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园的,如今我就必须让向小园亲手当面还回来。没有其他目的,只是临江都同生共死一场,我要亲眼见证他回到沧阳宗之后仍然安全,没有遭遇任何不测。我说得够不够清楚了?” 人在沧阳山,能遭遇什么不测? 静虚真人迟疑道:“向小园自然安全无恙,只是他如今有幸被宗主亲自教导,肯定不能随便出来见你,因此……” 尉迟骁嘲道:“教导?” “尉迟大公子!”温修阳原本不想提这一茬,但现在显然动了真怒:“当初是你亲自上沧阳山,言之凿凿,坚决退亲,如今你又想做什么?!” 尉迟骁针锋相对:“什么也不想做,只是确认朋友安危罢了!” “你――” “徐宗主号称天下第一人,权势滔天,无人敢言,但也不能无视人伦为所欲为。温兄觉得我说错了吗?” 温修阳咬牙盯着他,半晌终于一字一句道:“向小园绝不可能出来见你!” 尉迟骁说:“那就请宗主把刚才徐夫人的遗物还回来吧。” “做什么?” 尉迟骁同样一字一顿:“于沧阳山下,就地销毁!” 与此同时璇玑殿,徐霜策霍然起身,大步流星走出殿外一伸手,不奈何从遥远的天极塔方向转瞬而来。 “师……师师师尊!”宫惟顾不上随着不奈何迫近而突然发作的心绞痛,连滚带爬追出去:“冷静啊师尊!” 下一瞬,徐霜策拔剑出鞘。 远处山门前堂上的尉迟骁猝然回头,一道划破天穹的剑光映在眼底,摧枯拉朽向他扑来! 天地被白光笼罩,仿佛突然陷入静寂。 数息后,巨响才迟迟降临,将所有人掀飞了出去! 尉迟骁人已被推至数里之外,勾陈剑魂被催发到极致,才将铺天盖地的剑光堪堪拦在身前寸许,剑身却发出岌岌可危的颤抖声。远处几位真人御剑疾驰而来,在强烈震动中发出听不见的焦急吼叫,但徐霜策没有给任何人求情的时间―― 第二道更加磅礴可怕的剑光当头而来、转瞬即至,这天下几乎没有任何仙剑能挡住它史无前例的威势。 尉迟骁脑海一片空白,如炮弹般撞飞出去,在暴雨般的巨石中一路劈开树海,整个人轰然砸上峭壁,千尺岩壁应声而裂! 山峰化作齑粉,大地剧震不绝,方圆百里遮天蔽日。 璇玑殿前,徐霜策面色丝毫不动,第三次抬起剑锋。 但就在这时身后扑通一声。 宫惟重生后第一次亲临不奈何出剑,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般的胸腔绞痛,单膝一软跪倒在地,冷汗汩汩而下,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保持住神色镇定:“师……师尊息怒……” 徐霜策的目光落在他头顶,看不清神情。 “师尊威势冠绝天下,若不奈何再出一剑,恐怕会伤及人命……” 紧接着他被徐霜策两个字打断了: “待着。” 宫惟话音戛然而止,只见徐霜策已凌空而起,连阻止都来不及,霎时没入了剧烈震荡的天地间。 ――远方前山,几位真人脱口而出:“宗主大人!”“宗主!” 尉迟骁顶着无数尘砾碎石从碎裂的峭壁中爬出来,刚哇地吐出一口血,还没来得及擦,抬头便见徐霜策迎风而来,袍袖猎猎,居高临下停留在半空中:“贤侄。” 他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但不奈何耀眼的寒光,却映在了所有人惊恐的眼底。 “下辈子记住,已经送出去的,不能再要回来。” 所有人连挡一下都来不及,徐霜策已亲身而至,不奈何剑锋饮血无数,瞬间映出了尉迟骁致命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赤金剑光如巨龙从天而降。 有人脱口而出:“罗刹塔?!” 剑宗尉迟长生于千万里外挥出一剑,横跨九州十六城,惊天动地挡下了这一击! “尉、迟、锐,”徐霜策微微眯起眼睛。 罗刹塔撕裂苍穹,此刻剑势已尽,随着不奈何一发力,霎时散成了千万赤金光点。就在那辉煌光晕的风暴中,不奈何再一次指向了尉迟骁! 这次剑宗哪怕有通天之能也来不及阻挡了,然而不奈何还未一剑斩下,远方突然爆发出一道极其强烈的光柱,霎时贯穿天地,映亮了所有人惊惧的面孔。 徐霜策动作停住,眼底第一次出现了类似于意外的神情,轻声道:“……应恺?” 只见巨大的保护罩从遥远的岱山方向拔地而起,如四方城墙,直冲九霄。紧接着剧烈燃烧到近乎白金的大字出现在苍穹下,赫然是个――“应”。 应恺突然投下大乘印,封了整个仙盟! “那、那是岱山?” “应盟主亲自投印?!” “仙盟这是发生了什么?!” …… 恐慌如星火燎原,向四面八方迅速扩散,连徐霜策的脚步都停住了。 应恺是整个仙盟的定海神针,从不轻易投下大乘印。自少时他与徐霜策两人结伴游历,每逢凶险时也都是徐霜策投印封城,怕的就是盟主大乘印一旦出现在苍穹下,便会引发全天下的恐惧和不安。 是什么让应恺突然不顾一切,当着天下人的面封死了仙盟最重要的中枢――岱山? “宗主!”远处有沧阳宗弟子御剑飞驰而到,白衣银铠,正是守殿的盛博:“启禀宗主!岱山仙盟有使者到!急求一见!” 徐霜策并不回答,伸手一招。不多时两名天青色衣袍的修士御剑前来,正是?褪婀?门下装束,但此刻已风尘仆仆,见面立刻躬身长揖:“此刻已十万火急,请沧阳宗主速回璇玑殿中!” 徐霜策眉锋略微压紧:“为何?” “回禀徐宗主,昨夜起仙盟突发惊变,应盟主身陷其中,剑宗大人营救未果!” “一旦盟主身遭不测,须由沧阳宗主代行权责。请宗主依仙盟律令镇守沧阳,绝不可亲涉险境,即刻速回璇玑殿中!!” 尉迟骁失声道:“叔叔?!” 徐霜策扭过头,天穹下熊熊燃烧的白金大乘印映在他眼底:“应恺被困在何处?” 一名修士抬起头,可以看见他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下,才颤抖着沙哑道: “……定仙陵。” ――定仙陵,仙盟各门派世家墓葬之陵。 可惜已经逝去的宗师亡魂们没被定住,乱起来了。 Chapter 26 气氛僵持已近凝固,才听徐霜策“唔”了一声,说:“知道了。” 然后他转身向尉迟骁迈开脚。 “徐宗主?”仙盟使者不明就里,还以为他要离开,焦急道:“按仙盟律令,为防群龙无首,盟主与沧阳宗主两者中必须有一人镇守后方,绝不可同涉险境,您此刻万万不能离开沧阳山啊!” 徐霜策向尉迟骁走去:“我知道。” “那宗主您――” 使者的声音像被噎住了似地,目瞪口呆看着徐霜策一拔剑,杀意勃然而出,唰然指向尉迟骁咽喉! 这次不会再有任何人来阻挡,剑气令尉迟骁动弹不得,有刹那间他甚至产生了自己已经被一剑穿喉的错觉。 ――我这是已经死了? 但紧接着,他感觉到冰凉锋利的剑尖缓缓移到了自己侧脸上,不轻不重了拍两下,一丝鲜血顿时顺剑槽溢出。 “……”尉迟骁在刺痛中发着抖一睁眼,正对上了徐霜策居高临下、充满嘲意的目光。 静虚真人颤声:“宗、宗主……” 就在这时,一块传令牌突然从尉迟骁袖中自动飞出,砰地爆出了千里显形阵。赤金光线纵横交错,剑宗尉迟长生出现在阵中,手持神剑罗刹塔,一步稳稳挡在了不奈何剑锋前! “徐、霜、策。”他冷冷道。 众人迟了一步才反应过来,慌忙行礼:“拜见剑宗!” 尉迟骁虚脱得仿佛整个人被冷汗洗了一次,脱口而出:“叔叔!您怎么样?!” “……”徐霜策上下打量尉迟长生,从那冷淡的面容上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少顷才在周遭众多紧张的注视中,不动声色地将不奈何剑锋一收。 所有人吊在喉咙里的那口气终于松了。 尉迟长生向身后的侄儿偏过头:“回谒金门。” “您也陷在定仙陵里了?!” 剑宗加重语气:“回谒金门!” 尉迟骁却撑着勾陈剑站起身:“我这就去……” 哗地一声风响,只见剑宗霍然转身,法阵原本就所剩不多的灵力因为这个动作而剧烈波动,霎时尉迟骁错愕地睁大了瞳孔。 剑宗金铠处处龟裂,脖颈、胸膛、前腹伤痕累累,左臂一道尺余长的圻口,袍袖已经被鲜血浸透! 只听他一字字道:“回谒金门,保住自身,别来定陵。” 紧接着法阵蓦然爆裂,无数光点随风飘散,消失在了灰烟袅袅的半空中。 徐霜策转身,收剑回鞘,不再看尉迟骁一眼:“温修阳。” 温修阳立刻俯身:“在。” “送他下山。” “是!” 徐霜策连头都没回,于高空中负手向璇玑殿方向走去,衣摆袍裾随风扬起,很快消失在了山涧中。 ? 开裂的山峦和硝烟越去越远,渐渐消失在了身后。 无尽长风迎面而来,徐霜策没有御剑,一步步走向连绵不绝的山岭。流云在他脚下聚而复散,远处寂静无人的山林间竟坐落着一座大殿,隐隐显出琉璃碧瓦、白银飞檐的壮观轮廓。 叮铃! 那只三道螺旋绞成的金环,与不奈何剑鞘碰撞,发出清脆的回响。 叮铃―― 他仿佛听见回廊深处风铃轻撞,重重纱幔随风轻摆。?褪婀?春日的午后,一个削瘦幼小的身影蓦地从墙顶冒出头,自上而下地偷觑他,自以为很隐蔽。 “……徐宗主莫见怪,那是我们盟主半月前带回来的小公子,似是神智不全,不能说话……” 徐霜策站住脚步,向墙头伸出一只手。 那身影唰地一缩,只露出两只警惕的眼睛。 但徐霜策没有动,定定地维持着那个掌心向上的姿势与他对视,少顷只见那双眼睛一眨,右瞳赫然变成殷红,再一眨,又变回常态,充满了怀疑和犹豫。 “……” 徐霜策收回手探进袖中。随着这个动作,墙后那身影又忍不住探出了寸许,却只见沧阳宗主从怀里摸出两枚小金币,用一根丝线穿了,随手一晃,叮当作响。 少年的眼睛一下睁大了。 叮当! 叮当! 日头穿过回廊纱幔,映得小金币熠熠生光,又会作响,少年好奇的眼睛随之不住左右摇晃。 叮当―― 余音未尽疾风掠过,徐霜策只觉眼前一花,手里竟然空了。 少年溜走的背影如绯云飞卷,转瞬已去数丈之外,细白的手指还攥着那丝线穿着的两枚小金币。他攥得那么紧,仿佛生怕丢了,随着急促的脚步叮当叮当一阵乱响,消失在了曲折幽长的回廊尽头。 仅余风动,错身而过,久久不息。 “宗、宗主切莫见怪!小公子神智不全,年幼无知,绝非有意为之……” 徐霜策突然低沉地笑了一声,?褪婀?弟子戛然而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跑得倒快,”他说。 ?褪婀?弟子拿不准他是喜是怒,嗫嚅不敢言。 “挺好。”沧阳宗主如此评价,“跑得快的人,至少活得长。” ? 也许是巧合使然,那几年里徐宗主需要亲自去仙盟出席的场合突然变得很多。 那个被应盟主捡回来的少年一天天地长大了――虽然“长大”对他来说是个伪概念,因为岁月自始至终没有在宫惟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他只是逐渐开始知道人事,或者说,学习得比较像人了。 徐霜策教他念道经开蒙,手把手教他写字。?褪婀?春末时节,凋谢的桃花随风飘过窗棂,徐霜策端坐在案前握着他的手抄《洗剑集》;宫惟人虽然坐得还像样,但笔尖却永远是歪的,怎么扳也扳不直,写了一会就忍不住回头去摸不奈何,问:“这是什么字呀?” 他其实很少开口说话,大概是心里也知道自己还没学像,口音平仄总发不准。 徐霜策说:“不奈何。” “什么意思呀?” “鬼神不奈何。” 宫惟完全没明白,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少顷又问:“为什么你们都有剑呀?” 徐霜策仍然握着他的右手,目光落在纸上:“还有谁有?” 宫惟说:“师兄。”顿了顿又补充:“尉迟长生。” 尉迟锐和他差不多大,几年前两人刚见面时打了一架,尉迟锐把宫惟打哭了。嗷嗷哭的宫惟爆发一脚把尉迟锐从亭子里踹到了山崖下,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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