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上那个寒冰盘――只见盘内被封冻住的暗红色兵人丝竟突然开始活动挣扎,如同突然被注入了生命,严寒冰霜寸寸断裂,清清楚楚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用来制造我的兵人丝,与定仙陵作乱的兵人丝共奉一主,因此能互相呼应。” 白霰尽力站直,从牙缝里喘息道:“这就是度开洵还活在这世上的证据。” ? 病榻上,宫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灵脉寸寸断裂后的剧痛,此刻已经变成了懒洋洋的钝痛和酸楚。一股陌生的灵力在四肢百骸周旋游走,不动声色安抚着刚受到重创的元神,但他不记得曾经发生了什么。 有人救了我吗? 宫惟头晕目眩地坐起身,突然感觉身上触感不对,低头定睛一看,熟悉的丝质象牙白织金嵌黑边外袍霎时映入眼帘。 “!” 宫惟的第一个反应是:我把徐霜策衣服扒了? 我还活着吗? 他整个人瞬间清醒,赶紧上下摸了摸确定自己手脚都在,紧接着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慢慢从脑海深处复苏。兵人丝在全身灵脉内蜿蜒的剧痛、前世尸骨被人做成傀儡的惊怒、被挟持时的恐惧和恍惚……直到千钧一发之际,熟悉的灵力暴流从天而降,将他咽喉间致命的兵人丝硬生生熔成飞灰,急速下坠的失重感在触及那怀抱时戛然而止。 “别怕,”他感觉到徐霜策的手紧紧按在自己流血的颈侧,声音从容而有力。 他说:“睡一觉吧,没事了。” ……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宫惟不由自主地摸了下嘴唇。 他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细节。颤栗的、微妙的涟漪再次泛上心头,但不论如何都想不起这异样到底从何而起。 重伤和疲惫让他脑子里拉锯似地疼,恍惚间好像做了很多梦,但醒来后除了悲伤,什么也想不起来。 宫惟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角,似乎这样就能逃开嘴唇上残存不去的异样感。足过了半晌,他才迟钝地掀开床帏望向四周,呆愣片刻,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金船。 当世医宗穆夺朱,关于他的医术和为人有很多传说,但最出名的永远是这艘翱翔天际、周游四海的金木巨船。 当年宫惟刚被应恺从桃林捡回呈仙盟的时候,金船途径岱山,应恺便带着他上船请医宗检查身体,想知道他是天生神智不全,还是或后天魂魄有损。穆夺朱也没见过宫惟这样神奇的病例,亲自出手扎了他一脑袋的针,扎得宫惟嗷嗷哭,从此就落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 后来有一年盛夏他拖着徐霜策在?褪婀?玄冰池里玩水,年幼无知一味贪凉,三更半夜发起了烧。徐霜策只得一手抱他一手找医宗看诊。结果晕晕乎乎的宫惟一见金船,当场吓得魂飞魄散,又踢又蹬百般挣扎无果,还大哭着往徐霜策脖颈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宫惟生性记打不记吃,对自己害怕的地方都印象深刻,隔着十里八乡他都能顺风闻见这艘金船上特有的药味儿。 兵人丝入灵脉,必然伤势惨重,一定是徐霜策送他上来的。 那么徐霜策现也在这艘金船上吗?中了幻术的尉迟锐和伤势未愈的应恺呢? 他前世的尸骨,是否也冰存在这金船上的藏尸阁里? 宫惟想起自己藏在尸骨中的那件东西,心中不由微动。 巨船平稳前行,屋里的摆设纹丝不动,唯有雕花玉帘在窗棂漏进的风中微微摇晃,屋外的走廊上十分安静,半点人声不闻。 宫惟深吸了口气,终于轻轻下床,光脚踩在桐木地板上,打开屋门向外望了一眼。 Chapter 40 与此同时,天空阁大堂。 徐霜策突然似有所感,闭目探知片刻,睁眼望向大门外。 白霰当堂断手这一幕把众人都镇住了,只有坐在徐霜策下手的穆夺朱眼角瞟见,下意识问:“怎么?” 徐霜策没回答,沉吟片刻后收回了视线。这时只见应恺诧异地看着白霰,终于艰难道:“……你不是人?” 机关兵人以丝为筋,黄金为骨,身躯外壳皆为精钢,关节处由螺钉铜楔控制弯曲。兵人的面部不需五官,只是一片打磨平滑的青铜,靠灵核探知阴阳五行,行动全由钜宗灵力控制,换句话说就是战斗力提高了千百倍的金钢傀儡。 白霰却明显拥有灵智,光从外表看也是千真万确的血肉之躯,他怎么可能是人造出来的? “是。”白霰平静道,“我皮肉之下,皆为机关,的确不算活人。” 难怪说度开洵十八岁那年便将前两代钜宗的毕生所学踩在了脚下――白霰这样的兵人,根本不需要比拼战力,光是他的存在就已经颠覆了整个长孙世家。度开洵制作机关兵人的能力何止旷古绝今,简直就是神乎其神! 穆夺朱愕然道:“澄风,你弟弟到底是如何……” 钜宗笔直地坐在扶手椅里。他天生有种散漫随意、对任何事都不太认真的气质,哪怕是刚才面对众位大宗师的诘问时,那种气质都仍然存在,但此刻已经完全不见了。天光映照不到他那轮廓深刻的侧面,只见鼻梁与唇角投下浓重的阴影,眼角隐约闪烁着细微的寒光。 他略微仰起头,冰冷地吐出两个字:“邪法。” “……”众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应恺迟疑道:“所以十七年前度开洵被你送进刑惩院,并不是因为他欺凌长孙门下弟子,而是因为虐待他自己制造出来的兵人?” 长孙澄风冷冷道:“对我来说白霰与活人没有区别。” ――对他来说是没区别。 但六大世家尊主,堂堂当世钜宗,其无名有实的道侣竟然是一具制造出来的兵人,传出去何止是笑话,简直是要轰动天下的丑闻。 “你真是兵人?”突然只听徐霜策问。 白霰谦卑道:“是。” “但兵人无心。” 白霰答道:“是,兵人不需五脏六腑,我确实……” 话没说完只见徐霜策从首座上站起身,随即原地消失。 满屋子人一怔,下一刻只见沧阳宗主竟出现在白霰面前,左手五指蕴含着冰冷气劲,便毫不留情向他胸腔刺去: “那十七年前度开洵令你当堂剖心,剖的又是什么?” 白霰瞳孔紧缩,连退后都来不及,刀刃掏心般的压力隔空而至。 但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钜宗霍然起身――锵! 不器剑出半鞘,硬生生挡下了那只伸向他心脏的手,只见长孙澄风刹那间拦在徐霜策面前! 应恺霍然起身喝止:“霜策!” 尉迟锐和穆夺朱也同时站了起来,气氛霎时一触即发。 “……” 长孙澄风那张脸上最后一丝和善的面具都消失了。不器剑锋寒光闪烁,清清楚楚映出他瞳孔深处的凶狠,如同退潮后才现出岩石狰狞的棱角,一字一顿轻声道: “徐宗主,凡人皆有逆鳞。” 徐霜策盯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晚辈并非有意欺瞒,万请宗主见谅……” 僵持中响起白霰沙哑的声音,只见他从长孙澄风身后退了半步,俯下身艰难道:“晚辈胸腔之中确实有心。因为晚辈并非生来如此,而是二公子由活人炼化而成的。” ? 吱呀―― 房门被推开了,尉迟骁站立片刻,才深吸一口气,跨过了门槛。 床帏层层垂落,泛着流水般的华光,挡住了病榻上的情形。尉迟骁站定脚步,鼓起勇气轻声道:“向小园。” 床帏之内没有传来任何反应。 应该是还在昏睡吧,他想。 温热的麒麟血玉佩紧紧硌着掌心,硌到了指骨都发痛的地步。尉迟骁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个小魅妖的情景,那少年呆愣愣躲在沧阳宗前堂屏风后,黑白分明的眼睛偷偷瞧着自己,瞳底全是胆怯和懵懂;转瞬间那双眼睛又映在森寒刺骨的勾陈剑身上,眉角眼梢狡黠带笑,丝毫不在意咽喉被剑锋划出血丝,鲜血与皮肤的色调对比惊心动魄。 真的是容貌无伦,甚至到了令人目眩神迷的地步。 ――你真的只是个魅妖吗? 哪怕只是稍微一动念,都有近乎麻痹的酸苦与回甘从心底里蔓延上来,让尉迟骁微微恍惚。 “是的,一定是。”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这肯定就是传说中的魅妖吧。” 尉迟骁闭上眼睛,少顷才用力睁开,从怀中取出一根丝绦仔仔细细穿过血玉佩。他不用丈量便知道怎样的长度可以正好从少年的腰上垂挂下来,直到系好之后,才用力握了握它,似乎从那坚硬硌手的触感中获得了某种刺痛的勇气。 然后他终于伸出手,指尖带着细微不可察的颤栗,用力掀开床帏――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床榻上只有沧阳宗主那件外袍,被窝凌乱,已经空了。 “……向小园?”尉迟骁愕然环顾周围,疑惑地转过身。 “向小园?” ? 同一时刻,宫惟从走廊尽处的拐角探出头。 这艘金船巨大无比,船上亭台阁榭俱全。靠近船尾的甲板上专门建有一座小阁楼,入口与船舱相连,名曰冰阁,是为藏尸所用。 阁楼入口处笔直地站着两名佩剑医宗弟子,身姿挺拔如长矛,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宫惟暗自摇头,伸手“啪!”打了个响指。 两名弟子甚至都来不及反应,瞬间目光呆滞全身入定,直勾勾望着前方没动静了。 医宗弟子守门,确实守不守差别都不大。宫惟开开心心地踱出长廊拐角,两名被定住的医宗弟子视若无睹,毫无反应地任他推开冰阁大门,闲庭信步地溜了进去。 藏尸阁的四面墙壁与地板夹层都贮存着千年玄冰,宫惟上辈子送妖物尸体上船时来过,当时灵力充沛且身体皮实,完全不觉得冷,眼下却一进门就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 阁楼一层圆形大厅中笼罩着淡紫色的法阵,法阵正中光芒汇聚之处,用上百块不曾雕砌的玄冰精石垒成了一张冰床。一道熟悉的人影静静躺在冰床上,全身不着寸缕,仅盖着一层雪白的殓衣外袍;脖颈锁骨正中正抽出一丝血红光线,如有生命般汩汩流动,汇聚在冰床边寒雾缭绕的精钢捧盘里。 那正是抽出来的兵人丝。 换作常人看见自己上辈子的尸体,肯定会心潮起伏情绪复杂,多多少少还会有些惆怅。宫惟虽然对那惆怅从何而来百思不得其解,但为了做到与常人一样,还是象征性地肃容闭目,礼貌地默哀了片刻。 然后他一睁眼,心情激动雀跃,正准备把尸体翻过来抽脊椎骨,随即动作却谨慎地停住了。 只见两道灌注了灵力的紫金丝线正从冰床两侧延伸而来,紧紧绑缚着尸体的双手腕,但被挡在殓衣之下极难发现。只要尸体一起,丝线便会随之移动,从而直接惊动穆夺朱的元神。 宫惟没想到穆夺朱还有这一招,一时倒愣了,比划良久都没想到如何在不惊动穆夺朱的前提下解开尸体双腕的紫金线,颇感挫折地收回了手。 难道今天出师不利,脊椎里的东西又是取不出来了? 他退后半步,却又不甘心立刻就走。 玄冰棺光芒璀璨,晕染着尸体全身,本来就透明的皮肤更是完全剔透,仿佛一整块冰雪雕出来的人形;断颈处已经被医宗透明的紫金线缝合了起来,不凑近细看的话,头颅与脖颈仿佛完全是一体的。 宫惟上下打量尸体平静的面容,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丝好奇。 都说徐霜策在沧阳山戮尸,血溅桃花终年不败,应盟主亲自上门将遗体夺回归葬时,在山下等待的剑宗尉迟锐与其他人皆亲眼见证尸身损坏。其后一传十十传百,全天下都知道了徐宗主余恨未消、残忍戮尸的光辉战绩,只是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敢放到台面上来说而已。 因此以宫惟的想象,自己就算没有被大卸八块,也该是皮肉皆毁了。但在定仙陵短兵相接时,他却发现自己的尸体面容完好,身体上也没见明显的外伤。 所以徐霜策到底戮哪儿了? 宫惟一直是个不太在意生死,更不在意任何身后事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疑惑一旦升起就挥之不去,还隐隐约约带着些莫名的难受。 他为什么会因为宿敌这理所当然的举动而难受? 他也不知道。 宫惟屏息向后看了看,外面没有传来任何动静,两名守门弟子也没有察觉丝毫异常。他又转头面对着尸体,咽了口干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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