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还是改口:“说要把宋妃的大姐儿从宫里接回来,娘娘和殿下已经定了,说就由我照看。” 青雀一怔。 是,不错,宋妃是还留下一个女儿,算起来今年才三岁?四岁?但她对这个女孩儿的记忆很模糊。 好像是,从她哭着求霍玥不要把她送给楚王起,她就再也不敢多问、多听、甚至多想关于楚王府的任何事。有时即便听见了,也不敢记得,只掩耳盗铃,全当自己没有听到。 这个孩子被接出来过吗?后来她怎么样了? 翻遍记忆,青雀也只想起一个画面: 霍玥与宋檀赴宴回来,宋檀喝得醉醺醺的,隔着很远就能闻见酒气。那时他已是尚书省右丞相,顾命大臣、辅佐新帝,论权势只在朝中两三人之下。而他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便已居此高位,威严日盛、脾气古怪,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沁出狠毒,她一年比一年更躲着他。 再加上怕霍玥不喜,近身服侍宋檀的事,她自然不会插手。 她就远远地看着宋檀接了茶杯,喝下一口、洒出一半,又把茶杯摔向地毯。她看着他仰头瘫在临窗榻上,双手高举,状若疯魔一般大笑:“我宋檀的外甥女,哪里嫁不得、谁家嫁不得!云贵太妃无知老妇,还想插手郡主的亲事,先帝都龙驭宾天一整年了,楚王也死了整整八年,她还以为自己像二十年前一样风光!早晚我也要她——” 后来,好像是霍玥捂住了他的嘴,他没有再说下去。 也或许是她不敢再听。 她记不清了。 她也并不记得宋妃之女的婚事是哪一家。 “所以,这里收拾房舍,就是为接大姐儿?”青雀向柳孺人确认。 她面上一瞬的茫然和随之而来的思索做不得假,至少,柳孺人看不出是假。 “正是呢。”她道,“娘娘和殿下如此信重,我自当效力,不该有二话。只是娘子想必知道,我并没有生育过,更没养过这么小的孩子。我家里只数我和三妹妹年纪最小,三妹妹比我小五岁,她两三岁的时候,我也才七八岁。到长大了,兄嫂的孩子也并不必我去管。所以从昨日回来到如今,我心里一直拿不准该怎么养大姐儿。听得娘子是、是——” “我是殿下从宋家带回来的。”青雀替她说。 “哎!” 诉说自己的经历和为难时,柳孺人始终平静,唯独在这时,她惭愧地低下了头:“虽然大姐儿便是来了,日常起居也有奶娘嬷嬷们照管,可毕竟,我才是养母,我不能真个撒手了,什么都不管。大姐儿送去宫里时更小,我都不曾见过几次,娘子既在宋家住过,不知,有没有听说过有关大姐儿的什么话?” 这请求分外真诚,青雀很想帮一帮她。 可是,在柳孺人安静的等待里,她只能摇头:“我也不瞒孺人,我在宋家只是服侍人的丫鬟,蒙殿下恩典,才能与孺人并肩而坐。宋妃还在的日子,不曾带大姐儿回过康国公府,我便无缘得见大姐儿,更不知她现在喜欢什么、脾气如何了。” 闻言,柳孺人并没表露出失望。 “是我难为娘子了。”她道,“这一年,想来康国公府所有的人,也都不曾见过大姐儿的。” “是我没能帮上孺人的忙。”青雀忙说。 是什么让大姐儿的生活也和上一世不同了? ——真的不同了吗? 青雀不确定,也并不想再为宋妃的女儿多费心神。她的时间很宝贵、也很紧张。 “孺人这里忙着,我不多扰了。”她站起身,“等孺人有了空闲,我再恭请孺人来吃一杯云起堂里的茶。” “是我该再请娘子过来。”柳孺人也不多留她,笑道,“我做的桃花酥或还可堪一尝,请娘子一定赏脸。” “那就一言为定!”青雀笑道,“请孺人不必多送了。” 柳孺人应着,仍送了她到堂屋门边。 临出门前,青雀回头,又看了眼那幅挂在条案之上的山楂野雀图。 碧羽红蕊。 下一眼,她看到了落款。 于是,她不禁问了出来:“我看,落款是‘瑶光居士’,难道,这画是孺人的笔墨?” “是拙作。”柳孺人一起回头看了看,笑道,“登不得大雅之堂,只好留在自己房中赏一赏。让娘子见笑了。” “哪里!”青雀连忙说,“这野雀灵动,花虽小而不显微渺,别有风骨,我欲作而不可得呢,孺人太过谦虚了。” 犹豫片刻,她说出了也许对此时的她和柳孺人来说,过于亲近的话: “这画里又正含了我的名字,所以我多嘴问了一句。” “我叫,青雀。”她笑。 她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她是谁,即便只是多一个人也好。 “这……”柳孺人看一时自己的画,又看客人,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她心间流过,“这还真是缘分了。” 她也笑着说:“我单名一个字,‘莹’。” “‘晔兮如华,温乎如莹’。好名字,配得上孺人。”青雀赞叹。 “这是我们母亲取的。”柳莹惊喜说,“原来娘子还通晓诗书。” “谈不上通晓不通晓。”青雀忙道,“不过读过几本闲书、杂书而已。” 她笑道:“来见孺人前,我正看的是《东游新编》。” “我这里其他没什么,就是多几本书。”柳莹笑道,“娘子若不弃,常来我这里一处看书也好。《东游新编》我也爱看,怎么吴先生还没写出下一册?只差这一册就完了!” 想说的话还有许多,可惜,青雀不愿耽误了柳莹的正事,柳莹也的确要尽快布置好大姐儿住的房屋。两人都没提再回去多坐一会儿、多说说话。 青雀再次告辞。 柳莹多送了她几步,便留在廊下,看她走远。 来客走得不急不缓,步伐如来时一样稳,守礼端凝,只是发髻上颤动的花蕊,似乎暴露了她雀跃的心情。她身量高挑、颈项纤长,裙摆随着脚步晃动,好像夏日的荷,又似春日的柳。 当看不见她的身影时,柳莹欲重回东厢去安排,檀云却先在身后不解问:“多好的机会呀,江娘子又有心和咱们亲近,孺人怎么没趁机求求她,请殿下收回成命呢。” “那不是故意让她为难吗。”柳莹轻声说,“她若真能求得动殿下,就不会直到我说起,才知道大姐儿要回来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自己都为难的事,何必让她也再添为难。”她声音低下去,“想必是她出身康国公府,殿下,还在疑心吧……” …… 殿下的确还有些疑心江娘子,严嬷嬷和李嬷嬷都心知肚明。 殿下让她们盯着江娘子与和宋家相关的人往来,而大姐儿,正是与宋家相关。 是以,当殿下傍晚回来,而江娘子还沉浸在作画里时,她们早已默契地让侍女噤声。 李嬷嬷陪着娘子,严嬷嬷悄悄上前回了话:“娘子去瑶光堂,正遇见柳孺人收拾房舍。柳孺人问大姐儿,江娘子说她没见过,也不知道。后来两个人就没再提大姐儿了。” “现下娘子正在小书房里作画,我看画的是栖云馆旁的玉兰。”她又补充,“娘子上午从瑶光堂出来,就去了花园里。从午睡起来开始画,已经画了一个多时辰了。” 楚王颔首,无声迈入书房。 他四岁习武,少年起征战南北,一身武艺,在走路时不发出任何声音不过随心之举。 青雀当然没有察觉他的靠近。 她画得很专心,工笔细描,一层又一层染上她心中的颜色,画一笔、想一笔、停一笔,一时在笑,一时又皱起眉。 楚王看到了那延伸向天空的玉兰,也看到那玉兰枝上立了一只寻常的、灰扑扑的雀。她把雀羽的颜色调了又调、试了又试,灰色染了点点碧金的雀就浅浅张开了羽毛尚未丰满的翅膀,振翅将飞。 片刻后——也许是一段时间后,楚王听见了数人走在廊下的声音。 是厨上的人来送晚饭。 看青雀画好了一笔,正要蘸墨,他曲起食指,用骨节敲了敲门框:“先吃饭。” “啊!”认出这个声音,青雀慌忙回头,“殿下!” 他、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看了多久?没人提醒她,是因为他不让说吗? 为什么? 楚王已经转身向外,当然没有解释的意思,也不需要她行礼相迎。 青雀放好画笔,也没有多问身边的侍女,先去同他用饭。 至少,他没打扰她作画,还提醒她吃饭,不让她饿着…… 这顿晚饭一如前几日一样安静。楚王不说话,她也不主动开口。她已经有些习惯了和他这样沉默地用饭,不会再感到很不自在。 她只是注意到了,他又像昨日一样,几次伸手向酒杯,却没有举到唇边。 不过,他不再酗酒的原因,想来,也并非她所能关怀。 用过一餐满足的饭,侍女们也预备好了盥沐之物,只待楚王动作,便服侍二人沐浴更衣。 但楚王挥退了她们。 青雀便不由自主有些紧绷。 上次他这么做,是看出了她挨过饿。这次呢?又是因为什么? 而且上次,他只让人退出了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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