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暖耳,鼻尖冻得通红,指尖却稳稳托着枚青白色雁卵。 大雁凄厉的鸣叫自云端传来。燕回时解下狐裘铺在干草堆上,将雁卵轻轻放好:“永徽二十三年《异物志》记载,若逢暖冬或伤疾,确有雁群滞留北地。”他从荷包掏出黍米,沿着冰碴子撒成弯月形状。 曹少卿蹲在树后搓着手哈气:“您这法子当真能成?” 话音未落,两只大雁贴着冰面滑翔而来。母雁左足蜷缩着不敢着地,公雁却将黍米啄起喂到伴侣喙边。 “得罪了。”燕回时突然从树后闪出,玄色衣摆惊起碎雪。 他左手扣住公雁脖颈,右手已将母雁拢在臂弯。草绳缠住羽翼时,大雁墨玉似的眼睛映着青年眉间朱砂痣,竟渐渐收了挣扎。 曹少卿抱着雁卵目瞪口呆:“下官跟着录了七年案卷,头回见人拿《周礼》当捕兽夹使。”他忽然想起什么,解下腰间蹀躞带就要捆雁足:“这便去寻京城最好的绣娘,给雁足做个金丝护套。” “不必。”燕回时翻身上马,大雁安稳卧在鞍前布袋里,“三日后放归山林便是。” 他摸出块松子糖喂给焦躁的母雁,转头望见曹少卿欲言又止的模样:“有话直说。” “提亲要备雁脂膏、雁翎扇、雁……” “本官上月便请江南绣娘制了八对雁纹锦缎,眼下存在户部仓库。” 第52章 赐婚 燕回时抖开缰绳,马蹄踏碎冰面映着的朝霞,“媒人倒是要劳烦曹大人——听说尊夫人是官媒世家出身?” 曹少卿一拍大腿,官帽险些掉进冰窟窿:“您早说啊!我家那口子的姑婆可是给长公主说过媒的!” 他突然勒住马,狐疑地打量同僚:“既万事俱备,大人为何偏要亲自捕雁?” 燕回时抚过母雁受伤的足踝,眼前浮现沈嘉岁蹲在药圃里给受伤白鹤包扎的模样。 那日她鬓间落着木樨花,说话时眸子比东湖春水还亮:“万物有灵,能周全时何妨多费些心?” 北风卷着碎雪掠过湖面,青年眼底漾开温柔涟漪:“岁岁她,不喜杀生。” …… 日头偏西时,永定侯府正厅的青砖地快被老侯爷的紫檀拐杖叩出坑来。 沈文渊第三次掀开茶盏瞧浮沫,裴淑贞绞着帕子数窗外飞过的麻雀,连廊下挂着的画眉都叫得有气无力。 “报——”小厮拖着长音冲进来,“燕大人的马队到朱雀街了!” 满屋子人倏地起身,老侯爷的拐杖“当啷“砸在黄花梨脚踏上。 沈嘉岁正拈着块芙蓉酥,糖霜簌簌落在杏红裙裾,倒像撒了层细雪。 外头喧哗声渐近,燕回时策马转过街角,玄色暗纹袍角掠过青石砖。 刘媒婆甩着大红绢帕小跑跟上,后头二十四个侍卫抬着朱漆礼箱,箱角包铜在暮色里泛着金光。 “哎哟喂!”卖炊饼的王婆子踮脚张望,“这阵仗可比去年尚书府嫁女还阔气!” “你懂什么,“绸缎庄掌柜数着礼箱,“瞧那缠枝莲纹的箱笼,分明是前朝古物,燕大人这是把家底都掏空了吧?” 正议论着,忽有个青衣书生挤到前头:“你们看那对大雁!翎毛还带着水珠,怕不是现从芦苇荡捉的?” 这话引得人群骚动。 刘媒婆趁势甩开嗓门:“劳驾让让!咱们燕大人赶着吉时下聘呢!” 红绢帕子险些甩到卖花姑娘竹篮里,惊得几枝玉兰颤巍巍落瓣。 侯府朱漆大门“吱呀”洞开,燕回时翻身下马时,腰间蹀躞带银扣碰出清响。 沈嘉岁隔着湘妃竹帘望去,正见他抬手整理衣襟,腕上佛珠滑进袖口,倒像藏了段心事。 “给侯爷夫人道喜了!”刘媒婆跨过门槛就笑出一脸褶子,“燕大人天没亮就蹲在芦苇荡,您瞧这大雁翎毛多鲜亮!” 说着掀开红绸,那对灰雁“嘎”地叫出声,惊得裴淑贞后退半步。 老侯爷拄着拐杖凑近细看:“好!比老夫当年猎的还肥!” 沈文渊轻咳一声,指节敲了敲礼单。 燕回时会意,从怀中取出匣子:“这是家母留下的翡翠镯。”匣开时满室生碧,水头足得能照见人影。 裴淑贞倒抽口气——这般成色的老坑玻璃种,怕是宫里都难得一见。 “庚帖在此。”燕回时指尖抚过洒金红纸,“某生于庚寅年七月初七卯时三刻。” 裴淑贞忙让章嬷嬷捧来描金漆盒,取出的庚帖还染着沈嘉岁惯用的沉水香。 刘媒婆凑近装模作样瞧了瞧,忽然拍掌笑道:“哎哟!这八字合得能滴出水来!七月初七的魁星配三月初三的桃花,来年准能抱上大胖小子!” “嬷嬷!”沈嘉岁羞得扯烂了帕子,耳垂上明月珰乱晃。 燕回时垂眸盯着青砖缝,喉结上下滚了滚,袖中佛珠突然断了线,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滚了满地。 老侯爷见状大笑:“好兆头!'珠联璧合'说的就是这个理!”满屋丫鬟婆子忙蹲身捡珠子,有个胆大的小丫头偷眼瞧见,燕大人绯色官袍下露出的皂靴尖,竟沾着星点泥浆。 男女双方互换了庚帖,这婚事便算定下来了。 暮色渐浓时,前院摆开聘礼。 二十四个朱漆箱齐齐打开,金丝楠木雕的并蒂莲、前朝大家的山水真迹、整块羊脂玉雕的送子观音...最末那个箱笼里竟堆着满满当当的案卷,刘媒婆讪笑道:“燕大人说这些是他经手的要案记录,权当...权当给沈小姐解闷。” 沈嘉岁“扑哧”笑出声,眼波扫过某人身形颀长的轮廓。 燕回时正与沈文渊说话,忽然偏头望来,暮风掀起他玄色衣摆,露出内衬上银线绣的岁寒三友。 沈嘉岁没来由得脸发烫,慌忙避开视线。 永定侯府正厅里,博山炉腾起袅袅青烟。 裴淑贞指尖抚过聘礼单子上烫金字,与沈文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见笑意。 “回时啊……”裴淑贞将茶盏推过去,青瓷碗底磕在紫檀案几上发出脆响,“喜事宜早不宜迟,不若下月十六把婚事办了?” 燕回时执礼的手蓦地收紧,指节在日光下泛出青白。 他垂眸望着茶汤里浮沉的君山银针,喉结滚动:“但凭岳母做主。” “好!好!”刘媒婆拍着大腿笑出满脸褶子,“二月十六宜嫁娶,老身这就去安排。” 话音未落,外头忽起喧哗。管家跌跌撞撞冲进来:“郡主、郡主硬闯进来了!” 新昌郡主提着裙裾跨过门槛,石榴红蹙金撒花裙扫过满地聘礼。 她盯着燕回时腰间新换的蟠螭玉带钩——那是永定侯府送的新婿礼,凤眸赤红:“燕大人好大的胆子!” “燕回时,你已被我视为理想的郎君,岂料你竟敢向他人下聘提亲!”新昌郡主怒火中烧,双目瞪得通红。 她原以为燕回时不急于完婚,便打算慢慢攻略,逐渐让燕回时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向沈嘉岁登门求亲。 区区一个草包侯府的千金小姐,岂能与我堂堂郡主相提并论!燕回时难道是瞎了眼吗? “见过郡主。”燕回时抱拳行礼,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冰冷的傲气,“婚姻乃终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慈与家严均已辞世,故此婚事便由我自行定夺,新昌郡主有何见教?” 新昌郡主竭力压制心头的怒火,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是西晋的忠臣,深受我皇伯父的青睐,身为新晋的重臣,你的婚事自然是我皇伯父所左右的,岂能容你私自做主!” 燕回时语气平静,不带一丝烟火气地说道:“这番操心,郡主大可不必。” 他有意识挡在沈嘉岁前头,玄色官袍上的獬豸纹在穿堂风里猎猎如生:“臣的婚事,不劳郡主费心。” “婚事?”新昌冷笑一声,金镶玉步摇乱颤,“沈家空有个侯爵名头,沈世子至今还在穷乡僻壤当县令!”她猛地转向沈嘉岁,“你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凭什么嫁给燕大人!” “郡主慎言。”老侯爷拄着鸠杖重重顿地,“沈家祖上救过太祖皇帝……”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拿来显摆?”新昌攥紧嵌宝璎珞,“本郡主这就进宫请旨,看你这草包侯府还得意到几时!” “圣旨到——” 尖细的唱喏刺破对峙。 黄门太监捧着明黄卷轴跨入院门,新昌郡主踉跄着跌坐在太师椅上,金镶玛瑙护甲生生掰断半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定侯嫡女沈嘉岁,淑慎性成,柔明毓德......特赐婚大理寺卿燕回时,择吉日完婚……” 沈嘉岁接旨时,瞥见燕回时广袖下微颤的指尖。 少女耳尖泛红,却见新昌郡主突然扑到香案前:“这不可能!皇伯父怎么可能会为燕回时赐婚!” “郡主慎言。”传旨太监皮笑肉不笑地打断,“皇上还说,新昌郡主既到了婚配年纪,礼部正巧在给佑国公世子物色世子妃。” “你!”新昌郡主气急败坏。 老侯爷沈文渊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门亲事分明昨日才刚敲定,圣上怎会如此快得了消息,还特意下旨给大理寺卿燕回时和自家孙女沈嘉岁赐婚? 莫不是这位准孙女婿亲自去求的圣旨?这可是天大的喜上添彩啊! 沈文渊
相关推荐:
缠绵星洲(1v1虐爱)
宣言(肉)
赘婿
生存文男配[快穿]
左拥右抱_御书屋
御用兵王
狂野总统
偏执狂
归宿(H)
综漫:开局就打宿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