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皇帝安排了斋孤舞。天色微沉,宫女们在水边放下河灯,水波粼粼摇晃,众人在星星点点的河灯中落座水榭。 七月十五是中元节,七月也被民间称为鬼月。按照道家的说法,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七被视为复生之数,阳气灭绝七日以后,就可以复生。而七月十四是双七之日,民间会在这一天祭祖、烧纸,宫里也会举办祭祀典礼。 皇帝安排的斋孤舞便是给孤魂野鬼施舍斋饭,以祈求这一年顺风顺水、国泰民安。斋孤舞是祭祀舞,要设在阴气重的地方,皇帝便舍弃了富丽堂皇的礼堂,而是带着人设宴水榭。 跳舞的凉亭在最中央,周围绕着湖水,四面依地形环绕着大小不一的水榭,彼此用回廊相连。宾客坐在湖岸水榭中,隔着一泓清水观赏歌舞。舞台正对着的水榭高大华丽,这是皇帝、天后、吐蕃使者的座位,帝后座位之后按权力多寡、是否受宠分布座次,等主水榭坐满后,才轮到两边稍次的水榭。 在这种场合,座位便是地位的反映,谁位置离皇帝近,谁座次最靠前,便能看出来这段时间谁混的最好。李朝歌的坐席还算不错,距离皇帝天后不远,而且靠近围栏,临水而坐,可以舒舒服服地看舞台,不必担心被前面的人遮挡。众人依次坐好后,歌舞也开始了。 教坊司的乐伎们穿着绿色楮衣,脸上带着白色面具,口中念念有词,向四方鬼怪神灵祈祷来年平安。李朝歌看了一会,余光轻轻一瞟,发现太子妃轻手轻脚从外面回来,提着衣裙坐下。她动作很轻,并没有惊动前方的皇帝、天后,但却瞒不过李朝歌。 太子妃极力掩饰,但还是能看出来,她的脸色不好,头上发钗微乱,像是刚刚发过怒。李朝歌想起被踹得没了半条命的卢三郎,轻轻一笑。 刚才卢家人应当来找太子妃了吧。李朝歌不知道卢家人是怎么描述今日之事的,不过看太子妃的脸色,恐怕没少给李朝歌添油加醋。 依太子妃的立场,弟弟风风光光来参加宫廷宴会,结果眨眼间就变得出气多进气少。若是因为什么大事便罢了,然而事情源头竟只是一个侍女。哪个当姐姐的能接受弟弟只是摸了侍女一把,便被人打成半残? 太子妃恐怕要恨死李朝歌了。 李朝歌不甚在意,她端正坐桌案后,红裙堆积及地,衣袖压在裙摆上,端庄又盛大。她面貌美艳,发髻上的步摇纹丝不动,眼睛中却带着凌厉锐气,远远看着如国色牡丹,艳压群芳。 在场美人并不少,有人柔媚如桃李,有人温婉如白莲,也有人甜美娇俏有如野菊,然而李朝歌却像牡丹,无论别人喜不喜欢,她都不会向你瞥来一眼,兀自开的美丽又霸气。 这才是帝国公主该有的风范。自权势中盛放,不需要像其他女子一样做出娇媚纯真等态向当权者争宠,因为她就是权势。 宴会众人或多或少看向李朝歌的坐席,盛元公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他们惊叹于盛元公主的美丽,却不敢冒昧。 同僚察觉到顾明恪的动作,立刻凑过来问:“少卿,盛元公主很好看吧?” 顾明恪收回视线,冷淡道:“我没看。” 他并非在看李朝歌的外表,他在用灵力观察李朝歌的伤势好了没有。从这个意义上讲,他确实没看李朝歌。 同僚啧了一声,露出一种“我懂”的眼神,说道:“好好,少卿坐怀不乱,光风霁月,从不为女色所动。不过也难怪,美人谁不喜欢看呢?你没见那几个吐蕃人眼睛都直了,这才是大唐明珠的气魄啊。” 同僚说完,许久不见顾明恪应和。他回头扫了一眼,见顾明恪脸色淡淡,眼神却不太高兴。同僚以为顾明恪被他揭穿了心思,正恼羞成怒,于是没有放在心上,继续感叹道:“可惜明珠虽美,也要有命消受。听说今日卢家的郎君只是对盛元公主身边的侍女调笑了一两句,就被盛元公主踢断骨头。啧啧,这脾气,以后谁敢当这位的驸马。” 顾明恪没有应声,同僚习以为常。同僚看向舞台上的歌舞,他们这个角度有些偏,同僚须得探出半边身子,才能看清舞台全貌。同僚欣赏了一会,隐约听到顾明恪说:“不敬朝廷命官,当杖。她作为指挥使,虽然在宫中动武影响不好,但也无可厚非。” 同僚愣住了,不可思议回头:“少卿,你说什么?” “没什么。”顾明恪极淡地瞥了他一眼,同僚只觉得冷意一瞬间蔓延全身。同僚正惊疑不安,听到顾明恪道:“议皇家袒免亲为不敬,这次我就当没听到,以后,不要议论公主私事。” 同僚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本能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看着顾少卿冷峻端贵的侧脸,又觉得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同僚挠了挠手,觉得大概是自己想法太复杂,错怪了顾少卿。同僚无趣地耸耸肩,不再提皇子公主们的事情,重新将视线放到舞台上。 水亭中的斋孤舞继续进行,因为这是祭祀舞,乐声妖异诡谲,乐伎们脸戴面具,看不清面容,像人偶一样随着鼓点做出种种奇异动作。天后看着舞,突然问吴王李许:“吴王,你觉得此舞如何?” 李许没想到天后突然叫他,他顿了一下,回道:“教坊司所排之舞,自然极好。” 天后笑着,不紧不慢说道:“这支舞叫斋孤,意思是斋祭孤魂野鬼。孤鬼不似家鬼有子孙后代供养,他们吃不到香火,只能在人间流连乞讨。圣人怜悯他们可怜,便集中给他们祭祀,让他们好歹有祭品可吃。这样一想,萧淑妃也走了许久,这些年,不知吴王和吴王妃可否有给生母祭祀?” 天后的话说完,水榭里霎间寂静了。李许拳头不觉攥紧,他低头,片刻后义愤填膺道:“不曾。枭氏以巫蛊扰乱后宫,陷害忠良,幸得天后拨乱反正。儿臣恨不得和枭氏毫无关系,怎么会给她烧祭品呢?” 天后报复心极强,王皇后和萧淑妃被她整死后,天后还是不解气,给王皇后改姓“蟒”,给萧淑妃改姓“枭”。李许当众承认生母的蔑称,还说从不给萧淑妃祭拜,李许这等做法,倒让李朝歌不知道该感叹天后狠,还是李许狠了。 不过,由此可见天后的威慑力。众人提起天后,可比提起皇帝害怕多了。 天后轻轻笑了笑,语气中不知道是伤感还是遗憾:“吴王竟然没给萧淑妃祭拜吗?这就麻烦了,义安这些年住在宫里,除了十五岁那一次,之后从未给萧淑妃烧纸,若是吴王也不烧,那萧淑妃岂不是成了没人祭拜的孤魂野鬼?幸而宫廷每年都举办斋孤,要不然,萧淑妃伺候陛下一场,有子有女,最后却落得无人祭拜、香火断绝的下场,那就太惨了。” 天后说完,李贞的脸色也变了。在李贞十五岁那年,她受不了思母之情,不顾禁令悄悄给生母烧纸钱。紧接着李贞被幽禁掖庭,她再也找不到机会,只能心痛作罢。李贞自以为这是秘密,然而,天后竟然全都知道。 她甚至能准确地说出是哪一年。 李贞唇色尽褪,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悄悄给萧淑妃烧纸后,随即就被关入掖庭。原来,天后什么都知道。 天后在后宫的耳目,可怕至斯。 李贞觉得恐怖,但也觉得悲哀。兄长说出那番话后,天后并未反驳,可见李许是真的从未祭拜。那是他们的生母啊,明明有子有女,却落得一个没人祭祀的下场,何其可悲。 此时对祭祀极其看重,如果死后没有人烧香火,那是非常严重的事情,甚至比身败名裂更严重。众人听到李许的话,心中无声叹气,萧淑妃好歹是名门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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