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心机!这手段! 这两样就不说了,就说玉姣这豁得出去的狠劲儿,便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个贱人难道就不怕,主君稍微来得迟一些,她那一双招子,就永远都看不到了? 翠珠看着薛玉容,小声劝道:“大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 “主君现下还没有传话说,怎么处置夫人……那这件事,兴许没有夫人你想的那么糟糕。”翠珠继续道。 话是这样说,但薛玉容怎么可能不生气? 她之前生气了,就把玉姣抓来磋磨出气,若是玉姣这出不了气,还可以差人给母亲送话,让母亲折磨柳小娘和薛琅。 可如今…… 薛玉容忽然间就意识到。 她在侯府之中,那最大的靠山,似乎……也没那么可靠了。 至少,李氏如今无法随意发落身为平妻的柳小娘了,更遑论身为伴读的薛琅! 而她,在这伯爵府之中,本就不得宠爱,今日这事一出,怕是主君更和她离心了……她在这伯爵府之中,也只剩下了一个花架子。 薛玉容一夜未眠。 玉姣这一夜没睡好。 她睡着睡着,总是会惊醒,似睡非睡的,抱住萧宁远,希望得到萧宁远的安慰。 便这样过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 萧宁远就主动让藏冬,送玉姣离开伯爵府。 马车上。 春枝和秋蘅一左一右地陪着玉姣,玉姣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朱墙青瓦的伯爵府,渐行渐远。 她将马车帘子放下,遮挡住深秋的寒气。 秋蘅有些愤愤不平地开口了:“小娘,这也太不公平了!犯错的明明是大夫人,主君怎么要将小娘打发到慈音庵静修?” “这要是传出去了,多半儿会觉得,是小娘你犯了错呢!”秋蘅很是不满。 春枝也很是不解。 倒是玉姣,垂眸,在矮桌上选了一个梅花图案的点心,轻轻拿了起来。 她缓缓开口:“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她只说了,自己要去静修几日,希望萧宁远……好好利用这几日,处置那薛玉容的。 而且不管薛玉容遭什么样的罚,她都不能在伯爵府之中。 别的不说。 便是她那身为永昌侯的父亲,那一关就没那么容易过。 她总不能让父亲觉得,她在伯爵府之中,对薛玉容的死活不管不问吧? 毕竟……父亲就算是把自己的阿娘抬为平妻,可说到底,也是被迫无奈的。 在父亲的心中,那一双养在膝下的嫡子女,总归是要重要过她这个庶女的。 当然。 如果萧宁远没有在这个时候处置薛玉容,她去那慈音庵转上一圈,似乎也没什么损失。 毕竟府上还有一位没犯过错,只想求安静的侧夫人,就在那慈音庵静修呢。 琴瑟院之中。 薛玉容昨夜一日没睡,早起梳妆的时候,便有些没精神,浑浑噩噩的。 “夫人!夫人!主君今日一早,就把玉小娘送出府了,说是去慈音庵静修!”翠珠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带回来了最新的消息。 语气之中,是难掩的喜意。 薛玉容微微一顿,对镜梳妆的手,也停住了。 不等着她问起。 她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道比寻常丫鬟婆子重上不少的脚步声。 她猛然间转过头来。 便瞧见一身玄衣的萧宁远,往里面走来。 薛玉容的看到萧宁远,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疲倦之色,只剩下了喜色:“主君!你来看妾了?”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薛玉容的身上,神色沉沉,并未说话。 薛玉容想着刚才翠珠带回来的消息,心中有了几分期盼:“主君,你是不是……不怪妾了?” 第135章 受罚 萧宁远的声音冰冷,不带半点温度:“薛玉容。” 这一声呼喊,把薛玉容从虚假地幻想里面拉回来,她忐忑不安地看向萧宁远。 她知道,萧宁远此时过来,约莫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想和萧宁远解释,自己是被玉姣设计了。 但是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解释?怎么解释? 说是玉姣让她误以为,主君不在府上,所以她才对玉姣出手吗? 纵然能解释清楚这件事,然后呢?然后每个主君不在府上的时候,主君都会觉得,她在府上苛待妾室。 薛玉容打量着眼前的萧宁远,声音刻意温婉小意了几分:“主君,妾知道你因为玉姣妹妹的事情恼了我,不过玉姣不是全须全尾的,没什么大碍吗,主君就莫要气恼了。” 萧宁远冷漠目光,落在薛玉容的身上:“你管那叫什么没大碍?” 玉姣的一双眼睛,如今尚且不能如常视物,薛玉容的话,竟然这般轻描淡写! 萧宁远冷声吩咐:“去取煤油灯过来。” 此时赵嬷嬷和翠珠都在,两个人听到萧宁远这番话,都哆嗦了一下。 两个人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薛玉容。 薛玉容则是看向了萧宁远,她几句觉得自己听错了:“主君!你……” 萧宁远轻描淡写般的道:“既然夫人觉得没什么大碍,不如就用这煤油灯,熏上一时半刻的吧。” 薛玉容只觉得,无形之中,有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呼吸喘息不得。 她这心中,只剩下了憋闷! 主君竟然要为了玉姣那个贱人,用一样的手段惩罚她! 薛玉容看向萧宁远,干笑着说了一句:“我们到底是结发夫妻,主君犯不着为了一个妾室,伤了我们之间的情意。” “若是主君,真用了这样的手段惩罚了妾,传出去了,怕是不好听。”薛玉容继续道。 萧宁远没说话,只是掀眼看了薛玉容一眼。 薛玉容便觉得,自己全身好似坠入冰窟。 她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拿情意说事……她和萧宁远,曾经是有过情意…… 想到往事,薛玉容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怀念。 只可惜,镜中花水中月,那份本就不属于她的情,她终究留不住。 萧宁远看向赵嬷嬷和翠珠,吩咐着:“既然你们不肯动手,便随你们主子,一起滚回永昌侯府吧!” 薛玉容听了这话,脸色一白。 主君……主君这意思是……想要休妻? 她看向萧宁远,神色格外惶恐:“主君,妾可以给玉姣妹妹赔不是,请玉姣妹妹原谅妾,请主君便看在玉姣是我亲妹妹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萧宁远仿若没听到薛玉容的话一样,似笑非笑:“两条路,领罚、下堂。” “且看你如何选择?”萧宁远看向薛玉容问道。 薛玉容的脸上,满是隐忍的,不得宣泄的痛苦。 她知道,萧宁远这不是给她两条路,而是只给了她一条路。 她看向赵嬷嬷和翠珠,冷声吩咐着:“去取煤油灯来!” 翠珠愣住了:“夫人……” “快去!”薛玉容冷声吩咐着,她怕自己再迟疑半分,便失去了自己选择的机会。 翠珠红了眼睛,但还是转身去取了煤油灯。 薛玉容接过煤油灯,亲自点燃,然后将煤油灯举起,煤油灯摇曳的火焰,落在薛玉容的脸上,让薛玉容的面容上光影交错,明明暗暗。 薛玉容眼中含泪地看向萧宁远:“主君,妾甘心领罚!” 说着薛玉容就将煤油灯,凑向了自己的眼睛。 那煤油的烟气,瞬间蹿入了她的口鼻之中,味道辛辣难闻,还有些呛人,她忍不住地咳了起来。 至于眼睛,也火辣辣地疼。 萧宁远冷声道:“离得太远,还有,眼睛要睁开。” 萧宁远冰冷的声音,仿若从地府传来锁魂的声音,薛玉容知道……自己今日,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就如同……五年前,她选择嫁给萧宁远一样。 萧宁远看着眼前那眼中带泪,强撑着将煤油灯火,凑向眼睛的薛玉容。 终是问出了一句:“时至今日,你可后悔?” 薛玉容的心微微一颤。 后悔? 萧宁远这是问……她是否后悔嫁给他! 五年前的那一幕,如今还历历在目。 她在那年春日宴上,趁着萧宁远醉酒,闯入了萧宁远休息的厢房之中,又特意安排了舅母撞上这件事。 那日,萧宁远就用还带着几分醉意的眼神,看向她。 他的声音冷的透骨:“薛玉容,你今日就算得偿所愿,来日也会后悔。” 当时的她,并不晓得萧宁远这话里的含义。 可如今五年了。 从她嫁到这伯爵府中后,他从未苛待过她,甚至每几日会来她这琴瑟院走上一遭,给全了她当家夫人该有的体面。 可他的客气之中,永远都带着疏离。 这五年,他们看着夫妻和睦,但实际上……她不知道悄悄哭了多少次。 但就算如此,若问她是否后悔? 薛玉容也只能给出一个答案:“妾从未后悔嫁给主君!” 不似玉姣讨人欢心的虚伪话,薛玉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赤红,带着飞蛾扑火一般的决心。 她甚至又将烛火,凑近了自己的眼睛一些,然后隔着火焰,看着那近在咫尺,若仿若远山云雾之中的萧宁远。 她决不后悔! 煤油的烟气越来越浓了,让她看着萧宁远的目光,又模糊了几分。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薛玉容,终究是转身往外走去。 转身后,他开口道:“薛玉容,你若是,还想要最后的体面,便把你的手段收上一收,本伯的眼中容不得沙子!” 萧宁远便这样离开了琴瑟院。 薛玉容好似傻了一样的,还站在那,将煤油灯高高举起,任由煤油灯的烟气,去熏蒸她的眼睛。 赵嬷嬷瞧见萧宁远的脚步,迈出了堂屋,往琴瑟院外走去,这才冲了出来,一把抢过了薛玉容的煤油灯。 薛玉容身形一晃,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此时的薛玉容,全身早就没了力气,身上的蜀锦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整个人都仿若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狼狈不堪。 薛玉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出流。 第136章 夺权 翠珠也被吓傻了一般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到了薛玉容的跟前。 “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薛玉容仿若被人从梦魇之中惊醒一样,猛然回过神来,然后失声痛哭出声。 她没想到,萧宁远为玉姣那个贱人,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她可是永昌侯府嫡出的小姐。 玉姣那个贱人,凭什么?凭什么拥有主君的宠爱? 她的牙齿几乎咬碎:“贱人!” 此时的薛玉容,哪里还会不明白?玉姣算是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往后,有了主君撑腰,在这伯爵府之中,她已经无法明着去动玉姣了! 甚至玉姣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的。 主君也会觉得,是她做的! 只不过,那个贱人,害她如此,她绝对不会轻易饶过这个贱人! 薛玉容在翠珠的搀扶下,刚强撑着站起身子,钱管事便领着两个下人,往这边走来。 翠珠瞧见了,不等着钱管事开口,就冷声说道:“夫人今日身体不适,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来吧。” 钱管事迟疑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奴才是来传主君的话,主君吩咐了,从今日开始,褫夺夫人的掌家之权。” 薛玉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看向钱管事:“主君当真是如此吩咐的?” 钱管事看向薛玉容,态度依旧恭敬:“是主君亲自吩咐奴才来传话的。” 话已经传到了。 钱管事也不敢多留。 虽然说昨夜里面发生的事情,外人并不得而知,但他身为这东苑的大管事,多少也猜测了一些东西出来。 昨夜先是有人瞧见,翠珠拦了玉小娘去琴瑟院。 接着,就是主君传了郎中到揽月院,今日一早,玉小娘又离府静修。 然后主君就褫夺了大夫人管家的权力! 要说这里面,没点什么事情,他才不信! 不过在这伯爵府之中当差,虽得纵观全局,但也不能过于探究府上的事情,总而言之,就是该机灵的时候机灵,该聋聋,该瞎瞎! 切记不可以卷入神仙们的斗法之中。 这便是他的生存之道。 今日他若是再继续留在这琴瑟院,这火,指不定就烧到他身上。 钱管事仿若避瘟神一样的,从琴瑟院之中离开。 薛玉容整个人,却脸色灰败。 她整个人好似都失去了精气神。 从前,她在这伯爵府之中,虽然没有主君的宠爱,可还是有体面的,而且……管家的权力在手,便是外面传言她和主君不和睦,也只敢悄悄揣测,不敢当面说起。 她不管到了哪里,都是备受尊重的伯爵府大夫人。 可若是连这管家的权力都没了。 她在这伯爵府之中,就失去了最后的仰仗。 萧宁远……知道她如今最在乎什么,所以……他就拿走了她管家的权力。 薛玉容被这样打击后,整个人就宛若行尸走肉一般……看着格外萧瑟可怜。 …… 葳蕤院。 此时鹊儿一边给孟侧夫人剥着新鲜的桂圆,一边笑着说起此事。 孟侧夫人自从上次差点小产后,便克制住了自己嚣张的性子,在这葳蕤院之中,一直憋到现在,简直就是把葳蕤院当成乌龟的壳一样,根本就不出院子。 所以,如今府上发生的事情,她全靠丫鬟们去探查。 她听到薛玉容被夺了管家的权力后,脸上满是欢喜之色。 “当真如此?”孟侧夫人很是意外。 “自然是真的!”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忍不住地笑了起来:“那薛玉容,还想着用那玉姣生子,好牵制我……可没想到,这终日猎鹰之人,竟然被鹰啄了眼!” “好笑!真是好笑!”孟侧夫人笑了起来。 如今这姐妹两个人。 一个瞎了眼,和白岁兰那个废物一样,躲到了慈音庵,一个被夺了掌家之权。 她只是稳稳地在这葳蕤院之中,养着胎,什么都没做……这天大的好处,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鹊儿也道;“侧夫人,只等着小主子一出生,这侯府的平妻,非你莫属!” “大夫人不得宠,如今又触怒了主君,就算还占着一个正妻的名头,可她一个不得宠没实权的,往后怕是得仰着咱们夫人的鼻息过日子呢!”鹊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之中满是笑意。 孟侧夫人听了,心情也格外的好。 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积累在心中的郁结之气,总算是消散了出去。 自从她有孕,不能时时刻刻侍奉主君后。 自从主君真的宠幸了玉姣那个贱人后。 她这心中,就好似憋着一口火一样。 甚至于……有时候,她都不想怀这个孩子了。 她怕,自己最终就算是得到了平妻的位置,也失去主君的宠爱。 可如今,一切的问题竟然迎刃而解。 她的心情怎能不舒畅?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明显隆起的肚子,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鹊儿瞧见这一幕,就开口道:“小公子真是咱们侧夫人的福星!” 孟侧夫人明显也接受了这这种说法,心情更是愉悦了。 …… 此时的玉姣,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伯爵府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她已经到了山脚下。 慈音庵坐落于京郊一处荒野高山的山上,地势多少有些复杂,上山的路,甚至还有些陡峭,是个荒凉闭塞的地方。 若非如此。 当年京城的高门大户,也不会把此处,选做犯错女子的清修之地。 不过那都是往事了。 自从几年前,有一位从这修行过的女子,入宫做了妃嫔后。 就很少有人往这送什么犯错的女子了,像是白侧夫人和玉姣这种,上杆子过来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也托那位妃嫔的福气。 如今来这地方静修,到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上山的路不太好走。 藏冬领着几个仆从,护在玉姣的旁边。 春枝则是紧紧地搀扶着玉姣:“小娘,你小心一些。” 第137章 慈音庵 玉姣走起路的时候,并不从容。 萧宁远虽然没在这,但……藏冬还在这呢,所以她还是得继续当一当半盲的人。 爬上山顶,便出现一处高台,高台之上,便是慈音庵了。 玉姣抬头看去。 慈音庵的两侧,栽种了两棵巨大的银杏树。 正是秋末。 银杏树的那金灿灿,如同小扇子一样的叶子,已经掉落过半……掉落的叶子,并无人洒扫,铺满了通往慈音庵的台阶。 春枝扶着玉姣踏上台阶,秋蘅则是去扣门。 不多时,就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着僧衣的女修者。 藏冬便开口说道:“静若师太,我们是忠勇伯爵府的,早些时候,已经派人来知会过庵中了。” 静若师太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眼神古井无波。 接着便道:“进来吧。” 藏冬见状便看着玉姣说道:“玉小娘,这庵堂我不便进入,你便进去吧,山下有咱们府上的马车候着,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差人下山通传府上。” 玉姣点了点头,开口道:“辛苦藏冬小哥了。” 藏冬很是恭谨:“属下告退。” 藏冬走了后,玉姣就领着两个丫鬟往里面走去。 这慈音庵的里面,却比外面整洁不少,看着虽然古拙,但像是才翻新没多久的样子,瞧着也没多萧瑟破败。 静若师太走了两步,便开口道:“玉居士,你们府上的白居士,就住在前面的院子里面,你且自行前往吧。” 忠勇伯爵府的人,来这不是受罚的,是自行静修的。 伯爵府又提前派人来知会过,白侧夫人也没有意见,于是静若师太就将两个人安置在一个院子里面。 玉姣双手合十:“多谢师太。” 玉姣缓步往一旁的院子的里面走去。 这才进院子,便瞧见染霜往外走来。 “见过玉小娘。”染霜看到玉姣并不意外,反而很是客气地行礼。 玉姣悄悄地打量了染霜一眼,她那日在孙娘子那见到的,就是一个人,她果真没有看错。 玉姣正愣神,就听到染霜道:“我家侧夫人,正派我去迎玉小娘呢,没想到玉小娘竟自己过来了,还请玉小娘不要见怪。” 玉姣连忙道:“染霜姑娘客气了。” 说到这,玉姣就看着染霜道:“可否带我去拜见白侧夫人?” 白侧夫人先来此处静修,如今她来了,身为一个妾室,当然得去拜见这位侧夫人。 染霜领着玉姣到了一间屋子里面,先对里面说了一句:“侧夫人,玉小娘到了。” 里面就传来了一道清浅的声音:“请。” 玉姣往屋子里面走去,就看到白侧夫人正靠在软枕上,此处是修行之所,所用的床都是最简单的木床加上棕条编织的床板。 白侧夫人为了住的舒服一些,就在上面垫了厚厚的褥子,还在床头放了软枕。 她的脸色,和从前一样苍白虚弱。 许是怕冷,身上穿了厚厚的衣服。 也亏得白侧夫人身形纤细,若是旁人穿上这么厚的衣服,瞧着定会十分臃肿。 玉姣注意到,白侧夫人的屋子里面,还放着一个痰盂。 她心中暗道,难道白侧夫人在山上静修的时候,害了病吗?既然身体不舒服,她为何不回府? 不过她转念就想到,白侧夫人本就身体羸弱,在府上也是总病着的。 “妾见过白侧夫人。”玉姣说着躬身行礼。 白侧夫人连忙虚扶了一下,染霜瞧见了,就顺着白侧夫人的意思,将玉姣扶住。 “玉姣妹妹不必如此多礼,你我二人同在伯爵府伺候主君,我比你先入府又年长了一些,你若是不介意的话,便喊我一声白姐姐吧!”白侧夫人含笑道。 玉姣从善如流:“那妹妹就见过白姐姐。” 她自从入了这伯爵府的后宅,白侧夫人还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客气的。 白侧夫人的面容虚弱且倦怠,但面对玉姣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的:“我的身体不太爽利,是以没能亲自出去迎你,还请妹妹不要介怀。” 玉姣连忙说道:“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本就是玉姣应该先来拜访姐姐才对。” 白侧夫人看向玉姣,见玉姣眼睛红肿,有些同情地开口:“玉姣妹妹既然来了这慈音庵,便同我一起在这静心修行吧。” “此处虽然苦寒了一些,比不得府上富贵,但……贵在清静,没有烦心之事。”白侧夫人含笑道。 此时的白侧夫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微微变化了一下,瞧着很是不适。 染霜往玉姣的身上看了一眼,见玉姣红肿着一双眼睛,双眼无神地往前看来,似乎根本就没察觉到白侧夫人的不适一样。 染霜便做主开口道:“玉小娘,我家夫人这几日害了风寒,身体不适,玉小娘就先请回吧。” 玉姣微微点头:“那白姐姐,我就先告退了。” 玉姣瞧见,白侧夫人此时已经弯腰冲着那痰盂,无声地干呕了起来。 玉姣面不改色,继续道:“请白姐姐一定注意身体,早日好起来。” 白侧夫人吐完,整个人似乎舒坦不少。 她抬头看向玉姣,眉头微微皱起。 可玉姣却仿若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的,转身往回走去。 走到门槛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春枝刚才就站在门口,并未进来,瞧见玉姣这般,连忙扶住了玉姣:“小娘,小心。” 白侧夫人将目光收回。 这院子还挺大的,玉姣的住处,离着白侧夫人的住处不算近,反而离着这处院子的后门近一些。 这间屋子在院子里面,本就处于角落,屋外还有一棵不小的罗汉松,到显得采光更不好了。 不过玉姣也乐意这样。 若是真让她真住在白侧夫人的隔壁,她还不自在呢! 秋蘅此时正在收拾屋子里面的东西,在玉姣来之前,伯爵府就差人送来一应用品物什,所以屋中到也不缺少什么。 玉姣等着秋蘅铺床的过程之中,就忍不住地想起刚才白侧夫人抱着痰盂吐的那一幕。 她的心中有了疑惑,白侧夫人当真是害了风寒吗? 第138章 秘密 春枝见玉姣魂不守舍的,便问道:“小娘,你这是怎么了?” “刚才你进屋拜见白侧夫人的时候,可是白侧夫人为难你了?”春枝有些担心。 按道理说,她应该是跟着进去拜访的。 但染霜说,白侧夫人身体不适,不想见太多的人,于是小娘就让她立在门外候着。 她现在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跟着进去了。 玉姣连忙道:“那到没有……春枝,你别担心,白侧夫人没为难我,反而对我很客气。” 春枝闻言长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满怀愧疚地开口:“小娘定是昨日被吓到了,所以才魂不守舍的。” 她低着头,继续道:“都怪我,若是我选对了……” 不等着春枝说完,玉姣就知道春枝的意思。 她目光温和地看向春枝,轻声宽慰:“春枝,你别多想,昨日就算你说,那油灯明亮……她也不会放过折磨我的。” 那无非是薛玉容用来挑拨她们主仆关系的把戏罢了。 若是春枝说了油灯明亮,还是暗,薛玉容都会那样做。 总之,春枝一个小丫鬟,左右不了薛玉容的决定。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我刚才是想着白侧夫人,她似乎很是不适,刚才吐得好厉害。” 之前白侧夫人,在伯爵府上,似乎就当众干呕过。 那个时候,薛玉容还怀疑白侧夫人有了身孕。 等等…… 有了身孕? 玉姣好似瞬间就想通了什么! 之前她还瞧见染霜去了孙娘子那,那孙娘子擅长治疗不孕以及安胎…… 想到这,之前那些蛛丝马迹,便一下子就都串在了一起。 白侧夫人,怕是真的有孕了! 可是伯爵府之中,那是什么情况,身在其中的人,谁不清楚? 瞧着是富贵堆里面满荣华,可实际上,那荣华也不是那么好享的! 那孟侧夫人如此得萧宁远宠爱,还不知道遭了谁的暗算,差点流掉孩子。 还有她,刚刚被抬妾,就有人送了她一个不孕的大礼。 甚至于玉姣觉得,薛玉容不能有孕……也是什么人暗中动了手。 白侧夫人想必是清楚,她不算得萧宁远的宠爱,身子又不好,担心在府上留不下这个孩子,所以……这才躲出来静修安胎! 她倒是个聪明的! 玉姣想通这些,心中也就有了数,她大约还要在这慈音庵待上几日,没什么事儿的时候,她就绕着白侧夫人一些。 想来那白侧夫人也不会主动出来寻她。 她不主动去拜访便是。 她无意窥探旁人的隐秘,如今既然知道了……也没什么旁的想法。 她总不至于,和伯爵府其他的女人一样,会因为嫉妒,就去戕害旁人的孩子。 更何况?到目前为止,她并不会因为萧宁远宠爱谁,或者是谁,生了萧宁远的孩子,便心生嫉妒。 “小娘?你想什么呢?”春枝看向玉姣。 玉姣回过神来,开口道:“没什么。” “白侧夫人喜静,这几日你们远着白侧夫人的院子一些,免得叨扰到白侧夫人。”玉姣吩咐着。 关于白侧夫人有孕的事情,玉姣没有说出来。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连忙点头:“是。” “小娘,我扶着你躺一会儿吧。”春枝道。 玉姣点了点头,往床上躺去。 秋蘅这会儿,拿了用药汤浸过的帕子,给玉姣敷在眼睛上。 小娘这双眼睛,可得仔细养着。 …… 文昌殿。 正是晌午,皇子们已经先行离开。 至于其他伴读们,也都去旁边的饭堂,准备用膳。 有两个伴读照顾着薛琅,对着薛琅说道:“薛琅,你先在这等着,我们去拿饭菜过来端到旁边的亭子里面,再来接你。” 学堂的旁边,有个亭子,到也能坐人。 现在这些伴读,轮流照顾着薛琅,陪着薛琅在那用饭。 不然薛琅的腿伤着,这离饭堂又远,着实不方便。 伴读们里面之前,看了一眼还站在台上收拾东西的沈寒时,说了一句:“先生。” 沈寒时抬眸:“去吧。” 等着此处没人了,沈寒时这才看向薛琅:“腿伤如何了?” 薛琅连忙开口:“好多了,就是郎中不许我用这条腿吃力。” 沈寒时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好些养着。” 说到这,沈寒时看向薛琅问道:“替我问柳夫人安,恭贺柳夫人苦尽甘来。” 薛琅猛然间听沈寒时提起自己的娘亲,有些意外地问道:“先生也知道永昌侯府发生的事情了?” “这件事,一早便传遍整个汴京了。”沈寒时随口道。 这还得归功于徐昭。 徐昭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是找了个酒楼,高谈阔论。 沈寒时又漫不经心地道:“如今,你们姐弟也可以安心了。” 薛琅闻言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现在还不知道我阿姐怎样了呢,若不是我这腿伤着,我定要亲自去那慈音庵,探望我姐姐。” 沈寒时闻言,将目光落在薛琅的身上。 薛琅察觉到沈寒时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冷意,忽然间就反应过来,自己着实不应该当着沈先生的面,提起自家姐姐。 若不提自家阿姐,沈先生和他还能维持着师徒的情谊。 薛琅连忙转移了话题:“先生……这卷书,我有些读不懂,先生若是不急着回去,能否给我讲解一下?” 沈寒时的声音冷冰冰的:“急着回去。” 薛琅:“……” 眼瞧着沈寒时离开,薛琅这才长松一口气,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下次绝对不可以当着沈先生的面提起自家阿姐。 这样免得惹沈先生不快。 …… 玉姣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她的眼睛,也舒服了许多,看东西也没了刺痛的感觉。 她虽然没真的瞎掉,也没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但还是有损伤的。 而此时的文昌殿里。 学生们已经全部入座,等着下午开课。 不料,来的不是沈寒时,而是一个头发花白,还留着白色山羊胡子的老学究。 众人一瞧见这位,就忍不住地叫苦连天看。 这位老学究,讲起课来,干巴巴的,一点也没沈先生的生动,听着便叫人发困。 此时有人忍不住地问道:“沈先生下午没来吗?” 那位老学究冷嗤了一声:“沈寒时告假了,今日下午,便是老夫给众位讲课。” 第139章 赏叶 玉姣在慈音庵落脚的屋中光线不好,有些许潮湿,呼吸之中都带着一种淡淡的霉味。 让人难免觉得有些憋闷。 玉姣打开门,刚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便瞧见不远处,守在白侧夫人住处外的染霜,一脸警惕地看了过来。 玉姣微微垂眸,有些哑然。 倒也没必要继续留在院子里面惹人嫌。 慈音庵里面的人都喜静,平时都在院子里面不出来,玉姣也不好出去瞎转……免得惊扰了他人,惹了是非。 她正要转身回到屋内,一阵风吹过,几片金灿灿的银杏叶,从空中飘落。 其中一片叶子,正好落在玉姣的头上,玉姣随手摘了下来,用手摸索了一下那银杏叶。 倒是秋蘅,此时从院子后门的方向过来,瞧见玉姣的动作,以为玉姣喜欢这叶子,于是就笑着说道:“小娘,这慈音庵不只门口种了银杏叶,而是在周围种了一圈!尤其是庵后!有一大片银杏林子!” “可好看了!”秋蘅用夸张的语气说着。 “小娘若是觉得闷,不如就到后面转转!”秋蘅继续道。 春枝听了这话,就轻轻地呵斥了一下:“秋蘅,咱们小娘的眼睛还伤着呢?怎么去看什么银杏叶?” 秋蘅瞬间回过神来,委屈地说道:“我这不是想让小娘散散心吗?” 玉姣听到这,便开口道:“虽看不真切,但……秋蘅说的有道理,走吧,扶着我过去看看。” 在屋子里面闷,在院子里面惹人嫌,又不能去庵中乱走,那就到庵后看看。 她来这是静修的,并非被幽禁,所以行动自如……尤其是那白侧夫人,怕是只盼着她躲远点,所以也没给她立不能出去的规矩。 玉姣本身就长于山野,可自从回了永昌侯府,后又去了伯爵府,她倒是鲜少有放松的机会。 玉姣领着两个丫鬟,从院子的后门出来,是一面高墙,和一个窄窄的过道,往西一转,又走了约莫一百多步,就到了慈音庵的后门。 守后门的,是一个年岁颇大的老修者,年岁大了,似乎很没精气神,这会儿正靠在墙上睡着了。 玉姣出了慈音庵。 果然,就瞧见慈音庵后面是好大一片银杏林子,站在高处往下看,下方的山坡上,也都是银杏树。 已近傍晚。 金灿灿的银杏叶子,在夕阳的余晖下,仿若被镀上了一层橙红色的神光……金光从玉姣所在的地方,一路往下倾斜而去,不知尽头。 在玉姣的眼中,到比前不久之前,萧宁远带她赏的枫,还要美上几分。 一阵风吹来,银杏树随风摇曳,一大片金色的叶子,又随风落下。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第一次瞧见这样的美景,一时间有些忘我。 玉姣的心情,也忍不住地开阔了几分。 她甚至忍不住地,往银杏林子里面,多走了几步。 玉姣忍不住地张开双臂,在银杏林之中,奔跑了起来。 这种属于她的、无拘束的感觉,让她格外地陶醉。 忽的。 玉姣好像瞧见,不远处的树下,似乎立着一个身着灰衣的颀长身影。 她猛然间定住了脚步。 如此到也看清楚了。 那人立在银杏树下,秋风徐来,银杏叶缓缓落下,他就那样,眼含悲悯地,往这边看来。 玉姣的目光,猛地和此人撞了个正着。 玉姣莫名的心头一颤,他……怎么会在这? 玉姣转身就跑。 此时的玉姣,心中只剩下了后悔,后悔不应该放肆自己的心性,刚才和现在,自己在树林之中奔跑的样子,可没有半点半盲之人的样子,这一幕已经尽数落在那人的眼中……若是传到萧宁远的耳中。 这可有些不妙。 于是玉姣跑了两步,便佯装撞在了树上。 “哎呦!”玉姣轻呼了一声,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接着便故作艰难的,打算扶着树站起来。 便是此时,玉姣便听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接着就是一道冷冽的,带着几分讥讽刻薄的声音传来:“薛四姑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礼数。” 玉姣硬着头皮,抬头往前看去。 自然不可避免的,看到了沈寒时那张仿若谪仙的容颜。 他今年不过才二十出头,比萧宁远要小上不少,但他的身上没有半点年轻人该有的活络,那周身的古板,让玉姣觉得……她像是庙堂之上,接受香火供奉的古仙。 孤清冷寒,又不近人情。 此时恰逢一阵风吹过,玉姣的眼睛被风这么一吹……就蕴了泪花。 沈寒时的声音更冷,似乎有几分不耐烦:“薛四姑娘,还不起来吗?难道要沈某亲自扶你吗?” 玉姣这才扶着树站起身来,她茫然地看向沈寒时,开口问道:“沈先生?我……刚才并非有意不和先生见礼,实在是眼睛受伤了,没瞧清楚先生。” 沈寒时:“还能认出我是谁,说明还没瞎。” 玉姣:“……” 沈寒时这厮,平常在朝堂上,就这样和人说话的吗?难道就不怕朝中那些长袖善舞,喜欢互相恭维大臣们,参他一本吗? 玉姣硬着头皮道:“沈先生,怎么……在这啊?” 沈寒时的声音冷冷清清:“自然是赏秋叶。” 玉姣“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沈寒时冷声道:“怎么,这地方你能来?我不能来?” 玉姣连忙抬头看向沈寒时,紧张地解释着:“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在这碰到先生,有些过于……过于欣喜,对,就是欣喜。” 沈寒时似笑非笑地问道:“是……么?” 玉姣被沈寒时这么一问,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觉得沈寒时好似是故意针对自己一样的!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应该不会,若沈寒时真因为旧事记恨自己针对自己,又怎么会琅儿那么好? 玉姣开口道:“那个,我就不打扰先生清静了,这便告辞了。” 玉姣行了个礼,就连忙转身往后走去。 春枝刚才已经跟上来了,只不过瞧见玉姣和沈寒时说话,玉姣又没唤她,所以没上前。 如今听玉姣这样说,就赶紧上来搀扶春枝。 玉姣往前走去的时候,似乎察觉到,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往自己的身上落来。 她有些狐疑地转过身去。 便看到,一阵秋风吹过,银杏叶簌簌落下……沈寒时便站在落叶的后方,似在看叶落,又似在看她。 第140章 亲迎 玉姣继续往慈音庵走去。 入庵时,她转身,已瞧不见沈寒时的身影。 七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玉姣人在庵中,倒也不用跟着修者们去上早课——这倒是借了白侧夫人的光,白侧夫人身体不好,所以不用去早课。 庵中的女修者们,也知道她们两个人就是来这修身养性的,只每日按时送来斋饭,除此之外,并不过问她们的事情。 已经在这住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憋闷。 可住着住着,反而真就品出几分静好来。 那白侧夫人和她是井水不犯河水,互相敬着,少有见面的时候,白侧夫人也是客客气气,她也是恭恭敬敬,倒算是和睦。 比那明争暗斗的忠勇伯爵府,倒是让人舒心不少。 不过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这一日傍晚。 府上便派人来传话了,是静若师太转达的。 “白居士,玉居士,贵府差人来传话,说是请你们收拾好东西,明日一早,便来人接你们回府。” 玉姣和白侧夫人,此时都在院子里面。 玉姣听了这话,倒不意外……她本就是回府的。 这慈音庵虽然清静,可她现在若是只图清净,那才叫蹉跎了自己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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