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颈间的手巾擦了擦汗,扔下打了一半的剑,大步走到他面前。 他足足有两米高,健壮身形像座小山,笨拙粗声: “大师兄。” 唐棠略微颔首。 “………” 随后突然陷入沉默。 熊洲茫然的挠了挠脑袋:“师兄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已经知道自己养崽儿养得不太对劲的白衣仙尊:“……无事。” 他面无表情的问:“今日来是想问问师弟,徒弟……该怎么养。” 熊洲刚毅憨厚的脸越发迷茫,养徒弟就是教他们打铁,啊不对,是炼制法宝,可大师兄是修无情剑的,不适合他的方法。 这时,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令他眼前一亮的灵感:“师兄你稍等。”,大步走到屋内翻箱倒柜,最后在一个桌角底下抽出没收徒弟的《如何亲手养大小狼狗徒弟上册》,拍了拍灰,拿去给唐棠。 玄知圣君面容冷然地将书放进干坤袋,再选出几张宝贝,放在熊洲身边的桌子上,一道白光霎时间闪过,站在哪的人已经消失了。 熊洲继续回去打铁,抡开膀子,狠狠一落,锤子落在星空铁上,“啪——”地砸在星空铁上,不太聪明的嘟囔,感慨有文化可真好,怎么教徒弟都能写一本书。 “叮当——” —— 唐棠回到寒剑峰住所,仔细阅读熊洲交给他的书,心中嚯了一声,表面却不显半分。 他走到书房,提笔在掺了金箔的纸张上写下对这本书的概括。 一,要对徒弟好,不可冷落。 二,教导要耐心,最好亲力亲为。 三,稚子多梦,若他们做了噩梦,恐慌哭泣,要一起…… 白衣仙尊手一顿,眉心隐隐蹙了起来:“荒谬,这般大的孩子,怎可能让师尊陪着入睡,成何体统。” 话虽这么说,但玄知圣君还是落下笔,把这一条记下来了。 零零散散记了两大页,太阳也落了下去,莹莹的火光自动亮起。唐棠放下手中的毛笔,用神识探查了一番几个稚子睡得安不安稳。 这一探查,就见白日被他夸乖巧的三个徒弟睡姿豪放,被子一点没盖在身上。 玄知圣君:“……?” 他走出书房,几步后身形突然消失,冷冰冰的白光一闪,出现在稚子们床前。 罗汉床四周没有围栏,更像是一个精美的榻,三个稚子相隔的很远,且睡得七扭八歪。 向来恪守礼节的玄知圣君看着自己的弟子,沉默,弯下腰将被子给他们盖严实,往里掖一掖,刚要走,就被一只小手扯住了衣袖。 望断秋穿着白色寝衣,头发散着,粉雕玉琢的脸睡得红润可爱,纤长眼睫覆盖在下,嘟囔。 “师尊……” 白衣仙尊顿了顿,生疏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发,把他手放进被子里,才转身离去。 一两秒后。 望断秋睁开眼,月光落在他身上,映得一双眼睛灼亮。 随后,扶风和川长思也睁开了眼睛,竟是都没睡着。 —— 第二日天气不错,时隔半月,望断秋几人也终于见到了他们的师尊,玄知圣君。 川长思眼睛一亮,和扶风,望断秋一起,恭敬地向对方行礼。 “弟子见过师尊。” 唐棠扫了一眼表面又白又软,心里乌漆嘛黑的小团子们,拿着书卷的手放下:“不必多礼。” 今日授课之地在清心竹林中。棕红色高台上,放着几个灵木打的桌案,白衣圣君席地而坐,端的一副冷然脱俗,比山间的白雪还要冷。三人相继坐在底下的蒲团上,偶尔有风吹过来,竹叶发出哗啦声音,凉薄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功课可曾背会了?” 扶风眸色平静的看不出心思,先开了口:“背会了,师尊。” 唐棠略一点头,先考了他一番,扶风冷静的一字不差背完,他又叫起川长思。 川长思背得磕磕绊绊,但好歹背完了,到了望断秋,几乎是唐棠出言提醒一句,他再背一句。 “神不离气,气……气不离神,唔,呼吸……” 望断秋眸色无辜,小心翼翼看着唐棠,心中却带着顽劣。 “呼吸相含,中和在抱。”白衣仙尊第十次提醒自己“天资聪颖”的弟子。 “啊,对,呼吸相含,中和在抱,委志……呃,委志……” “委志清虚,寂而常照。” 白衣圣君再次出言提醒。 望断秋本还想继续作死地挑衅他师尊的底线,想看看冷若冰霜的仙人被自己气的暴跳如雷,尽失风骨,没想这人没生气,只是用一种“我这徒弟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模样,隐隐嫌弃地打量着他。 望断秋心头一梗,觉得恶作剧也不是那么有趣,为了不被师尊当成先天失智,只好收敛自己的恶作剧,规规矩矩背完绕口的心经。 唐棠这才露出一点满意,让望断秋坐下,随后看了一眼坐在灵木桌子后的三个徒弟,思索片刻道:“大道三千。本尊是由无情剑入道,你们可有自己想走的道?” 小豆丁们一个比一个茫然,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不过玄知圣君财大气粗,好东西不少,有一件难得的宝贝能测出人对道的亲和力。 他拿出一个光球,让三个小豆丁一个接一个过来测试一番,用完三次,光球直接破碎。 得出的结论是,扶风适合和他学无情剑,川长思善音律和符箓。 轮到望断秋测试,洁白的光球中密布血雾,一柄缠着荆棘的剑悬在其中,竟是杀戮道。 唐棠皱了皱眉,如果无情道是极致冷漠,那杀戮道就是极致疯狂,和他的剑道是两个极端,而且逐渐这个剑道的没什么好下场。变成只会杀戮的疯子,都是轻的。 他看着粉雕玉琢的望断秋,心中思索再三,决定先教他无情道的心经,这样就算待他长大,还是毅然决然选择杀戮道,也能保住他几分神智,不至于变成疯子。 测完了天赋,授课便开始了。 风穿过茂密清雅的竹林,竹叶晃动,发出沙沙声响。 “吱嘎——” 尖锐的笛子声一拐八个弯儿,柔和微风骤然一滞,刺激得竹叶纷纷落下,可见其杀伤力。 玄知圣君表情僵硬,身体也僵硬,缓缓低头,看着眼前拿着笛子一脸无辜的乖软川长思,头一次怀疑,那测试究竟准不准。 “师尊——!第二式剑法怎么挥来着,弟子又忘记啦。” 另一边,望断秋举着一根柳树条,歪着头喊他的师尊。 唐棠吐出口气,努力让自己忽略那灌耳魔音,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帮他把姿势摆正,音色清冷:“抬手,别抖。用力往下挥。” 握着柳条的手覆上一只骨骼分明、手指修长的冷白玉手,微凉触感袭来,望断秋甚至嗅到了对方身上冷冷淡淡的清新雪香,心想他这冷酷无情的便宜师尊还真是雪做的似的,哪哪都是冷的。 这时一声尖锐到鸟雀振翅逃窜的声音又骤然响起,别说唐棠,就连望断秋和扶风都被对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径弄的一颤。 白衣仙尊僵硬了几秒,放下望断秋的手,浑身散发着冷气地回去,帮川长思矫正。 当然攻们没那么蠢,懂得过犹不及的道理,并不频繁装愚钝,只不过每当师尊勉强想还行,还能救上一救,他们便开始摆烂。 总而言之,这一天寒剑峰热闹极了,唐棠也过得格外充实。 日落西山,今天的授课结束了,川长思几人恭送圣君离开。 而从来没考过“乙”等的凌霄派特优尖子生,修为大乘期的玄知圣君,临走的时候脚步发虚,满脑子只有两个想法,“这仨蠢蛋竟是我的徒弟?”和“法宝果然不准”。 白衣仙尊面无表情,忍不住摸上无情剑剑柄,冷漠的在脑中思索,那东西究竟是卖给自己的。 奸商,当杀! —— 凌霄派的人都知道,自从玄知圣君收了徒弟,向来冷清安静的寒剑峰便变得格外热闹,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呃…… “轰隆——” 一道蘑菇云从寒剑峰升起,周围几个峰弟子遥遥望去,从一开始的惊慌,到现在麻木吃瓜。 “这是这月第几次了?” “……第20次。” “好样的,总共也才30日。” 弟子们看着冒烟的寒剑锋,面容复杂,扎着堆嘀嘀咕咕。 寒剑峰上。 唐棠抱着灰头土脸的川长思从废墟里飞出来,避尘的衣物没一点灰尘,冷淡面容依旧俊美。 川长思一边咳嗽一边抓着他的衣服,柔嫩小脸跟个小花猫似的,黑的一道一道,眼眶却红了起来,一双茶色眼睛蓄满泪水,委屈的不行,哽咽着:“师尊对不起,长思好笨。” 白衣仙尊垂眸看向怀中眼泪要掉不掉的小豆丁,另一只手拿着手帕,擦掉他脸上一道一道的脏污,动作轻柔,眸色平静没有半分不耐,语气跟平时一样冷淡: “无事,努力了便好。” 川长思乖软的脸摆出委屈的模样,往师尊怀里一趴,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唇角勾起甜甜的笑,只不过笑没勾起多久,他后背忽然落下一只手。 对方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他许久没哄过孩子了,动作有些迟疑和生涩,温柔到令人心中一麻,音色仍然是冷淡的:“莫哭。” 捣蛋鬼唇角笑意一僵。 旁边的望断秋和扶风瞧着,心里忽然涌过一丝微妙,二人对视一眼,便知道这情绪不是自己的。 唐棠哄完了受惊的小徒弟,又担心大徒弟扶风,和二徒弟望断秋也被符箓爆炸吓到,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发,叫他们不怕。 今日的符箓是学不成了,唐棠想了想,又教了他们些别的小法术。 直到日头落下,几人回去,他也一身疲惫地回到住所,休息片刻,勤勤恳恳起来,去给他们床边一人贴了一道防止梦魇的安睡符。 月光映出三个小团子装睡的睡颜,唐棠心中咬牙切齿,忿忿地骂骂咧咧心想,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几个大逆不道的王八蛋。 他这几天都快被三个孽障玩儿死了,着实欠打,就该趁他们还小扒了裤子狠狠打一顿屁股。 等唐棠离开后,床上的三个小团子睁开眼睛,望断秋低头看了一眼床头散发柔光的安睡符,下巴垫在手背,眸色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扶风和川长思也没说话,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前者先释放出神识,一溜烟溜到外面,另外两人也不约而同的,释放出细小神识。 三道神识安静无声地来到灯火通明的书房,似有人坐在窗前,影子被打在窗纸上,那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细细雕刻打磨。 窗户开了个缝隙,神识悄悄往里面看去。 一盏烛台散发些光亮,隐隐约约的橙黄烛火映的仙尊眉眼柔和了些,他坐在桌子前,打磨着手中一把木剑,而桌上已经放了两把刻着川长思和望断秋名字的木剑,这把,想必是给扶风的。 通讯十一闪一闪,江晚愁唠唠叨叨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师兄啊师兄,你太高看师弟我了,我这儿真没有什么能让人吃了就开窍的神丹妙药,更没有能增加战斗力的,”他忧伤的叹了口气,修真界向来是弱肉强食,虽然这么说不妥,但他还是冷漠道:“再说,你那三个徒弟若真是这么愚不可及,也不必再对他们多费心了。” 唐棠打磨着木剑上的倒刺,听到这话微微皱眉:“不可胡说。” 传音石一闪,江晚愁哼哼唧唧:“好好好,我听熊洲说师兄从他哪定制了三套法衣?师兄对他们倒是好,知道他们天资愚笨,生怕有人欺负了你的宝贝徒弟们,又是丹药又是法宝的。”某只被师兄养大的花里胡哨孔雀酸溜溜的说。 唐棠往木剑上刻着字,心说原主对你不好?还不是耳根子软,在师兄师弟间摇摆不定。 “吵。” 他淡淡的说了一个字,便单方面挂断通讯,柔柔的烛火暖光下,冷白如玉的手一寸寸摸着稚子们的小木剑,确定没倒刺,才一挥衣袖,收到干坤袋内。 神识们悄悄退了回去。 第二日,清晨。 望断秋几人昨夜没睡好,揉着眼睛摇摇晃晃出了门,就连最稳重老成的扶风也头昏脑涨。 他们坐在蒲团,呼吸竹林的新鲜空气,没多久便等来了人。 玄知圣君一袭白衣,腰佩冷玉,整个人都是清清冷冷的,走到前面坐下,见他们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面无表情的脸多了些疑惑,似乎在想自己明明给他们放了安睡符,怎今日还会如此困倦。 他先拿出心经,领着他们读诵:“火入水中,水自化炁。” 望断秋三人眼神发飘,声音微弱的跟着读:“火入水中,水自化炁……” 这么读了几句,几人才因为竹林的奇特功效渐渐清醒,阅读的声音大了些。 玄知圣君很是欣慰,他领着徒弟们读诵着道家心经,视线忽然不经意扫过徒弟们得头发,顿了顿,移开目光接着读,但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放下书,对头发格外凌乱的望断秋招了招手: “断秋过来。” 望断秋听到师尊的话,疑惑的歪了歪头,道了一句是,起身,走到唐棠身边。 唐棠坐在棕红木台得蒲团上,衣摆在身后埔散开,两片绿色竹叶落在他的衣摆上面,令这人多了几分雅致宁和,他素手一番,一个银梳出现在手中,另一只手解开望断秋的发扣,梳子顺过他柔软的墨色长发,给他重新扣上宝石发扣。 玄知圣君垂眸打量,眸中闪过丝满意,就在这时,望断秋回过头,开心地对他笑弯了眼睛。 “谢谢师尊帮断秋束发。” “……”玄知圣君瞥了一眼他歪了的马尾,若无其事收回目光:“……回去吧。” 随后往下看了一眼,又叫扶风上来。 ——扶风的头发比较好梳一些,只用黑色发带绑着高马尾即可。仙人心中认真的想着。 高台上,白衣仙尊一袭宽松仙袍衣摆垂地,墨色长发被挽起来一部分,坐着时发尾垂在身后铺开的衣摆上,他手腕缠着一条墨色发带,冷白且修长的手抓着徒弟头发,面无表情地把努力了一番,勉勉强强把他头发束成利落的高马尾。 等弄好后,扶风回过身,对目光流露出一点满意的师尊拱了拱手,老成持重地道:“多谢师尊。” 一阵风穿过竹林吹来,他后面落下的长长一缕墨发,被风调皮地吹到被大家眼前。 “………………” 扶风淡定地把头发往后一掖,回到座位上,坐好。 玄知圣君坐在蒲团上,一手拿着银色梳子,浑身散发着飕飕冷气,这是凌霄派尖子生对自己不合格的成绩不满,深觉匪夷所思。 毕竟仙尊也给自己梳头发,且觉得没有任何难度。 等扶风回到座位坐好,川长思没用他师尊开口,就撑着桌子起身,哒哒哒走过去,乖巧地往师尊前面一坐,腼腆地晃了晃脑袋。 “师尊师尊,到长思了。” 玄知圣君回了回神,以一种钻研天阶法术的认真模样,细细打量着小徒弟的发,随后发现小徒弟的头发比大徒弟还好梳!仅用一根玉簪把头发随便挽起来就行,心中顿感愉悦,淡定的“嗯”了一声,几下就高高兴兴地把小徒弟的发挽好。 一根玉簪挽着川长思的头发,耳侧一缕更显精致,仿佛是梳头发的人故意落下来这一缕似的,反正怎么都好看,他谢过师尊,也开开心心回去。 师徒俩都非常满意。 修仙篇:五/闭关出来听说孩子有出息了?师尊:不信谣,不传谣 就这样,冷酷无情的尖子生剑修养起了三个调皮捣蛋的笨徒弟,素来冷清的寒剑峰,也多了无数意外。 ……今日炸个山,明日发个大水的。 且四处都能听见小豆丁或欢脱,或软软嫩嫩唤师尊的声音。 一次,玄知圣君去锻造峰处躲清净,和熊洲江晚愁一起喝茶时,腰上的玉佩亮了,一声软软的师尊,让冷酷无情的剑道尊者蓦地僵硬修身体,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看得一旁喝茶的江晚愁风骚地摇着扇子,笑眯眯的说有趣,真有趣。 然后看热闹的他就被大师兄一手拎着脖领子,以检查师弟修为的名头,好好“指点”了一番。 花枝招展的孔雀衣衫头发凌乱不堪,抽抽搭搭地缩在墙角,再也不觉得有趣了。 某冷酷无情地剑修收了剑,淡淡地睥睨了他的师弟一眼,随后仙气飘飘的离开。 墙角的花孔雀抽抽噎噎,好不可怜,两米高的熊洲坐在一旁喝茶,等着他师兄哭完。 —— 修仙界无岁月,一年的光景,眨眼便过去。 玄知圣君时刻按照熊洲给的《如何亲手养大小狼狗徒弟上册》里所讲,勤勤勉勉教导自己的三个蠢徒弟,任何事都不假于他人之手,亲力亲为。 比如某一日扶风的生辰,玄知圣君一边嫌弃书中所说的师尊要给徒弟做生辰面,一边冷着脸进了厨房,生生把厨房弄爆炸两次,才做出来一碗面条,放在扶风眼前。 亲眼瞧着师尊炸了两次厨房的扶风低头看着桌上这一碗仿佛散发毒气的面:“…………” 他沉默了许久,缓缓抬头,本想问问师尊能不能不吃时,就从他师尊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了“若剩下一口你就死定了”的意思。 扶风把话咽了回去,绷着一张酷哥似的小脸儿,拿起筷子,吃掉这一碗充满人生百味的面。 吃到第一口,他停顿了一下,第二口,他开始恍惚,之前为何不把生辰说晚一些,四年过一次不好吗? 经过今日这一遭来自师尊的“关爱”,他怕自己没命过那么多生辰。 望断秋和川长思看着扶风绿油油的表情,感受到他的痛苦,绷紧了皮,干巴巴咽着口水。 由于师尊的厨艺杀伤力太大,自那日之后三个小崽子消停了几天,才敢试探地伸出爪子。 夜里,万物寂静。 唐棠去了发冠,只穿单薄的侵衣,坐在榻上的蒲团上打坐。 木门传来细微的声响,打坐的剑修睁开眼,看向开了一条缝的门口。自家弟子半边脸藏在门后,眼泪汪汪地抱着个枕头,怯怯地叫他:“师尊,长思做噩梦了。” 白衣仙尊皱了皱眉,觉得自家弟子这么大了还哭哭啼啼实在不成体统,他像对方这么大,早就被师尊给扔到乱葬岗练胆子了。 刚要说什么,脑海中忽然闪过《如何亲手养大小狼狗徒弟上册》里,徒弟做噩梦了,那位修无情道的师尊让出自己一半床,讲故事哄着徒弟,直到天明。 “…………” 玄知圣君心中嫌弃,表面仍然冷淡,对门口的川长思招了招手。 川长思抱着枕头颠颠过去,他散着头发,粉雕玉琢的小脸蛋红润,茶色眼眸亮晶晶的。 唐棠瞅瞅黑心团子,大手拉着他得小手,把他带到床上安置好,没多久门又响了一声,回头一看,望断秋和扶风也抱着枕头来了。 他没多问,只当是孩子喜欢凑热闹,一个也是哄三个也是哄,就都带到自己床上,见他们乖乖盖好被子,还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剑修沉吟良久,想起那本书中说的小孩子喜欢听听睡前故事,便挂着张面无表情,神色淡淡的高岭之花脸,开口讲故事: “琳琅山下有一座小镇,镇上一位富商的儿子天资聪慧,为人和善,恰逢丹墨派前来收人,一眼便看中了他。” 床上并排躺着的几人心想:啊……这是个天之骄子如何如何修道,最后跃龙门的故事。 剑修面无表情道:“后来他死了。” 望断秋扶风川长思:“…………” “他天资聪慧,却骄傲自满,伪装出和善模样,其实最看不起凡人,而镇上有一乞儿,他因觉得对方相貌丑陋,气味难闻,便一脚要了他半条命去,其父母帮他处理此事,把乞儿扔到了乱葬岗。” “那乞儿是一名凡尘历练的修仙者,被他一脚废了历练,最后入魔提着剑杀了他全家。” 玄知圣君讲完了一个故事,见徒弟们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顿了顿,又冷声继续讲。 他披着头发,一身白衣,肌肤似雪,在昏昏暗暗的火光里,目光平静地讲了弱小的兔子能挖人心肝啊,魅妖尝尝勾搭色欲熏心的修仙者吸成人干啊,看着一步三咳嗽的魔修其实能将人拍成片啊。 其中血腥之处还是不说了罢。 川长思只露出枕着枕头的脑袋,两只手抓着被子的边缘,瞧着已经忘了他们是为何来寻他一起睡的剑修,眸色颇为复杂。 师尊啊,你确定你这样讲,我们不会一整夜都睡不着了吗? 烛火突然一个摇曳,白衣剑修那张脸一晃,冷冷淡淡的声音继续讲着不太适合孩子读的故事。 他一边讲,一边瞥了一眼缩在被窝里安静如鸡的三位徒弟,唇角无情地勾了一下,心想—— 我非要练练你们的胆子! —— 师徒几人相爱相杀到第二年,稚嫩的团子逐渐抽条,婴儿肥没了不少,隐约可见出色的轮廓。 也是这一年,唐棠在一秘境里受了伤,不得不闭关修养。 主角受这两年总往他们师徒跟前儿凑,温温柔柔的嘘寒问暖,但效果却没有多大。 若当初故清欢抢到川长思几人做徒弟,那师尊对徒弟好,那倒是也算有可原,可仅仅凭一句几个孩子“合了他的眼缘”,就令他频繁地凑过来,送这个送那个,不免令人怀疑对方的目的。 这三个小白团子表面白白糯糯,裹了糖霜似的甜,一戳来却是芝麻馅的,别看望断秋每日笑嘻嘻地叫着他师叔,心中却在揣测这人莫不是知道了些什么,眸中闪过暗红,将杀意藏在了心里。 其实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故清欢也不想这么急切,但他刷扶风几人好感的任务达不到标准,就永远领取不了另一个任务,也领取不到奖励,何况元婴只能活千年,这让他怎么能不急。 所以,他除了刷几人的好感度,还时不时跑去宫星河的住所,和他含笑聊聊天便咳嗽出血,苦笑着说没换成根骨,自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掉着眼泪说不想死,逼宫星河和他一起对付唐棠。 宫星河百般挣扎,不忍心看心上人陨落,只能对不起师兄。正巧快到了是嵊许秘境六年一次开启的时间,各仙门都会派长老带着弟子们去秘境试炼,他直接下掌门令让唐棠带队,再用秘法费尽心思和故清欢率先进去布阵。 他们的宝贝都用在了洪荒秘境里,秘境也早就已经关闭了,现下没法拿出来,手里的宝贝不够,最后还是故清欢咬咬牙,用自己的系统积分换成了布阵的宝贝,一件一件投进阵中。 他心疼的看着清零的积分,不过一想到等夺了唐棠的道骨,他便能突破化神,得到系统的大量奖励,又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唐棠自然知道这俩人没安什么好心,但他在凌霄派辈分虽然是最高的,却不能不给掌门面,所以就算为了不ooc,他也得去。 这一趟有些凶险,或者说故清欢不愧是此世界气运之子,知道他要除掉自己,无形的气运便帮了忙,沉睡了千年的星巽毒蛛把秘境搅得天翻地覆,最后他斩杀了毒蛛,将弟子们带出秘境,自己也中了蛛毒,不得不闭关疗伤。 所以几个小团子从江晚愁这得知,他们以后要下山和其他师叔的亲传弟子一起在青羽堂学习时,望着冷清下来的寒剑峰,还有些不习惯。 然后,凌霄派后山。 连天劫都能挡住的石洞,被石门遮挡的严严实实,从内而外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朱红色符咒。一张简陋的石床摆在中间,身穿白衣的剑修在上面闭目打坐,银线勾出云纹的衣摆垂在他身后,一节墨发尾因这人坐着也垂了下去,在身后盘出一个小弯儿,他冷若寒霜的脸没什么表情,薄而色淡的唇看起来有些凉薄,安静打坐疗伤。 这时,他腰间玉佩一闪,小豆丁们委委屈屈又带着关心的声音传出,在石洞里小心地响起。 状态好比石头一定也不能动的玄知圣君:“………” 他闭关都躲不了清净??? —— 在修仙界,时间往往过得很快,几个小豆丁每日都会简短的报备一番自己今日学了什么,或者遇到了什么,唠唠叨叨个不停。 唐棠一日一日的听着。玉佩中,几人稚嫩的声音渐渐变成清亮朝气的少年音,又从好听的少年音,便成没比鸭子好听到哪去的变声期,再到如今,扶风沉稳冷静,望断秋邪气慵懒,川长思含笑清润。 修真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一日,后山石室的禁制终于被触动了动了,大乘期的威压从里面铺天盖扫荡出去,震飞四周的雪,也让凌霄派的众人抬头,遥遥地望着那边,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是玄知圣君出关了。 后山落下纷飞雪花,忽然,冷冽的风骤然一停,安静了片刻,石门缓缓打开。 守在一旁的弟子连忙走向前去,对着出来的白衣仙尊行礼,恭恭敬敬道:“玄知圣君。” 唐棠嗯了一声,由弟子领着他,往山下走,一边走,一边听着弟子说,他这闭关的这十几年内,凌霄派又发生了什么什么大事,谁又在几年前的升仙大会上,收了什么天资聪颖的徒弟。 他冷淡的问:“寒剑峰的弟子呢?他们如何。” 一提这个对方就来精神了,两只眼睛仿佛在冒光,把扶风三人大夸特夸了一顿,赞美之词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最后咂咂嘴,叹:“若是说天资聪颖啊,那还得是圣君的几位弟子。” “…………” 玄知圣君脚步一停,不自觉地回想起他们孩童时动不动就炸寒剑峰的愚钝,在看着眼前大夸特夸的弟子,眸中隐约露出几个大字。 你莫不是在逗我开心。 那弟子见圣君像是不信,疑惑的挠了挠头,就好比三位师弟的头号粉丝似的在像他们不玩网络的父亲推销:“真的!圣君。” 他举了一个例子:“别人不说,就单说长思师弟,谁人不知长思师弟一手竹笛吹得人如痴如醉,那些个魔修啊,连死都是笑着死的。”说罢,还一脸渴望,仿佛很想听川长思吹笛子的模样。 玄知圣君面无表情的脸更加面无表情,眸中的字也从“你莫不是在逗我”,变成“你果然是在逗我”。 好好的弟子,怎么就聋了。 修仙篇:六/师尊冷酷无情的心想:呵,凌霄派果然没落了(剧情) 凌霄派的弟子努力过了,他真的努力过了,可怎奈圣君就是不信。 他不免有些郁闷,垂头丧气的嘀咕着:“算了,等师弟们从试炼之地回来,圣君一看便知,弟子所说绝没有一句假话。三位师弟如今可是凌霄派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修为——” 话说到这,唐棠腰间佩戴的冷白玉佩忽然开始震动,闪烁起淡淡冷白光晕。这是他的某个弟子摔碎了自己的玉佩,向他这位师尊求救的象征。 正在夸夸其谈的弟子骤然卡壳,瞪大眼睛盯着玉佩,一脸懵逼,卧槽要不要这么打脸? 他僵硬地一点一点抬起头,果然看见了眼前的白衣圣君满眼“凌霄派竟没落至此”的模样,绝望心想,啊……解释不清了。 不过不等他绞尽脑汁辩解,白衣圣君便收回了目光,广袖下手一番,手中凭空出现一把散发着森森寒凉的长剑,他握着剑挥下,剑芒骤然将空间划破,白衣圣君收起长剑,只身而去。 这时弟子才从呆愣中回神,又委屈又冤枉,声嘶力竭:“圣君!!圣君你听我解释啊——!” “凌霄派真的没没落!!!” 震飞了后山无数鸟雀儿。 —— 一个时辰前,试炼之地。 “快,快走!” “师兄,坚持住。” 焦黑树木倒在路中,一个接一个的白靴踩慌忙急促地踏过混合着血液的泥土,因避尘法宝破碎,飞溅一鞋的泥点子,但他们不敢停下,这些身穿凌霄派服饰的弟子们跌跌撞撞,狼狈逃窜。 忽然,四周树林的叶子哗啦一声,婴儿尖利的啼哭骤然在林中回响,几道黑影飞速在身旁掠过。那些伤残的凌霄派弟子听之大骇,背靠背聚在一起,把失去战斗力的挡住,警惕地握着手中刀剑。 “铮——” 一名弟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几乎毫无预兆的,霍然抬起长剑,瞬间撞上袭来的漆黑利爪,那散发着血腥气的长长指甲差点刺到他眼睛,冷汗从弟子的额头流到下巴,他涨红着脸,低吼一声用尽全力挥开,黑影倒退了一步。 其他弟子见状拿起武器,想要将黑影斩杀,但那东西像猴子一样,速度极快地溜走了。 一道风将沙粒卷了起来,十多个长得奇形怪状的魔,出现在凌霄派弟子们的对面。 他们一个个长得奇丑无比,只有一半脸属于自己,另一边脸颊上长了一张婴儿脸。皱巴巴的婴孩闭着眼睛,在魔的脸颊上时而扭动着张嘴啼哭,时而尖锐的咯咯直乐,令人毛骨悚然。 而打头的竟有元婴期大圆满的修为。 那人身形高瘦,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他的模样,手上别人的鲜血滴到地上,浑身散发着可怕的黑雾。弟子们如临大敌的盯着他。 这时,他缓缓抬起头,那张没有眼睛和鼻子的脸该凹陷的地方凹陷,该凸起的地方凸起,像是被一层恶心的肉色膜包着一样,似乎有液体在皮下面游动,唇裂开老大,凶残地嘻嘻笑着。 凌霄派弟子心中凉凉。 无面刹,婴魔怨。 “师……师兄……” 有个小弟子憋不出哭腔。 如今试炼之地被婴魔怨的怨气所笼罩,联系不到外界,他们又大多都是筑基和刚突破金丹的修为,面对这样的敌人,只有被其抓走的份,至于被抓走后会如何,他们不知道,也不敢细想。 而对面那些夜里走出去能吓哭人的魔并不给他们缓冲机会,一个接一个扑向凌霄派弟子,脸上皱巴巴的婴孩脸张开嘴发出饥饿哭叫。 啼哭一入耳,众人被巨大恐惧笼罩,体温渐渐褪去,他似乎快要拿不稳手中的剑。 突然,一道清亮悦耳的笛音势冲进啼哭中,陷入恐惧的弟子们仿佛溺水的人被捞上了岸,猛吸一口空气,一看那鬼东西竟然都快要跟他们脸贴脸了! 他们抽着气,奋力反抗,却因没剩多少战斗力,一名脱力的弟子被张嘴要咬的婴魔怨扑倒,冷白剑光骤然一闪,那婴魔怨的头瞬间从他脖子上掉下去,像个大西瓜,摔在地上,流出汁液。 有弟子拼命挡开婴魔怨的攻击,看到来上的模样之后,眼睛一亮:“扶风师兄!!” 黑衣青年走进混战,手一伸,一把散发战意的长剑飞到他手中。 他眉眼冷漠,面无表情,被一根墨色发带束成高马尾的长发叫风吹得发梢一晃,收袖劲装更显利落,方便他杀人似的,腰间一枚白玉佩便是这人身上所有装饰了,冰冷冷的像个冰坨。 不过也是,玄知圣君三个徒弟,就扶风师弟入了无情道。 修无情道的人总有一种吸引人的气场,若玄知圣君是山间雪,不可摘的高岭之花,那扶风便是寒潭的冰,仿佛没有别的情绪。 他一手持剑,越过那些个婴魔怨,直接冲向无面刹! “叮——” 冰冷长剑和尖利的指甲碰撞,爆发出一波气流,扶风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无面刹恐惧的脸,用力往下一压,继续进攻。 树林哗啦直响,婴魔怨源源不断,一只接着一只冲出来,婴孩尖锐啼哭令人恐惧。 凌霄派弟子们不敌,渐渐聚在了一起,随后,一阵纸张被风吹动的声音霍然响起,无数黄符从四面八方飞来,围住弟子们绕了一圈,忽然停在各个方位,嗡地一声,符咒上朱红咒语散发出淡淡红光,形成一个复杂的阵法图。 竹笛声戛然而止,凌霄派的人见婴魔怨一个一个撞在阵法上,却怎么都进不来,这才脱力般倒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恢复体力。 一旁略有些光秃的树干下,垂下一节青色衣摆,树干上斜坐着一个身着绣着单繁复纹路的锦衣,外面罩着一层青纱的男子。 那青色宽袖下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握着竹笛,茶色眼眸蜜糖似,墨色长发被一根青色的玉簪固定在下面,几缕垂在胸前,更显慵懒。他歪了歪头,右耳上一枚刻着符咒的木牌轻轻动了动。 似乎在感慨这些脏东西鬼哭狼嚎,没有一点美感,叹气:“唔……好吵,真是脏了我的耳朵。” 深受婴孩负面影响的凌霄派众人脸色木然,心想既然难听,那你倒是吹个笛子啊长思师兄/师弟!!呜呜呜,好难听,好可怕。 但长思师兄更可怕呜呜呜。 他们不敢说,有人却敢。 骤风冷冽,布满尖锐倒刺的鞭子裹着一层灼热的火抽在发疯撞阵法的婴魔怨身上,啪——地一声脆响,火焰暴开,一排婴魔怨灰飞烟灭。 只听一声轻啧,懒洋洋的说:“偷懒么?还不赶紧吹笛子,这些鬼东西叫的难听死了。” 随即,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众人眼前,从黑靴往上看,一身绣着金线的火红热情地闯入瘫在地上的凌霄派弟子视野中。 来人一身火红衣裳,同色发带穿过他发尾微卷的墨色长发,眉眼间邪气慵懒,他闲庭信步走过来,微挑的凤眸一一看过瘫在法阵内的众人,微微一弯,还有点随性。 “呦,这般凄惨啊?” 若说凌霄派谁的人缘最好,那恐怕非望断秋莫属了。 扶风又冷又硬,和他说话?说一百句也懒得理你一句,至于川长思嘛…… 凌霄派众人一致觉得,只要仿佛脾气很好,且笑起来又好看又甜的长思师兄/师弟不生气,那他们绝对还是愿意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拿话扎一句的风险,和他玩的。 川长思的心里黑众人都领略过,他一直到十来岁,都是精致面容,茶色眼睛盏着蜜似的,就是喜欢用软乖的小脸儿对想和他交朋友的人恶作剧。不过因为他并不会太过分,且事后还会乖乖道歉补偿符咒,所以凌霄派没几人讨厌他。 直到有一段时间,几个心思阴暗的师兄看不惯川长思受欢迎,仗着圣君闭关,就想偷偷套麻袋教训他,让他吃个哑巴亏。 ……然后那三位师兄就被笑的甜滋滋地川长思用笛音控制,大冷天跳了六次寒潭,而吹笛子的川长思一直是看热闹似的弯着眼睛,明明在笑,却令人不寒而栗。 修真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那几位师兄先对同门师弟下手,被反杀也是活该。 但可能是川长思生起气来太过可怕,众人就更喜欢慵懒邪气的望断秋多一点点,听到望断秋的含笑打趣,有人便苦笑着道: “快别提了,谁知道这两种鬼东西从哪冒出来的,我们几个险些凉了。” 放松的众人并未留意到,这位身穿一身火红的师弟,唇角还带着一点玩味的笑,暗红魔血正一点一点流淌过他握在手中的、长满一根根倒刺的漆黑长鞭,那暗红色,比这火红还要衬他。 现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川长思听到望断秋的话,也不墨迹,把竹笛横在唇边吹响,清亮笛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婴魔怨扑人的脚步一滞,婴儿的啼哭渐渐微弱,被裹着火光的鞭子抽到凄厉地尖叫一声化为灰烬,风一吹,便散了。 和扶风对打没占到什么好处的无面刹听到笛音,越来越急躁,他放弃打到一半的扶风,像一只灵活的猴子一样用四肢在地上奔跑,蹭蹭上树,川长思茶色眼眸瞥了他一眼,目光隐隐露出嫌弃,一边吹着竹笛,一边从树上飘然而下。 音修的攻击让无面刹哇地吐出一口血,发出被激怒的尖叫,锲而不舍的缠上去,川长思吹着竹笛后退,却被他指甲勾住玉佩,那块儿法衣撕拉一声破了,白玉玉佩落在地上,啪,碎成了几半。 竹笛声戛然而止。 “…………” 川长思放下笛子,低头瞧着地上碎成几瓣的冷白玉佩,茶色眼眸中的笑意变得平静。 无面刹不知他为什么停住,只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他嘻嘻地笑着,唇角一直向两边裂到脸颊,一只手成爪抓像川长思的脸,但血迹斑斑的指甲还未碰到他,就被他身上突然爆发的气流撞飞。 一袭青衫的川长思墨发衣袍无风而动,戴在耳上的木牌流苏微垂,红笔朱砂画成的符咒亮着淡淡红光,许久,他轻轻“啊”了一声。 “你弄坏了我的玉佩。” 无数黄符从他储物戒哗啦啦地飞出来,在青衫男子身后形成一面墙,嗡地一声,所有符箓散发出红光,灵力气流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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