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芳院附近,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柳小娘。 这样的场合,李氏自然不会允许柳小娘参加。 好在柳小娘也不爱热闹,她唯一盼着的就是……今日玉慈和玉姣姐妹可以回府,她想借着阖府热闹的日子,悄悄同自己的孩子们团圆。 瞧见玉姣的时候,柳小娘的脸上便带起了笑容,欢喜道:“阿姣!” 说着柳小娘又往姐弟两个人的身后张望了一下,但没瞧见什么其他人……柳小娘的神色之中有些许失望,接着问道:“你们姐姐,今日可来了侯府?” 玉姣和薛琅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玉姣这才抿唇说道:“来了。” 柳小娘有些意外:“她人怎么没回来……” 说到这,柳小娘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低声道:“她是不是……不想回来见我?” 玉姣连忙道:“小娘,你怎么会这么想,长姐怎么可能不想见你,只是长姐有一些忙,还没抽出时间罢了,你看,这是长姐让我交给你的。” 说着玉姣便拿出了那个荷包。 柳小娘接过荷包,把里面的东西往一只手上倒去。 出来的是一些金瓜子银花生之类的东西。 玉姣瞧见这些东西后,也有些意外。 这些东西,都是大户人家用来打赏下人的,薛玉慈大可以不送钱回来,毕竟小娘再苦再难的时候,也从不会和孩子张嘴。 但如今……薛玉慈送了这些打赏下人用的东西给自己的生母,也的确够难看的了! 玉姣小心翼翼地看向柳小娘。 她小娘心思细腻,定然能看出来这东西的不妥之处…… 小娘应该很伤心吧? 果不其然,玉姣瞧见柳小娘红了红眼眶,接着把东西收了起来,对着姐弟两个人说道:“来,进来说话。” 薛琅也察觉到不对劲了,这会儿便问道:“姐姐,你说长姐她是不是,不应该这样对小娘?” 玉姣抿唇没说话。 不管怎么说,薛玉慈都是她的姐姐,她不能轻易指摘,而且……现如今若发表了意见,岂不是叫小娘更伤心? 这样想着,玉姣一边往里面走就一边转移了话题:“娘,今天琅儿在祖母的寿宴上出了风头。” “虽然你经常告诉我们要谨小慎微,可如今这境况……若是我们姐弟两个人不搏一搏,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玉姣继续道。 柳小娘温和地看向玉姣,继续道:“如今你们姐弟两个人都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吧。” 她本也没想着拦着两个孩子反抗。 只是……之前孩子们都小。 她一个人能力有限,又被李氏压了多年,若是太高调,很难护着孩子们长大。 第59章 分量 柳小娘说完后,便担忧地看向玉姣:“只是这次之后,薛玉容定要再为难你,你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玉姣唇角一扬,微笑着说道:“娘,你就放心好了!只要你和弟弟好好的,至于我……我有我的生存之道。” 柳小娘伸出手来,摸了摸玉姣的头发,低声道:“委屈你了。” 玉姣看着柳小娘和薛琅,眼神比从前更坚定。 反抗的话,或许会忍一时断骨之痛,但伤口早晚有愈合的时候,他们早晚有站起来的一天。 若是不反抗,他们一家子都会被这偌大的高门大户,拆皮剥骨,最后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摆在他们面前的本就是绝路,既是绝路,又何必畏惧艰难? 玉姣和薛琅在柳小娘这用了膳。 算是母子三人,难得的安宁时光。 等着夜幕降临,宴席结束。 玉姣看了看天色,便起身往外走去:“娘,我该走了。” 柳小娘温声道:“万事小心!” 玉姣笑道:“娘,你和琅儿也要多保重。” 薛琅见玉姣和柳小娘难舍难分的模样,心中暗下决心。 他一定要多努力,争取早日考上功名,带着小娘自立门户,也要将姐姐从伯爵府之中接出来,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在一起。 若是姐姐愿意再嫁,那他便亲自为姐姐选一门如意郎君,若是姐姐不愿意再嫁,那他就养着姐姐一辈子,总之,决计不会让姐姐再为人妾,再居人下,连着回家见小娘一次,都无法自己做主。 玉姣从幽芳院出来,便领着春枝往府外走去。 路过永昌侯书房附近的时候,玉姣瞧见了永昌侯。 她顿住脚步,对着永昌侯行礼:“父亲。” 若是往常,永昌侯见了玉姣,大概不会多给这个女儿半个眼神,但如今……已经微醺的永昌侯,竟然也停住了脚步,看向了玉姣。 若非玉姣,萧宁远今日也不可能出现在这永昌侯,他今日也不可能长了面子。 他怎能不高看玉姣几分? 眼前的女儿,身形若绿柳扶风,明眸皓齿之中,带着几分昳丽,这般的好颜色……到让他的目光有些恍惚,忍不住地想起了很多年前…… 他初见柳小娘的之时。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他携家眷回姑苏祭祖,便是在那,遇到了身为乐籍官妓的柳小娘。 柳小娘一舞倾城,便叫他记在了心中。 他想为柳小娘赎身,可不知道为何,柳小娘拒绝了。 他本以为,自己今生都和此女无缘,于是在去姑苏的船上,连做了两日的画,画中之女便是柳小娘。 可第三日的时候,大夫人李氏,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柳小娘,从此,柳小娘就成为她身边的一个良妾。 是的,良妾,柳小娘入府的唯一条件,便是脱贱籍,入良籍,如此做了良妾,可也仅仅是良妾而已。 哪怕柳小娘生了二女一子,她依旧是良妾。 永昌侯慢慢回过神来,安静站在自己面前,连气质都和柳小娘如出一辙的女子,并非柳小娘,而是自己和柳小娘的女儿。 他的语气和缓了几分:“阿姣,这便要走了?不在府上多待上一会儿吗?” 玉姣抿了抿唇,低声道:“玉姣不敢耽误主君和嫡姐的时间。” 见玉姣得宠后,并未恃宠而骄,反而依旧尊重薛玉容,永昌侯的心中又多了几分宽慰。 “阿姣,如今忠勇伯宠着你,你便抓住机会,早些日子,为忠勇伯诞下麟儿。” 说到这,永昌侯微微一顿:“你们姐妹都是永昌侯府的女儿,自当同气连枝,切莫让永昌侯府旁落他人之手!” 永昌侯想的简单。 只要忠勇伯爵府下一代的继承人,身上有永昌侯府的血脉,那他们永昌侯府便可以靠着忠勇伯爵府这棵大树乘凉! 别看永昌侯的爵位,看似比忠勇伯爵的爵位高。 但朝廷为了节省开支,已经削了一些闲散的爵位。 永昌侯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若是想保证永昌侯府长久的荣华,忠勇伯这棵大树,他必须得靠上! 更何况……他还另有计划,也需要忠勇伯爵府的支持。 玉姣听了这话,看向永昌侯:“父亲所言甚是。”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只是……” 永昌侯疑惑地看向玉姣:“可是有什么难处?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和父亲提起,只要父亲能办到的,父亲必然竭尽所能地支持你!” 玉姣继续道:“只是女儿觉得,如今弟弟已凭着自己的本事考入太学,我也成为了忠勇伯爵的宠妾,但我们的小娘,还只是永昌侯府的一个良妾。”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我这是替父亲担忧,怕琅儿到了太学后,旁人说父亲不惜才,也怕忠勇伯觉得父亲不看重我……从而影响了父亲。” 永昌侯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他看着好像糊涂,但其实心如明镜。 此时玉姣一点就透,永昌侯明白,玉姣这是想替柳小娘升一升名分。 事实上……永昌侯对于柳小娘是当良妾还是贵妾,都没有什么所谓,只要李氏不同他争吵便是。 可如今……玉姣这样说,他又不得不仔细想想。 要知道玉姣如今可是维系永昌侯府和忠勇伯爵府的关键人物,她的话,在永昌侯这还是有那么一点分量的。 见永昌侯不说话。 玉姣就低声道:“父亲若是惧怕大夫人李氏,觉得此事为难,便也作罢,玉姣不敢为难父亲。” 第60章 激将 永昌侯的脸色一黑,声音大了几分:“谁说我怕她?”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刚才那话似的,永昌侯斩钉截铁地补充了一句:“从今天开始,你小娘就做贵妾!” 玉姣闻言眉眼一弯,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多谢父亲!请父亲放心,玉姣一定会按照父亲吩咐行事!” 玉姣有些怕永昌侯一会儿反悔,就对春枝说了一句:“春枝,你速速回去给小娘报喜!便说父亲抬她为贵妾!” 玉姣觉得这件事还是得宣扬出去。 免得父亲醒了酒,就不认账了。 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前脚父亲答应的话,后脚大夫人李氏和父亲说过话后,父亲便说是酒后戏言,然后就没了然后。 春枝有些犹豫地看着玉姣。 玉姣知道春枝担心什么,就开口说道:“我便是这永昌侯府出去的人,在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快去吧!” 春枝点了点头,就跑走了,想着快去快回。 至于永昌侯,此时也离开了。 玉姣就一个人,慢慢地往宴席的方向走去。 谁知道路过一处幽径之时,旁边的草木忽然间动了一下。 正在想事情的玉姣被打断思绪,同时也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倏然之间,草丛里面站起一个人来,赫然就是那一身花衣裳镇国公府的世子徐昭。 徐昭不满地说道:“我可不是什么东西!” 玉姣看到徐昭的瞬间,微微地皱了皱眉,虽然说永昌侯府在宴客,客人们在永昌侯府的行走,也没有严格限制。 但懂规矩的人,都不会到内宅深处。 徐昭被人骂了,心情本来不太爽快,可不曾想……这一抬头,便看清来人竟是玉姣。 他顿时把不脸上的不耐收回,眉开眼笑了起来。 “哎呦,这不是玉姣姑娘吗?”徐昭看着玉姣,眼神有些发痴。 玉姣规矩的行礼:“徐世子安。” 徐昭有些惊奇:“你认识我?” 这样说着的时候,徐昭便骄傲地站直了身体,甚至还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拍打了一下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土,显得十分骄傲。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我有那么……出类拔萃吗?” 饶是玉姣十分擅长管理自己的表情,此时也忍不住扯了扯唇角。 出类拔萃吗? 她认识徐昭,那也是因为此人穿的花蝴蝶一样,哦不,更像是乡下农家的大公鸡,花里胡哨又盲目自信。 总之,这样的人,站在人群之中,自然是无比显眼的存在。 也算是某种方式的出类拔萃了。 她忙垂眸,不叫徐昭看到自己的神色。 不曾想,这样一来,落在徐昭的眼中,便是玉姣被他的绝代风姿所折服,娇羞地低下了头。 虽然说徐昭出现在侯府内宅很不合时宜,但是这不是玉姣需要操心的事情,她也不方便和徐昭在这说话,于是就开口道:“徐世子,我先行一步。” 徐昭闻言忍不住地伸出手来,想要去挽留玉姣:“玉姣姑娘是有什么急事吗?” 玉姣心念一转,便看着徐昭笑道:“我小娘今日被父亲抬为贵妾,我心中欢喜,想要同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徐昭此人好像十分喜好闲谈。 这个消息若是借徐昭的嘴传出去,父亲定然抵赖不了! 徐昭闻言笑道:“那徐某就恭喜玉姣姑娘了。” “不知玉姣姑娘可否有空?能否同我去那边的亭子处共饮一杯茶水?”徐昭直接问道。 若是能邀得此美人和自己一同饮茶,那简直是人间快事! 玉姣闻言就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和徐昭多话的。 她正要开口回绝,便听到一道冷沉的声音自自己后方响起:“徐世子好雅兴,不若萧某陪你同饮?” 玉姣转过身来,便瞧见萧宁远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此处。 刚才还被美色冲昏头脑的徐昭,看到萧宁远的一瞬间,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 他刚才光顾着欣赏美人儿了,竟然忘了,眼前这个小娘子不只是永昌侯府的姑娘,更是萧宁远的妾! 他忍不住地在心中骂了永昌侯两句。 这个老匹夫! 简直太拎不清了。 两个女儿和不要钱一样地往忠勇伯爵府送! 若是想通过联姻,巩固永昌侯府的地位,怎么就不知道往镇国公府送个女儿? “徐世子?”萧宁远又问了一句。 徐昭连忙把自己游离的眼神收了回来,接着尴尬地说道:“不……不了。” “那个,我还有要事,就不在这打扰忠勇伯了!”说完徐昭就好像看到瘟神一样地就要走。 他可以不把永昌侯放在眼中,可是这萧宁远却不好惹。 他爹早就耳提面命过了。 这京中谁能惹,谁不能惹! 总之,萧宁远绝对算是排在前头的人物。 临走之前,徐昭还留下了一句话:“忠勇伯,你千万别误会啊!我就是来这抓蛐蛐,恰好碰到了玉姣姑娘,我发誓,我对玉姣姑娘的确没有非分之想!” 玉姣:“……” 她现在非常想把徐昭的嘴缝上。 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徐昭溜之大吉,剩下玉姣一个人,无比尴尬地面对萧宁远。 萧宁远此时挑眉打量着玉姣,并未说话。 玉姣想到徐昭刚才的话,莫名的心虚:“主君,我若说真是巧遇,你信吗?” 萧宁远见玉姣一脸局促和不安,就起了心思,想逗玉姣一下,开口问道:“若我不信,你当如何?” 玉姣闻言微微一愣,眼尾瞬间就红了起来,接着便道:“那玉姣便跳下那边的荷塘!” 府上的荷塘,已经枯败了,里面的水瞧着可不浅。 萧宁远忙开口:“好了,不逗你了,我信你。” 玉姣听了这话,就打量了萧宁远一眼,见那素来稳重的男人,眼神之中的确还留着几分逗弄之意,她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她的声音也比之前大了几分:“主君当玉姣是什么好玩的玩意吗?说逗就逗?而且还用这种方式?” 说着玉姣就真的开始掉眼泪。 萧宁远见玉姣真恼了,便有些后悔。 本来只是觉得眼前的少女有趣,随意逗了几句,可如今……萧宁远又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少年将军了,而玉姣也不是军中的兵士。 这小娘子,脆弱得好像一朵花一样。 一句不中听的话,好像就会让她伤心枯萎。 萧宁远后悔之余,便开口道:“刚才是我做得不对,你要怎样才肯消气?” 玉姣也没想到,萧宁远这种身份的人,会主动和自己道歉。 萧宁远都道歉了,玉姣当然不会多在这件事上纠缠。 第61章 可以不哭了吗? 玉姣眼中含泪,委屈之中又带着几分倔强:“妾可不敢和主君置气,妾只希望主君不要再开这种不信任玉姣的玩笑了。” 萧宁远见,心中便有了几分怜意:“好,我答应你,以后不开这样的玩笑。” “那么姣姣可以不哭了吗?”萧宁远问道。 玉姣当下就破涕为笑:“主君不让玉姣哭,玉姣便不哭。” 萧宁远往旁边荷塘上的八角亭走去,嘴上吩咐着:“跟上。” 玉姣有些疑惑:“主君这是……” “不是说要饮茶吗?”萧宁远含笑道。 玉姣连忙跟上萧宁远。 此时的李氏和薛玉容也在李氏的院子里面饮茶,旁边则是站着脸色难看的薛庚。 刚才宴席上人多,他们一直忍着心中的火儿宴客。 如今宾客纷纷散去,这母子三人也终于聚在一起,复盘今日发生的事情。 薛玉容给李氏斟茶:“母亲你喝口茶,消消气。” 李氏喝了一口茶水,就看着薛庚呵斥着:“你说说你!怎么就不知道多长一些脑子!你这脑子但凡有你姐姐一半儿,也不至于被那薛琅算计去!” 薛庚很是委屈:“母亲,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也没想到薛琅会想着在祖母的寿宴上出风头!” 薛玉容也帮着劝道:“母亲,这件事的确不能怪弟弟,要怪就怪那薛琅,竟然妄想踩着弟弟往上爬!” 说到这,薛玉容微微一顿:“从薛琅考太学开始,怕是就有了不安分的想法,他这是想越过母亲出人头地呢。” 李氏闻言冷笑了一声:“想出人头地?简直就是做梦!” 不过就是一个,她为了讨好夫君,买回来的乐籍官妓罢了,就算生了孩子,也只配生生世世为奴,休想从她的手心上翻出去! 薛玉容看着李氏问道:“那母亲打算怎么做?” “他如今入了太学又出了风头,暂时不方便动他,可柳小娘,却只是一个小小良妾,岂不是随意我处置?”李氏眯着眼睛说道。 “明日,我便叫她连这良妾都做不成!”李氏阴沉脸。 谁知道话音刚刚落下。 李氏的大丫鬟海棠,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进屋第一句话就是:“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薛玉容瞧见这一幕,就皱了皱眉。 李氏也呵斥道:“有什么话好好说!谁又不好了?” 海棠这才定住脚步,看向李氏道:“夫人,侯爷说要抬柳小娘做贵妾!” 屋子里面的人听了这话,都是微微一愣。 尤其是李氏和薛玉容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出来了意外。 柳小娘也得过永昌侯一段时间的喜欢,永昌侯也不是第一次想给柳小娘抬身份了,可没能征求到李氏的同意。 永昌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从来不会因为妾室,和李氏对着干。 谁让李氏的娘家有一定实力,李氏没允许的事情,他也就歇了心思。 后来柳小娘母子三人,就被李氏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赶出了伯爵府。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侯府虽然女人不少,可李氏之下,从未出过贵妾。 算上柳小娘,以及那薛玉嫦的小娘,这府上一共就两个良妾。 除此之外……其他女人都是贱妾和通房。 如今海棠这话,落在李氏的耳中,自然是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李氏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起来:“幽芳院这个贱人到底想做什么?让儿子出风头就算了,自己还想抬身份!” “快,容儿、庚儿,你们随我去见你们父亲!绝不能让这个贱人得逞!”李氏一边说着,就一边用袖子拂开桌子上的茶盏。 茶盏哗啦一声,被推倒,里面的茶水洒了一桌子。 但是李氏根本就没关注这个,而是冷着脸往前走去。 薛玉容忙不迭地跟上,走到李氏的跟前搀扶住了被气到的李氏。 李氏是真的生气了。 她正想着把柳小娘的身份往下压一压呢,可柳小娘就被抬了贵妾,她这心中怎么能不冒火? 永昌侯答应完玉姣,给柳小娘抬妾的事情后,就去了书房。 此时听到外面传来了李氏的声音,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在。 他之所以躲到这书房,就是怕李氏和她闹。 如今看来是躲不过这件事了…… 李氏也不让人通传,也不维系着往日体面大娘子的模样,而是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 她进屋后,就瞧见永昌侯正坐在书桌前方练字。 李氏见永昌侯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便更生气了:“侯爷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永昌侯皱眉看向李氏:“你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 “就说说柳氏!侯爷不应该和我交代一下吗?”李氏反问。 李氏和薛玉容不一样。 薛玉容在伯爵府,虽然不至于步履维艰,但总归是不敢这样和萧宁远说话的,反而要每句话都顺着萧宁远,就怕惹萧宁远不快。 但李氏在这侯府上,平时看着温婉大气,可若是发起火来,也是格外的不把人放在眼中。 永昌侯听了李氏这话,脑海之中忍不住地浮现出刚才玉姣说他怕李氏的话。 他的脸色顿时一沉:“怎么?柳氏的事情,本侯做不了主吗?” 永昌侯平时也不敢和李氏这样叫板。 奈何今日没少喝,再加上被玉姣那话一激,整个人都比往日硬气不少。 李氏看着永昌侯这般模样,被气得眼前一黑,就要昏迷过去。 薛玉容连忙扶住了李氏,看着永昌侯说道:“父亲,你这怎么能这样气母亲?” 永昌侯皱了皱眉:“容儿,这没你的事情,你别跟着掺和!” 薛玉容皱眉道:“父亲,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妾室,惹母亲不痛快吗?” 李氏的脸色苍白且虚弱,但语气却格外坚定:“容儿,你不必多说,既然你父亲执意如此,那我这便收拾东西,回娘家,也请侯爷写上一封放妻书,从此以后,莫说贵妾,就算是你让他当你的夫人,让她生的贱种当嫡子嫡女,我也没意见!” 第62章 碎嘴子 永昌侯听李氏说要回娘家,还要自己写放妻书,顿时就醒了酒,也回过神来。 李氏若是回娘家,那可了不得! 李氏的娘家,可是世家大族,如今李氏的兄长,最是护短,十分不好惹。 若是自己真把李氏气回了娘家……那可是得不偿失。 这样想着。 永昌侯连忙讪笑着讨好李氏:“好了,夫人,你莫要生气了!什么放妻书不放妻书的,说出来多不吉利,以后切莫再提了。” 李氏瞥向永昌侯:“那柳氏的事情呢?” 永昌侯连忙说道:“便说我醉了,说了胡话,不作数,这样总行了吧?” 如果牺牲柳氏,可以让李氏不闹事,他自是愿意。 只是这样一来……玉姣那……罢了,以后他再想办法补偿玉姣吧! 便是玉姣的身份和地位已经有所提升,可是在永昌侯权衡利弊后,玉姣和柳小娘,依旧是那随时可以被牺牲之人。 此时永昌侯根本就不在乎柳小娘的心情如何,他只想稳住李氏。 薛玉容见父亲改了口,便长松了一口气,跟着说道:“幸好这件事……其他人还不知道,父亲当没说过这话便是。” 薛玉容微微一顿:“时辰不早了,父亲,我这便随主君回府。” 永昌侯刚才是醉糊涂了,这才扔下宾客自己独自回书房,然后才有了刚才的事情。 如今被这件事这么一惊,也就醒了酒。 这才回过神来,作为宴客的主家,他们如今没人陪在花厅,着实不体面。 于是永昌侯就连忙领着众人往花厅去。 谁知道这一过去,就瞧见徐昭跟着几个尚未散去的人,在那花厅之中吐沫横飞地说着什么。 等着走近了。 永昌侯就听到徐昭说:“永昌侯府的那位新贵妾,便是薛琅和薛玉姣的生母,能生出这般龙章凤姿的孩子,想来一定十分不俗!” 永昌侯听了这话,只觉得两眼一抹黑。 本来侯府内部的事情,他自己改口说是戏言便是,可如今徐昭在这宣传什么呢! 瞧见永昌侯过来,众人看向了永昌侯。 这人要是饮了酒,难免比寻常的时候放肆一些,此时就有人问道:“永昌侯,今日怎么没让你府上的那位贵妾来参加宴席?” 永昌侯和李氏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永昌侯是有些不知所措。 李氏的脸则是黑了又黑,仿若可以滴出墨水一样。 李氏冷声否认道:“你们怕是误会了,我们永昌侯府,可没有什么贵妾。” “这怎么可能!我可是亲耳听到的!”徐昭大声说道。 李氏否决了此事,岂不是说他徐昭说话不着调? 徐昭自然忍不住辩驳。 李氏看着眼前那容貌虽然俊朗,但一脸玩世不恭、满嘴跑马车的徐昭,恨不得拿出一根针线来,将徐昭的嘴给缝上。 可奈何徐昭这厮…… 人虽然碎嘴子,但是出身好啊。 当然,也正是因为出身好,才给了徐昭碎嘴子的资本,不然徐昭整日闲谈八卦这汴京城中高门大户的事儿,哪里还会活蹦乱跳到现在。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人把腿打折了,或者是被人把嘴缝上了。 “你听谁说的?”李氏问道。 徐昭正要开口,便瞧见萧宁远和玉姣一前一后往这边走来。 他心念一转,当下就说道:“萧伯爷来了!这件事萧伯爷也知道,不信你们问他!” 刚才李氏那么一问,徐昭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怕是事情里面还藏着事情。 既然如此,他并没有贸然回答,他自然不是怕李氏。 而且怕牵累了玉姣小娘子。 反正把这件事推给萧宁远就是!且看萧宁远怎么回答! 站在李氏身侧的薛玉容,听到徐昭这话,脸色就微微一变,主君也知道这件事吗? 萧宁远走过来后,李氏自然不好问这件事是不是萧宁远说出去的。 此时的李氏,觉得自己好比吞了一只苍蝇。 若是所有人都知道柳小娘被抬为贵妾了,那今日……便不能以永昌侯酒后戏言为名头,撸了柳小娘刚到手的贵妾位置了! 不然叫人怎么看他们永昌侯府? 李氏私下里敢和永昌侯胡闹,可这明面上,李氏还是给足了永昌侯面子。 她当下就笑着说道:“哎呀,侯爷,他们说咱们府上有贵妾了,是侯爷同意我想抬柳小娘身份的那件事吗?” 话从李氏的口中说出来。 不但给了永昌侯面子,也保全了李氏自己的体面。 永昌侯只好硬着头皮点头:“是,我还没来得及派人告诉你。” 徐昭听了此言,就得意了起来:“大家看吧,我徐昭从不说假话!” 玉姣闻言,把目光落在了徐昭的身上,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笑意,这次还真是多亏了徐昭这个大嘴巴,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不然看李氏和父亲一起过来的样子,便知道,父亲又要出尔反尔了。 玉姣当下欣喜地往前走来,对着永昌侯行礼:“玉姣替小娘谢过父亲。” 永昌侯看向玉姣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身侧李氏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阴冷的叫人遍体生寒。 永昌侯硬着头皮说道:“姣姣若是心中感激,以后便好好听你嫡姐的话,也好好服侍你的夫君。” …… 永昌侯府的寿宴,终究有散去的时候。 玉姣看着自己面前的马车,有些迟疑。 薛玉容已经先一步进去了。 玉姣不敢进去,就是不知道里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狂风暴雨。 今天……看着平淡,可其实已经暗流汹涌了一次,算是玉姣带着小娘和弟弟大获全胜。 那李氏和薛玉容落了下风。 薛玉容怎会轻易放过她? 可没办法,玉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玉姣一上去,就跪在了薛玉容的旁边,马车本来就小,玉姣再这么一跪,那更是人挤人。 薛玉容勾唇冷笑:“你小娘和你那个野种弟弟,还真是挺有本事的啊!” 玉姣连忙开口:“奴婢也不知道,小娘和琅儿要这样做。” 此时玉姣抬起头,目光清澈,任谁瞧见了,都会觉得玉姣说的是真话。 大概只有薛琅和宁远侯才会知道,薛琅出风头还有柳小娘抬贵妾的事情同玉姣有关系。 第63章 抹额 薛玉容心中虽然相信了玉姣说的可能是真话,可当她看到玉姣那一脸无辜的样子,心中便起了火气。 她伸出手来,用手将玉姣头上的发簪扯开。 玉姣墨缎一样的发,瞬间散落下来。 如此,显得玉姣更是美貌了。 薛玉容的手指被保养得很好,白皙如玉,可此时就是这样一双玉手,已经用手拈起玉姣的一缕头发,接着便是用力一扯。 薛玉容这一下子拈起的头发不对,约莫有十几根,这样用力扯下来,玉姣便能听到头发清脆的断裂声。 伴随着断裂声的,是如同针扎一样的疼痛。 薛玉容扯了一下后,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便漫不经心地,依法炮制。 玉姣此时已经抖得如同筛糠了。 她不知道这种屈辱又痛苦的惩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薛玉容看到脆弱又害怕的玉姣,觉得自己心中的恶气,一点点地散了出去,脸上渐渐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没有人注意到,那已经放弃抵抗,瞧着乖顺的玉姣,微微垂着的眸子里,满是不服输不认命。 如果说,这就是今日反抗后,带来的惩罚。 玉姣觉得,是值得的。 总有一日,她再也不必对着薛玉容下跪!总有一日,她要直起脊背,堂堂正正地活着! 她这般卑微的庶女,这般上不了台面的侍妾,就如同这些贵人眼中的草芥,可以随意凌辱。 可草芥又如何? 草芥也会用柔弱的枝条,撑开压在身上的巨石,总有一日,能舒展枝叶,得见天光,开出花儿来。 从永昌侯府到忠勇伯爵府没多远的路,但是在薛玉容的刻意欺辱下,对于玉姣来说,显得格外的漫长。 但再漫长再难走的路,也终有走完的那一天。 最终。 玉姣下了马车。 此时玉姣的头发已经被重新梳过,比从前更整齐体面了几分,完全看不出来玉姣刚才被扯断了许多头发的痕迹。 不得不说,翠珠梳头发的手艺,还是很好的。 萧宁远也刚下马车。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像是刻意等着薛玉容等人一样。 薛玉容带着玉姣往那边走去,她斜着眼睛看了玉姣一眼,用眼神警告玉姣不要告状,更不要流露出委屈的样子。 玉姣气已经受了。 自然不差再做做戏,于是便乖觉地按照薛玉容的意思做了。 薛玉容也怕萧宁远看出玉姣刚才哭过,此时就随口打发道:“你既然累了,就早早回去休息。” …… 清晨。 昨夜累到了的薛老夫人,起得晚了一些。 孙嬷嬷服侍着薛老夫人洗漱,等着收拾齐整后,就把昨夜没来得及看的寿礼,一样一样地拿过来给薛老夫人看。 不多时。 便看到一个细绢卷轴。 孙嬷嬷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里面是一个抹额。 做工十分精美,老夫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孙嬷嬷开口道:“这是四小姐送的。” 说到这,孙嬷嬷忍不住地补充了一句:“四小姐算是有心了,东西虽然不贵重,但很实用,想来是她知道老夫人您有头痛的毛病,才特意做了这抹额。” 说着孙嬷嬷用手捏了捏,又惊喜地说道:“这里面好像还放了药草!” 薛老夫人有些好奇:“拿过来看看。” 孙嬷嬷把东西拿过去,薛老夫人仔细看了看,很是满意的颔首:“找个人瞧瞧,这抹额里面都放了什么东西。” 正好,府上的郎中今晨过来给薛老夫人请平安脉。 孙嬷嬷便当着薛老夫人的面,直接把抹额给了郎中。 郎中闻了闻,便含笑道:“这里面放了舒缓头疾的温补草药,这个法子倒是巧妙,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过?” “老夫人可以经常用一用,说不准对老夫人的头疾有奇效呢!” 薛老夫人听了郎中的话,脸上便带起了满意的笑容。 从前她竟不知,玉姣这丫头……这么有心? 还是说,玉姣到了忠勇伯爵府后,人也跟着成长了? 可不管是哪个方面,薛老夫人还是希望侯府的孙辈们,都能好好的,便是不给侯府添光,也切莫给侯府添乱。 之前她觉得玉姣性子野,怕玉姣给侯府惹麻烦。 如今看玉姣这般样子,她应该是多虑了。 这样一来,薛老夫人又忍不住地想到了昨天睡前,孙嬷嬷对着自己说的事情。 柳小娘被抬贵妾了。 她想了想便道:“香桂,你挑两样东西,给柳小娘送去,便说是因为她把孩子教养得很好,赏她的。” 说到这,薛老夫人微微一顿,补充了一句:“从今日开始,也让琅儿每日到我的寿康堂来请安。” 之前李氏说,怕薛琅冲撞到薛老夫人,惹老夫人不快,擅自免了薛琅请安这件事。 所以祖孙两个人虽然同在一个府上住着,可是往来并不多。 便是见面,也是寥寥无几。 薛老夫人听到的关于薛琅的事情,都是从李氏的口中听到的,不免对薛琅有几分误会。 她之前只当薛琅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乡下野小子,可昨日寿宴上的一幕,让她发现自己好像被一叶障目了。 薛老夫人到底是在宫里待过的人。 自然能品出点滋味来。 孙嬷嬷听了这话,便有些担心地说道:“可老夫人这样做,那位会不会不快?” 薛老夫人淡淡一笑:“在这永昌侯府,我做事,何时要看其他人的脸色了?” 说到这,薛老夫人微微一顿:“她平日里在府上怎么做我不管,可她若是想把府上优秀的后辈掐尖儿了,不许他们露头出来,让我永昌侯府在这一代落寞下去,我岂能坐视不理?” 孙嬷嬷见薛老夫人要管这件事,便低声说道:“是,老奴这就去通传。” …… 玉姣已经起来一会儿了。 她除非身体难受,否则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早些年在乡下庄子里面的时候,她虽然是侯府庶出的小姐,可也没人管她和小娘的死活,府上送东西来也不应时。 为了避免饿肚子。 小娘就领着他们种了一块地。 还养了鸡鸭可以下蛋吃。 所以每天天一亮,她就会起来做家里的事情,等着太阳出来,热起来的时候,她就回到家中看书写字,或者是做女红。 她用了饭,正想起身活动了一下,便感觉到小腹一阵抽痛,她忍不住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第64章 震怒 春枝瞧见这一幕,连忙凑了过来,紧张地问道:“小娘,你怎么了?” 玉姣疼得脸色苍白,轻声开口:“我好像来月事了。” 说这话的时候,玉姣忍不住心头一紧。 春枝一边帮玉姣拿了月事带过来,一边瞧见玉姣脸上的神色不对,心中就担忧了起来:“小娘,你很不舒服吗?” 玉姣身体不舒服是其次,主要原因则是…… 她看着春枝低声道:“我来月事这件事,怕是瞒不住薛玉容。” 春枝也明白玉姣如今的处境。 夫人日日盼着小娘有孕。 可小娘侍寝已经快一个月了,不但没有身孕,还来了月事。 想也知道,夫人会怎样生气了。 “小娘,那现在要怎么办?”春枝也有些不知所措。 玉姣抿了抿唇,该来的总会来的,自她服下息胎丸避孕之时,她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大不了再被薛玉容罚上一次…… 总之,她是决计不可能为薛玉容生孩子的。 谁愿意把自己的亲生骨肉,交给另外一个人抚养?更何况还是薛玉容这种面甜心黑之辈。 再者……孩子一生,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所以如今,就算是薛玉容降下狂风暴雨,她也得忍着,绝不有孕! 最终。 玉姣在春枝的服侍下,缩到被子里面。 春枝还吩咐秋蘅烧了炭火,给玉姣装了个汤婆子暖身体。 这个季节,屋中已经冷下来了,府上的炭火还没有发下来,如今这点炭火,还是之前用来熬药剩下的。 和揽月院的冷比起来不同。 葳蕤院早就烧起了热烘烘的小火炉子,炉子里面装着的是上好的银丝炭,燃烧起来不但不会有烟气,反而会有一种好闻的草木清香。 毕竟冷到谁都行,可不能冷到这伯爵府即将要出生的独苗。 深秋以来。 薛玉容自己也比往日疲懒了不少,所以就免了大家的晨安,改成了晌午让大家去请安。 对于请安这件事,玉姣一向是做得无可挑剔。 所以晌午,哪怕玉姣腹中绞痛,玉姣还是顶着苍白的小脸,早早的去了琴瑟院之中。 伯爵府的其他通房侍妾还没到,玉姣是第一个到的。 玉姣一进薛玉容的屋子,便瞧见薛玉容阴沉着脸站在屋子的正中央,此时用不满的眼神看着她。 玉姣抿了抿唇。 薛玉容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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