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有人头破血流,有人生死不知;幻境中的柳虚之全身浴血倒在他身边,不甘心地兀自抽搐,然而无济于事。 望不到尽头的白玉地砖寸寸龟裂,裂纹皆尽被鲜血染红,犹如天幕下铺开了一张血淋淋的巨网。 竟然是升仙台。 ――是谁干的? 答案隐隐呼之欲出,这时徐霜策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他一寸寸僵硬地回过头,看到了自己。 幻境中面容冷酷的沧阳宗主与他擦肩而过,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前。徐霜策目光随之而去,看见“自己”正走向升仙台正中,而那里竟然还站着一个人,是宫惟! 但那已经不是徐霜策所熟悉的宫惟了,至少在他的印象里,宫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这么摇摇欲坠过。 他全身绯红衣袍已经被染成深红,白色里襟亦浸透鲜血,左臂已断,腹腔穿透,仅靠右手持剑勉强站立;他似乎连呼吸都很困难了,但仍然固执仰头看着幻境中那位沧阳宗主,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清他眼底绝望和乞求的光。 徐霜策瞳孔猝然缩紧。 他看见自己手起剑落,毫不犹豫,一剑刺进了宫惟左心! 徐霜策的脚刚离地就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束缚住了,这里是柳虚之的幻境,他无法离开境主身周三尺以外! 血从宫惟胸腔中一下冒了出来,映在徐霜策战栗的瞳底,他看见那少年终于颓然地跪了下去,但双手仍然紧紧抓着不奈何剑身,大颗泪水一下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为什么只是哭? 你不是一直想杀我吗,为什么不反击? 徐霜策双手十指尽入掌心,热血滚滚顺掌缝而下,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在疯狂警示着让他不要再看,但实际上他连移开目光都做不到,眼睁睁看见少年对着幻境中的自己说了句什么,颤抖的口型清清楚楚―― “徐霜策,我……我喜欢你……” “……你不能这么对我……” 刹那间仿佛被不奈何一剑贯心的是自己。 徐霜策站在了原地。 他的大脑几乎空白,但从背影中看不见幻境中的自己是何表情。这时只见远处一人勉强起身,竟然是重伤在身的剑宗尉迟锐,用尽最后的力量一剑劈下,却被那个沧阳宗主轻而易举抬手一挡! 当啷一声清响,神剑罗刹塔仅将护臂斩得四分五裂,然后尉迟锐颓然喷出一口血,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不……不能……让他……” 不能让他什么?! 徐霜策无法听清后面的话,因为他看见幻境中的自己再无阻拦,发力将不奈何对着宫惟的心脏刺了进去―― 天旋地转如坠深崖,徐霜策神识剧震,魂魄摔回了自己的身体。 砰! 蓬莱大殿一片狼藉,随着徐霜策一松手,神智全无的柳虚之重重跌落在了废墟上。 “……” 震动已经停了,周遭窒息得可怕。远处大殿外的人声正穿过夜空遥遥传来,呼喊、哭泣、来回跑动的脚步都隐隐听得清楚。 没人看见在这狭小的角落中,沧阳宗主半跪在地,一手撑着碎裂的地砖,耳边只回荡着自己嘶哑可怕的喘息。 “我喜欢你”――仿佛深水下渐渐浮出阴影,幻境中含血的乞求声再次从意识深处响起。 不可能,你明明只是想杀我。 “可我喜欢你。”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你怎能如此屠戮于我,徐霜策?” 喀嚓一声清脆龟裂,五指同时按进地砖,徐霜策一手死死按住额角。 他就像走投无路的困兽,内心突然生出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会不会那幻境中的一切都曾经发生过? 他故意说喜欢我,只是为了看我此刻被千刀万剐,只是为了给他自己报杀身之仇? 吱呀―― 这时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熟悉又轻快的脚步跨过门槛:“有人吗?” 霎时徐霜策面容剧变,猝然回头。 沉重的殿门被用力推开了一条缝,漫天月华之下,“向小园”正背着手跃过断裂的地面。少年身形总有种轻盈到了极致的韵律感,他向四周好奇张望了一圈,蓦地看见徐霜策,眼底神采一亮:“师尊!” 黑暗完全掩盖了徐霜策此刻的表情,宫惟看不见,开开心心地奔上前:“师尊果然英明神武,已然力挽狂澜,弟子钦佩至极!弟子担心师尊,所以就来……” 阴影中传来徐霜策压抑的声音,冰冷刺骨:“站住。” Chapter 53 “站住。” 这两字好似当头一桶冰水泼下来,宫惟一怔。 他停下脚步,这才发现徐霜策缓缓从阴影中站起身,紧握不奈何剑的右手似乎微微不稳,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 宫惟下意识站住脚步:“师尊?” 少年微仰着头,那姿态迷茫无辜,与刚才幻境中断手断腿、鲜血满身的画面重合在一起,全然不知将要遭到怎样的屠戮。 “别过来,”徐霜策向后退了半步,没人能听清他的尾音紧绷:“别靠近我。” “师尊?你怎么……” 哗啦! 徐霜策仓促退后,撞翻了废墟中的茶几,但他没心情去顾及了。他紧握着烙铁般的不奈何,视线一时清楚又一时恍惚,看见那少年就这样带着满面信任和乞求,迎接自己一步步靠近,然后被自己手起剑落刺穿了心脏。 直到最后一刻,他都难以置信地紧紧抓着不奈何剑身,眼底满是泪水。 我这么喜欢你,你怎能如此对我? 宫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惯性的信任却清清楚楚写在眼底,充满讨好地向前伸出手:“师尊,我……” 无形的力量当胸而来,猝不及防把他推了出去! 嘭! 宫惟撞翻桌椅,趔趄摔倒在地,茶碗瓷器砸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仿佛被人迎面重重扇了一耳光,整个人都是蒙的,茫然而又难以置信地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徐霜策猛地上前半步,但又硬生生止住了,生硬的表情大半隐没在黑暗中,就这么居高临下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转身拂袖而去。 “师,师尊?”宫惟一下从迷茫中惊醒了,毫无来由的恐惧突然涌上心头,爬起来就踉跄着追上去,甚至连靠近不奈何造成的心脏剧痛都没顾上,双臂从身后仓促环住了徐霜策的腰:“师尊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丢下,就像他小时候赌气当着徐霜策的面亲了一口应恺,然后徐霜策也是这样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连一个眼神都没留下;还有那次他满心欢喜地保证如果徐霜策死了自己一定哭,但徐霜策神情一下就变了,然后起身拂袖而去,很久都没再来?褪婀?看他。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但如果徐白生气的话,他下意识觉得一定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徐霜策胸腔急促起伏,抓住了少年紧搂在自己腰腹部的手,吐出两个字:“放开。” 但宫惟用力地贴着他身后不肯放:“师尊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放开!” “师尊,师尊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宴春台!” 徐霜策长吸一口气,竭力压下幻境残存在自己意识中的惊疑、悔恨和针扎般的恐惧。他想抓着少年的手把他掰开,但不知为何却无法狠下心来,连试了几次都没掰开;这个动作更加刺激了宫惟敏感的神经,他以为自己又要被摔出去了,混乱中口不择言地大声道:“我不要你施法以身相代了!我以后保证小心不会再受伤了!” 徐霜策再也无法忍受,猛一拂袖,不奈何剑霎时化作流星消失在了掌间。 剑灵消弭于无形,始终压迫宫惟心脏的威势随之一松。徐霜策捏着他的手迫使他放开自己,转身扳着宫惟的下颔,嘶哑道:“你是回来报仇的,对吗?” ――很多年前当你我还未变成传说的时候,我曾经对人间降下灭世之灾,而你拼死击回雷劫,守护着钜宗的灵魂升上天界,迎面遭到我从天而降的屠戮。 多年后你我转世成人,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时空中,你曾经站在血海中那样伤痕累累地乞求我,紧握着不奈何的手几乎被剑锋完全切开,但最终还是被一剑贯穿了心脏。 如果那些乞求和鲜血都是真的,那么所有与生俱来的杀意和无法解释的仇恨,终于都在此刻找到了缘由―― 从这一世你突兀地出现在沧阳山桃花林,从你我初见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回来找我报仇的,对吗? 幻境遗留的恍惚让徐霜策心神混乱,他在宫惟瞳孔中看见了自己困兽般狼狈的眼神,但宫惟只仰头看着他,疑惑又恐惧:“什么?” 徐霜策扳着少年下颔骨的手指泛出青白,正在这时,一枚红色显形令牌从他袖中自动滑落,在空中弹出了数十道红光交错的千里显形法阵。 徐霜策看都不看,甩手就要挥灭那令牌,但尉迟长生已经出现在了法阵中央。他看上去竟然比徐霜策更加狼狈,根本顾不得看宴春台这边发生了什么,冲口第一句话就是:“应恺出事了!” 宫惟脱口而出:“什么?” 徐霜策这才回过头来,眼底隐隐泛着血丝。 “――应恺七窍流血,突然昏迷,医宗正全力施救。”尉迟长生开口半个字废话没有:“同时法华仙尊开棺起尸,现已经逃下金船,失踪了。”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陡然打在了半塌的蓬莱殿里。 只见尉迟长生半跪在地,一手持剑一手捂头,额角下正源源不断冒出鲜血浸透手掌。他身后的藏尸阁已近废墟,地面完全塌陷,巨型金棺一半陷在地底,沉重的棺盖赫然被撞飞卡在了墙壁中。 “……”徐霜策终于放开宫惟,站起身沙哑问:“尸身内那根兵人丝难道还未抽净?” 那一根兵人丝贯穿法华仙尊所有灵脉,已经在长孙澄风和穆夺朱两人的互相见证下抽干净了,不然不会重新入棺安葬归陵。如果尸身还有异变,难道是他两人一起作了假? 尉迟长生却一摇头,指了指自己胸口: “这里还剩最后一段,藏在心脏贯穿处,因此未被发现。” 兵人丝只存在于灵脉中,除非血肉有破口,否则是不可能钻进去的,而法华仙尊的心脏偏偏还真有破口――十六年前不奈何贯穿,留下了血肉淋漓的洞。 徐霜策的神情好似突然被冰凝住了。 “盟主遭遇暗算,当前生死不明,我已签发剑宗诏令让所有门派宗师立刻入?褪婀?。”尉迟长生语调平直,但每个字都带着金钩铁戟般的语气:“天亮之前未应召者,一律疑犯论处。” 少顷徐霜策才闭了闭眼睛,一挥手,拂灭了显形法阵。 ? 宫惟满心都是乱糟糟的念头:应恺怎么会被人暗算?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情况还能不能救回来? 突然他只觉胳膊一紧,被徐霜策铁钳似的手抓住了,另一手向内一招。随着他这个动作,残垣断壁中的柳虚之和远处殿外的孟云飞同时飞了进来,两人都昏迷着,一动不动悬浮在半空。 从徐霜策的神情中看不出他到底还在不在生气,宫惟偷觑观察他半晌,才鼓起勇气小声问:“……师尊要回仙盟吗?” 盟主生死未明时,由沧阳宗主代行权责,同时为防天下动乱,所有世家门派尊主都必须立刻上岱山为质,直到盟主转危为安或是找到凶手为止,这是应恺早年定下的铁律。但宴春台地处边陲,他们光是来就花了好几天,带着两个昏迷不醒的大活人回去岂不更耽误行程? 徐霜策没有回答,,向殿外沙哑道: “血河车。” 夜空中陡然掀起一阵狂风,刮得地面砖块碎石向两边分开。少顷,一辆由帝江、毕方、灭蒙、蛊雕四头神禽驾驶的巨车轰然落地,在殿外众弟子的惊呼中冲破殿门,惊天动地停在了两人面前! “……” 宫惟的疑惑迎刃而解,心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这一路上徐霜策又是投宿客栈又是徒步踏青到底为了什么,怕累着了他的鸟? 徐霜策手又向外一挥,柳虚之与孟云飞便接连飞进了大敞的车门中。随即他就这么抓着宫惟的胳膊跨进车内,两人刚坐定,四头巨禽便齐齐展翅鸣叫,破窗而出冲上了高空。 宫惟被冲势推得向前一倾,险些撞进徐霜策怀里,被他抓着手腕一把拉住了。 血河车内部堪称巨大,乐圣师徒二人被直接留在了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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