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孩一个。 吴远都没眼看,自顾自拎着一壶茶,上到车库顶的露台。 吹着微风,沐浴着漫天的星光。 要不是偶尔有些母蚊子来骚扰,这就是他前世憧憬中完美的退休生活了。 老婆,孩子,小洋楼。 一壶茶喝完。 就见蔺苗苗跨上车子匆匆走了,临走还丢下一句:“老舅,我明天就搬回来陪你。” “多稀罕!” 蔺苗苗一走,吴远提着茶壶下了露台,锁了大门,进了房间,空调一开。 开始靠在床头研究这半月来的电真空价格曲线。 其实也没什么好研究的。 这半月来虽然涨得不多,但一直断断续续在涨。 即便是在240块时进货的江静,现在抛了都有得赚。 不过吴远还在等。 转眼到了29号,天刚蒙蒙亮。 吴远就带着娘仨以及一众行李家伙事,回新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搬趟新家,还要趁天没亮,跟鬼子进村似的。 但村里人有这风俗,他也就入村随俗了。 尤其是他现在家大业大的,想不讲究随便点,老支书都不乐意。 多少有点封建迷信了。 不过随他们去吧。 东西搬到家,天还没亮。 鞭炮就先不放了,省得扰民。 杨落雁忙着把厨房里的小米缸装满,又开始张罗包汤圆,烧开水。 可给她忙得,煞有介事的。 就这她还有工夫,把衣服行李,全都收拾挂在柜子里。 吴远一个回笼觉醒来,就见小楼里里外外,新上加新了。 只等着他拿着鞭炮出门去放。 五千响的大地红,噼里啪啦地响完。 一家人吹着吊扇,各捧着一碗汤圆,开始了入宅的第一顿饭。 吃完汤圆。 蔺苗苗行色匆匆,涂了口红,还不忘亲小江和玥玥两下。 一扭头却问吴远:“老舅,今天下午我提前回来帮舅妈准备晚宴,能不能别扣工资?” “不能。” “你无情。” “你无理取闹!” 杨落雁哪儿都没去,特地留在家里,里里外外拾掇个不停。 顺便在吴远的指导下,弄清楚怎么给水箱上水,怎么判断水箱水位,怎么更换煤气,怎么查看停电跳闸…… 正说着,三姐吴秀华提着个篮子来了。 篮子里尽是五谷杂粮,寓意丰登。 “三姐,你咋来了?” “怎么?开始拿你三姐当外人了?家里起了新楼这么大的事,没喊我帮忙就罢了,连乔迁新居都不叫我了?” “瞧您说的,三姐。”杨落雁连忙拉过吴秀华,问道:“怎么没把小武和小文带过来?” 吴秀华白了幺弟一眼,“孩子这两天期末考试,来不了。” 三姐一出现,注定今天这场暖锅宴规模小不了了。 直接从一场局部阻击战,发展成一次反扫荡大行动了。 和过年时唯一的不同就是,少了能掀翻天的十几个孩子们。 除了蔺苗苗。 即便如此,加上杨落雁这头,杨贲、杨沉鱼两口子和蒋凡一人,以及老丈人两口子,两桌都有点挤。 得亏师父乔四爷和几位师兄弟在厂里上班,抽不开身过来。 这要是来了,至少还得再加一桌! 第108章 十八般手艺,样样精通(求首订) 吴家院内。 随着来客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发现这房子盖得是含金量十足。 除了从家后面电线杆上飞来的三根入户线之外,再没有其他凌乱的飞线。 屋里屋外都是如此。 至于楼内的水龙头、下水连接的管道,更是全都埋进了墙里。 这在后世是很稀松平常的设计。 如今城里人的新房子,却都还没做到这一点。 所以不管是吴远的几个姐夫,还是杨落雁的大哥、姐夫,都觉着新奇有趣。 这家里一下子就清爽很多。 至于各家来的女眷,则是跟着杨落雁参观各房间的衣柜。 一面墙的柜门,拉开之后,才发现内里大有玄机。 顿时引起哇声一片。 老爷们一通转悠完,回到客厅。 钟振涛喟然道:“幺弟,你这设计理念太超前了。” 熊刚扳着手指头道:“不止是理念超前,关键是要懂建筑、懂装修、懂水电、懂暖通,再加上懂木匠,才能做得到。” 蔺先学推了推厚眼镜道:“幺弟在建筑这个行当,当真是十八般手艺,样样精通了!” 石富根话不多,只顾着附和:“就是就是。” 听起来跟三句半似的。 吴远笑着摆手道:“其实用不了多久,这样的设计都会进入寻常百姓家,再普通不过了。” 杨贲立刻趁机道:“妹夫,你要是能把这种模式推广开来,那生意能做大了去了。” 马长山也觉着眼前一亮,但回过头来一琢磨吴远如今的身家和成就,顿时觉得合理无比。 该该人家这么能干,这么能赚钱。 至于杨猛,他压根没来。 女眷们从楼上下来,还在讨论那种一面墙衣柜中,招老鼠的可能性。 杨支书和刘慧俩人,对这些却没兴趣。 在他们看来,这家整的再华丽无比,也不如和俩孩子享受天伦之乐来得实在。 一顿丰盛的暖锅宴,在杨落雁和吴秀华的主导下,做的很快。 等到蔺苗苗带着赵宝俊回来,立刻就开饭。 赵宝俊还拉着吴远,偷偷交上了乔四爷和厂里做工的师兄们的礼钱。 代礼不出席。 说好了不收礼钱的。 即便如此,吴远明天也打算单请师父和师兄们吃饭。 很多时候,想要低调处理,反而麻烦,手尾一堆。 晚饭直接上了两张大圆桌。 餐厅本就宽敞,加上客厅的南北通透,摆上两张大圆桌,一点问题都没有。 赵宝俊代完了礼,本来还想跑的,结果被吴远留住了。 反正坐的下。 柜机的空调一打,小楼里顿时清凉一片。 太舒坦了。 在这种环境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绝对是人生一大快事。 兴许是从年头至今,一直不得劲,借助于两瓶茅台一助兴,老爷们的压抑全都被释放出来。 推杯换盏间,高谈阔论。 从亚运会,展望到香港回归,对国家未来是一片光明。 可一想到自己身上,就都有些沉默,有些词穷。 吴远喝了口茅台,轻叹口气。 老百姓不怕苦、不怕累,最怕的是对未来的生活没有希望。 感觉黯淡无光。 算了。 吴远举杯,就算是拼着今儿透露天机,也得说点什么了。 等回头真有人计较起来,就说是醉话酒话,好赖不承认得了。 “来来来,我提一杯。” 杨贲醉眼迷离地拦了一把道:“等等,你先说,你要敬谁?” “敬希望,敬未来!” 这话在农村的酒桌上,听着着实另类。 但杨支书一听,偏偏眼前一亮,满脸欣慰地看着自己招的这女婿,而后欣然举杯附和道:“来来来,敬希望,敬未来。” 就在这时,一直躺在双座婴儿车里的俩孩子,咯咯地发出了二重笑。 玥玥笑了,小江也就跟着笑。 连带着两桌的大人们,跟着发出会心的笑:“来来来,一起。” 蔺苗苗和赵宝俊有些懵懂。 却也跟着长辈们一起举杯同饮。 月上柳树梢。 席面散去,众人各回各家。 杨落雁谢绝了几位姐姐的帮忙,坚决让她们早点回家,早点休息。 而后和蔺苗苗一起,收拾着残局。 蔺苗苗难得地没有嘴贫,帮忙之余,回头看了眼昔日心直口快的老舅,今晚意外地有些深沉。 “舅妈,你说老舅是怎么了?拿了根烟,放在鼻子下面嗅来嗅去也不抽的。” “他在想事,别打扰他。” 夜深人静。 孩子们睡得香甜。 杨落雁也累得早早进入梦乡。 吴远看着窗外泻地的月光,在媳妇洗发香波味道充盈的发丝上亲了一口,慢慢入睡。 心里想着,醒来又是光明降临。 隔天,6月30日。 吴远信心百倍地在家里,招待了师父和师兄们一行人。 还专门把师娘程月娥找来,礼数周到。 更关键的是,在兴旺家具厂的怀抱里,身为木工的众人,都充满希望,充满干劲。 这就是技术工种的好处。 很多时候,后知后觉。等到刚有所感受时,希望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降临了。 酒席散去,吴远送客出门。 乔四爷老两口一直留到最后,趁着没人,师徒俩点上一根烟,这才问道:“如果将来有一天,订单量再次下滑,并且你使劲办法都救不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跟师兄们实话实说,任打任骂。”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不过师父,这次我去上海,打算再趟一条路子出来。如果成了的话,您这边得全力支援我木工人手,而且还得在保证家具厂生产不耽误的前提下。” 乔四爷眼里精光一现,随即眯起来道:“你放心,这点,师父决不拖你后腿。但你也别让自己压力太大。” 吴远自信一笑:“放心吧,师父,我有数。” 是夜,临别在即。 杨落雁发挥了结婚以来最大的主动性,表达着离别的愁绪。 最终自己先败下阵来,却在吴远的怀里幽怨说:“咱家都挣了那么多钱,还需要你那么辛苦地出去闯荡么?” 吴远失笑道:“那点钱也算多?如果这次出门闯荡好比是盖一栋楼,那笔钱充其量只够打个地基的。” 杨落雁瞠目结舌,默默抱紧了身边的男人。 第109章 金钱让女人放下矜持(2/5) 隔天醒来,天才蒙蒙亮。 院子大门一开,马明朝正靠在门柱上,脚头放了个手提包。 “来了,也不叫门?” “我就是刚到。” 吴远回头去洗漱,路过大黄仨狗旁边,一脸怒目相向,吓得仨狗连尾巴都夹起来了:但凡你们仨有一个叫几声,咱也不至于把人晾在门口干等。 大黄连叫三声:旺(怪我)!旺(怪我)!旺(怪我)! 趁着吴远洗漱的功夫,杨落雁打开煤气灶,很快就煮熟了一锅饺子。 出门饺子回家面。 这简单的习俗,杨落雁一直勤勤恳恳地遵守着,以至于头天晚上她就包好了饺子,放进冰箱。 吃完饺子,杨落雁已经把行李包收拾好了。 里头底层铺了几套衣服,中间搁着电真空的股票,再上头还是一层衣服,外加一袋子茶叶蛋和散碎毛票。 俩人开上桑塔纳,直奔彭城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把车交给陆援朝,让他开回厂里,俩人直接买票上车。 和年初一票难求的盛况不同,如今的火车上,空位颇多。 吴远琢磨着,这也有可能是二人选择空调软卧的缘故。 进了包间,放好包袱,往卧铺上一趟,吴远头枕着手臂道:“明朝,你发现援朝有什么不对没?” 马明朝伸头往上张望,若有所思之后,摇摇头:“没有,老板你指点指点我。” “他是不是好酒?” “当兵那会儿,谁都喝不过他。” “难怪了,这次见他,比上次脸色红到发黑了。酒不是什么好东西,烂酒鬼比烂赌鬼好不到哪儿去。你有机会提点提点他。” “知道了,老板,他这人听得进去话,一定会改的。” 天黑之前,空调特快抵达上海火车站。 吴远一看窗外,感觉有点意外。 半天的车程,路上是一点也没耽误。 出了火车站,吴远在前头走,马明朝拎着俩包在后面跟着。 和马明军不同,马明朝嘴严,话不多。 即便如此,时隔四个月之后再次来到上海,马明朝仍旧忍不住频频侧目。 上海的变化,难道是一天一个样? 吴远站在路边招手,结果来了辆乌龟车,仨轱辘,铁皮壳,帆布顶。 着实让吴远大跌眼镜,却又忍不住嫌弃,这玩意怕是会翻车吧? 不安全。 撵走乌龟车,吴远招了辆夏利车。 倒不是图小夏利便宜,而是半天了也没等到哪怕一辆桑塔纳。 出租车师傅一听俩人要去吴宫大酒店,顿时连上海腔都收敛了几分,主动用普通话攀谈起来。 吴远随口应着,师傅也很识趣,聊了几句便没再多说。 在吴宫大酒店门口刚下车,前台值班的江静便小跑着冲出来:“吴老板,您终于来啦!” 这话给人的感觉,已经不单单是能记住客人这张脸的专业服务态度了。 而是望穿秋水般的殷切期待。 这一幕,看得门口的门童小伙子目瞪口呆。 江静一向矜持恬静,很少一惊一乍地露出如此女孩子气的一面。 没想到,她不是不会激动,而是要分冲谁。 冲眼前这个刚从夏利车上下来的,身后还跟着个保镖样式的有钱男人,就这般热情,难以自已,甚至双眸中都透着湿意。 呸。 果然,金钱让女人放下矜持。 再漂亮的女人也不例外。 然而吴远却清楚,让江静放下矜持的那笔金钱,并不是来自于自己。 而是来自于她自己投在股票上的那笔。 江静激动之余,全然没有在意周围同事们的目光。 此刻她的双眸之中,全是吴远。 他还是那般波澜不惊的样子。 只是眉宇间,沉淀了几许男人特有的成熟韵味。 果然不愧是当爹的人了。 江静经常会从电话里,听到俩孩子的哭闹声,甚至还偶尔听见杨落雁那温柔的声音。 所以对吴远,她了解得比一般人更多,甚至因此而生出几许亲近之心。 至于他的跟班马明朝,倒是变化不大,还是那么的冷酷和不苟言笑。 “吴老板,这次打算住多久?” “先开个三天。” 江静眼前一亮,三天这么短?难道他打算把股票彻底出手了? 但眼下人多眼杂的,她不好多问。 结果就听吴远续道:“之后打算租个房子,长住一段时间。” 江静手下不停,给俩人办完手续,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这下可把江静难住了。 刚开始听到吴远说只住三天,她原本打算直接把电真空股票全部抛掉。 如今已经浮盈三分之一,这时候抛掉,她一点压力都没有。 而且可以立刻把本金还给母亲,免得每天被亲妈在耳边嘚啵嘚,嘚啵嘚个没完。 可后来吴远补充说要租房子长住,这可把她给难住了。 这一长住,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把股票卖咯。 这下江静彻底把不准了。 怎么办? 见好就收?还是直接去问人家? 可真要是问了,这人情可就欠大发了。 左右踌躇之间,江静脑海里忽然灵光一现…… 吴远两人进了房间,放下行李,刚喝口水,歇口气,窗外的夜幕就降临了。 和北岗黑漆漆的夜色不同,这里灯红酒绿,华灯初上。 夜生活刚刚开始。 吴远正准备打电话叫点晚餐上来,门铃就响了。 马明朝起身打开门,就见江静一件宽松T恤衫,外罩着背带牛仔裤的打扮,出现在门口。 “江小姐?” 江静踮起脚尖,冲房内伸伸脑袋:“吴老板,可否赏个脸,给个机会,一起吃顿饭?” 吴远起身道:“江小姐何必这么客气,你的服务态度已经让我们感觉宾至如归了,何必破费给我们接风洗尘?” “你们不是想租房么?正好我手上有一套还不错的房子。” “这样啊,那行,走呗。” 马明朝脖子一缩:“老板,我就不去了。” 吴远随口道:“一起去,我请客。” 马明朝冲着俩包袱努了努嘴,吴远当即明白过来:“也好,你在房间叫个餐。” 这阴差阳错的,弄成孤男和寡女了。 江静不由一阵脸红心热。 连带吴远出门,都走的是员工通道。 吴远心想:得,我一个大男人,坦坦荡荡的,成见不得光了。 第110章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3/5) 身为堂堂老爷们,吴远自然不可能让一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牵着鼻子走。 于是走着走着,就主动提起道:“江小姐?” “叫我江静吧,吴老板。” “呃,江静,不然我们就在酒店餐厅随便吃点?” “吴老板,酒店餐厅再怎么随便吃,也不是我这样的小前台能消费得起的。” 吴远瞥了对方一眼,哪里小了,分明就很大。 “你帮我盯着股票这么多天,理应是我请你。” “不不不,吴老板,你就给我个机会吧。我知道您这样的大老板,很难请的。” 吴远不说话了。 紧接着就看到对方从车棚里推出个凤凰牌坤车。 好嘛,就坐这个? 那指定是不行啊,自己这车后座永远是媳妇杨落雁的专座。 其他女人没资格。 再大也不行。 江静一脸窘迫地把车推回车棚锁好,回头就见吴远抬手招来了一辆桑塔纳。 她知道让对方这样的大老板骑脚踏车,是有些幼稚了。 但此刻上了桑塔纳的后座,依旧忍不住盯着吴远的后脑勺,盘算着此趟打车下来的车费。 桑塔纳每公里一块六,比小夏利贵四毛,十公里下来,不得奔20块去? 于是一路上,俩人也没说什么话。 看得开车的师傅一脸怪异,心说着这孤男寡女可真怪,难不成是同济的老师和学生? 吴远是不知道师傅心里的猜测。 要是知道了,真得谢谢他。 就在这样的忐忑心态中,桑塔纳抵达了四平路,等到吴远付了车费下了车,江静这才反应过来。 慌忙从随身坤包中掏钱,又慌忙去夺师傅手里的钞票还给吴远。 一时间手忙脚乱。 好在桑塔纳师傅眼疾手快,直接连钱带手都缩了回去,省了一番折腾。 江静低垂着脑袋下了车,期期艾艾地靠近吴远道:“吴老板,应该让我买单的。” 吴远理直气壮道:“车是我叫的,怎么能让你花钱?” 这毋庸置疑的口气,活脱脱一个母亲口口声声说的大男子主义。 但江静偏生对这种大男子主义生不出丝毫的恶感来。 四平路在同济大学附近。 吴远一下车,就感受到了浓厚的书香氛围。 仿佛一切都变慢了下来,岁月朦胧而静好。 不时有男生高谈阔论地走过,夹杂着女孩们那欢快愉悦的银铃般笑声,着实让人心旷神怡,宠辱皆忘。 “这个地方不错。” 听到吴远的肯定,江静陡然振作起来:“今天想请你去吃一家西北面馆,味儿地道特正。” “那我真有些期待了。” “吴老板不嫌弃?” “我也是小地方来的,有什么好嫌弃的。” 俩人沿着林荫遍地的小路一直走,时不时地由于行人窜梭,而贴近几分。 直到在一家名叫‘西北面馆’的小店前驻足。 这家西北面馆,看起来不大,但却占了两家门面。 里头上座率起码有八成。 俩人挑了个面对面的座位坐下,还是和旁人拼的桌。 即便如此,江静脸上仍旧忍不住雀跃期待。 “吴老板,你吃什么面?” “哨子面吧。” “你也爱吃哨子面?” “还有谁爱吃?” 江静差点脱口而出,话到嗓子眼了,又忍住了。 只是脸色却因此而泛红。 引得周遭不少男学生纷纷侧目。 对江静感到惊艳,对吴远羡慕嫉妒恨。 吴远就很冤枉。 加上接下来,点单付钱都是江静掏的钱,男生们直接对吴远升级为鄙视了。 吃完面,夜色更加幽深寂寥。 江静却因此而放开许多,领着吴远走进一处教职工小区。 边走边跟吴远介绍道:“这里是我小姨的房子,她和小姨父出国走得太匆忙,很多东西都没处理。家里条件很好,拎包就能住。” “你小姨和小姨父是同济的老师?” “嗯。” 打开房门,一股书香门第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足足有一百来平。 这在同济能拿到这样的条件,名气和地位属实不会低。 再加上木地板,满面的书柜,虽然空空如也,却也能看出昔日主人的博学多识。 转了一圈,江静一脸卖乖地道:“怎么样,吴老板?” 事实上,她是笃定这套房子能让吴远满意的,毕竟条件摆在这儿。 不料吴远却摇了摇头:“不合适。” “可这里条件这么好,虽然地段偏了点,但是生活很便利呀……” “正是因为条件太好,所以不适合我。江静,其实我就是个木匠。这次找房子长住,是为了在上海找点活干。到时候,斧头、锤子、锯子工具那么多,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再加上,我和我的人都是大老粗,住这么好的地儿糟践了。” “啊?!” 伴随着一道失望的啊,江静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打的稀碎。 看得对方那进退失据的焦灼样子,吴远干脆直言了。 “至于股票的事,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再持有一段时间。至于什么时候该抛,我会通知你的。这一点,你别担心,毕竟你也帮了我不小的忙。” “可这个人情太大了,我……我实在无以为报。” “那你就继续替我关注股价,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后续搬了新住处,也会留个地址给你。” “嗯!” 像是江静这种生怕欠人情的心态,吴远反而大大方方地让对方欠着。 反正也是捎带手的事儿。 不耽误。 回到酒店,吴远眼看时间尚早,就给家里去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杨落雁抱着话筒一通嘘寒问暖,让他都没个插嘴的机会。 临到最后才有机会说声:“放心吧,媳妇,我都挺好的。又不是头一回出来了,咱也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 挂了电话,吴远打开刚才回来捎带手买的报纸。 翻到证券板块,上头的电真空价格已经涨到了320块。 这对于进价240块的江静,等于是涨了三分之一。 但对于进价96块的他来说,已经涨了两倍又三分之一。 收益已经相当可观了。 不过不着急,距离10月股灾,还有三个月时间,且等一等,再搏一搏。 单车变摩托! 第111章 小木匠也有大野望(4/5) 由于对房子的要求不高,隔天7月2日,吴远就在四平路附近找到了合适的房源。 这小区距离江静小姨家的教职工公寓不远。 但房内条件,根本无法可比。 除了卫生间装了马桶和洗手台,以及厨房安了单口煤气灶之外,等于没装修。 就是这样的条件,反而最合适。 即便斧头在水泥地面上砸出个坑来,也无伤大雅。 关键是吴远带着马明朝一入住,就换了锁头。 当然,之前房东的旧锁也没扔。 等到退租时,再给人换回来,完璧归赵就行了。 7月3日。 吴远前脚从吴宫大酒店退了房,江静后脚就跟了过来。 打开房门的时候,俩老爷们正赤膊在房子里收拾搞卫生。 一身的汗臭不说,清出来的垃圾和房子原有的怪味,实在令人难以恭维。 所以吴远一看是江静,就抬手把人往外头撵。 “这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家来的地儿,快回去!” 江静坚持着挺进了门:“吴老板,我做过半年的客房服务。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随后口罩一带,手套一穿,护袖、围裙,一应二三。 转眼就武装起来。 接着从手提袋里拿出来各种洋文的清洁剂,摆成一排。 好家伙,还真是有备而来。 于是接下来,就成了江静的主场。 吴远和马明朝站在旁边,都看得惊呆了。 都说上海姑娘且金贵着呢。 想不到也有这种外表标致、内里却勤劳勇敢的异类。 如此一来,俩老爷们彻底插不了手了。 唯一能帮上忙的就是,穿上工字背心,不再赤膊在人家姑娘跟前晃了。 俩人躲到阳台上,点上烟。 吴远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儿:“明朝,从明天起,我准备去劳务市场趴个活。你看好家,哪也别去。” 马明朝默默点头。 他从不多问,不管吴远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合不合乎身份。 等到江静忙完,吴远也没有多留。 自己俩结过婚的大老爷们,实在不适合多留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吃饭什么的。 再说,家里也没什么可招待的。 俩人就着煤气灶下了锅挂面,打了俩鸡蛋,吃饱喝足。 吴远揣着包红双喜,下了楼。 来到门口的报刊亭,跟看报亭的葛大爷,几根烟一抽。 报刊亭的电话就套了出来。 以后家里真有啥急事打过来,好歹能接着信。 华灯初上,摇着蒲扇出来纳凉的人越来越多了,吴远这个外乡口音,显得另类。 于是把剩下的红双喜丢给葛大爷,拍拍屁股回了租处。 跟葛大爷的聊天打屁中,吴远也确认了一点。 浦东大开发这事,如今还没动静。 葛大爷的嘴里,依旧是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对浦东那种乡下地方嫌弃不已。 怪不得吴远连着看了好几天报纸,都没捕捉到半点的信息。 看来这事,得等那位老人家到上海过年时,才能真正定调开始。 不过这样也好 至少留给他的准备时间多一点。 多一点时间,就多一份实力。 到时候,咱也顶着建筑装修公司的名头,到浦东大开发中分一杯羹去。 那可是100亿的大盘子。 别说是分一杯羹了,只要沾着点汤汤水水的,都比在北岗那土里刨食强。 就算能刨出个金坷垃,那也比不上。 小木匠也有大野望。 不过再大的野望,也得通过他手下一锤子、一斧头,日积月累地敲出来。 隔天一早,天气灰蒙蒙的。 纵使没有烈阳炙烤着大地,依旧很闷热。 吴远随口垫补下肚子,带着百十来块就出了门。 找了家五金店,置办了套木匠工具包,小锤子,大斧头全都置备上。 随后找了块硬纸板上,方方正正地写着:木匠,装修。 这才直奔闸北劳务市场。 纵使已经过了年初的打工潮,闸北劳务市场依旧是人满为患。 吴远从公交车上一下来,人都傻了。 这来错了啊。 往这人海里一扎,哪能体现出他懂装修、会设计的特长? 不过来都来了,吴远摸摸兜里的烟,至少得打听到点消息才行,譬如哪个区活多,哪个区钱好挣。 一堆的打工人里,木工、瓦工、油漆工这些工种还算是好找。 打眼一看,就认出来了。 习惯眯缝眼看人的,虎口有老茧的…… 一瞧一个准。 不过他们都没有像吴远这样,只摆出各自的工具当做招牌。 反倒是吴远带个牌子,显得识文解字的,懂得多点。 其实也难怪。 比吴远年纪大些的木匠、瓦匠,未必会读书写字。 时代的局限性。 吴远散了一圈的烟,不需要多好的烟,带过滤嘴就已经足够了。 这年头,有烟好说话。 很快吴远就蹲在地上,和一众打工人攀谈起来。 前世天南海北地闯,各地的口音都能听懂点。 所以吴远很快就掌控了谈话的节奏,成为众人的中心。 直到一道趾高气扬的女声打断道:“喂,侬个谁?你是会装修么?” 吴远打眼一瞧,是个二十八九岁的体面女人。 一身小布尔乔亚风格的装扮,搁十多年前,一看就是被改造的对象。 不过这女人,面对一群目光能把她吃掉的老爷们,依旧面不改色的做派,也绝非是一般女人。 “对对对,老板,我会装修。” “那跟我走吧。” “好嘞。” 吴远扛起工具包,和一众刚谈熟了的工友们告别,随后跟上女人六亲不认的步伐,连带着自己都跟着趾高气扬起来。 毕竟这才来了一个钟头不到,就找到了工作,绝对是值得骄傲的事。 工友们目送着吴远离去的背影,目光却流连于女房主那婀娜多姿的身段上。 有人甚至开起玩笑道:“也不知道老吴这小身板,经不经得起女房主的折腾?” “我看够呛,一瞧这女人那腰,就知道是夺命的刀。”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吴远自然不知道,在工友们的口中,自己已经和女房主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此刻他大步流星地跟在女房主身后,一看这女人浑身上下处处精致的风格,就连脚踝上都戴了个脚链,心下就知道,这女房主怕是不好伺候。 第112章 这个做不了,但工钱不能少(求订阅,5/5) 吴远正自琢磨着,冷不防旁边一道貌似憨厚的声音响起道:“兄弟,哪儿人?多大了?” 声音来源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微微有些络腮胡子,语出浑厚。 让人一听就觉着很稳重。 吴远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不是唯一被挑中的人选。 “我北岗的,22了,你呢?” “彭城的,老哥我30啦,咱俩也算半个老乡啊。” 乡音一对上,对方立刻主动攀谈起来:“我叫彭二牛,兄弟你呢?” 说这句话时,彭二牛已经换成了彭城口音。 吴远也自然切换到乡音状态道:“吴远。” “吴老弟,第一次出来打工吧?” 这话倒是不假。 出门不是第一次了,但打工真的是第一次。 眼见吴远点点头,彭二牛心下愈发得意,这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菜鸟。 彭二牛正欲再说,却发现二人已经跟着女房主走出了闸北劳务市场,停在一辆小轿车面前。 这女房主竟然有小轿车,绝对是个有钱人! 彭二牛心电急转,只要笼络住吴远这个乡下打工仔,就能在女房主身上捞一票大的。 至于吴远容不容易笼络? 一个头回出远门的打工仔,能有多难对付? 手到擒来的事儿嘛! 不过彭二牛不认识的小轿车,吴远却知道是拉达2105。 前几次到上海来时,就打过这样的出租车。 没想到女房主竟然会喜欢这样的小车,小布尔乔亚之余,又不乏实用派的影子。 女房主亲自开车。 吴远正琢磨着坐副驾,还是坐后排时,就听女房主一声:“愣着干吗?上车!” 而后彭二牛一个健步地抢了副驾。 留下吴远只能坐进后排,被迫享受老板的待遇。 一路上,彭二牛积极地陪女房主说话聊天。 那积极表现的劲儿,还真有几分打工老手的油腻范儿。 这倒是省得吴远多费口舌了。 原来女房主姓黄名琦雅,单身人士。 装修的房子是套刚买的两室户型,六十九平,均价2000块。 总价近14万。 这女人果然是个有钱人! 彭二牛愈发得意非凡,仿佛眼前摆着一个天大的馅饼一般。 吴远暗自沉吟。 这个黄琦雅怕不仅仅是个有钱人那么简单,很可能还有点背景。 就冲她一个行走的荷尔蒙,却胆敢孤身一人到这劳务市场来挑人,没点底气和依仗,绝对不敢这么做。 很快,拉达回到了JA区,一处新起的多层楼盘——黄家巷小区。 楼盘整体不大,七八栋的面积。 但因处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价格自然低不了。 黄琦雅的房子就在小区中间的5栋3层,金三银四,最好的楼层。 加之一路上遇到的房主,看起来非富即贵,更印证了吴远对于黄琦雅身份的判断。 跟着黄琦雅上了楼,就见有擦肩而过的女邻居和她打招呼。 “琦雅妹妹,侬从哪里找来的乡巴佬?侬把房子交给他们,不呆心的啦?” “不呆心,反正房子木长腿,跑不了的啦。” 吴远即便不会说上海话,却也听懂了乡巴佬仨个字。 瞥了那个风韵犹存的上海小媳妇一眼,顿时觉着冷冰冰的黄琦雅顺眼多了。 上了三楼,进了303。 黄琦雅把房门一关,顿时就冷若冰霜地开始布置任务。 这年头装修大都是装装地板,安个吊顶,厨卫一体,最多再现场打几件合适的家具。 并没有后世那般,先走设计,再分个全包半包,瓦工、木工、水电分批进场…… 但即便如此,黄琦雅对整个房间内的墙壁造型也提出了不一样的要求。 客厅那块,她想要做点不一样的布局和设计。 吴远听了半天,大体和后世电视背景墙的设计思想相近。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听得稀里糊涂的彭二牛直接摇头拒绝道:“这个做不了。” 这家伙压根就没考虑吴远会不会的问题。 也是,谁会以为二十出头的木匠能懂那么多呢? 吴远当即就对彭二牛的印象,下调了一个档位:不仅油腻,而且自以为是。 结果黄琦雅在这块也没松口,说了句:我再找人看看,这块先别动。 最后就谈到了工资。 彭二牛打了半天的感情牌,眼瞅着黄琦雅快要不耐烦了,这才一口咬死道:“15块钱一天,少一分不干。” 吴远眼皮一跳。 好家伙,这老哥真黑。 如今上海平均月工资也不过才200块,划到每天六七块。 你特么一口气敢要15? 转念一想,黄琦雅这是明显的养尊处优,缺乏经验。 工价本应该在劳务市场就谈好,哪有把人拉回来才开始谈的? 直接从卖方市场,干成买方市场了。 黄琦雅思忖了两分钟,最后竟然答应了:“行,那你们今儿就先开始吧,需要什么材料先记下来,我每天都会过来一趟。” “得嘞,黄小姐,包在我身上!” 彭二牛把胸脯拍得咣咣响。 等到透过窗户,看着黄琦雅远去,彭二牛转头往木板上一坐,冲着收拾工具的吴远道:“吴老弟,先别忙。咱先歇个半天!” 这就开始混工时了? 吴远眉头一皱,倒是没有直接坐下来,而是放缓了手上动作,先应付着。 紧接着就听彭二牛道:“吴老弟,我跟你讲实话。今天这工价是我一口谈下来的,所以我从你身上抽头5块钱一天,不过分吧?” “其实,这也是外出打工的规矩。你初来乍到的,遇上我是你的运气。换做别人,10块钱一天,都不一定能谈的下来。更何况我是老师傅,你一看就是新手,能划到10块钱一天,很不错啦。” 说着,彭二牛还递过来一根红塔山道:“给你根好烟尝尝,在老家肯定没尝过吧?” 吴远本不打算接。 彭二牛还拼命地派。 仿佛吴远接了这烟,就认可被他强行抽头的约定似的。 最后彭二牛直接扔了过来。 吴远随手接过,夹在了耳后。 接着随口道:“我先四处看看。” 彭二牛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嘴里咕哝道:“年轻人,有福不会享!太实在了,迟早要吃亏的。外面的花花世界,不是埋头苦干就能站稳脚跟滴……” 第113章 年轻归年轻,本事可不小(1/5) 接下来的大半天,彭二牛啥活也没干。 直到半包烟干下去,没烟了。 回头想掏吴远的兜,却发现那小老弟还在忙着量这量那,一看就实在得过了头。 就这穷酸样儿,肯定没啥好烟。 算了,还是出去买吧。 加上从今儿起,就要吃住在房子里,总得添置些牙膏牙刷,床单毯子。 至于之前在桥洞底下的家当,全都不要了。 反正这家的女房主有的是钱。 15块一天的工钱都不眨眼,加上再从其他方面撸点回扣啥的。 肯定不老少。 谁还在乎桥底下那些破烂家当? 等到彭二牛去而复返,吴远各屋尺寸也量得差不多了。 由此估算出来的板材、地砖、墙砖和涂料的用量,也差不多浮现在脑海了。 但吴远没写在纸上,逮住彭二牛问:“彭师傅,明天你打算怎么给房主报材料?” 彭二牛看着吴远一纸的尺寸数据,边剔牙,边不屑一顾地道:“你量那些干啥?明天先报个大概的数字,后面多了就说是用心替房主省下来的,少了就说是正常损耗。” 好家伙,这老帮菜,天生就是做奸商的料。 不过吴远也没多说,更不做无谓的争执。 不是一路人,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何况这家伙出去吃饭都没叫他,吴远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等今晚设计草图出来,明天直接把这老帮菜顶掉。 不能让这颗老鼠屎,坏了装修的这盘好菜。 “那彭师傅,今天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 “你不住这儿?” “我家当被褥都还在老乡那儿,等明儿再说。” 隔天一早,天不亮吴远就出了门。 赶到黄家巷小区,也才不过六点钟。 连手里头鸡蛋饼都没吃完,就听见身后一通鸣笛。 那是滴的真不客气。 回头一看,这不是黄琦雅那辆小拉达么? 果不其然,俩人对上了眼,一时间火花迸现。 下一刻,黄琦雅眼神不善地摇下窗户道:“吴师傅,昨儿你午饭后就走了,这工钱可没法算!” 吴远俩眼一眯,敏锐地意识道:“是彭师傅跟你说的?” 黄琦雅故意淡化道:“昨儿下班过来拿材料清单,顺便问起彭师傅的。” 紧接着又理直气壮地强调道:“甭管是不是彭师傅说的,你都不应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旷工半天。” 既然是你彭二牛先下的手,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当下吴远再无顾虑,拉开拉达副驾的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你,你上来坐什么?” 猝不及防间,黄琦雅柳眉间闪过一丝慌乱。 毕竟吴远这身板在这儿,那强壮有力的样子,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结果就见吴远直接甩过来一沓图纸。 “这,这是什么?” 黄琦雅目光落在图纸上,随即就再也挪不开了。 迫不及待地把图纸捡起来,抓在手上,紧盯着最上面那张背景墙的设计图。 每一笔,每一画,真是越看越喜欢。 这简直就是她的梦中情屋! 是她下班之后,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想要面对的那面墙的样子。 可是昨儿彭师傅明明还说,太难做不了的。 结果一夜之间,就被这个她没正眼看过的年轻小木匠搞定了? 可笑自己当时连问都没问人家。 转头就劈头盖脸地跟人家计较旷工半天这种小事。 想到这里,即便冷冰冰如黄琦雅,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太丢人了。 她一向优雅,智珠在握的,从来都没这么被动过。 眼见着火候差不多了,吴远就开口了。 毕竟端着人家给的这碗饭,也不能真打人家这张脸。 顶多拍一下,目的达到,就完事。 “黄小姐,昨天这边条件不具备,我只能先回去画图,没跟您汇报,是我的不对。但我走,彭师傅是知道的,他也没拦着。” 看到了台阶,黄琦雅立刻就借坡下驴:“那咱们就此翻篇?我不算你旷工,你也别嫌我错怪你。” “没问题。” 黄琦雅心下一松,紧接着翻看后面的图纸。 每张视觉效果都不错,而且尺寸数据标注的一清二楚。 连她这个外行见了,也能看懂个大概。 翻到最后,各种板材、地砖、墙砖,甚至是涂料的用量都估算出来。 而且伴随着详细的计算过程。 黄琦雅指着最后的结果道:“吴师傅,昨天彭师傅给我报的用量,比你这个多不少啊。多亏有你,让我少花不少冤枉钱。” 收起图纸,黄琦雅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冷若冰霜的状态。 “吴师傅,我打算把整个装修工程包给你来做,工钱算你20块钱一天。” “其实彭师傅要的15块,就已经够多了。” “不,吴师傅,我觉得你值这个价。” “既然这样,那咱们合作愉快?”吴远试探着伸出手道。 很快,两手相握。 吴远只觉得仿佛握上了一块凉玉,那冰冷的触感,在这炎热的七月里,直入人心。 收回手,吴远不忘提醒道:“不过彭师傅毕竟是你找来的,你得负责打发走。” “没问题。可你一个人能行么?” “缺人的话,我会自己找的。” “一言为定,我相信你。” “那我今天就先回去看看材料,不上去了。” “我开车送你?” “那倒不用。” 说完,吴远推门下车,直接出了小区。 离开黄家巷,吴远直奔闸北的家居建材大市场。 一天逛下来,不仅混了一顿有酒有肉的丰盛中饭,而且兜里塞满了各种香烟。 毕竟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别看吴远瞧着年轻脸嫩,可三言两语就道破了各种材料的猫腻。 听得那些做家居建材生意的老板,不得不重视。 好烟伺候,那是最起码的。 真要是能用一顿饭,和这样的行家里手搭上线,将来哪怕对方在业主那儿稍微美言两句,就能带动建材销量直接起飞。 到时候,别说是区区一顿饭了。 就是连回扣都得笑眯眯地奉上。 这是规矩,人家应得的! 不过吴远做装修工程,并不指着拿商家的回扣。但对于商家硬塞过来的香烟,却还是没法拒绝。 终究是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沾包? 第114章 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2/5) 与此同时。 面对黄琦雅丢过来的五张大团结和逐客令,彭二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情况? 发生什么事? 我做错什么了? 直接来一个扪心三问。 黄琦雅冷冰冰的,根本懒得回答他。 而且一想到他随口报的那些材料用量,黄琦雅就气不打一处来。 加上他竟敢耍小心机,借助自己拿捏吴师傅,黄琦雅就更加无法饶恕他。 毕竟这事害得她一世英名,差点毁于一旦。 彭二牛傻了,再不敢牛了:“黄小姐,我做错什么了,你尽管提,我改还不行么?你要是嫌工钱高了,咱们可以再商量,少点我也不是不能做……” 黄琦雅不为所动:“你走不走,不走我叫人了!” 彭二牛眼见无可挽回,只能拿上50块钱走人。 打发走了彭二牛,黄琦雅锁门下楼,正遇上昨天打过招呼的邻居婷姐。 “哟,琦雅妹妹,就说乡巴佬不靠谱的啦,终于把他们打发走了?” “婷姐,别总瞧不起外乡人。其实他们中也有能人的。” “哟哟哟,哪个小赤佬入了琦雅妹妹的法眼?” “不跟你说了,走了。” 吴远回到四平路的住处,江静竟然也在。 当时就笑着警告说:“江静,我们俩大老爷们住的地方,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可不兴常来常往的。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的?” 江静被说了个大红脸,“吴老板,我知道你和马哥都是好人。” 得,被发好人卡了。 吴远顿时就没好气地道:“那也不行!人言可畏的,他们可不管咱俩是不是好人,只图嘴上痛快。” 说话间,吴远把兜里的烟都掏出来,扔桌上。 转身就送江静下楼。 没了马明朝在场,江静把他当知心大哥了。 “吴老板,我妈总让我见好就收,成天逼着我把股票卖掉。我实在烦透了,才跑来你这边躲躲清净。” “老人家挣点钱不容易,沉不住气很正常。你要是想多赚点,就要沉得住气。” “嗯,我会的。”江静顺手把发丝撩到耳后道:“今天杨百万在前台问起你,但我没说。” “那没事。下回他再问,你就把我的地址给他。” 送走江静,吴远回到住处。 就听马明朝解释道:“老板,江小姐我也撵了,就是撵不走。” “没事,不怪你。” “老板你哪弄这么多烟?” “都是家居建材老板送的,你随便抽。” 马明朝目瞪口呆,十几包烟,有红双喜,有牡丹,有红塔山。 加起来可不少钱! 这就随随便便地送了? 上海人是真有钱! 一宿无话,隔天吴远依旧很早赶到了黄家巷小区。 正走着,后头又响起了那熟悉的鸣笛声。 回头一看,可不就是女房主黄琦雅? 黄琦雅把拉达靠边停好,从车上下来,一袭丝质旗袍,令人眼前一亮。 这饱满丰韵的身材,着实带劲。 小布尔乔亚,又怎么了? 不吃你的,不喝你的,还美给你看,赏心悦目,延年益寿的。 不是挺好? 黄琦雅关好车门,顺手拿了两包华子扔给吴远道:“吴师傅,家里也没什么好烟,这烟你先抽着。” 吴远一把接住:“黄小姐,这烟太贵,搁我们这些大老粗抽就是浪费。” “那行,以后我就拿这烟了。” 啧啧,这娘们,挺上路子啊! 吴远也不矫情,揣起烟道:“正好今天要去订材料,黄小姐有空的话,跟着一起?” 黄琦雅摆摆手道:“我就不去了,包给吴师傅,我就相信你。况且我还要上班……” 说到这里,黄琦雅微微一顿,话锋又转回来道:“如果吴师傅觉着一个人跑,没车不方便,我倒是可以做你一天的司机。” 瞧瞧,这话说得就挺熨帖人心的。 “那就麻烦黄小姐了。” 坐上小拉达,里头的香水味,熏得人直犯迷糊。 好在闸北建材市场并不远。 半个钟头的功夫,也就到了。 车子刚停稳,吴远就拿出一张纸,上头列着需要购买的各种板材、墙砖和地砖的标号,以及昨儿他谈好的价格。 “黄小姐,我先不进去。你拿着这单子,亲自问问价格。不管是托人找关系,还是直接跟这市场里的老板问。再跟我昨天谈下来的价格对比,你就心里有数了。” “不用这么麻烦吧,吴师傅。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没事,反正来都来了。咱就先小人后君子,毕竟今天机会难得。” 这台阶递的也是相当舒服。 加之黄琦雅难免有点好胜心,拿着这单子,只要谈价格,不用问质量,这还不简单? 于是自信满满地道:“那我去问问木地板的情况。” 说完就下了车,袅袅婷婷地去了。 吴远也跟着下了车,就手往马路牙子上一蹲。 掏出烟来,很快就聚集了一堆人,在那儿天南海北地侃大山。 这一侃,时间过得飞快。 直到黄琦雅去而复返,吴远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俩小时了。 拍拍屁股,跟路人挥手告别,这才跟着黄琦雅走回车边问:“谈得怎么样?” 黄琦雅一脸挫败地道:“你这价格,我根本就谈不下来。所以材料的事,还得麻烦你。” “这不意外,”吴远安慰道:“这行当里头水很深,他们就是欺负你不懂。即便你找了人托了关系,也不如专业的人好使。” 随即拍拍手道:“再跟我走一趟,让你心里也平衡平衡,咱们速战速决!” 再次走进大市场,黄琦雅看着前面吴远的背影,步伐不知不觉就豪横起来。 整个过程很快。 几乎每一家都是三两句话搞定。 先前对她死不松口的老板们,见到吴远,不仅全程陪着笑,而且说什么就是什么。 都不带还口的。 而且连定金都不用付。 直接送货上门,货到付款就行。 果然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如此简单。 黄琦雅心里彻底舒畅了,甚至还找回了当大爷的感觉。 只是她不知道,那些老板们趁着她不注意,还给吴远偷偷塞了红包。 好几个。 不过一回到车里,吴远就把红包掏出来了。 拢在一起,差不多有小二百。 在这年头绝对不少了。 第115章 潮流之都,时尚前沿(3/5) 这要是搁在俩小时之前,黄琦雅肯定觉着吴远是个奸商,两头吃。 可现在她明白了。 就算建材老板们不塞这个红包回扣,也不会替她从货款里把这钱去掉。 更重要的是,吴远拿了红包的同时,照样替她省了钱。 所以这钱人家挣得,她无话可说,她也心甘情愿。 于是黄琦雅动也没动那钱,径自道:“吴师傅,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吴远也就不装什么高风亮节了。 一把把钱搂了起来。 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让黄琦雅看起来,顿生一股子莫名的优越感。 终究是外乡来的穷苦人哪,恐怕压根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吧? 于是,先前那一点点挫败感,瞬间被大上海的优越感占了上风。 黄琦雅又重新恢复了小布尔乔亚的优雅,开始拿捏起来。 “吴师傅,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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