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径直冲向远处碎石中的宫惟:“你竟敢欺骗我,今日就要你拿命来还!” 燃烧金焰的勾陈剑劈头盖脸砍向宫惟,应恺一拦没拦住:“住手!!” ――这一剑砍下去就没有破阵眼的机会了,境主会立刻借死离魂、金蝉蜕壳,下一个初生婴儿“向小园”应运而生,蝶死梦生术根本解开不了。 而且在梦境很快就要塌的情况下,根本没时间再去找到宫惟的新躯壳、再去剜出新躯壳的右眼,所有人只能坐以待毙! 应恺眉头一皱,再顾不得许多,疾步上前就要去拦尉迟骁的剑锋:“你等等……” 说时迟那时快,勾陈剑锋临空折回,竟然从一个难以想象的刁钻角度横着劈向了应恺! 远处几人同时失声:“尉迟骁?!”“盟主小心!” 哐当! 事发太过突然,应恺措手不及,抬臂一挡。 尉迟骁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一剑挑出他藏在右臂血肉中的一物,雪亮光可鉴人,正是那面刻着“曲”的镜子! 镜子打着旋飞起来,被尉迟骁“啪!”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在手里,迅速退去数步以外,声嘶力竭不顾一切: “应盟主与鬼太子勾结,想要强开天门,飞升灭世,已经把知晓真相的沧阳宗主关在芥子壶里了!” “镜仙宫惟上升仙台是为了剿灭祸根,不是为了滥杀无辜,找沧阳宗主出来一证便知!” 每个字都传遍了惊呆的人群,就像一发火|药炸得空气都在震动,良久穆夺朱颤声挤出几个字:“胡、胡说什么?” 尉迟骁咬紧牙,劈手将铭刻“曲”字的水银镜往地上重重一砸:“你们看!” 哗啦!镜子落地四分五裂。 应恺阻止不及,闭上了眼睛。 凝固般的死寂中,一股烟雾从粉碎的残片中升腾而起,落地渐渐化出一道十八九岁少年身影,黑衣华袍,面容俊美,五官轮廓深邃有攻击性,手中握着一把血红色妖异的细剑――正是谒金门寝殿中出现的鬼太子曲獬。 “……哎,”众目睽睽之下,鬼太子一手扶额,满面无奈,拖长语调懒洋洋地叹了口气:“真是阴沟里翻船。” 仿佛一盆冷水泼上油锅,登时炸沸了:“到底怎么回事?”“谒金门少主说的是真的?”“他是谁,鬼太子?!” …… 人群纷纷哗然,这时只见鬼太子眼皮一撩望向尉迟骁,握剑的手筋骨突起,连眨眼间隙都不要,飞身一剑斩向谒金门少主咽喉。 根本没人能料到他说动手就动手,远处尉迟锐失声:“不!” 锵―― 其实是两声震耳欲聋的撞响,但先后相距不到分毫。 第一声,尉迟骁仓促迎击,勾陈根本敌不过可怕的血剑,立刻脱手而出; 第二声,身后白太守悍然迎上,重重撞停血色剑锋,与尉迟骁咽喉相距不过半寸! 场面仿佛静止,宫惟单手持剑,长身而立,眸光森冷盯着鬼太子,另一手抬起挡在惊呆了的尉迟骁面前。 “……” 死里逃生让尉迟骁脑海空白,连眼都忘了眨,只见宫惟背对着自己,每个字都带着寒意:“到我身后去。这已经不是你能处理的情况了。” 两张相似的面孔彼此对视,相距不过数寸,鬼太子蓦然眉眼一弯:“好久不见,宫惟。距离你上次杀死我……好像就在昨天呢。” 宫惟猝然发力把他逼退数步,冷声问:“你把宣静河怎么样了?” 鬼太子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你又上来就问宣静河,小心被那位可怕的东天上神听见又走火入魔――” 话音未落他身如鬼魅,已至近前。早知他套路的宫惟闪电迎击,顷刻间剑气爆开,成排参天巨树连根拔起! 鬼太子是神,但身躯被丢在黄泉深处,此时竟与宫惟彼此压制不分上下。不远处应恺眉头一皱,提剑就要上前,但脚步刚动就被迫收住了,面前赫然横着锋利的罗刹塔剑锋。 顺着剑锋望去,只见尉迟锐咬牙紧盯着他:“宫惟说的是实情?” 应恺不答言,视线掠过身后一张张震惊空白、神色各异的脸,然后才收回来望向尉迟锐:“你相信他吗?” 尉迟锐怒道:“他是我兄弟,我不相信他相信谁?!” 应恺道:“可现世你们只认识了半年,见面不过数次,升仙台上交手一场,最终闹得两败俱伤。这么多年来你们在梦境里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甚至都不曾存在过。” “是的,都是假的”――仅仅一刻钟前宫惟就站在这个位置,毫不留情对尉迟锐说出了相同的话,连语调都一模一样地冷静。 但这一次尉迟锐的反应截然不同,满腔悲愤已化作了满腔怒火:“住口,我当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应恺说不上是欣慰还是复杂地顿了顿,这时穆夺朱的手也按在了剑上,颤声问:“应盟主,那人真是鬼太子?你是否有所苦衷?” 应恺一口否定:“我没有苦衷。” 这话一出人群就开始耸动起来:“难、难道?”“真是传说中那个挑起战火的鬼太子?”“宫院长说的真是实情?” 应恺握住剑柄,缓缓道:“是否实情不重要,重要的是……” 当啷! 重击平地炸起,是定山海出鞘,一击便将罗刹塔逼退。 暴烈灵力燃遍应恺全身,映亮了他平静的双眼:“――重要的是,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尉迟锐飞退三丈,脚跟迸裂石地,硬生生稳住身形,二指在剑身一划而过:“剑出法随!” 剑诀出口落地,罗刹塔剑魂呼啸升起,赤金光芒一层层覆盖全身。尉迟锐一剑砍向应恺,这次剑势强悍与刚才不可同日而语,谁料应恺根本没有迎击,直接闪身就避过了这杀气横生的一剑。 穆夺朱双手一抬向前一指,两把既薄又利的小刀激射而出,但只绞下应恺半片衣角。下一刻只见应恺直扑战场,眨眼就出现在了正与鬼太子激战的宫惟身后。 尉迟锐:“小心背后!” 脱口而出的刹那间,尉迟锐已握剑飞身而来,但这时根本来不及: 宫惟挥剑击退鬼太子,完全无暇顾及身后,应恺一剑斩向他后颈; 尉迟锐神剑果断飞掷出手,呼啸而来的罗刹塔“当!”一声,堪堪打偏了定山海; 谁料应恺只是虚晃一枪,二指再次探到了宫惟眼前! 那瞬间被无限拉长,所有人惊愕的表情都仿佛静止,只见应恺指尖探入宫惟眼眶,眼看就要生生挖出眼球。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应恺身后的空气突然剧烈扭曲,随即一种可怕的力量将空间活生生硬撕开,狂风扬起沧阳宗主象牙色的袍袖。 尉迟锐失声:“徐……” “!” 应恺眉峰一跳,背上的不奈何已被来人紧紧握住。 他根本不及防御,身后冷厉声音已经一字字响起:“鬼神不奈何――” 不奈何剑魂清啸穿云,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磅礴灵力,轰然一剑横劈,把应恺整个人撞飞了出去! 这时尉迟锐后边两个字才出口:“……霜策!” 应恺被横扫至百丈远外,后背砸上崎岖山岩,千仞山壁顿时爬满龟裂,随即应声轰塌成了无数石块。 地动山摇,硝烟弥漫,轰鸣不绝。 鬼太子迅速退去数步,将血剑横在身前,愕然看向徐霜策又看向宫惟,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数次,终于忍不住喃喃道:“……不会吧,真听见了?这么灵验的吗?” 徐霜策紧握不奈何剑,与宫惟背抵背而立,彼此互成犄角之势,一人朝着鬼太子一人朝着应恺。沧阳宗主从来没有在人前露出过如此全身浴血、急剧喘息的模样,沙哑地问:“你没事吧?” 宫惟一手紧紧捂着右眼,鲜血正从指缝间渗出来,摇了摇头示意没事:“你是怎么挣脱芥子壶的?那法宝是不可能……” 他话音一顿,仿佛感觉到了某种异样,缓缓松开手,错愕的视线向身后看去。 ――徐霜策全身笼罩着一层璀璨的灵力,至刚、至阳而至臻,强大的压力将鬼太子又硬生生逼退了两步,暴烈灵流映在每个人惊骇的眼底。 他爆了自己半颗金丹。 Chapter 75 “……”宫惟每个字都轻轻抽着气:“徐白,你疯了么?” 这么强劲的灵力护体,此刻简直就是刀枪不入。徐霜策略微偏过头,从这个角度宫惟只能看见他锋利修长的眼尾:“看见了?看见了就别尝试在这里杀我,不要白费功夫。” 宫惟压低声音喝道:“你知不知道这里马上就要完全塌了!你是不是想一起死在……” 话音未落,头顶轰隆剧震,上空方圆千里巨大的天空坍塌,露出黑洞洞的无底深渊,狂风把每个人都刮得霎时趔趄半步! 徐霜策一拉宫惟手腕,喝道:“走!” 一道雪白剑光迎面劈来,剑气如平地巨浪无坚不摧,赫然是远处从半塌山腰中起身的应恺。徐霜策劈手挥剑挡下这一击,应恺已出现在他们面前,猛一拂袖:“万神召回!” 无数元神闪烁灵光,从大地的各个角落升起,如流星般划破长空,汇聚于应恺一身。顿时他整个人笼罩在无形的滚滚烈焰中,硬碰硬与徐霜策过了十余剑,周围山岩树木无一不爆开化作碎片,轰然冲向四面八方。 “想离开这?”应恺一眼越过徐霜策看向宫惟,沉声喝道:“把阵眼留下!” 宫惟的回答是一剑自下而上斩向应恺咽喉,后者瞬间仰头避过,剑气却仍然在下颚骨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丝。 紧接着“咣!”一声白太守与定山海相撞,宫惟死死抵住应恺,冰冷道:“为什么要躲?” 应恺说:“我自然是……” “你要是被我杀了,立刻脱出梦境回到现世,马上就可以下地宫重造通天大道,想飞升飞升想灭世灭世,再也无人能挡――所以为什么要躲?!” 铿锵! 宫惟再次抽剑重扫,顷刻就要斩下应恺头颅,却被他咬牙横剑生生挡下,发出响亮的重击! “因为你也知道,一旦你独自回到现世,升仙台上时间恢复流动,我立刻被不奈何穿心而过,梦境全盘坍塌,滞留在梦里的所有人都会魂飞魄散。”两剑相抵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宫惟俯身逼近应恺耳侧,一字字道:“――你不忍心。” “……” “尉迟锐,穆夺朱,柳虚之……你想把他们都带回现世,哪怕你知道回现世后他们会继续阻拦你飞升。”白太守猛一发力逼退定山海,应恺踉跄退去数步,只见宫惟眼神冰冷中带着一丝怜悯:“你既偏激极端又优柔寡断,既痛苦万分又割舍不下,既心怀滔天恨意又残存微末恻隐……你憎恨这样扭曲的自己,更憎恨让你变成这样的世人,所以只能让他们都消失。” 当年的震天哭号再次从应恺耳边响起,每一声都清晰可闻:“见死不救,猪狗不如!” “不是要当仙成神吗,凭什么不救我们!” “上万百姓整整跪求了他七天呐,本来就不该去求他,只是为了自己飞升罢了……” “……住口,”青筋从应恺额角突起,牙关中迸出两个嘶哑的字:“住口!” “是我的错,当年确实不该让你飞升。”宫惟握紧剑柄,低沉道:“你没法与这世间和解,连与自己和解都做不到。” 应恺怒吼:“别说了!!” 轰隆―― 定山海惊天动地当头劈来,白太守悍然回击。徐霜策飞驰而至斩向应恺,每次重撞都迸发出狂暴气劲,呈环形一层层冲向四面八方! 应恺根本挡不住这时候的徐霜策,更遑论还有宫惟,在两人夹击下连连败退。地面上的鬼太子见状眉锋皱紧,刚要起身上前却脚步一阻,闪电般一偏头,两把锋利的柳叶刀刃旋转贴脸而过,几丝鬓发无声无息飘落下来。 刀刃飞旋而回,被穆夺朱双手指尖稳稳挂住,喝道:“挡住鬼太子!” 在场不一定人人都能立刻做到对应恺动手,但对鬼太子是没什么犹豫的,立刻就有十余名修士拔剑冲了过来。曲獬轻轻“啧”了声,叹道:“凡人。”随即将血剑插入地面,双手打了个法诀,一抬眼寒光四溢,冷冷吐出一个字:“锁!” 尉迟锐:“你们小――” “心”字未出口,无数链条般的血红咒印已经以鬼太子为中心,向东西南北迅速延伸,沿着地面伸向在场各个修士,如同千百条嘶嘶吐信的毒蛇。 “怎、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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