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地挤压着出租屋。 我忽然嫌吵,关了蓝牙,小屋子里顿时一片安静, 而不出片刻,隔壁又隐约响起小两口的吵架声。它坚定不移地穿透墙壁, 鸡飞狗跳地传进耳朵里。我简直能听清这是在吵什么。 男的说:“小勇现在成绩都退步成什么样了, 你还送他去打球!” 女的说:“他那样子你看像喜欢读书的料吗?你以为随了谁?” 男的说:“你什么意思?” 女的说:“你说什么意思就什么意思。” 男的声音抬高:“你这样和我吵有什么用,关键是老师都给我打电话了!” 女的声音更大了:“你以为老师没给我打?我都说了小勇完全可以走体育特长,现在这个世道又不是读书才有出路!” 男的嗷嗷叫:“小勇打得也不算特别好, 跟人家有天赋的人比不了啊!” 女的呵呵道:“他爱打就让他打啊!” “你根本没有为孩子考虑!” “你才一点不在乎孩子的心情!” “我看你就是看排球比赛迷上那几个帅哥了!!” “你什么意思?!我是那种人怎么还会和你结婚?” “你什么意思?!!” 两人双双破防大乱斗,我听得有滋有味, 心中那感觉哪里缺了什么似的空落感都被隔壁声情并茂的小剧场填补了。便收拾收拾起身,搓个澡,躺到床上。墙上的时针走过了晚上十二点。 说起隔壁争执的内容,我作为旁观者,比较站在女方那边:虽然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被打排球的帅哥迷住了才如此乐呵地让孩子去打,但我觉得她讲的话没有问题,既然有条件能提供,孩子爱打就去打嘛。 要是人家本身不爱读书,偏又被塞进东亚内卷的大环境里不停燃烧,在各种各样的鄙视链里备受打压,接着又转而去打压别人以获得人生的优越感,那确实是标准结局,但也是随处可见的噩梦模式。 我睡前刷手机,屏幕微光不知倦地闪烁在眼前。 现在是里包恩失去联络的第二天。最后一条消息是我发的,跟他说了一声从冲绳寄回来的玩偶抱枕都到了,再附了一张返图照片。 我盯了一会儿杳无音讯的聊天界面,划走。 习惯性地看一眼时间,如今已是周六的凌晨十二点半左右。隔壁稀稀拉拉的争吵声才渐渐停歇。 家人感情这么好,那家的小鬼应该挺烦恼的吧,毕竟周末有报排球课的话还要早点睡…… 对了。 我猛然想起差点被我抛之脑后的邀请,不禁沉下心,斟酌半晌。 放在平时,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清净的双休。但现在我一个人待在家,却更有种介于惬意与无所适从之间无聊的矛盾感,所以不免再次考虑起外出的提议。 只是手生了一段时间,打比赛会稍微有点吃力吧? 我想了想,点进佐久早的Line界面。 犹豫就会败北。爱打就打。 而佐久早竟然也还没休息,不过五分钟就给了我答复,表示确实还凑不到人,很高兴能收到我的来信。 我: 佐久早: 我: 佐久早: 我应下。但为了欢迎难得的周末,熬夜打了把游戏才睡。 第二天睡到快要中午。我磨磨唧唧地爬起来洗脸,烤了块面包配热牛奶,换了身方便运动的T恤五分裤,边玩手机边慢吞吞地吃完早午餐。 虽说约在两点半,但靠谱的同事提前了十五分钟就到我家楼下附近。我不好让他久等,赶下楼,佐久早君开的是一辆通体漆黑的小车,他人则已经站在车前,看到我的身影便抬起手。 我没忘记人情社会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潜规则。比如老板的副驾不能乱坐,有对象的人的副驾更不能乱坐。但显然佐久早是个非常贴心的人,并没有让我在这方面为难,而是主动替我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我道谢,坐上他的车前往排球馆。 佐久早在路上跟我聊了具体情况:“练习赛的对手都是差不多国中年纪的小朋友,友寄小姐当作工作之余来运动一趟就好。” “我可不一定打得过现在的孩子呢。”我说,“又坐了整整两天的办公室,现在浑身僵硬得不行。” 佐久早:“那正好活动活动了。” 我很是认真:“我会全力以赴的。” 驾驶座上的人笑了几声。 东京入秋后下过两场降温的小雨,吹来的风都清爽不少。游荡在半片天的白云形似棉花糖,偶然间从中带出一丝笔直的划痕,是飞机招摇而过的踪迹。 天气舒朗。我们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小车慢速靠近体育馆后的停车场,我透过车窗,遥遥地瞧见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某个空车位前,穿着浅蓝的衬衫,深灰色的西裤,臂弯捞着一件同色系的外套和一条白斜纹的红底领带。 那人似乎在好整以暇地看着车子开进来。 “这家伙。”佐久早嘀咕了一声。 开近一些,我看得更清楚: 那是一名黑发的男青年,虽然发型有点奇怪,这一撮那一撮,但他应该本身就是一个不怎么在乎这些的人。现在白天依旧挺热的。他衬衫的袖子被一口气撸到肘部,领口的纽扣也松了两颗,随性地袒露出脖颈与一小片锁骨。 在佐久早闪了两下远近灯后,他脸上带笑,后退到一旁让出车位,还故作礼貌地微微鞠躬,没拿外套的那只手仿佛专业的服务员似的,往车位比了个“请”。 我了然:“这位是举办者吧。” 佐久早给了肯定的回复,颇为无奈道:“他有时候比较爱开玩笑,不用理他。” 同事君熟练地倒车入库。在此期间,姿态闲适、打扮得像个刚下班的社畜一样的举办者绕到主驾旁,在车主刚停好车之际弯下腰——他是不是有一米九了?——然后敲了敲车窗玻璃。 佐久早降下车窗。对方便屈起手肘,撑靠在窗沿,低头往里探来一眼。 “哟。”他单刀直入道,“别跟我说是女朋友啊。” 佐久早仿佛早有预料,“我同事啦。不是你说让我叫些有空的人来打么。” 车窗毫不客气地被重新升起。穿西装的男人从善如流地直起身。佐久早歉意地朝我笑了笑,我表示无所谓;车子熄火,我顺势打开车门,和他一起下了车。 “你怎么还穿这一身?”我听见佐久早问道。 青年说:“刚下班,我们这些人哪有周末啊。” 佐久早:“哦。向你介绍。” 我正好绕过车尾巴,两人同时向我投来目光。 “这位是友寄小姐,位置是主攻手。”佐久早侧身示意,“之前也参加过公司的联谊赛。” 我应声对眼前的高个子点点头,一想,又提前多说明一句: “我补其它位也可以,水平差不多,总之都是业余打一打。”我稍微露出一个笑来,朝他伸出右手,“请多指教。” “……噢,没问题,这里才需要你多关照。” 自从看到我走来开始,男人始终盯着我的脸,神色莫名,像是忽然陷入思考的神态,又像是迟疑;继而眨眨眼,慢半拍地回应了一声。 接着,他握住我的手。算是打完招呼后,我准备松手,却被桎梏于力道,一时没能从他掌心里抽开。 嗯? 我下意识看向交握的手。干燥又温热的触感紧切地裹着手指,他的确没有要松手的迹象。一旁的佐久早也迅速意识到不对劲,诧异地瞥了眼朋友。 抬起头,我撞见对方越发确信、笃定的神色,其中隐约夹杂着几分惊讶与雀跃。 “新奈。” 蓦地,我的名字居然从他口中唤出。在我微怔的反应中,青年抓着我的手,几乎立刻笑出来道,“你是友寄新奈,对不对?” “……”我回过神,姑且平静地回应,“我是。你先放手。” 他像是才发现,一面说着不好意思,一面松开手,低头瞧着我。 佐久早的声音从旁边幽幽响起:“什么情况,你俩认识?” 没等我否定,对方抢答道:“当然了,我们以前关系好得很呢。” 佐久早:“哈?” 青年:“你这什么眼神,和你弟似的。” 在他俩扯皮之间,我顺着那句话思忖:以前关系好? 我皱起眉,注视着他的外表,脑海里飞快过滤各种曾经遇到过的人,无论怎么样也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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