他手中的棍子,“婶子没事,你若是把黄虎打伤了打死了,反而会对她不好!” 卢栩松了棍子,气火却更盛:“我不打死他,但是也要让他长长记性!” 颜君齐不再拦:“当然。” 卢栩火气腾腾大步流星往田里走,经过三叔和四叔家田,问卢辉、卢轩:“看见黄虎了么?” “在他家田里,怎么了?” 卢舟:“黄虎打我娘。” 卢辉、卢轩一听,怔了下,紧接着也火了,拿着锄头从田里出来,跟着卢栩一起往黄家田里去。 卢家族里其他堂兄弟见他们三个火冒三丈的,也纷纷跟上来询问,听罢也追上来,跟在卢栩后面。 走到黄家田里,卢栩身后已经跟着十几个族兄弟。 黄家族里人问:“栩娃,你这是干什么呢?” 卢栩:“黄虎呢?” 他朝田里指指。 黄虎正在田里有一下没一下瞎糊弄,他爹娘在另一头挖水沟。 卢栩没说话,跳进田里直奔黄虎走去。 雨幕里,许多人瞧见了有人过来,却不知道是要做什么,纷纷停下往这边瞧。黄虎哥哥高声喊他,黄虎才慢吞吞地回头,他刚回头,卢栩已经走到他身边,抬手一拳将黄虎打倒。 就他也好意思叫黄虎,顶多就是个壁虎,和裘虎比,无论品性、为人、气力,都是天差地别。 黄虎眼冒金星噗通一声栽到泥地里,压倒一片青苗。 “呸,卢栩!你他妈——”黄虎捂着脸吐出一口泥,刚要爬起来,被卢栩踩着头又按进泥地里。 黄虎哥嫂傻了,他娘尖叫一声扔了锄头往这边跑,“干什么!杀人啦!” 卢栩没听见般,不急不慢等黄虎往起爬,再踩下去,等他再爬,再踩,黄虎全身都被泥染遍了,他才提提裤子蹲下去,膝盖压着黄虎后背,抓着他头发警告道:“以后你要是敢靠近我娘我妹妹十米以内,我就打断你的腿,你敢看她们一眼,我就挖了你的狗眼!” 黄虎娘踉踉跄跄跑过来,被黄虎嫂子搀住,不让他靠近。 黄虎爹慢两步跑来,“栩娃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卢栩:“我说完了。” 他揪着黄虎头发,“我说的话你听清了么?” 黄虎哎呦哎呦地叫,“娘,救命啊!” 卢栩重重把他脸按进泥地里。 黄虎的娘又一声尖叫,“里正!卢栩杀人了!” 卢栩充耳不闻,把黄虎脑袋揪出来,“再问你一遍,听清了么?” 黄虎:“听清了……” 卢栩把他脸按进泥地里,呸一声,站起来。 黄虎娘甩开儿媳妇,跑过来把从泥地里拉出来,“我的儿啊!” 见黄虎满鼻子血,又是血又是泥的,她一腔怒火起来,爬起来朝卢栩撞,“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卢栩一把按住她,“大娘,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打他?你好好看看你儿子,他这样就是被你惯的!” 他甩开手,黄虎娘也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怔了怔,抓了把泥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黄家没一个人动。 卢栩皱皱眉,颜君齐走下来,把她拉起来。 黄虎娘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着颜君齐袖子不撒手,“书郎,你评评理!你给我评评理!” 颜君齐:“好,大娘,我慢慢说。” 他安抚好黄虎娘,高声道:“黄虎无辜打伤卢栩母亲、弟弟,卢栩替母报仇,为孝,替弟出气,为悌,纵使律法不许百姓私斗,但事出有因,卢栩所作所为是出于孝悌,我朝以孝悌治天下,讲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他出手虽重,却是有因有理,黄虎向卢栩兄弟道歉,卢栩代母受礼,便算两清了。” 黄母听了个糊涂,“啊?” 颜君齐:“就是黄虎道歉,卢家兄弟不再计较,便算了解了。” 黄母激动:“是他打了我儿啊!他打我家虎子!都瞧见了,这么多人都瞧见了!” 随着来的看热闹的不少人忍不住出声:“人家为什么打他,怎么不打别人!”“就是,你家黄虎平日都干什么,呸,活该他挨打!” 黄虎和他娘高声哭喊,“凭什么?!” 黄虎:“我又没怎么她!” 卢栩听罢又想揍人了,不只是他,旁人也火冒三丈,尤其是家里没少被黄虎口头占便宜的,当即就想撸了袖子揍他。 卢舟弯腰捡起一把泥,朝着黄虎扔来,一下砸到他脸上。 黄虎摸了一把脸,抓泥要扔卢舟:“小崽子你等着我——” 卢辉眼疾手快把卢舟挡到身后。 卢栩一脚将黄虎踹倒:“骂谁呢!我在这儿等着呢,你想怎么样吧!” 颜君齐连忙拉住卢栩,示意大家静一静,继续道:“黄虎出言不逊,卢栩代弟弟教训,再算两清。” 黄母:“凭什么就两清了!” 颜君齐:“他先出言不逊。” 众人:“打得他轻!” 颜君齐:“既然已经两清。按我朝律例,若有人再无故寻衅滋事,私自斗殴,是要押到衙门问罪的,大娘,我朝严禁私自斗殴,尤其如今正是战时,今日若非卢栩顾念相亲轻易,不是来警告他,而是将他告到衙门,以黄虎平日做派,只要有苦主愿意告发他,轻则鞭笞五十,重则发配充军。” 黄母脸都吓白了:“充军?” 颜君齐:“正是,而且是做送死的先锋军。” 黄母膝盖软了,扑通一声跪倒地上。 黄虎抖着腿,“你、你别吓唬我娘啊!” 颜君齐凛然道:“你大可以去打听。” 里正捏着胡子,高声道:“颜书郎说的不错,我朝禁止私斗,你们平时拌嘴打架,我念在你们不懂诗书年幼无知,只是训斥责骂,若叫人告到衙门,都是要挨鞭子挨板子的!打架生事是重刑,搞不好就要充军发配!” 这下所有人都被唬住了,一愣一愣地看里正。 里正苦口婆心地在田头把一众精力旺盛惹是生非的刺头敲打警告一番,“行了,天都快黑了,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黄虎起来帮你爹娘扶好苗,卢栩,你也带着你弟弟回家去!” 卢栩和卢舟也被唬住了,进村没人了,他们问颜君齐:“真要发配充军?” 卢舟:“哥哥,咱们去告发他,让他充军!” 颜君齐莞尔,“是有这么一条律法,但必须是重罪,黄虎这样的,顶多就是挨两板子,交些罚金。叫他不痛不痒地挨顿打,再记恨你们,不如吓唬他不敢再来生事。” 卢栩:“哼,我借他个胆子。” 颜君齐不赞同:“你在他必是不敢,可你总在县里做生意,婶子是女流,卢舟他们还小,哪能日日防贼?” 卢栩垂头,丧气道:“你说得对。” 颜君齐安慰他:“不过黄虎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你打他这一顿,他一定也不敢再靠近婶子她们了,我只是再吓唬吓唬他,以防万一。” 卢栩:“嗯,你说得是,还是你想得周到。” 卢舟也仰慕地望着颜君齐,“君齐哥,这些都是书上教的吗?” 颜君齐点头。 卢舟痴痴道:“好厉害。君齐哥好厉害,哥哥也好厉害。” 他看看自己的小拳头,拳头不如卢栩,智力不如颜君齐,他眼神暗了暗,他一直都靠哥哥保护,什么时候才能换他来保护别人。 卢栩的大手按到他脑袋上,乱揉他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你还是小孩呢,瞎想什么,”卢栩把他抱起来,捏捏他胳膊腿上的肉,“行,有点肉了,没白喂,今天表现不错,投得挺准,你好好吃,长高点,等你长大点,哥教你打架,一拳打三个黄虎!” 颜君齐失笑,站在他另一侧,将伞举到卢栩和卢舟头顶,三人挤在一把伞下,慢慢往回走。 连绵不停的雨阻断了路,卢家村一场小风波化解,卢栩还不知道,县里正爆发着一场更大的风波。 第51章 征兵 接连的阴雨不停,雨势稍小,三婶便急着来问卢栩今天炸不炸油条,一进卢栩家院子,就被浓烟呛得只咳嗽。 “栩娃,咳咳,快别烧了!” 一下雨,山里往往比山下雨势更大,溪水猛涨,也不如以往清澈。连下了这几天雨,小溪都成了河,泥沙俱下,水是不能喝了。村里家家户户都把水缸、罐子搬到院子里接雨水,就卢栩穷讲究,非要烧过再喝。 他们家本来用柴就快,这不雨还没停,干柴先用完了,不得已拿湿柴烧,烧得满院子都是烟。 三婶径直进了厨房,捡着半湿的木柴靠到炉子边烘烤,“一会儿喊小辉给你送点干柴过来。” 卢栩:“行。” 三婶:“我看雨小了,你那朋友今天过来么?” 卢栩:“不知道,我到河边看看。” 三婶:“哎,那今天咱先不做油条?” 卢栩想了想:“先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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