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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娘娘,不过几位姑娘的做派,倒是让我长开了眼界。” 宫女们听到这说话声立即皱眉,有一个性子泼辣的宫女回头想阴阳怪气对方一番,但想起来“元思”二字,脸一下子就白了,其他想起来的宫女也不逞多让。 唐元思是谁呀?那可是看上去温文尔雅,实际上绵里藏针,能刺的人一手血的右相!这些年算计他的人,又有哪个能有好下场? 她们怨怼的心登时凉了下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对上丞相温温柔柔含着笑意的眼睛,不知为何,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她们揣测不安,也彻底顾不上怨怼太子,缩着脖子闭上嘴巴,绞尽脑汁的想着回去该怎么与娘娘哭诉这件事,把责任推给右相。 小江尧松了口气,干干净净的黑眼睛看着唐棠,细不可微弯一弯,见老师脸色有些发白了,连忙想解开狐裘给他,唐棠心里暖了一片,笑着制止小崽子的动作。 “好了,殿下。今日时候不早了,明日我再来拜见您。” 江尧解狐裘的手停顿,眼巴巴的看着唐元思,轻轻地“嗯”了一声,行礼:“恭送老师。” 小家伙瘦的像是被人套在这昂贵锦袍里的麻杆儿,一板一眼叫人心疼,唐棠笑着还礼,就跟着太监继续往前走了,心想—— 行吧,养崽就养崽,反正这个瘦巴巴的小崽儿又乖又可怜的,一看就是尊师重道的好崽儿。 丞相把狐裘给了学生,自己穿着绛紫色朝服离开,用了十二分毅力才没在学生面前牙齿打颤,为了维护住老师的尊严,始终没回头。也就没看到身后的小崽儿维持着行礼姿势,那干干净净的黑眼睛,却漾出不符合年岁的散漫和乖戾本质来。 暴君江尧直起身,瞧着老师远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点笑,咬文嚼字的心中默念。 唐,元,思。 朝堂篇:三 江尧回到坤宁宫时,一名身穿凤袍的女子正拿着锦帕啜泣,泪眼朦胧格外惹人疼。 嘉定帝心疼的将她搂在怀中,粉雕玉琢的连嘉运奶声奶气叫她姑母,用小手给皇后擦眼泪。 江尧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家人,旁边的宫女方才被丞相吓破了胆,为了邀功,连忙报喜:“陛下,娘娘,奴婢们将太子殿下找回来了。” 皇后一听,抬头看江尧立在那殿中,立即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拉住他那冻得冰凉的瘦弱小手,一双盈盈美目含着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太子可要吓坏母后了,呀……手怎么这样凉。” 她温声细语的说着,察觉江尧手冷得惊人,低头,瞧了瞧他冻到发青的手,仿佛有多心疼似的心“呀”地惊呼,想给江尧搓搓手暖暖。江尧咬肌紧绷,一把抽回手。 皇后愣了一下,含泪的美目若有所思,细细且暗藏危险地打量瘦弱男孩的表情。 江尧紧绷着那张瘦小的脸,似乎是在别扭和害羞:“儿臣身上冷,把冷气过给母后就不好了。” 连皇后心里疑虑消失,反正她也不想给这小杂种暖手,便笑弯了眼睛,夸太子孝顺,让贴身宫女给他拿了个手炉,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披风,皱着眉轻声问。 “太子身上的披风,是哪里来的?” 一旁的宫女们可算找到空隙和皇后娘娘告状了,你一句我一句说说起来,把丞相形容成拿她们这些小宫女立威的恶人,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委委屈屈散发莲味。 坐在贵妃椅上的连嘉运听到宫女们的话后撇了撇嘴,不屑的心想,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唐相哪里是什么为人正直,志高廉洁的好官,也不过就是个盈利均沾之辈。 连嘉运是后世穿越过来的中文系大学生,教导他的老师格外喜欢嘉定王朝这位任职时间极短的唐相,讲了不少他的生平政绩,再加上对方写出的文章保存下来的都是课题,连嘉运几乎都要背吐了。 后来他穿越到命数的嘉定王朝,成了短命的左相嫡子。嗯……这个王朝的皇室和左相连家都是短命的,因为暴君,江尧。 连嘉运偷偷瞧了一眼洗干净手准备用膳的小江尧,短粗手指绕着流苏,继续思考起唐棠。 毕竟现在的局势和自己所学的实在太不一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改变了历史走向,比如今年应该是丞相唐元思看出来嘉定帝对自己的不满,急流勇退,辞官回乡,现在却成了暴君的老师。 另一边,连皇后听完宫女们的哭诉,心中也很不畅快。唐元思是当朝右相,手中掌握的权利却比他哥哥这个靠着她才当上左相的要大的多,连皇后早想将他弄下去,给自家哥哥铺路了。 她半真半假的斥责宫女:“你们几个还有脸和本宫哭诉?唐相是谁?也是你们能冲撞的。” 几个宫女红着眼眶啜泣。 嘉定帝一看心爱之人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本就对近年来总对他指手画脚不让做这不让做那的右相心生怨怼,现在更是火大。 “皇后不必担心,丞相那边朕自会去处理。”嘉定帝说着目光温柔的看向连皇后:“快来用膳吧,嘉运年纪还小,受不得饿。” 连皇后也对他柔柔一笑。 江尧冷眼瞧着,突然想起那天夜里,饥寒交迫的他躺在床上,嘴里软肉都被咬烂了,听着行凶的男人压低声音一字一句说出的话。 母亲知道真相,喉咙中溢出一声含混悲鸣,乱动的腿停止了挣扎,吊死在了梁上。 尧,帝王之名。 呵……他和他的母亲,只不过是嘉定帝为他心爱之人挡枪的棋子! 当初他外家被株连九族,兵力上徐贵妃一家独大,对龙位虎视眈眈,老东西这才看出来利弊,为了保护他和连含烟这个贱人在宫外就生下的孩子,杀了他母亲,给他强行灌了药推进湖里,他醒来后将什么都忘的一干二净,老东西便对外界说四皇子高烧失去记忆,怪可怜的,便记在皇后名下。 让他江尧,给杀母仇人当了十多年儿子!哈…… 空无一物的胃反射性抽搐,江尧忍着杀意,面前满桌饭菜散发香味,他却觉得作呕。 在心里低低的含笑呢喃。 老东西呀老东西,你看,连老天都觉得,我对你们一家的惩罚太轻了啊…… — 翌日,早朝。 右相唐棠向嘉定帝禀明此次去赈灾的情况,嘉定帝朗声大笑着说了好几个好,询问丞相想要何赏赐,唐相却眉眼弯弯,轻声与皇帝说了昨日之事。 他说话声温温柔柔,不带一点儿钉子,连着给嘉定帝带高帽,又叹太子是一国储君,怎会被如此怠慢,实在叫元思百思不得其解。 徐家的老匹夫在下面看着,皇帝既想推江尧出去,就要表现出对江尧的绝对重视,只得硬着头皮违背昨天与连皇后说的话,下令将那些对太子不敬的宫女杖责二十,赶去浣衣局。 说罢,起身离去。 唐棠淡定的收起玉做的笏板,忽略旁边眼睛里直冒火的左相,施施然地跟着人流往外走,路过的官员相继与他寒暄问好,他偏了偏头,温润黑眸中含着点点笑意,一一应了他们。 出了太极殿,走到宫门口,右相府的小厮早就等候多时了,抱着狐裘几步跑过来递给大人。唐棠穿上狐裘钻进黄花梨做的马车,车厢内淡淡的药香味和他很是相配,小厮恭恭敬敬地放下门帘,坐下来扯了扯枣红大马的缰绳:“驾!”枣红大马四只蹄子踏在地上,车轱辘一转便是一大圈。 — 唐棠回去沐浴完,换了身衣服,就重新坐着马车,来到东宫。 江尧记在皇后名下一月,皇后觉得和这个刚丧失母亲的小杂种培养感情培养的足够了,加上唐棠是外男,来坤宁宫教学多有不便,昨日吃完饭就让江尧搬到东宫去住。 不用时时看见连皇后那张脸,江尧乐得自在,他端端正正坐在书房,心里想的都是这次老东西一家该怎么死才好,砍头?不,死的太痛快,还是一刀一刀凌迟处死吧。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江尧偏头望过去。 江南水乡细心滋养出来出来的美玉向来是极怕冷的,他墨发半束,发冠上的白玉散发着柔和,白色锦袍外罩着一件沉甸甸的狐裘披风,裹着一身风雪冷意,走进屋内。 刚进屋的唐棠瞧着小江尧见他来了,便立马规规矩矩下了椅子,看向他的大黑眼睛一瞬不瞬满满孺慕,拱着瘦小的手行礼,语气稚嫩: “老师。” 唐棠对他露出一点笑。看吧,他就说这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崽儿,如画的眉眼更显的温柔: “殿下可用早膳了?” 江尧乖顺点了点头,心里却漫不经心的想,这些眼线并不会像坤宁宫中一些没脑子的宫女般克扣他膳食,只不过和前世一样,小厨房做的菜“恰巧”都是他以前最不爱吃的。 唐棠见小江尧用过膳了,就带着瘦巴巴的男孩走向书桌:“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殿下是储君,还要精通经史、策论、诗词与书画。”他抽出一本三字经放在小江尧的面前,如江南水乡般温柔的眉眼含着笑,静静地注视着小江尧:“臣所会的,必将倾囊相授。” 小江尧坐在椅子上,端着坐姿,时刻维持着储君的规矩,瘦瘦小小叫人心疼,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与眼前这个明年才能加冠的青年丞相对视。 暴君第一次见到唐棠那天,就仔细辨认了一番他是上一世那位朝臣,看了看他的脸,又瞧了瞧他狐裘内秀仙鹤补子的正一品朝服,最后听他自称“元思”,才想起他是早早就辞官归乡的唐相。 虽然不知道唐元思这次为何没能离开京城,反而给他当了老师,而连嘉运那个和他娘连皇后一样只知道耍心机嫁祸人的草包,怎么成了神童。不过多了个老师,倒是让暴君觉得有趣。 他脚都碰不到地,局部地捏了捏衣袍,黑眼睛和唐棠对视,对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老师,孤会认真学。” 瘦巴巴的男孩如此答应他,干净明亮的黑眼睛满是认真,乖得叫家长滤镜两米八的唐棠一个心颤,没忍住弯了弯眼睛,摸了把江尧的脑袋,小江尧头发软软,他控制不住又摸了一把。 师徒俩一片其乐融融,气氛简直再温馨不过,但…… 前世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沾盐,令人人闻风丧胆的暴君江尧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三字经,抬头,见对面的丞相也手持一本,还用轻柔的声音朗读给他听,太阳穴直跳,深吸一口气。 是了,他现在可不是什么暴君,而是一个坐在椅子上鞋都碰不到地的小崽子,所以,他该学的东西,是这些教人为善的幼儿启蒙书! 暴君感觉到一丝耻辱。 朝堂篇:四 想他堂堂一代君王,上一世令文武百官闻之变色,两股颤颤的暴君江尧,竟然八岁了还在这儿学习什么狗屁人之初,性本善! 真是岂有…… “殿下,您走神了。” 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忽地响起,江尧骤然回神,他抬眸,对上了老师一双满是温和柔情的笑眼。 丞相堪堪弱冠,说得上一句是朝堂上最年轻的官员也不为过。 一身锦缎绣着云纹的白衣,落坐在垫着软垫的檀木宽椅,发冠上镶嵌一颗通透莹润的白玉,其余的青丝柔柔散落,那如玉的手握着书卷,根根手指修长,指尖透着些许粉嫩颜色。 香炉上方飘散着淡淡白烟,书墨香若有若无,也不知是这书籍上的,还是这人身上的味道。 江尧在他的注视下,忍辱负重地拿起幼儿思蒙书。那白衣丞相见状便满意的移开视线,领着他一句一句阅读,给他讲解其中的意思和道理。 此时,脚还碰不到地的暴君磨了磨后槽牙,心中狠狠的嘀咕一句,真是岂有此理!! 皇子五岁上太学,开始启蒙,但江尧五岁那年跟着母亲在冷宫艰难生存,哪里会有人教他识字。 唐棠也不知道他是重生的,带着暴君硬生生学了两天的三字经和弟子规,等江尧都学会了,才转而学习千字文,不过除了教江尧认字,琴棋书画这些熏陶,他也没忘。 东宫,一处落了雪的暖亭中,暖炉上煮着一壶茶,热气升腾,混合着淡淡茶香顺着风散开,沁人心脾。还未盛开的红梅林银装素裹,枝丫和红梅的花骨朵儿顶着白雪,远远看去当真好看极了,清冷而淡雅,是一个尚景儿的好地方。 兽金碳在火盆中燃烧的通红,散发着热气,一把古琴放在石桌,修长手指拨动着琴弦,琴音泉泉流水般流出,听的人心身放松。 江尧捧着手炉,坐在唐棠右边,瞧着对方垂眸弹奏着古琴,心中懒懒地想,他这位老师倒真不负他如玉公子的美名,除了总是教他一些幼儿启蒙的仁义道德叫暴君觉得耻辱,但这君子六艺,可谓样样精通,策论学识等也给江尧带来一丝新奇。 他如此想着的时,唐棠缓缓收了尾,修长手指停下弹奏,他偏头去看小江尧。 坐在他旁边的小江尧还是那么瘦瘦小小,仿佛怎么也养不胖,缩在黑色狐裘中,乖乖捧着鎏金手炉,大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手,乖顺极了。唐棠轻笑了起来,收回手,温声唤他。 “殿下也来试一试。” 暴君自然会弹琴,只不过弹得不好罢了,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是老东西立的靶子,教他的老师有徐家的人,看似对他用心,实则难懂的废话一大堆。 这一世,也不知唐元思做了什么叫那老东西厌恶的事,被指给他这必死之人当老师。江尧仰着头瞧着他的老师,心中忽然升起恶劣的心思。 他迟疑了一两秒,仿佛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不过身边的宫女太监成天让他维持储君的尊严,他又不好开口说自己不会,只能乖乖把手炉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坐在唐棠坐过的地方。 瘦瘦的手指触碰琴弦,别扭的弹奏几下,发出跑调儿的滑音。 小江尧一顿,微微红了脸,他收回自己瘦巴巴的手,似乎有些无措。唐棠见男孩这幅窘迫模样,笑了笑又重新教了他一遍指法,小江尧鼓足信心试了试,却还是弄出滑音。 唐棠略微想了想,微微弯下腰,墨色青丝有几缕滑落身前,他温白修长的手扶着小江尧瘦巴巴的小手,带着他勾动琴弦。 恶劣的暴君哪想到这一出!他逗弄老师的心瞬间哑火,浑身僵硬的被老师身上的书墨香包围,这上下两辈子,还是头一次有人与他如此亲近。 在他的视野中,暖亭外是落着雪的梅花骨朵,琴上一双修长白皙的大手带着一双干瘦的稚儿小手,在琴弦上轻轻勾动,对方几乎将他揽在怀中,淡淡的书墨香丝丝缕缕的勾动人心神,手上触感细腻温润,耐心的讲解,在耳边缓缓响起。 暴君很不自在,也是两辈子头一次感受到来自老师的爱护。 外面下起了小雪,暖亭中碳火烧的通红,散开暖洋洋的热意,一停一顿的琴音,和男人轻柔的讲解声,勾画出温馨的画面。 中午,午膳。 今日连嘉运进宫了,皇后没叫江尧去坤宁宫联络感情。唐棠准备离开的时候,就被江尧抓住了衣袖。 他怔愣一下看向小江尧,小江尧拉着他的袖子,眼巴巴望着他:“老师能留下和孤一起用膳吗。” 唐棠还没说话,旁边过来叫太子用膳的宫女心里却咯噔一声,她娇美面容挂上得体的微笑,欲言又止,轻轻出声:“殿下,这怕是不合规矩。” 听到宫女话中的警告,江尧心中嗤笑,表面瞧着唐棠的亮晶晶眼眸却瞬间落寞下来,他沉默的扯着唐棠衣袖半晌,才松开手。像极了一只落寞的小狗崽儿,两只耳朵委屈的耷拉下来。 没等他放下来,唐棠便忍不住拉住他瘦小的爪子,含着笑看向那位宫女,温温和和的问:“太子殿下敬爱师长,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宫女被他噎了一下,半天说不出不合规矩之处,只好尴尬地道:“是,是奴婢想差了。” 小江尧瞬间仰头,瞧着老师的侧脸,虽然并没直言开心,但那两只大黑眼睛却渐渐恢复了明亮。瞧得唐棠忍不住笑了笑,眉眼漾着温柔,给他拢了拢肩上的狐裘,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暖亭中茶香冉冉,热气蒸腾,温润丞相身穿白色狐裘披风,牵着一个瘦弱的太子,一大一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梅林的小路。 — 唐棠带着江尧膳房,把江尧身上的狐裘脱掉,递给太监,才来处理自己沾了风雪的衣物。 净完手,落坐在圆桌,小太监掀开帘子,穿着崭新冬衣的宫女们端着托盘一个接着一个的进门,将膳食放在桌上。 随着精美盘子放下,唐棠目光扫过这些吃食,表情没什么变化,眸中笑意却越来越淡。 江尧的吃穿用度是按照储君的规格来的,无一不精细,不管这些宫女太监是谁的人,都不敢在这方面上做手脚,明目张胆的克扣一国储君的吃穿用度,除非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不过一些恶心人的小细节,这些宫女太监还是能以为小江尧好的借口,去做上一做。比如他面前这一桌清淡到没什么滋味的药膳,和江尧万中肉质透着淡淡粉色,还带着蛇皮纹路的蛇羹。 布善的宫女用银筷子夹了一块白花花的鱼肉,放在他面前的盘子。江尧坐在椅子上,拿着羹匙缓缓搅动蛇羹,许久才准备往嘴里送,忽然一只手搭在他手腕。 他停下动作,抬头,只见丞相一只手,轻轻搭在他拿着羹匙的那只手的手腕,打断了他的动作。 宫女太监侍奉在一旁,恭顺地垂着眸,他们并不怕被丞相发现,毕竟无人克扣太子的膳食,这些药膳的食材啊可难得这呢。 唐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并没对这些宫人发火,那时有理的也成了没理的了,见他的乖崽儿大眼睛疑惑的瞧着他,温声说。 “殿下留臣用膳,臣不胜感激,但这感激之心无法报答,叫臣心中牵挂,思来想去的,便想为殿下做上一碗面食,了表些心意,不知殿下,可否愿意给臣个机会?” 江尧仰头瞧着白衣丞相,听到他所说的这番话,有些惊讶:“老师也会做这些吗?” “自然,” 唐棠见小江尧惊讶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淡淡看过这些守候在殿内的宫女太监们,心想该找个机会把这些眼线处理掉了,瞧瞧她们都教了些什么乱码七糟的,可别带坏了他的乖崽儿。 他重新看向江尧,耐心解释: “殿下,君子远庖厨,并不是指男子要远离厨房,全然交给女子来做,才不叫有辱斯文。” 乖乖崽儿表面一副似懂非懂,听着他讲解典故。实则却是在瞧着面前如玉丞相微垂着眼眸,耐心与讲解的认真模样,黑眸闪过丝幽深,等老师抬头,看向他,乖崽儿便对他腼腆的笑了一笑。 唐棠心中柔软,去厨房做了一碗肉酱面,拯救拯救江尧淡出鸟的味觉,他的手艺说不上有多惊人,也不算多么的好,就是普普通的家常面,却让江尧吃的很开心。 他速度快,却又不失礼仪地将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好像饼没吃饱,但大宫女已经开始出声制止。 “殿下……”她不赞同地瞧着江尧,欲言又止的停顿,仿佛江尧刚刚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江尧黑眸闪过丝不耐,隐隐的杀意在暴君心中浮动,他表面规矩的放下了筷子,克制守礼地说。 “老师,孤吃饱了。” 唐棠还没说些什么,一位小太监便跑了进来,参见了太子,说皇上叫丞相午膳后去御书房。 丞相刚用完膳,自然不能就这样去面圣,只好叫人去宫外取来马车上备用的衣物,借用东宫的浴室洗漱完,换上衣服在去面圣。 唐棠走后没多久,皇后派人叫江尧去干坤宫。 东宫浴房中的水是一直加热的活水,丞相用过的已经流走了,只不过没来得及收拾,皇后又催的急,暴君只好将就着这么用了。 一进浴房,扑面而来的水汽中夹杂着书香气的冷香,空气还很湿润,白玉做的地板隐隐印着几个带着水渍的脚印,从围绕着咕咚咕咚冒着泡的活泉水的碧色大理石边缘,一路延伸到门口。 丞相换下来的白色锦袍叠的整整齐齐,摆放在浴池边上,一枚温润细腻的白玉玉佩,放在这衣服的最上方,在光下透着莹润光泽。 暴君闲适地走到浴池边缘,脱掉自己的衣物,下了水,还为等走到浅水池,忽然被碧绿色石壁的一根细长的青丝吸引了视线,他捡起发丝,拿到光线下,微眯起眼睛,一滴水珠忽地从沾了水的发丝上压进水池中,荡起一片涟漪。 这浴池丞相刚泡过,虽然浴汤已经流走,但他身上那混合着书卷气的淡淡冷香却霸道的在房间内散开,缱绻诱人,久久不散,似乎将这没什么味道的水也给熏得透了,多泡一会儿,便渗进皮肉。 — 连嘉运央求皇后把江尧叫来,想和暴君打好关系,顺便感化他。 在后世,江尧的形象就是一个暴君,他以宽和仁善做伪装,一直到十九岁突然造反,忘恩负义,以一个极其残忍的手法儿杀了对他极好的连皇后与嘉定帝,登基后,更是把皇室和连家上下屠了个干干净净,手段狠毒,血流三尺,那台阶缝儿中永远残留着擦不掉的血。 那一年京城的百姓都是在漫天的血腥味儿中度过的,奸臣讨好他,他杀,有忠臣骂他忘恩负义,被他笑着割掉舌头,喂了狗。 人人都道暴君是个疯子,但没人知道,他确实是个脑袋有些问题的,暴君登基第五年,似乎什么都玩儿过了,连杀人也觉得无趣了,便遣散所有宫人与侍卫,这皇宫内点了一把火,倚在那威严的龙椅中,在熊熊火光中懒散饮酒,与三千宫室一起葬身在大火中。 连嘉运坐在榻上,想着自己学过的书本知识,连皇后在给他剥蜜橘,江尧就是在这时来的,他一来连嘉运便精神了,对他弯了弯眼眸,起身,乖巧的行礼: “给太子哥哥请安。” 江尧:“……” 暴君心中嘀咕,今日午膳可能用多了,怎的胃里格外不适。 他对连嘉运颔首,随后垂着眸向皇后请安,连皇后温柔的笑了笑,但那种温柔中掺着毒。 “太子来了?”她笑着点了点旁边连嘉运的脑袋,语气说不出的宠溺:“快些把这缠人精带走,他啊,痴缠了本宫许久,就为了找太子玩呢。行了,你们快去吧。” 连嘉运单纯的嘿嘿笑。 江尧也得体的笑了,黑眼睛静静地瞧着与上一世有所出入的连嘉运,心中冷静的琢磨起来。 御花园。 冬日御花园有些萧条,冰面上结着一层晶莹的冰, 连嘉运穿着冬装,装乖巧扮可爱,一句一句的太子哥哥叫着。 江尧表情不变,敷衍的回应着他,心中想的却是那老不死的把丞相叫去御书房谈了什么。 唐元思看似文弱温和,却有一副铮铮傲骨,行事圆滑,却不阿谀奉承,是个谋国不谋身的良臣,但这样的良臣只配明君,显然,嘉定帝这个老东西不是。 忠言逆耳利于行,可忠言往往不好听呢,嘉定帝在唐元思这儿碰到太多的软钉子,想来是恨极了他,若不然也不能指给他当老师。 连嘉运没发现他走神,独自唠唠叨叨拍马屁:“对了,听皇帝姑父说,太子哥哥以前格外聪慧,五岁便能与人下棋,哇,太子哥哥教教我吧,好不好?” 耳边响起连嘉运的声音,江尧回了回神,还未说话,却听一声嚣张跋扈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笑话,冷宫里爬出来的东西,还下棋?怕不是每天要与野狗抢食吧,哈哈!” 前方几个身穿锦衣的男孩围着一名穿着玄色衣袍,头顶昂贵宝石发冠,眉眼张扬跋扈的男孩,乌泱泱的走了过来,他们瞧着便非尊即贵,且以中间那个男孩为首。 江尧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中间那个是徐贵妃的儿子,排行第二,他左右两边,应该是三皇子和四皇子,身后那两个眉眼懦弱,随波逐流的江尧记不清了,反正……上一世,这些人最后都去见阎王了。 连嘉运一看二皇子,立马激动的心想刷暴君好感度的机会来了!他立马挡在江尧身前: “二皇子殿下太过分了!太子哥哥是储君,你们竟然不敬储君,我要回去告诉皇帝姑父。” 江尧冷呵一声,心道蠢货。他盯着连嘉运的后脑思考半天究竟这进了水,还是他是故意的。 果然,提到“储君”二字,本来就压着火气的二皇子脸色更加难看,目光阴沉的看向江尧。 他今年十一,外家显赫,本来是最有期望当储君的皇子,但谁想到,半路杀出个江尧! 他冷冷的笑着,包含怒气的声音尖锐:“一个官员的儿子也配对本皇子大喊大叫!你说我不尊敬太子,哈,有谁看见了?” 三皇子与四皇子的娘是徐贵妃那一派的,自然听命二皇子,纷纷笑嘻嘻地摇了摇头。 “我可没看到。” “是啊,二哥说的不错,这儿明明就一个从冷宫跳出来的癞蛤蟆,哪来的太子。连小公子,你可别冤枉我们那。” 二皇子露出满意的模样,他又看着身后跟着的另外两位不出声的皇子,挑眉:“你们看到了么?” 那两位皇子摇头,为了让二皇子满意和放心,随波逐流,也说着刺耳的话侮辱他。 连嘉运气的要命:“你这是颠倒黑白!强词夺理!” 二皇子不耐烦,揪着他的衣领子将他扔到一边,连嘉运踉跄跌坐在雪地,自从穿越过来后从来没受过屈辱的连嘉运瞬间红了眼眶。 把碍事的人处理掉,二皇子向前几步,和瘦小的江尧面对面,森森冷笑着对他轻声。 “罪臣之女的儿子,也配做上储君的位置?哼,癞蛤蟆就要有自知之明,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长得高高壮壮,沉得江尧更加瘦小,说一下便推他一下,力道大的惊人。 江尧表情不变,脚下踉跄着不断后退,暗中叹了口气,慢悠悠的心想江齐这个人啊,还真是……不管几岁都令人无比讨厌。 不过……今天人来的还挺齐,自重生后就在一直憋屈的暴君想了想,那就让他出出气吧。 — 御书房,气氛有些凝固。 唐元思一身白色锦袍,沉默地站在右边。左面的左相留着胡须,隐隐透露出傲气,而被皇帝叫来的几个大臣站在两位丞相身后纷纷低着头,在心中苦笑,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嘉定帝后背倚着龙椅,目光阴沉不定地看着唐棠,想起自己方才被拒绝的提议,心中杀意更深,就在这时,他余光忽然瞥到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滚进了御书房,嘉定帝身后的老太监见状,立马走到前面去,大怒的踹他一脚。 声音尖锐阴柔:“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仔细冲撞了陛下。” 小太监双膝跪地的叩头,帽子掉下去也没时间捡,慌忙:“陛下!太子和连小公子落水了!” “什么!” 嘉定帝豁然起身,当即顾不上下面站着的两排官员,脚步匆匆的越过众人。 而唐棠听到他的乖崽儿落水了,第一反应就是乖崽儿让人给欺负了,他跟上嘉定帝的脚步,离开御书房,快到衣摆都荡起一阵风。 独留几位大臣面面相觑。 朝堂篇:五 等嘉定帝与唐棠到御花园,落水的连嘉和江尧已经被侍卫救起来了,一大堆宫女太监面露慌乱,乌泱泱的围着自家小主子。 有个小太监不经意瞥到正大步往这边来的嘉定帝,腿一软扑通跪地:“奴才参见皇上!!” 这一声惊的众人生生回神,连忙对嘉定帝行礼。嘉定帝快步越过跪在地上的众宫女太监,先看了看瑟瑟发抖的连嘉运,黑下脸,转而看向江尧。 江尧比连嘉运还要瘦小,浑身湿透了,在脚下滴了一摊的水痕,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看起来也是摇摇欲坠,勉强对他行了一礼。 嘉定帝深吸口气,压下心中怒火,把视线移到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脸上有两道小血痕,瞧着像是被抓挠的,已经不在渗血,就是在脸上格外扎眼。 他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在嘉定帝的目光下心虚的往后缩了缩。而三皇子一行人早就躲到了后面去,死死低着头默不作声。 嘉定帝下颚线绷紧,阴晴不定地扫过跪着的宫人,怒火中烧:“你们都是死人不成!还不赶紧先将太子和连小公子带回去沐浴更衣!” “是。” 众宫女太监连忙应下。 他深深地看了二皇子一眼,看得二皇子直心虚的往后缩,随后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嘉定帝离开后,大太监德喜淡淡瞥了一眼身处闹剧中心的几位主子爷,恭恭敬敬地道:“除了太子殿下与连小公子,剩下的几位小主子,怕是要先和奴才走一趟了。” 那两位软弱皇子听到此话瞬间白了脸,表情茫然,他们至今都不懂二哥明明只是想羞辱太子,怎么会突然就动了手?甚至还惊动了父皇。 唐棠没注意到这边,嘉定帝拂袖离开之后,他便快步走到江尧跟前,抖开一直拿在手中的狐裘将江尧裹起来,温润面容看上去冷静,纤长眼睫微垂着,声音很轻很低的询问。 “殿下,可有哪受伤?” 小江尧还有些颤抖,闻言摇了摇头,小声:“孤无事。” 暴君确实没什么大事,除今日落了水,回去可能要生上一番病,不过目的也达到了。 二皇子母妃是徐贵妃,外祖家掌握大部分兵权,皇帝都要礼让三分,自然养得二皇子一副嚣张跋扈的性子,而连嘉运也是从小到大在皇帝皇后这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能受得了欺辱。 再加上…… 江尧眸色闪过一丝微暗,连嘉云今日的做派似乎在有意无意的讨好他……江尧虽然起了疑心,却不会平白放过这个好机会,只不过随意挑拨了他们两句,这两个蠢货就打了起来。 至于他,身为一国储君,自然要拦着动手的弟弟,最后“不小心”和连嘉运一起掉进冰冷的湖里去了,无妄之灾,受了牵连。 暴君被老师抱在怀里,兜帽遮挡住整张脸,闻着老师身上的书墨香,漫不经心的想…… 没有人能比他还无辜了。 — 东宫。 江尧换好衣服,拢着披风从浴室出来,正巧碰到丞相端着姜汤从厨房过来,进了寝殿把碗放在桌子,偏了偏头,看向他。 “陛下派人来催了,太子刚落了水,还要出去,恐要生病,快喝些姜汤,先去去寒气。” 白瓷的碗和勺子,橙褐色的姜汤盛在其中,散发着淡淡热气。 “……” 唐棠将碳火拨了拨,让兽金碳烧的在旺盛些,盖上镂空盖子,回头见他的乖崽儿愣在那没有动,还以为是他不喜欢姜味,又看这孩子发丝竟还有些湿润,便去内室,找来了布巾。 他带乖崽儿走到桌前,看着他乖乖坐在椅子,用布巾给他擦拭头发,温和诱哄。 “怕殿下觉得苦,这姜汤臣放了红糖,桂圆,还有红枣。殿下多少喝上一些,方才臣瞧着小厨房内还有新鲜的牛乳,等殿下从皇上那回来了,臣便给你做牛乳菱粉糕,可好?” 他温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长辈对小辈的关心与爱护。 暴君心中忽地一热。 上辈子,江尧恪守储君本分,把自己套在壳子里活的规规矩矩,后来知道真相,他发了疯。 入军三年,暗中筹谋一切。他带兵造反,提着一把长剑,杀父弑兄,拎着嘉定帝的头颅,长靴踩着这些人的血慢悠悠走向龙椅,吓昏无数官员。 他行事乖张,暴戾恣睢,能笑眯眯的看着忠臣撞柱子,摆摆手叫人清理尸体,在众朝臣两股颤颤和满大殿的血腥气中依旧悠然自得的听政,也能前一秒宠信奸臣,下一秒就砍下他的头。 江尧啊,是暴君。 满朝文武都怕他,除了那个他已经记不太清容貌的母亲之外,没有人会心疼他。 身后擦拭的力道渐渐轻了,木质梳子顺过长发,满是老师对学生,长辈对晚辈的爱护。 江尧端起对方煮的姜汤,一口一口的喝着,微甜暖流从喉咙到胃,泛起一片暖洋洋的热意。 他放下空碗,对方也为他簪好了发,江尧回身仰头看他。 白衣丞相站在他身后,温柔眉眼与他对视,暴君黑眼睛藏住贪婪,对着他温顺的弯了弯。 他瘦小的脸隐约可见后世出挑的影子,乖乖顺顺的坐在那儿,语气是对老师的孺慕:“孤觉得暖和多了,多谢老师。” 唐棠瞧着他半晌,没忍住轻轻摸了一摸乖崽儿软乎乎的发丝,滤镜又重了几分。 这时,养心殿太监出现在门口,对着江尧行了礼,他胳膊搭着拂尘,微微弯着腰,阴柔声音苦哈哈的说:“殿下可收拾的妥当了?能和奴才走了吗?再晚一些,陛下怕是要等急了。” 唐棠不放心江尧自己去那虎狼窝,但他一介外臣,不好过多参与皇帝的家务事。 只好走过去,从宽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避着人塞进太监手中,温声:“有劳公公多等,太子殿下年年幼,等下在养心殿若是有什么不妥当之处,还望公公稍加提点,元思在这,先谢过公公大恩。” 那太监摸了摸扁扁的荷包,又瞧了瞧一身白色锦衣丞相,对方眸色温润,直叫他心中舒坦,心道怪不得那冯老太监吃酒时夸这般夸赞唐相是君子,对他们这些缺了根儿的,竟与旁人一般无二。 他感叹一声,笑眯眯的应下,将装着银票的荷包塞进怀中。 — 太监带着江尧到养心殿,路上细细嘱咐:“奴才出来时,徐贵妃娘娘也带着人到养心殿了,见到二皇子第一眼,就被二皇子面上两道细小血痕惊的尖叫,险些晕了过去,正与皇上闹着呢。” “皇上昨夜睡得不太好,今日心中多少有些烦闷,殿下且记得莫要哭诉吵闹,便好。” 太监暗暗透露出一点东西,就闭上嘴巴不肯再多说了,恭恭敬敬将江尧迎进门。 江尧眸色微动,谢过太监,没等走到室内就听见徐贵妃的委屈的哭声。 进门了,只见嘉定帝坐在龙椅,旁边的连皇后一身绣着牡丹的青玉宫装,拿着锦帕低泣。 下面跪着的徐贵妃,身穿嫣红色海棠宫装,点翠头面格外华丽,她拉着二皇子的手哭诉。 “陛下,陛下您瞧瞧,齐儿的脸都被抓花了,他可是您的亲儿子呀!” 徐贵妃长得明艳动人,哭起来有种独特的妩媚模样,但又不失她千金贵女的雍容,皇后家室不高,是淡雅温婉一类,身着一身青玉宫装,纤纤玉手握紧锦帕,眼眶微微泛红,柔和的语气十分不好。 “贵妃怎么不问问二皇子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嘉运醒来,与本宫说二皇子对太子不敬,嘲笑太子不配当一国储君,本宫倒是要问问,这些难道是贵妃教导的不成。” 二皇子到底年纪不大,闻言缩了缩脖子,被徐贵妃狠狠掐一把,才勉强挺直脊背。 徐贵妃自然不能看着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他们身上,当即嘲讽回去:“娘娘莫不是在现场不成?怎的仿佛亲眼所见一般。我们齐儿可是好孩子,哪里会说这些,那像连家小公子呀,”她悠悠地说着,拿着锦帕掩唇:“呵……皇后可别冤枉了人。” 她这一声笑意有所指,皇帝皇后脸上都挂不住,连嘉运是神童,但每过一段时间他拿出的诗词不是是已经被唐元思记录在册的,就是与他风格相似的, 皇帝和皇后并不在意,他们只认为那是连嘉运年纪小,小孩子虚荣心重一些罢了,这能有什么,甚至在事发后连嘉运名声因此被诋毁时,他们还不自觉的怨念起唐棠。 不过是小孩子,堂堂一国丞相,竟要和稚儿计较这些。 但徐贵妃在众目睽睽下将美化的纸掀开,倒是让他们尴尬。连皇后扫了一圈低头的宫人,心中暗恨徐贵妃抹黑他儿子神童的名声,冷哼着辩解。 “嘉运年纪还小,不懂得大人的那些弯弯绕绕,瞧见丞相的诗词觉得喜欢,向往自己也能写出来,才说是他写的罢了,不过是稚儿的一句童言,贵妃竟还当了真。” 她并不知道,自己以稚儿的名义为连嘉运辩解之时,东宫,正在为乖崽儿准备牛乳菱粉香糕的丞相忽然停下调味的动作。 “…………??” 这还是唐棠头一次看到这么长的技能介绍,说实话,挺爽。 不过…… 丞相一身月白锦衣,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染面粉的降智巴掌,被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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