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们和离吧!” 我和陆景和相识二十载,成婚十年的时候,我决定与他和离。 “你疯了吧?我又不爱那女人,她生出来的孩子,会认你做嫡母!” 陆景和难以理解。 他不久前带回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对我说,他们只有过一次。 我是京城笑话,结婚十年无所出,他们都说我算是完了,迟早要失宠。 作为穿越女,我不想再忍下去了。 …… 1 一日的时间,楚王妃江颜和楚王陆景和和离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盛京城。 世人皆知信北侯府嫡长女江颜,品性高洁,明艳无双。 楚王陆景和,俊美无涛,气宇轩昂。 我们两人,自小相识青梅竹马,婚后也是恩爱无比,堪称名门典范。 如今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所有人都骂我蠢,陆景和也怨恨我无情。 他在和离书上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我的心中五味杂陈,酸甜苦辣齐齐涌来,最终消匿于无形,伴随着一声叹息,只留下释然。 陆景和不是个坏人。 哪怕我们走到了和离这一步,我依然可以坦荡地替他说句话。 一开始穿越到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的时候,我并不认为我能收获什么美满的感情。 直到我碰到了陆景和。 信北侯军功起家,绵延几代,也没有忘记老祖宗尚武的传统。 作为一个穿越女,我骨子里更是桀骜不驯,相比较关在屋子里学女德、作女红,我自小跟着父亲骑马狩猎,红衣骏马的身影跑遍整个盛京城。 陆景和是真正的君子。 皇室子弟,经过最优秀的教育,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我们相识在我五岁那年。 我刚学骑马,那一天骑着父亲送我的那匹白色小矮马,迈出了信北侯府。 路上的一切都很新奇,糖葫芦新奇,满街的吆喝新奇,路边卖身葬父的小男孩也新奇。 我听了茶楼的故事,尝了街上的小吃,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那个可怜的小男孩。 然后摇摇晃晃骑着马,从街的这头走到了街的那头。 直到一头撞到了人的身上。 撞到的正是陆景和。 那时的陆景和将将八岁,一身簇新的锦缎,雪一样漂亮的容颜,煞是好看。 他那张雪白漂亮的脸蛋上全是好奇,丝毫不在意衣服被我的小马染上了脏污。 陆景和看看小马,又看看小马上面小小的我,笑了。 “当时你穿着红色斗篷,圆圆的脸蛋,就像个糖葫芦一样。”长大后的陆景和跟我说:“那时候我就想,你一定是酸甜的果子味儿。” 我心里泛起甜意,又佯装无事。 我跟陆景和相识十年,这十年来,他陪我跑过马,我陪他读过书,十八岁的陆景和在我即将举办及笄礼之前,向我表明了心意。 我的心中欢喜、忧愁像是将将探出泥土的草木嫩芽,颤巍巍地试探着春风的温度。 “我知你在想什么。” 陆景和笑着说:“我只说,你不必担心。” 我猛地抬头,他知道? “信北侯府从无姬妾,前几日信北侯已经找我谈话,不忍女儿吃苦,想要为你招婿上门。” 我的心猛然一震,我的心事我从未跟爹爹明说过,可是自小疼爱我的爹爹竟然一直明白我的心结是什么! “颜儿。你不必招婿。” “我娶你也一样可以做到。” “你愿嫁我,我自然与你白首到老,恩爱不移,再无他人。” 他冲我伸出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你敢信我吗?” 我敢吗? 我的眼睛里泛起热意。 我想起了已经十八岁的陆景和身边没有一个通房妾室,这在皇家子弟里是多么罕见。 我想起了其他贵女关在家里学女德的时候,陪着我到处跑马的陆景和。 我想起了这十年来我们一起长大的桩桩件件。 …… 君子一诺。 他敢承诺,我为何不敢信? 信北侯府只我一个女儿,身为嫡长女,自小被万千宠爱着长大,及笄礼办的盛大而轰动。 礼成的那一刻,陆景和躬身行礼,当着盛京城所有官眷的面,亲自向我爹娘求娶我。 众目睽睽之下,他亲手写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这前无古人的举动,震惊了整个盛京城。 无人不知楚小王爷当众立誓,最终抱得美人点头的美谈。 十里红妆,我顶着整个盛京女眷羡慕的目光,轰轰烈烈嫁给了陆景和。 2 成婚九年,夫妻恩爱。 陆景和做到了他对我的承诺,没有任何姬妾。 我也为了他收起了所有的个性张扬,学着替他着想,学着做一个合格的恪守皇室礼仪的王妃娘娘。 兢兢业业打理中馈,处处稳重端方,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一切看似都很完美。 九年无所出是我唯一的罪过。 也是最大的罪过。 九年里我求过医、问过药、听过皇后娘娘乃至太后娘娘的责难。 也看过我母亲的叹息和欲言又止。 我一直安慰自己,现代研究表明25-30才是最佳生育年龄,我不应该着急。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我看着睡在在我一旁的陆景和,心里还是涌上难以遏制的悲伤。 在我们成婚的第十年,陆景和奉旨前往边关平叛。 七月未归。 柳枝刚萌新芽的时候,他从京城出发。 如今柳叶已经开始飘零,远赴边关的陆景和也即将回城。 我红着眼睛,看着面前的母亲。 “颜儿,别再拧着心思,回来之后好好跟景和聊聊。” 我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这些日子我也早就想好了。 我今年 二十五岁。 五年吧。 再试五年。 如果五年之后还没有孩子,我就亲自给陆景和纳妾。 绵延子嗣。 “哎……好孩子。” 母亲抹了抹眼泪。 “女人早晚有这一遭……你已经很幸运了。” 是啊。 所有人都这么说。 陆景和回王府的那天,盛京城飘起了雪花。 我穿着银狐斗篷站在王府门口亲迎。 陆景和瘦了,一向冷傲的脸更显得棱角分明。 看见我站在门口,他的眼睛一亮,神情也柔和了几分。 我笑着看见他快速下马,向我奔了过来,他把我的手放在胸口,轻声责怪:“天气这么冷,也不怕冻坏了手。” 我感受着他怀里的暖意,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想早点见你。快进府吧。” 陆景和脸色微微一变,转身看向身后姗姗来迟的马车。 我的心猛然一沉。 他走的时候,没有带马车。 雪越下越大了,如鹅毛般飘落,陆景和的肩膀也渐渐积了银白的雪层。 我看见陆景和的仆人伸手,从车上接下了一个女子。 我看见那个女子高高耸起的腹部。 我看见陆景和面色慌张,好像在和我说着什么。 我看见天空中那源源不断的鹅毛大雪,落在了我的心里。 好冷啊。 屋子里燃着陆景和最喜欢的熏香。 天已经黑了。 我睁开眼的时候,看见陆景和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看见我醒来,他急忙把我扶起,试了试汤药的温度,舀到了我的嘴边。 “几个月了?”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声音能够这么冰冷。 陆景和眼睛通红,嘴唇颤抖。 “我在边关受了重伤,是燕娘路过救了我,在昏迷期间一直照顾我……” “几个月了?” 陆景和唇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她不过是个乡野女子,我中了毒,她给我解毒,恰巧有了孩子……” “几个月了?” 陆景和握着药碗的手不住地颤抖,深深的看着我。 “颜儿,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我看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害怕? 我一把夺过那碗汤药,狠狠砸在了地上! “你害怕?陆景和?你害怕?” “你当我是什么叫都不懂的闺阁少女?” “那女子的腹部突出,眼瞧着最起码五个月了!” “五个月,陆景和,你瞒的滴水不漏。” 我看向床边放着的木匣子,里面放满了我与陆景和七个月来的所有通信。 我将那些信纸拿出,摔在了他的脸上。 他如何能做到? “你一面与我恩爱通信,一面与其他女子缠绵生子……陆景和,你恶不恶心?” “我没有与她缠绵!就那一次!” 他手忙脚乱捡着那些信纸,企图重新拾起我们那些恩爱的过往。 我看着地上被药汁和碎片沾湿的信纸,轻声呢喃:“别捡了。” “已经脏了。” 陆景和动作一顿,沉默了许久,又慢慢捡了起来。 3 “那女子已经有孕六月了,听王爷身边的小路子说,王爷到边关之后中毒,确是那名女子所救,就那一次……就有了身孕。” 自小跟着我的嬷嬷小声说道。 “王爷跟那名女子并不亲近,据说那名女子没了清白,想要寻死,王爷本想给点钱财把她打发了……听说有了身孕之后,才接到身边……” “娘娘,王爷毕竟无子……” “别说了。” 我把手上已经冷了的茶盏放到桌上。 “听说王爷昨夜一夜没睡,在书房整理跟您的那些信。所有破了的,都一点一点粘了起来。” “那些……” 我抬头看向还在说话的嬷嬷:“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着我面无血色的脸,嬷嬷起身跪到了我的面前。 “娘娘,奴才想说,那女子碍不着您什么。王爷还是最在意您。就算她生了孩子,那孩子也不是她的,也得唤您一声嫡母……” “何况,娘娘您本身就无子……” 外面的雪还在下。 我的心仿佛也像外面的冰天雪地一样冰凉。 巨大的哀恸涌上心头。 我本身就无子。 所有人都这么说。 早上我母亲来的时候也这么说。 “反正你早就想好了五年后给景和纳妾,现下只不过是提前了点时间……” “都一样的。孩子,趁景和对你怀有愧疚……” 我的眼睛里泛起热意,眼泪簌簌而下。 不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呢? …… “陆景和,我们和离吧。”🗶ʟ 我看着眼前面色大变的陆景和,这几天他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关在书房,收拾那些破损,脏污的信纸。 “颜儿,你不要赌气。” “我没有赌气。我已经深思熟虑想好了。” 我仔细看着面前曾经恩爱不移的良人。 他可是我精挑细选的夫君,在整个盛京城给我许下了诺言的人。 当初嫁的多风光,现在痛的就有多彻骨。 “只是一个孩子……只是那么一晚……”陆景和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何至于此?” “景和,你我成婚十年,你一直遵守承诺,我却一直没有替你生下一男半女,这么多年来,你也承担了很多非议。” “我从来没有觉得……” “我觉得。”我打断他匆忙的辩解:“我觉得累了。” “我喝够了苦苦的汤药,我躺在床上静养……我很累。” 他张了张嘴,一向冷静倨傲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不和离。” 我起身走向书桌,提笔蘸墨。 “你是亲王,总要有一个子嗣承袭王府。我不能给你生儿育女,如今你有了别的女人给你生,我为你高兴。” 他半响才出声,声音里透着悲凉:“因为这个孩子,你竟执意要跟我和离?” “母亲已经跟我说了!你打算再试五年,五年之好我们若还无子,你会给我纳妾生子……颜儿,如今……如今就只当是提前了五年,不行吗?” 他看着我的眼神哀怨缠绵,声音里含着无尽的痛苦。 “就这一次,只这一次。这个孩子生完,抱到你这里来……你再也不用吃药,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 “成吗?” 我看着他哀求我的眼神,突然想起了我及笄礼上他求婚时的意气风发。 “景和。我们之间,真的只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苦涩。 “你那燕娘,有孕六月,我们每三日通信一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面色苍白,喉咙里像堵了什么东西一样。 “你不敢告诉我。” “信北侯府在边关也有老部将,你瞒的滴水不漏。” “你怕我伤害她。” 我嗤笑出声。 “你瞧,你并不是不在意那个女子。” “你怕我伤害她,你怕我伤害她们母子。” 我一字一句说着残忍的真相。 “陆景和,从有了那个孩子起,你已经不信任我了。” 陆景和面色骤变。 我把写好的和离书扔在地上。 陆景和还是没有签那张和离书。 他开始躲着我,好像不去面对,事情就可以粉饰太平,而我已经没有了耐心。 皇室和离是大事。 我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手捧着当初陆景和当初写下的承诺书,脱簪待罪,在慈宁宫外跪了三天。 第四天的时候,慈宁宫传来了懿旨。 “准。” “我们和离吧,” 我拿出那一张年份已久,已经微微泛黄的字据,还有一张笔墨尚未干透的和离书,递到了陆景和的面前。 陆景和双眼通红,一向平静冷峻的脸上,此刻盛满了痛苦和愤恨。 他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决绝。 我也没有想到,我们相识二十载,成婚十年,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原来少时情谊,山盟海誓也抵不过世事如刀。 不过是兰因絮果,现业维深。 我把已经写好的和离书递到他的面前:“这是第十三封,你撕了我还会再写。” “你莫要逼我!” 陆景和咬牙切齿,颤抖着不敢去接那张和离书。 “签上你的名字,按上你的手印,好聚好散。也不算辜负我们这十年的夫妻之情。” 我往前递了递,无心再劝。 我们终于从无话不谈,变成了无话可谈。𝚇Ꮣ 不过一日,楚王妃江颜和楚王陆景和和离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盛京城。 世人皆知信北侯府嫡长女江颜,品性高洁,明艳无双。 楚王陆景和,俊美无涛,气宇轩昂。 我们两人,自小相识青梅竹马,婚后也是恩爱无比,堪称名门典范。 如今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所有人都骂我蠢,陆景和也怨恨我无情。 他在和离书上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我的心中五味杂陈,酸甜苦辣齐齐涌来,最终消匿于无形,伴随着一声叹息,只留下释然。 4 春节已至,万家团圆的时候,我回到了信北侯府。 母亲抱着我大哭了一场,万幸爹娘疼爱,我尚有归处,不必理会外界的风言风语。 在我归家的第三个月,听说楚王府那位女子生了一个儿子。 彼时我正骑着父亲给我准备的宝马,奔驰在草色新绿的郊外。 我一挥马鞭,疾风扬起了红色披风,把所有的心事都甩到了身后。 “哎呦……” 一声抱怨声传来,我急忙停马,往身后看去。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正蹲在地上捡着散落的书册,身旁站着一位眉目舒朗的,一身文雅的男子。 此刻他正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脸色一红,急忙下马过去帮忙。 “实在抱歉,不知这些书有没有损伤……” “江姑娘不必道歉,近期信北侯府大娘子十日有八日都会在这片跑马,是我不小心叨扰了你。” 欸? 我拧眉看着他。他认识我? 虽说我近期在这跑马,可是我不耐烦听别人风言风语,也只是亲近的人才知道。 他怎么知道? “哦,在下柳容,区区不才,也在朝堂谋个小官,也算信北侯的同僚。” 他躬身行礼,动作如行云流水,风流倜傥。 柳容? 在朝为官…… 我脑子里不停地思索,瞬间睁大了眼睛。 当朝首辅柳容? 小官? 印象中好像他还曾经的状元,状元这么多,我唯对他有点印象,因为…… 他脸上扬起笑意:“是的。我正是姑娘及笄那一年的状元。” 我及笄那一年,我与陆景和成婚那一年。 “上次见姑娘骑马,正是那一年的跨马游街。” 我一时恍惚,我记得那天。 我原想去看状元游街,陆景和却拉着我到郊外跑马。 也是那一天,陆景和许我白首到老,再无他人。 那天他问我,敢不敢信他。 我说敢。 时过境迁。 我低头一笑,与柳容告别,策马回府。 从那天之后,柳容时不时出现在信北侯府,有时候是与父亲商议公事,有时候是拜访友人,偶尔会给我带一些小玩意。 我已经不是十几岁春心懵懂的姑娘了,手里把玩着他送来的东西,心下了然。 母亲喜闻乐见。 这个时代再嫁很正常,妇人守寡可以,和离孤身一人却不被允许。 我早有迟早都要再嫁的心里准备,可是没想到会是柳容。 我却不想再入高门大户了。 首辅家的门第并不比王府低多少,何况柳容还是个有实权的。 这柳容不过刚过而立,就坐上了首辅的位置。 他一个出身寒门的学子,三十不婚,不靠姻亲,拼了十年爬到了别人一辈子到不了位子,心计城府可见一斑。 怎能是我这种大龄失婚女人能够匹配的? 何况我还不不能生孩子。 失败的婚姻一次就够了。 不知柳容与我父亲母亲聊了什么。 几日后的安平寺外,我又见到了柳容。 他面色平静,看向我的眼神复杂难辨。 跟他说清楚也好。 他静静听我说着那些拒绝的理由,温和的笑着。 “那天跨马游街我不是第一次见你”,他仿佛陷入了回忆:“但是那天的情景我永远不会忘。” “所有人都在路边看我,只有你,一身火红的披风,骑着白色骏马往城外跑去。” “那时候我就想,信北侯府的大姑娘,就该是这样的。” “就该是这样风风火火,如风如火,如同奔驰的骏马,从不知什么叫做委屈求全。” “那时你没有回头,我想着,下次你骑马时我一定要让你回头瞧瞧我。” “可是从那天之后,你再也没有骑马。” 我的心猛然一颤。 那天之后,我答应了陆景和的求婚,开始学习规矩,学习做一个合格的皇室媳妇,如何再能抛头露面? “江颜,那天我是故意去郊外马场,也是故意把书册弄散。” 他直直的看着我。 “能够再次看见你骑马,我很开心。我想……你如果回头看看我,就更好了。” “所以你弄散了书册。” “所以我弄散了书册。” 我看着柳容,竟然在他的眼睛里真的看见了不一样的情愫。 “陆景和认识你二十年,我也认识你了二十年。”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你的身边不是只有他。” 5 我惊讶的看着他,他认识我……二十年? 他好像隐忍着什么,眼睛渐渐红了。 “那天你骑着小马上街,不止认识了陆景和。你还认识了我。” “你先认识了我的。” 我看着他已经泛起了水光的眼眸,在这张清瘦俊秀的脸上寻找回忆。 那个卖身葬父的男孩。 我给他我身上全部的银子,让他回家。 “是我 。” 他露出了笑容。 “从那天开始,我就在看着你。” “我看着你张扬的跑马,一路欢笑着长大。我看着你定亲,轰轰烈烈成婚,看着你成婚后……露面时候的笑容越来越少。” 他伸手从脚下拿起了一个竹箱子,里面盛满了大大不一,新旧不同的东西。 有年代已久的蹴鞠,有褪了色的马鞭,有大小不一火红的披风…… “那年蹴鞠会,你没有上场,我见你脸上落寞,想着你一定是想要踢的……蹴鞠会结束后,我把那个蹴鞠带回了家。” 是,我嫁给陆景和的第二年,那年的蹴鞠会我很想上场,可是我在备孕,大夫让我静养,楚王妃的身份也不允许我胡闹。 我只能规规矩矩坐着,当一个完美的宗妇。 “这些年我看见时兴的马鞭,总会买回来收起来,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每年我都会亲自设计花样,做一套红色披风……” …… 他每拿起一个东西,便一字一句说着我这些年深藏在内心的痛苦和遗憾。 我的心突然疼痛不已。 我嫁给了陆景和十年。 这十年来,柳容在我看不见的某个角落,默默地试图缝补着我那些那不为人知的痛苦和遗憾。 我红着眼睛,看着他。 “如果你只是因为报恩……” 他展颜一笑,声音微微哽咽:“江颜,我已过而立了。” “我分的清,什么是恩,什么是情。” “我嫁过人。嫁过的人天下皆知。” 我深吸一口气,跟我在一起必然要承受非议。 “我比任何人都清醒的知道,你嫁过人。”他一字一句说着。 “你可知,我不能生孩子。” 他沉默不语,突然说道:“我本来不姓柳。” 什么? “我本就是孤儿,没有姓氏,没有要承继的宗姓。” 他神色认真:“我不与你立誓。经过上一段誓言,我知道你不会再相信了。” “我想跟你说,我孤身一人,本就不必非有子嗣。” “你不是姓柳?” 我愣愣的看着他。 “我姓柳,是因为我们相遇那一天,你摘下了我头上卖身葬父的草签。” 他微笑着伸出手给我看。 “那是一截柳条。” 我看着他手心里那截干枯的枝条,二十年已过,早已泛黑干硬。 此刻这截干枯的枝条已经被他手心的汗水微微沾湿。 我的心仿佛也能感受到他手心的炙热和湿漉。 “我与陆景和不同。江颜,你愿不愿意给我个机会?” 我看着面前的柳容,他的神色认真,不闪不躲,直直看着我的眼睛。 他确实跟陆景和不同。 他就这么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孤身看着我。 这个满腹经纶,一腔抱负,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首辅大人,孤身一人傻傻的等着我。 人生有几个二十年? 他知道我的欢喜、知道我的隐忍、知道我的底线、知道我所有的在意和遗憾。 我怎么能不感动? 我的声音沙哑,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怎知会有今天?如果……我一直不与陆景和分开呢?” 他抿紧嘴唇,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透出执拗和孤寂。 “我不知道。我只管看着你。” “他若对你好,我便继续在远处守着你。” “他若对你不好,我定会想方设法把你抢过来。”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透出一丝狠厉,隐隐露出几分高位者的杀伐果断。 亭外下起了细雨,我心里的灰尘也仿佛被这细雨洗涤而清。 我从竹箱里拿起一条崭新的马鞭,向亭外走去。 “我父亲不一定同意,你要是能做通我父母的工作……” 我甩了甩手中的鞭子,在濛濛细雨中冲他挥挥手。 “那就来信北侯府提亲罢!” 6 我跟柳容的婚事进行的很顺利。 他隐忍守候二十年,好像终于得以如愿以偿,恨不得全天下人知道我要与他成亲了。 我是二嫁,他也不希望我比任何人差。 他想让我做令人羡慕的女子,想要我风风光光,想要我做继续做那枝头的天之骄女。 不近女色的首辅大人要成亲了,父亲母亲也打定了决心一扫我之前和离的晦气,憋足了劲儿,跟柳容一起办了场全城轰动的婚礼。𝚇ʟ 新婚之夜,柳容抱着我,滚烫的泪水洒落在我的肩头。 “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喃喃自语,明明是得偿所愿,却饱含心酸。 “像做梦一样。” 婚后的日子确实像做梦一样。 柳容给了我最自由的婚姻。 我不必守规矩,我可以自己钻到厨房研究小吃,哪怕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 我可以不再喝药,可以随意安排作息,不再时时刻刻守着规矩,算计着时辰。 柳容闲时会跟我一起郊游,我穿着火红的披风跑马,他备好酒食,待我跑完马,与我共饮一大白。 没有人逼迫我生孩子。 也没有人逼迫柳容纳姬妾。 我们会在园子里种花,种树,一起灰头土脸然后一起哈哈大笑。 一切都很好。 直到婚后第二年,我有了身孕。 大夫说我有喜的那一刻,我不敢相信。 我怎么会有身孕? 柳容小心翼翼扶着我,脸上同样不可置信。 眼泪一滴滴落在了他的手上,他手忙脚乱给我擦着。 我摸着肚子痛哭出声。 那十年受过的歧视,受过的委屈情绪翻滚,终于冲破屏障咆哮着发泄出来。 嫁给柳容也不是没有风言风语的。 所有人私底下都说柳容糊涂,难听的话从未停歇。 只是柳容不想让我知道,我便假装不知道。 我不在乎能不能生,我只心疼柳容受到的非议。 我们两个都接受了没有孩子的事实。 我却有了身孕。 我能生。 十几年无所出的前楚王妃,如今的首辅夫人有了身孕的消息瞬间传遍了盛京。 时隔两年,陆景和要跟我见面。 我坐在茶楼里,看着眼前颓废潦倒的陆景和。 他红着眼睛看着我,艰难地问:“这不是真的、是吗?”𝚡ᒝ 我摸了摸肚子,面色平静。 “是真的。我有了身孕。” 他一把将杯子扫到了地上。 “我不信。” “是真的,陆景和。我有了身孕。” “我不信!” 他嘶吼出声,伸出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留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只差两年……只差两年……” 他一声声痛哭着,不知道是在跟我说,还是在质问自己。 我的心也酸楚不已。 陆景和不是坏人。 愿公子相离之后,清风依旧,满面扶风,文儒思雅之道,另娶千金之女,绵延子嗣,白鬓共头。 忘却之难,烟消云散。 我还记得最后那张和离书的内容。 我希望他好的。 虽然他后来没有再娶妻,但是我依然希望他能够忘尘无怨,继续做他的富贵王爷。 “如果没有那件事、如果能够再坚持两年……我们是不是会不一样?” 他脸上充满了痛苦,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悔意。 仿佛我的一句话就能把他打入地狱。 想起他回京那天的鹅毛大雪,想起那些酸涩痛苦的日子,我一字一句问他。 “陆景和,你我夫妻十年,一无所出。而我另嫁一年,便有了身孕。” “你有没有想过,会是谁的问题?” 我起身离开,守在楼下的柳容小心的把我扶到马车上。 “跟他说清楚了……以后月份越来越大了,不能随意出门了,你想出门,一定我陪着你……” 柳容絮絮叨叨说着,我点点头。 “不见了。” 我怀胎八月的时候,听闻楚王府死了一个小妾。 刚两岁的楚王世子也因病暴毙了。 我心下了然,陆景和一定是察觉了什么。 陆景和自请就潘,属地选在了条件恶劣的边关。 他想惩罚自己,但我已经不在乎。 离京的前一天,他约我相见。 我没有见他。 当天晚上柳容一身酒气的回了房间,咧开嘴冲着我傻笑。 “陆景和这个傻子,他后悔了。哈哈……” “我跟他讲了我们夫妻恩爱,他痛苦的要死。” 柳容脸上带着孩子气的愤恨:“他之前对你不好,让你伤心了,我就要让他知道我们恩爱,让他难受。” “他如今怎样,已经跟我们没关系了。” 我把柳容拉到身边,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 “嗯。” 我俩静静地坐着,半晌后柳容又张嘴说话了。 “他真傻,真的。为了个不是自己的 孩子,把你弄丢了。” “幸亏他傻。不然我也没有机会和你在一起。” 当天晚上,我躺在柳容怀里,轻声问他。 “如果当时是你,你会怎么处理那件事呢?” 柳容低头看着我,神色认真。 “陆景和想要的太多了。他什么都想要。想要子嗣,还想要你。矛盾出现的时候,他想着平息矛盾,两边和平。” “两边模糊,那意味着两边都无法和平。” “我不会。我想要你,就只要你。” 我静静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凑上前去亲吻他的唇角。 我知道他们不一样。 他从来都坚定的只要我。 两个月后,我顺利生下了一个女儿。 柳容高兴极了,给女儿取名江江,每天抱着女儿在府里转来转去,俨然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 江江过周岁的时候,边关送来了一箱贺礼,还有一枚玉佩。 玉佩上雕着一个身骑矮马的小女孩。 我看着手里的玉佩,在房里坐了许久,看着那流畅逼真的纹路,仿佛看见了陆景和在苦寒黑夜里一刀一刀雕琢的身影。 “江江找娘亲。” 柳容抱着女儿站在门口笑着看我。 我随手将玉佩收在了桌上,起身向他们走去。 伸手拿接过了女儿,柳容揽着我一起往花园走去。 “我们去看花花……” 白头并非雪可替,相逢已是上上签。 我与陆景和的二十年,我并不后悔。 只是星辰已逝,青山已远,山河岁月空惆怅,今生今世已惘然。 现在我很好。 终有弱水替了沧海。 (全文完) 《富二代被迫从头再来[种田]》作者:寓风 文案: 卢栩是个有爹妈、缺关爱的学渣富二代,好不容易高考完,还没摸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就魂穿到古代同名同姓倒霉蛋身上。 别墅没了,游戏机没了,大学没了,最重要的是:零花钱没了! 不但钱没了,他还欠着一堆债。 卢栩:…… 瞧瞧家里,没主见的小后娘哭唧唧,十岁的弟弟喊大哥,五岁的妹妹喊哥哥,还有个不会说话的小弟弟不会喊哥哥。 卢栩能怎么办?谁让弟弟懂事又顾家,妹妹奶声奶气软萌可爱,小弟弟活泼又好捏呢? 卢栩撸起袖子,下厨,摆摊,赚钱,买地,开店,在厨艺尚在蒸煮的世界里拎上铁锅,从摆摊炸油条开始,煎炒烹炸做美食,誓把小萝卜头们喂得白白胖胖! 当大哥,被依赖,感觉真不错,再没人骂他走后门,靠父母,是笨蛋了。 邻居家同病相怜的小书郎低谷迷茫,鼓励他,帮助他,竹马竹马,携手改变命运。 小书郎沉郁扫尽,发奋读书,不知不觉把自己也攻略了。 十几年的仗终于打完,朝廷劝课农桑。 官府:化剑为犁…… 卢栩:和铁锅、铜锅 官府:安置牧民…… 卢栩:涮了他们牛羊 本篇别名:《富二代古代变形记》《从零开始的种田生活》《从负数开始的家庭资产》《弟弟妹妹太爱我怎么办》《从小推车开始的美食创业》《只要你喊哥就归我罩着》 注: ①卢栩攻,颜君齐受。 ②架空时代,私设超多,物价、制度杂糅各代一通胡编。 ③平平淡淡,养家日常,治愈,流水账。 ④事业为主,感情戏较少,前半很少很少。 ⑤非男子可生子设定,配角及亲属有bg线,介意勿进。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美食 ,市井生活,古代历史,主攻 搜索关键字:主角:卢栩 ┃ 配角:卢舟,颜君齐,腊月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从零开始的种田生活 立意:纵使艰难,不弃希望 简评: 学渣卢栩穿越到穷苦古代农村,从富二代变成负二代,靠刷艺摆摊卖小吃,炸油条,开食铺,做火锅,开商路,靠厨艺带领全家蒸蒸日上,重情重义却缺爱的卢栩不仅收获了事业,也在这个战后百废待兴的世界收获了爱。文中没有极品亲戚,没有绝对恶人,用小人物书写时代,一家人团结友爱,互相支持,温情治愈,泪中带笑,温暖感人。 本作语言质朴,文风轻松,日常治愈,真挚细腻,亲情、友情、爱情、事业并进,人物塑造鲜活生动,小人物有许多闪光点,是一篇引人入胜的种田佳作。 第一卷 负债还钱 第1章 被迫当哥 卢栩是被一阵头疼疼醒的。 被车碾过似的。 他好像是出了车祸。 他混混沌沌地想起来,他骑车去拿录取通知书路上不知谁猛喊了一嗓子,他一扭头,才买的山地车撞马路牙子上,然后……他好像听到了刹车声,再之后他就疼醒了。 光从眼睛缝里透过来,卢栩眼皮颤了颤,有点不想睁,骑自行车摔晕了,他活了十七年还没这么社死过,怪丢人的,他可怎么面对亲戚朋友。 正纠结呢,他耳边忽然响起个奶声奶气的女童音清脆地喊:“阿娘,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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