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恺出来急寻时,只见尉迟锐正被树枝晃晃悠悠地悬吊在悬崖边,一脸懵逼。 徐霜策淡淡道:“等你长大也会有的。” 宫惟问:“怎么样才能有呀?” 玄门中仙剑的来源无非两种途径,第一是长辈遗物传承,第二是师尊帮忙淬炼。宫惟这种情况,理应由应恺帮他淬炼出一把属性相合、灵力相融的兵器――但那势必要等很久以后了。因为修士在进入金丹境之前,是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仙剑的。 没人跟宫惟解释过金丹这个概念,毕竟他话都说不利索,连筑基都是很遥远的事情。 因此徐霜策只道:“长大后自然就有了。” 宫惟又是完全没听懂,但仍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过了会仿佛突然做好了某个决定,扭回头仰望着徐霜策的下巴:“徐白。” 徐霜策说:“你今天话很多。” 宫惟维持着那个姿势,眼巴巴地看着他,郑重道:“我就喜欢你一个。” 笔尖蓦然顿住,悬在半空。 室内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清楚楚,窗外树梢晃动,风声如潮。 良久徐霜策才低声斥道:“……胡言乱语。” 宫惟不服气地要争辩,这时窗外却传来蹬蹬蹬脚步声,紧接着一道人影蹿上来开始狂拍窗户,正是尉迟锐:“宫惟!来帮忙!我把应恺养的鱼钓光了,他要揍我!!” 宫惟:“?!” 发小要挨揍了,世间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吗? 风声唰然而过,徐霜策身前已经空了。 下一秒只见宫惟激动地跳窗而走,连头也没回,两名少年兴奋万分,横冲直撞地消失在了?褪婀?方向。 “……” 室内慢慢恢复沉寂,早蝉在枝头上一声声鸣叫,随风渐渐远去。 徐霜策没有动也没有表情,半晌才缓缓地放下笔,坐在那里,瞳孔深处映出空气中安静的浮尘。 “胡言乱语而已。”他一字一顿地从牙关里道。 那时岁月貌似还很漫长,他们都以为宫惟还需要很多年才能筑基,然后金丹,即便最终上不了大乘境,也起码能得到一把说得过去的仙剑。 谁也没想到仅仅数年后,白太守便在众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横空出世,随即一战威动四方。 宫惟这一生,走得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更远,也比任何人想象得都更短。 但那是后来的事了。 ? 徐霜策负手走下云端,凌空降落在大殿前松软的土地上。 白银拱顶宽阔巨大,在天穹下反射着苍白的光。周围安静极了,殿门上方巨大的银牌上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字,乃是沧阳宗秘传咒文写成,勾画繁复,外人难以辨识―― “禁”。 沧阳禁地,擅入者杀无赦。 徐霜策仰头望着门匾,与那个字久久对视。 人人都知道,刑惩院长曾经是沧阳宗主此生最厌恶的对象。 那是二十年前,徐霜策刚从千度镜界幻世醒来的那个深夜,他御剑冲出璇玑殿,一路杀上岱山仙盟,在惊天动地的巨响中劈碎了刑惩院大门。瑟瑟发抖的宫院长还来不及连夜收拾包袱逃跑,就被徐霜策一把抓住后领,活生生拎了出来。 尽管后来发生的一切被后世越传越曲折、越编越离奇,但那个夜晚至少有一处细节是确凿无疑的。因为当时半座?褪婀?的弟子都听到了徐宗主那句怒吼: “你敢杀我妻子,今日就让你偿命!” “宫惟――!” 宫惟一路嚎啕逃命,徐霜策却紧追不舍,几次差点把他脚给剁断。整个岱山都被惊动了,连应恺都半夜惊醒披衣而来,连滚带爬地追在后面:“霜策住手!那不是你真正的妻子,那只是幻境啊!” “师兄救命!师兄救命!!” “我知道你对宫徵羽偏见极大,但这次入幻世他尽心尽力,他只是帮你破障啊霜策!!” “救命!救命啊啊啊!” “霜策住手!来人,快来人拉住徐宗主――” 所有转折都发生在同一瞬间。 宫惟一头撞进墙角,再走投无路,下意识抱着头伸手一挡。 不奈何剑锋猝然停在了他手臂前。 ――只见剑锋下闪烁着一星微光,那是宫惟抬手时袖口滑落,露出了手肘上一只无比眼熟的金环,直直撞进了徐霜策眼底。 “……” 啪地一声裂响,那是不奈何剑尖深深扎进地砖,徐霜策踉跄向后退了半步。 “我从记事起就佩戴它,已经忘了是从哪里来的。”幻世中白将军沙哑的声音还响在耳侧,带着只有他自己心里才知道的思恋和倾慕,说:“如今想把它赠予你,聊表感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未亲眼见过你的模样,也没亲耳听过你的声音,但初次遇见你时,便有前世今生之感。” “感觉好像已经等了你很久,喜欢了你很久……” “阿桃,你也会觉得前世曾经见过我吗?” “来日相见时,愿能成夫妻。” …… 来日相见时,愿能成夫妻。 幻境种种言犹在耳,每一幕、每句话都像是残忍的利爪,一把揭开了多年来自欺欺人的真相―― 哪怕幻境法力再强,他又怎么可能爱上一个从未见过、从未交谈过的对象呢? 原来自始至终都跟那只妖异的右眼无关,跟任何非人的伎俩也无关。 所有的前世今生,所有的似曾相识,所有重逢般的喜悦与再难自欺的思慕,都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宫院长没事吧?!”“快快把人扶起来,把徐宗主拉住!”“没事了没事了……” 吼叫、嘈杂和混乱都化作了白茫茫的背景。徐霜策直勾勾盯着宫惟,他正被一群人簇拥着,躲在石柱后望过来,目光惊惶又疑惑。 “霜策啊霜策,你怎能如此冲动,如此恩怨不分?”应恺气得口不择言,还在边上不停地训斥他:“我知道你一直对徵羽心怀偏见,说他行止妖异,所属非人,总有一天会为天下带来大祸……但多年来他一直兢兢业业,除你之外没人觉得他有任何妖异的地方!这次进入幻世也只是为了帮你破杀障!你们素来有仇怨,可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决不允许你再对宫徵羽动手!……” “应恺。”徐霜策沙哑道。 “你怎能因为幻境里不存在的‘妻子’,就差点砍了你亲眼看着长大的宫徵羽?你简直……你怎么了?!” 应恺惊恐地看着徐霜策,却见他脸色煞白恍惚,仿佛完全没听见那些唠唠叨叨的训斥,只直直盯着远处的宫惟。 “要是那年我没跟你一起去那座桃林就好了,”他喃喃地道。 “要是我从没遇见过这个没心没肝的东西就好了。” 应恺瞳孔骤缩,只见徐霜策一手紧捂住嘴,猛然咳出了一口热血! “霜、霜策!” …… 那个无比混乱的深夜就此结束,所有人都在安慰惊恐嚎啕的宫惟,却没人注意到徐霜策不告而别。 他的灵魂仿佛已经抽离了身体,悬浮在高处,冷眼看着行尸走肉般的自己御剑而回,直至沧阳山巅,那口血已经在掌心凝固成了狰狞淋漓的形状。 “宗主!” “宗主回来了!” “宗主您这是、您这是怎么了?!”…… 徐霜策游魂般站在那里,他如以往一般神情冷淡、面无波澜,但眼神深处却是涣散的。 “这里该有一处禁地,”突然他低声道。 离他最近的温修阳一愣:“宗主,您说什么?” “……在这里修一座禁殿。”徐霜策终于长吁了一口带着血锈的气,站直身体,说:“修好后我亲自提写禁咒,从此任何人不准靠近,违令者杀无赦。”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但不敢发问,忙躬身:“是!” 沧阳宗这座禁殿起于二十年前,坐落在人迹罕至的深山,所用材料性皆极阴,每一块砖、每一面墙上都被徐霜策亲自刻下了法力暴烈的禁咒符图。 世人都说当年沧阳宗主与刑惩院长交恶,却没人知道从那一天起,宫惟变成了徐霜策最恐惧的噩梦。 而这里,就是他准备锁住自己梦魇的地方。 ? ――禁。 徐霜策终于收回目光,抬脚向前走去,靴底在厚厚的落叶上踩出细微声响。 吱呀一声,他推开雕花门,跨进了大殿。 十二扇鲸骨屏门大敞,雕梁画栋高床软枕,绯云般的纱幔无风而动。他取下手腕上那只金环,轻轻放在床榻边,这时殿外传来了脚步声,谨慎地停在窗下没再靠近,是今日在此当值的守殿弟子:“拜见宗主!” 徐霜策问:“向小园呢?” 弟子大概有点意外,愣了下才道:“应当还在璇玑殿上。” “带来。” “是!” 徐霜策深深地吐了口气,望向周围熟悉的摆设。 微尘在阴霾的天光中悬浮,博古架在地上投下一道道竖影,青玉案上叠着几摞小说图本。墙上裱着一套“鬼太子迎亲”连环画,二十年岁月已经让纸质泛黄了,但笔触活泼有趣,玄门世家非常多见,乃是哄小儿开蒙之用。 他的视线落在中间第八幅小狐狸吹唢呐图上,半晌没有移开,仿佛陷进了某些悠远而柔软的回忆里。 “禀宗主――!” 就在这时弟子御剑而回,快步行至窗下,急道:“奉宗主之命召向师弟,但遍寻不见踪影,刚听守山人说师弟已离山,跟尉迟大公子一道御剑走了!!” 徐霜策锋利的眉角慢慢地压紧了。 Chapter 27 一刻钟前。 温修阳在石阶尽头站定脚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公子,恕我就送到这里了。” 尉迟世家子弟出了名的耐打,尉迟骁硬挨了不奈何两道剑光都没死,吐了几口血之后竟然还能爬起来,刚抬脚往东边方向走,突然又停住了:“温兄。” “怎么?” 尉迟骁似是斟酌了片刻,才道:“徐宗主位高权重,外门低阶小弟子确实如蝼蚁般微不足道。但法华仙尊已逝,谁都不该成为逝者的替身,所以今后我还是会尽力阻止此事的。如果温兄有机会的话,也劝一劝吧。” 温修阳却冷笑了一声:“劝?” 他突然话锋一转:“――我看你这架势是要直奔定仙陵,对吧?” 尉迟骁反问:“不然呢?” “但如果我没记错,剑宗大人刚才明明是让你回谒金门,闭门不出,保全自身的啊。” 尉迟骁没好气道:“换作你家徐宗主出了事,你能安心回沧阳宗闭门不出吗?” “我能。”温修阳挑眉盯着他,说:“大公子,我不知道尉迟世家是如何管教子弟的――你这性格若不是从小众星捧月估计也养不出来。但在沧阳宗,我等弟子绝不会对宗主的任何决定有一丝质疑,哪怕天塌下来也是如此。” 尉迟骁简直被他气乐了:“你这人可真是……” “再说已经迟了,从十六年前开始就注定谁也劝不动了。”温修阳淡淡道,“如果真要怪,就怪那向小园为什么要跟法华仙尊沾上关系吧!” 尉迟骁哑口无言,半晌只得摇头道:“我与温兄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以后上沧阳宗再见吧。走了!” 他转身拂袖而去,温修阳在身后扬声道:“大公子若想找死,以后尽管来便是!” 尉迟骁此刻只想赶紧去定陵,已经准备御剑飞走,但闻言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温修阳你简直……” 下一刻他愣住了。 温修阳身后的树上,正无声无息吊下来一道身影,头朝地脚朝天,左手一个劲对他做噤声的手势,右手里抄着块板砖。 正是宫惟。 尉迟骁:“……” 温修阳:“?” 沧阳宗大弟子何等机敏,刹那间疑窦丛生,正要回头向后看去,尉迟骁脱口而出:“温兄!!” 温修阳下意识一顿。 两人面面相觑,尉迟骁急中生智:“温兄你……你喜欢吃什么?” “??” 从温修阳的表情来看他大概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你说什么?” “我……我问你喜欢吃什么。”尉迟骁脸上都不知道怎么做表情,口不择言道:“温兄你看,你我相识已久,见面三分情,礼多人不怪,下次上沧阳宗的时候我给你带点见面礼……” 温修阳大概真是涵养好到了极点才没当场翻出个白眼来:“神经病。”然后转身回过头。 尉迟骁:“不!!” 温修阳:“?!” 所有惨剧都发生在那一瞬间。 宫惟原本抡圆了板砖准备砸头,此刻呼啸而至,再收不住,一板砖把温修阳当脸砸飞了出去! 嘭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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