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作痛,可此刻望见檐角高悬的赤红绸花,那股子钻心的疼竟又漫上心尖。 “吉时已至——” 随着礼官高唱,街口传来清脆銮铃声。 燕回时策马而来,大红色吉服衬得眉目如画,腰间玉带缀着的银鱼袋在晨光里明灭生辉。他翻身下马的动作利落,腰间悬着的雁翎刀却未卸下——这柄御赐的兵器,此刻倒成了最别致的新郎配饰。 沈嘉岁正被七八个丫鬟围着理裙裾。 茜素红缂丝嫁衣上金线绣的百子千孙图随着动作起伏,晃得铜镜都失了颜色。 听得外头喧哗声渐近,她忽地将团扇压低三寸,从雀翎缝隙里偷觑那抹修长身影。 “新娘子看痴了?”喜娘笑着打趣,将缠枝莲纹盖头往她发顶一罩。 前厅早已摆好天地桌,沈文渊接过冰裂纹梅瓶往案头搁时,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颤——瓶中插着的并蒂莲,正是燕回时昨日亲自送来的聘礼之一。 满堂宾客伸着脖子张望,却见新人礼成后径直往门外去。有眼尖的夫人拿绢子掩着嘴嘀咕:“怪哉,怎的不见嫁妆?”这话恰似冷水溅入热油锅,顿时激起议论纷纷。 “听闻侯府前些日子变卖家产豪掷十万雪花银捐款赈灾!” “燕大人现居大理寺官邸,莫不是没处搁置?” “你们瞧那轿子!” 但见八抬喜轿行至巷口忽地调转方向,仪仗队吹打的《凤求凰》骤然转作《贺新郎》。这分明是招赘的仪程! 人群霎时炸开了锅,几个老翰林险些将须子揪断,茶盏落地声混着倒抽冷气的响动,惊飞了檐下系着的红嘴绿鹦哥。 “燕大人这是......入赘?” “堂堂三品大员竟肯屈就?” “永定侯府好手段!” 沈嘉岁在轿中听得外头喧哗,团扇下的唇角微微翘起。 …… 花轿前头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转眼就到了永定侯府门前。 燕回时利落地翻身下马,按着婚俗流程先踢了轿门,再用红绸牵着新娘子下轿。 两人在喜娘搀扶下跨过侯府门槛,沿着青石路往正堂走去,大红喜服在风中纠缠出旖旎的弧度。 “这竟是倒插门啊!” “永定侯府祖坟冒青烟了?燕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竟肯入赘?” “燕家到底穷成什么样,竟让三品大员委身做赘婿?” 观礼席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贵妇们捏着绢帕交头接耳,几位老学究已经气得胡子直抖。 永定侯沈文渊扶着老侯爷起身,老人家笑呵呵拱手:“燕家双亲早逝,索性在侯府操办婚事。往后两家并作一家亲,图个热闹罢了。” 话音未落,席间奉国公夫人便接茬道:“若我家那几个女婿能像燕大人这般体贴,我这当丈母娘的做梦都要笑醒。”满堂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薛锦艺坐在女眷席间,葱白手指绕着茶盏上的红绸结。 她望着堂前挺拔如松的新郎官,嘴角噙着讥诮。原以为这届科举最年轻的探花郎该是何等人物,如今看来不过是个软骨头。 住在岳丈家吃软饭的男人,纵使官居三品又如何? “吉时到——” 礼官嘹亮的唱和压过满堂私语。沈嘉岁握着红绸的手微微发颤,团扇遮住的脸颊早已发烫。 透过珠帘缝隙,能瞧见那人绣着金线的喜服下摆,随着动作在青砖上荡开流云般的褶皱。 “一拜天地!” 燕回时忽然侧首望来。沈嘉岁慌忙垂眼,却仍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穿透团扇,在她眉心荷花状的花钿上流连。 昨夜嬷嬷特意用凤仙花染的指甲掐进掌心,才堪堪稳住摇晃的团扇。 “二拜高堂!” 三叩首时,沈文渊抹着眼角笑出泪花,裴淑贞攥着帕子直打哆嗦。 沈嘉岁望着父母鬓角新添的白发,忽然庆幸这荒唐婚事——至少能让二老安心。 “夫妻对拜!” 团扇稍稍倾斜,露出新娘半截雪白脖颈。 燕回时望着那抹莹白上跳动的烛光,忽觉喉头发紧。喜娘揶揄的调笑在耳边炸开:“新郎官且收收眼,夜里有的是时辰看新妇!” 满堂哄笑中,他竟真从耳尖红到了脖颈,倒比新娘子更像涂了胭脂。 礼成后,沈嘉岁被簇拥着往新房去。刚转过游廊就听见她的奶嬷嬷元嬷嬷气喘吁吁追来:“姑爷被宫里急召走了!” 正厅里,程国舅晃着夜光杯摇头:“燕大人何苦自毁前程?” 三皇子拨弄着腰间玉珏接话:“若缺银钱置办宅院,本宫倒能相助。” 燕回时举杯遥敬,酒液在烛火下泛起琥珀光:“《周易》有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既结两姓之好,何分内外?” 侯府正厅觥筹交错之际,门外忽传来尖细的嗓音:“圣旨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个青袍太监跨过朱漆门槛,目光扫过满堂红绸时明显缩了缩脖颈,“皇上口谕,着大理寺卿燕回时即刻入宫觐见。” 燕回时执玉盏的手在空中微滞,琥珀色的酒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将杯盏轻叩在檀木案几上,玄色喜服袖口金线绣的云纹掠过案角残烛,“诸位慢用,在下先失陪了。” 话音未落,已随那太监疾步而出,衣摆带起的风扑得烛火摇曳。 席间顿时炸开窃语。 礼部侍郎捏着山羊须直摇头:“这吉时都定在戌时三刻。”话音被兵部尚书粗声截断:“定是大理寺又发生了什么大案子!” 几个年轻翰林却挤眉弄眼:“莫不是皇上舍不得燕大人入赘……”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俱被老臣们瞪得噤声。 暮色渐浓时,太和殿飞檐下的铜铃在晚风中叮当作响。 御书房内十二盏鎏金鹤形灯照得青砖透亮,燕回时垂首跪在冰凉的金砖上,冠上红缨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 “放肆!”龙纹茶盏砰地砸在燕回时脚边,碎瓷混着茶汤溅上他喜服下摆。 皇帝撑着御案起身,明黄袍角扫落几本奏折,“堂堂七尺男儿,竟在女方宅邸行拜堂礼,与入赘何异!” 燕回时抬首望向御座,烛光在他眉骨投下深深阴影:“臣愚钝,敢问圣上,入赘当如何?” “失姓氏!丧夫权!断血脉!”皇帝抓起案头玉镇纸又重重放下,震得笔架狼毫乱颤,“朕赐你良田美宅,是要你开枝散叶光耀门楣,不是叫你给人当上门女婿!” 低笑声突兀地打破满室死寂。 燕回时抚过袖口浸湿的茶渍,唇角弧度如刀:“燕氏血脉?”他忽然扬手扯下腰间玉佩,丝绦断裂声惊得檐外宿鸟扑棱棱飞起,“就像这赝品,碎了反倒干净。” 皇帝踉跄跌坐回龙椅。 二十年前山崖下的画面骤然清晰——猎户少女捧着染血的粗布衣,杏眼里映着他说“我姓燕”时温柔的笑意。 那件衣裳此刻正锁在养心殿暗格里,袖口还沾着早已干涸的血迹。 “你本姓凌!”皇帝攥紧扶手雕龙,指节泛白,“即日起改回凌姓,朕亲封你为皇子!” “若要臣答应,除非陛下肯追封家母为后!”燕回时突然打断,声音比碎瓷更冷,“她至死都以为嫁的是寻常猎户,临了却成皇家外室。您可知她咽气前攥着孩儿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御案上的烛火爆出灯花。 皇帝望着青年与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的眉眼,喉间仿佛堵着当年那口未能吐出的淤血。 “她说……”燕回时缓缓起身,玄色衣摆拖过满地狼藉,“愿时儿莫学你父,要做便做那专情的大雁。” 语毕,转身而去,殿门开合间卷进几片桃花瓣,正落在皇帝颤抖的指尖。 第54章 别冲动 椒房宫烛火摇曳,金丝炭盆里火星子噼啪爆响。 皇后纤长的护甲叩在紫檀木雕花案几上,发出急促的脆响:“你说,燕回时跟圣上在御书房争执,竟还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额头紧贴织金地毯:“奴才隔着太液池瞧不真切,只看见燕大人出来时衣袍都没乱。” “当真是怪事。”皇后从掐丝珐琅软榻上直起身,十二幅金线绣凤尾裙摆铺展开来,“他大婚之日,圣上急诏他进宫训斥,本宫就觉蹊跷。原想着是圣上要给他个下马威,如今看来……” “老奴斗胆说句话。”立在角落的老嬷嬷忽然出声,满头银丝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娘娘可曾留意燕大人的眉目?” 皇后拈着翡翠佛珠的手骤然收紧:“说下去。” “那双眼啊,跟当今圣上,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老嬷嬷的声音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特别是眼尾那道褶子,连着泪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哗啦—— 佛珠串子重重砸在案几上。 皇后扶着凤纹凭几慢慢坐回去,丹凤眼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本宫记得......当年东宫失火时,那妖妃的孽种才七岁?” “正是。”老嬷嬷将暖炉捧到皇后跟前,“晴妃贾氏产下龙凤胎后,本该被烧成焦炭的。” 窗棂外传来乌鸦凄厉的啼叫。 皇后望着铜镜里眼角细纹,恍惚间又看见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 新封的晴妃抱着襁褓立在廊下,素白中衣被雨打湿贴在身上,像株沾了晨露的玉兰。 而她这个正宫娘娘,却像团烧剩的灰烬。 “去查。”染着蔻丹的指甲
相关推荐:
寡妇门前桃花多
小怂包重生记(1v2)
被觊觎的她(废土 np)
穿成炮灰后和灰姑娘he了
宣言(肉)
御用兵王
《腹黑哥哥。霸道爱》
下弦美人(H)
生存文男配[快穿]
姑母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