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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捧着茶盏进来,被他厉声喝退:“滚出去!” 西厢房内,裴彤攥着书卷的手指节发白。 窗外秋蝉聒噪,混着远处更鼓声,将呜咽尽数闷在锦被里。 沈嘉岁立在月洞门前摇头,实在想不通大哥这般脾性,怎就让如花似玉的表姐这般念念不忘? …… 戌时三刻,沈文渊带着满身秋露归来。 书房内烛影摇红,他摘了官帽重重叹息:“上回的贪墨案牵扯半数皇室宗亲,陛下轻拿轻放,今日早朝,证据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尽数焚毁。” “全烧了?”沈嘉岁霍然起身。 博山炉青烟袅袅,在她眸中凝成寒霜。 有关原书的记忆瞬间翻涌——秋分那日,江南来的商船燃起冲天大火,十万匹绸缎化作飞灰。 沈文渊揉着眉心:“皇上要保皇室颜面,刑部侍郎亲手点的火。”他忽见女儿神色有异,“岁岁?” “爹可记得江南贡船几时到京?”沈嘉岁指尖划过黄梨木案几,在积灰上划出深深痕迹。 前世这场大火让绸缎价格翻了十倍,若能在此时提前囤货,日后定能大赚一笔! 檐角铜铃在秋风中叮当乱响。沈文渊掐指算道:“按往年惯例,约莫霜降前后。” 话音未落,沈嘉岁已提着裙摆往外跑,鹅黄披帛掠过石阶上零落的桂花。 三更梆子敲过,裴彤对镜拆开发髻。 铜镜里映出案头三本旧书,燕回时清峻的字迹犹在眼前。她鬼使神差翻开扉页,忽见批注旁画着个小人,正揪着胡子与经义搏斗,噗嗤笑出声来。 与此同时,沈钧钰瞪着帐顶蟠龙纹出神。案头《孟子》还摊在昨夜那页,砚台里墨汁早已干涸。 来财蹑手蹑脚进来添灯油,被他突然出声惊得打翻烛台。 “表妹...裴彤今日可曾用膳?” 来财战战兢兢答:“表小姐酉时就要了碗白粥。” 沈钧钰抓起外袍又摔回榻上。 雕花窗棂透进曦光,将地上碎瓷照得星星点点。他烦躁地扯过锦被蒙住头,却遮不住心头那抹鹅黄身影。 第37章 不是亲生 翌日。 沈嘉岁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丫鬟:“紫莺,快让沈德全来见我。” 府里专司采买的管事沈德全佝偻着背进来,袖口还沾着早市采买的露水:“大小姐有何差遣?” “我要你即刻买断京城所有丝绸。”沈嘉岁指尖轻叩案几,“分作两批,半数运进侯府库房,余下存到城郊庄子。记住,要暗中行事。” 沈德全垂首应声。 自打上回这位嫡小姐用三百石陈米换得盐引,转手倒卖给北境军需赚了万两白银,府里再没人敢质疑她的决断。 账房捧着算盘噼啪作响。 两家新开的茶楼月入一万二千两,大戏楼座无虚席已预售到下月,统共能挪出五万现银。 沈嘉岁望着青瓷茶盏里浮沉的龙井,想起原书中今冬丝价要翻五番——五万两投进去,便是二十五万雪花银。 “小姐三思!”紫莺捧着鎏金嵌宝的首饰匣直打颤,“这可是老夫人留给您的及笄礼啊。” 沈嘉岁掀开匣盖,珠光晃得人眼晕:“拿这些死物换活钱,值当。” 见丫鬟仍踌躇,又补了句:“待来日丝价涨了,还怕赎不回来?” 话音未落,大戏楼账房半夏跌跌撞撞冲进来,官绿袍子沾满戏台脂粉:“大小姐,四喜姑娘被奉国公世子掳走了!说是......说是要收房!” 茶盏“当啷”砸在青砖上。 沈嘉岁眸色骤冷——四喜是庆喜班当家花旦,唱腔能勾魂摄魄。 自打编排《牡丹亭》连演三月,这丫头可是大戏楼的摇钱树。 “好个国公府。”她霍然起身,裙裾扫过满地碎瓷,“备车,去会会这位世子爷。” 紫莺忙捧来狐裘大氅:“那可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目中无人,不可一世!” “正巧。”沈嘉岁系紧披风绦带,“咱们侯府库房还存着去年吏部亏空的账本。” 她扫了眼瑟瑟发抖的半夏:“去把《西厢记》的戏票全数提价三成,就说四姑娘被恶霸强掳,今日这出《救风尘》可是实景上演。” 马车驶过朱雀大街时,沿路已有人在传唱新编的小调。 沈嘉岁倚着织锦软枕盘算:五万现银囤丝,典当首饰再得四千,若能从国公府讹笔钱,岂不更妙? “大小姐,到了。”纪恩同勒马轻唤。 朱漆大门上金铜钉晃眼,石狮口中玉球足有蹴鞠大小。沈嘉岁扶了扶鬓边点翠步摇,由紫莺搀着下了车。 紫莺攥着车帘,指节发白:“小姐三思,国公府岂是好惹的地方?” “沈姑娘。”车辕上的纪恩同握紧马鞭,也跟着劝:“燕大人说过,不要轻易得罪勋贵。” “怕什么?既到了门前,断没有回头之理。”沈嘉岁眉梢一扬,抬脚往大门口走去。 秋阳将国公府门前的石狮照得发白,她理了理杏色披帛,“去递拜帖。” 话音未落,马蹄声裹着女子哭喊破空而来。 俞粤单臂挟着四喜策马狂奔,猩红披风猎猎作响。四喜鬓发散乱,藕荷色裙裾撕开道裂口。 “大小姐救命!”四喜瞧见沈嘉岁,挣扎着要扑过来。 俞粤扬手将人抛给家丁:“洗干净送我院里。” 转头瞧见阶前倩影,三角眼顿时发亮,“这不是永定侯府的掌上明珠么?” 沈嘉岁广袖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四喜被拖进角门时,石榴红的绣鞋在青砖上蹭出道血痕。 “世子爷好兴致。”她抬眸浅笑,“大白天强抢民女。” 俞粤甩开缰绳逼近:“嘿嘿,沈小姐若是心疼戏子……”纸扇挑起她下颌,“不如替了她?” 紫莺气得浑身发抖。 这浪荡子已有三房妻妾,竟敢当街折辱侯府嫡女。纪恩同按着腰间软剑,却被沈嘉岁眼神制止。 “世子爷说笑了。”沈嘉岁拂开折扇,“我今日是来拜会国公夫人。” 角门处转出个翠衫丫鬟:“夫人请沈小姐花厅叙话。” 俞粤嗤笑:“找我娘告状?”他凑近沈嘉岁耳畔,“不如跟了我,今夜就放那戏子滚回去。” “若我说是为婚事呢?”沈嘉岁退后半步,鬓间步摇纹丝未动。 俞粤喉结滚动。 永定侯府虽式微,到底是勋贵之后。若能将这朵带刺的牡丹收入房中,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儿! “请!”他推开朱漆大门。 穿过九曲回廊时,沈嘉岁瞥见东院角门闪过四喜的裙角。 俞粤故意引她往反方向走,她却驻足望着池中锦鲤:“听闻国公夫人最爱江南双面绣?” 翠衫丫鬟忙接话:“夫人正在绣百子千孙帐。” “巧了。”沈嘉岁从袖中取出绣帕,“本姑娘前日得了个新花样。” 俞粤不耐烦地打断:“沈小姐不是要商议婚事?” “急什么。”沈嘉岁将绣帕递给丫鬟,“劳烦姐姐先送去。”转头对俞粤莞尔,“世子爷不如同去花厅?”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俞粤脸色骤变——声音分明从东院传来。沈嘉岁故作惊讶:“莫不是进了贼?” “我去瞧瞧!”俞粤抬脚要走。 “世子爷。”沈嘉岁幽幽道,“四喜姑娘若少根头发,明日满京城都会知道,奉国公世子为个戏子怠慢侯府嫡女。” 俞粤生生刹住脚步。 秋风吹落几片银杏,落在沈嘉岁月白裙裾上。她抚着腕间翡翠镯子轻笑,反客为主:“走吧,夫人该等急了。” 日头刚过晌午,花厅里便飘着若有似无的檀香。 奉国公夫人坐在黄花梨雕福寿纹的圈椅上,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额间戴的翡翠眉勒映着日光,倒显出几分凌厉。 “娘!” 俞粤大步跨进门槛,玄色织金袍角掀起一阵风。 后头跟着的沈嘉岁不紧不慢迈过门槛,藕荷色裙裎下隐约露出绣着银蝶的鞋尖。 国公夫人摩挲着腕间佛珠,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 这永定侯府的姑娘她是头回见,眉目生得极好,只是那对杏眼清凌凌的,瞧着倒像能看透人心似的。 “沈小姐请坐。”国公夫人抬了抬手,立刻有丫鬟捧着青瓷茶盏上前,“今年清明前的云雾茶,尝尝可还合口?” 沈嘉岁抿了口茶汤,忽然笑道:“都说国公府门前的石狮子是太祖爷亲赐的,如今瞧着,连这花厅的布置都暗合着三公九卿的规制呢。” 俞粤正翘着二郎腿剥核桃,闻言嗤笑:“沈小姐若是来拍马屁的,吃完茶趁早回家…” “不过——”沈嘉岁突然将茶盏往案几上一搁,“这般钟鸣鼎食的人家,怎就养出个当街纵马伤人的纨绔儿子?” “啪”的一声,核桃钳子重重砸在紫檀桌上。 俞粤腾地站起来,脖颈涨得通红:“小爷的事轮得到你说三道四?永定侯府如今破落户似的,倒敢来国公府撒野!” 国公夫人捻佛珠的手顿了顿。 她这个幺儿自小被六个姐姐捧着长大,十五岁那年醉酒打了礼部侍郎的公子,还是老国公连夜进宫请的罪。这些年外头传得难听,她只当是树大招风。 “粤儿。”国公夫人淡淡扫了眼儿子,“沈小姐是客。” 沈嘉岁理了理袖口绣的缠枝纹,突然倾身向前:“夫人当年难产三天三夜才得了个哥儿,可曾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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