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个截然不同的想法不停地争斗着,试图掌控他的理智和思想。 他的心告诉他,他真正爱的人是乔绾音,他不相信她会这么轻易就死了,他要去找她! 然而,既定剧情的影响下,一个声音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耳畔叫嚣着:“你不爱乔绾音,你只爱孟云姝。” “只不过是死了个不重要的宫女而已,根本不足以挂念。更别说她本就有罪,若是没有孟云姝的阻拦,他早就弄死她了!” 爱?不爱? 两道声音不断地交织着,谢景珩几乎要被逼疯了。 他双眼猩红,额头青筋暴起,仿佛遭受了极大的痛苦,还发出像是猛兽一样的低吼声。 殿内无数宫女太监都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噤若寒蝉地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 没有陛下的发话,他们不敢出去,却也不敢去看、去听这一幕。 否则说不定下一刻他们的脑袋就要掉了。 孟云姝也被狠狠吓了一跳,她努力压下得知乔绾音死讯的喜悦,故作担忧地去关心谢景珩。 “陛下,你这是怎么了?还好吗?臣妾帮你揉一揉就不难受了。” 她葱白的指尖搭在他的太阳穴,刚要有动作时,谢景珩眼里血丝密布,怒吼着一把将她甩开。 “滚!别碰朕!” 他用的力气极大,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 孟云姝摔在地上,只觉得后背一定青紫了一片,五脏六腑都震得生疼。 泪水下意识地滚落,打湿了衣角。 她委屈巴巴地望着黑金龙袍的男人,哽咽出声:“景珩,是我啊,你究竟怎么了?” “是不是有人心怀不轨,故意下药?来人,赶紧传太医!” 孟云姝勉强爬起身,对着太监焦急地喊着,还试图再次去牵谢景珩的手。 然而这一次,他却依旧没有丝毫怜惜,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唯一不变的只有他那双阴鸷狠厉的眼睛。 他冷漠地将孟云姝甩开,丝毫不在乎她的状况,还遵从本心,跌跌撞撞地朝着城墙走去。 脑海里两个念头吵得不可开交,谢景珩早已失去了理智,甚至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按照下意识的想法去做。 fik兔j兔93u故o事^`屋J5提HP取c本sjL文[勿e私D4&自91搬=运z 不一会儿,朱红色的城墙上,谢景珩居高临下,眺望远方,视线却没有聚焦,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沉默着走遍了城墙的每个角落,视线不断搜寻着乔绾音的身影。 “绾音……绾音……” 他下意识地喃喃着。 没有,没有! 无论是哪个角落都找不到乔绾音! 谢景珩的心跳得格外厉害,心也像是在滴血一样,疼得几乎喘不上起来。 “怎么会?乔绾音,你怎么可能会消失?就算是死,也该有尸体才是!” 真正的他占据了身体的上风,强忍着剧情控制的痛苦,难以置信地怒吼着。 他像是疯了一样,抓着城墙上的侍卫太监们挨个逼问: “昨夜有没有看见乔绾音?昨夜是不是你们故意和她联合起来,偷偷放走了她?!她没有死对不对?她只是离开京城了对不对?” “若是实话实说,朕可以饶你们不死!” 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惊慌失措地回话: “回禀陛下,臣等不知情啊!” “回陛下,微臣昨夜的确见过绾音姑娘,那时夜幕中出现七星连珠的景象,绾音姑娘不顾一切地纵身一跃,白光一闪后消失不见,的确是尸骨无存啊!” 有个昨夜当值的侍卫站出来,说出了当时所见到的一切画面。 “绾音姑娘与我非亲非故,也并没有利益来往,陛下大可以去查,更何况昨夜见到这一景象的绝不止我一人,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绾音姑娘身上充斥着疑问,来历不明,又突然消失,恐是妖邪,还请陛下明鉴!”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一片凝滞。 谢景珩呼吸一滞,心里惊起惊涛骇浪。 从前乔绾音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画面,又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还记得那日也是七星连珠,她就像是踏月而来的神女,穿着一身奇怪的装束,救他于水火之中。 她曾说过,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所有人都是话本里的角色,有着定好的命运。 那时谢景珩自信地以为,他可以抵抗命运,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可如今,他都做了什么?! 她以同样的方式离开,是不是回到她原本应该生活的世界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心口像是无数根针在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谢景珩死死地按着剧痛的心口,脑海里所谓的“剧情”叫嚣得更加猛烈了,不断冲刷着他的脑海,试图说服他忘掉乔绾音。 “乔绾音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宫女而已,她是自尽而死的……” 这个念头不断地回荡在所有人的脑海中。 侍卫和太监们纷纷愣住了,双眼有些失神,神情恍惚,嘴里一直喃喃地念叨着这句话。 渐渐的,不知是谁先一步接受了“剧情”的修正,逐渐清醒过来。 他下意识不解地问:“陛下,只不过是死了个小宫女而已,宫中死一个人很正常,至于这样大张旗鼓吗?” 紧接着,其他人也下意识纷纷点头,赞同了这句有些冒犯的话。 “呵。”谢景珩按着太阳穴,咬牙切齿地怒吼,“只是一个小宫女?她才不是!她是朕的心上人!” 即便头疼欲裂了,他还是吼出了这句话。 所有人都愣住了,下意识面面相觑,心里不约而同地想: 陛下的心上人不是皇后娘娘吗?怎么会是乔绾音? 偏偏这时,孟云姝也刚好过来,听见了他的这句话。 “陛下,你说的是真心话吗?那臣妾又算什么?这些日子里你对我的宠爱和爱意又算什么?算我一腔情愿的妄想吗?” 她双眼含泪,啜泣着质问。 “你若是不爱我,那就放我离开皇宫好了,正好给你心爱的乔绾音腾位置!” 说着,孟云姝擦掉眼泪,装模作样地掩着面要离开。 一息,两息…… 她的脚步并不算快,因为她在等着身后之人出声挽留。 孟云姝一出现,谢景珩脑海里的“剧情”几乎要彻底将他的理智压下去,他狠心地咬了咬舌尖,拔出侍卫的一把佩剑,划破手臂。 清晰的疼痛袭来,他终于清醒了不少,所谓的“剧情”也微弱了不少。 若是这样还没有用,他宁可用死来换短暂的清醒! 感受着舌尖泛开的血腥味,谢景珩殷红的唇角绽放一抹危险的笑容。 “站住。” 听见这话,孟云姝停住脚步,唇角微扬。 就在她以为他要像从前一样哄她时,谢景珩大步走到她面前,冷漠地掐住她的脖子,将她重重地摔在地上,毫不留情。 “如果不是有所谓的命运在控制朕,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狠厉地踩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碾了碾。 “啊!”孟云姝痛不欲生地尖叫着,只觉得十指都要碎成粉末了。 她哀求地看着谢景珩,声音微弱无力:“景珩……你放过我好不好?” “是我啊,你的皇后孟云姝啊。你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一瞬间变化如此之大?是不是有人对你用了巫蛊之术?我叫太医来诊治你好不好?” 孟云姝艰难地动了动手,希望谢景珩能放过她。 可他眼底的冷漠和厌恶却更加浓了,脚下的力气愈发重了重,恨不得脚下之人立刻死在面前。 他不顾脑海里疯狂叫嚣着的“剧情”,即便五脏六腑被影响得气血上涌,疼得整个人几乎要四分五裂了,他也丝毫不在乎。 “朕没病,朕很清醒!也绝不会放过你!如果不是你,绾音根本不可能离开!” “来人,传朕旨意,从即日起将孟云姝贬为庶人,打入慎刑司,将各种酷刑都在她身上一一用一遍,记住,别让她死了,她暂时还不能死!” 听见他绝情的话,侍卫和太监们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刚才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一息之间就成了庶人。 分明不久之前陛下还对她百般宠爱,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但到底他们不敢违抗陛下的命令,只能应声,连忙拖走孟云姝。 孟云姝难以置信至极,她满是鲜血的双手不断挥舞着,恨不得将所有试图靠近她的人都驱赶开。 “滚!都给本宫滚!本宫是皇后,你们不许对本宫动手!” 她奋力推开侍卫和太监后,狼狈地爬过去跪在谢景珩脚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景珩,你不能这么对我,你爱的人是我才对啊!你承诺过会一辈子对我好的,你不能惩罚我,我没有做错什么!” 见孟云姝还不死心,谢景珩面若冰霜,凉凉地扫了她一眼,薄唇轻启: “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出现在朕面前!” “怎么?是朕的话不管用了吗?你们还不动手,是想和孟云姝一起打入慎刑司吗?” 他锐利的眸子微微眯起,威胁道。 侍卫连忙将孟云姝按住,毫无形象地将她拖走。 华丽的裙摆脏污不看,精致的发冠发簪零零散散掉落一地,讽刺至极。 谢景珩沉着眸子,往摘星楼走。 从前他向来不相信这些所谓的天象与命运,他只坚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可如今,事实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 即便是他,也抵不过那所谓的命运! 如果不是那股神秘力量的操控,他和绾音绝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他也不想的,可他心里对她所有的爱,一点一点被命运压制在内心的深处。 偏偏那股神秘力量还强行操控着他去对孟云姝好,让他逐渐走向既定的命运,彻底忘了心里对绾音的感情。 若不是乔绾音离开,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对她的爱了!或许他一辈子都要走上既定的命运了! 越是这么想,谢景珩周身的气势越是沉重得可怕。 迎面遇见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胆战心惊地扑通一声跪下,浑身瑟瑟发抖着。 摘星楼里,钦天监勘测天象,一个个的脸色都是十分的难看,胡须都愁的掉了好几根。 砰的一声,摘星楼大门被踹开,谢景珩面色沉沉,径直走到为首的钦天监面前,厉声道:“何时将会再现七星连珠?你们究竟都从天象之中看到了什么,都如实交代!” 钦天监动作一顿,扯掉了自己大把的胡须。 见到来人,他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随后又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陛下,七星连珠之景难得,近几十年恐怕都不会再出现了。” 此话一出,谢景珩的心都凉了下来。 “你在说笑对吗?近十年里七星连珠之景出现了两次,怎么可能再不会出现了?若是这样,朕该如何去找乔绾音?!” 他死死揪着钦天监的衣领,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句话。 钦天监本就布满皱纹的脸皱纹更深了,他无力地摇了摇头。 “陛下,绾音姑娘本就不是此界之人,她是回了她原本的世界,将拨乱的一切回归正轨才是,您与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该强求姻缘的!” “那日,微臣观测到七星连珠之景重现,推测天象得知天下太平与天下大祸只在一念之间,如今天下隐隐有大乱的趋势,还请陛下为黎民苍生和江山社稷着想,放弃寻找绾音姑娘才好。” 他苦口婆心地劝。 听见这番话,谢景珩的心里泛上一层又一层的苦涩,肩上的重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呵,黎民苍生和江山社稷需要他,那他呢?他心里的需求又有谁能满足? 他不过只是想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而已,为何命运要如此捉弄他? 他经历千辛万苦夺权打下这片江山,励精图治多年,如今却连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他,这个位置对他来说与折磨何异? 心里无数个念头不断交织着,硬生生地要将人逼疯。 “咳咳……” 谢景珩承受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失神地望着顶上黄色的床幔,只觉得身心俱疲。 殿外隐隐传来一阵阵哭嚎哀求声,吵得心里烦躁。 他沉着脸起身,在太监的伺候下洗漱,出门。 孟云姝身边的宫女海棠跪在他面前,泣不成声地求着: “陛下,娘娘她身子弱,还怀着皇嗣,承受不住慎刑司的刑罚的!求陛下饶过娘娘一命吧,她没做错什么,陛下不能这样对她!” 说着,她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 额头很快就磕破流血了,她却一点都不在乎。 只不过是因为她是孟云姝的宫女,帮着做了很多事,若是孟云姝没有好下场,她也绝不会好过,自然要求情。 然而,谢景珩眼里却只有冷漠。 “没做错什么?你们主仆俩联合起来做的事情还少吗?绾音被你们陷害过多少次?你们莫不是都当朕是傻子吗!” “从前若不是身不由己,你们敢伤害绾音,只怕早就死了千次万次了!如今只不过是受点折磨而已,已经算是轻饶你们了。” “正好你撞到朕面前来,你要替孟清求情,那就和她一起去受刑吧。当初你们欠绾音的,如今都要千倍百倍地奉还!” 他绝情的话落入海棠耳中,像是一盆凉水从她头顶淋下。 “不!不要!陛下,你明明之前都没说什么的,你也默许了,不该这样对我们的!娘娘肚子里还是陛下你的骨血啊!难道你真要看着即将出生的孩子惨死吗?!” 海棠拼尽最后的力气,在太监手里挣扎着吼着。 谢景珩听了,却依旧不改神色。 只有在提到那个孩子时,他的神色微变。 不过不是心软不忍,而是浓浓的厌恶和恶心。 “一个孽种而已,本就不该存在!” 他毫不犹豫地下令让人杖杀掉孟云姝腹中的胎儿。 以防万一,他还亲自来到慎刑司盯着行刑。 毕竟那所谓的“剧情”随时有可能做出修正,强迫他们继续原定的命运。 而谢景珩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独自承受着体内钻心彻骨的疼痛,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静静地看着太监行刑。 孟云姝满身狼藉,鲜血和脏污混杂在一起,头发也乱糟糟的,完全没有之前母仪天下的姿态了。 不过才一夜,她那张清丽的小脸就憔悴了不少,声音也嘶哑得像是几十岁的老妪。 “陛下,求求你放过我,乔绾音的离开与我无关啊!都是她自己的选择,真的不怪我啊!” 她努力朝着谢景珩伸着手,试图去触碰他的手,祈求被放过。 然而他却冷漠地后退了几步,声音冷若冰霜:“你害了她那么多次,要她嫁给马夫、污蔑她用巫蛊之术要她给你换血、污蔑她杀害马夫、污蔑她毁掉你的吉服……”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次不是你故意的?!你敢说你没错?” “不是这样的……”孟云姝苍白地解释着,拼命摇着头,却换不来他一个怜悯的眼神。 只听见他决绝地下令,让太监动手。 啪!一棍子重重地打在孟云姝的小腹,几乎是瞬间,她的双腿间就溢出鲜红的血迹。 然而,刑罚还只是一个开始。 太监心头一狠,一连几棍子打在她的小腹上。 孟云姝疼得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冷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每打一下,她都下意识想蜷缩成一团,阻挡住无情落下的棍子。 然而,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牢牢地束缚着,连动一下身体都困难。 腹部传来的剧痛像是有无数把锤子在锤一样,疼得撕心裂肺。 她疼到几乎麻木,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下血液汩汩而出。 一个还未曾成形的胎儿,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敲碎成肉块,从身体里流出来。 绝望笼罩着孟云姝的心头。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片刻之间,谢景珩就彻底变了,变成了从前的模样。 对她只有冷漠。 这个答案只有谢景珩自己才能解释。 孩子没了的那一刻,他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许多,像是卸下了一层枷锁。 所谓的“剧情”对他的控制弱了许多。 他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大致明白了一切。 只要他折磨孟云姝,彻底改变原书的恩爱剧情和走向,一切就能改变! 说不定有一天,他就能再一次见到乔绾音。 想到这里,谢景珩脸上的笑意浓了分毫,但在看见孟云姝时,又迅速变得冷漠。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太监们继续对孟云姝用刑,鞭刑、烙铁、夹板…… 一样又一样刑罚用在她身上,将她折磨得几乎不成人形。 直到她奄奄一息,即将要断气时,谢景珩的心跳得格外快,全身上下都像是要炸开一样,疼得几乎失去意识。 他知道这是极限了,于是他突然出声:“住手,这次惩罚到此为止,叫来太医用最好的药吊住她的命,千万别让她死了!” “喏!”太监应声后,连忙去叫太医。 太医急忙赶来,给孟云姝喂药后,谢景珩浑身的疼痛才逐渐停歇。 他咬着牙强忍着痛苦,愣是一次痛呼声都没有发出。 见孟云姝没有大碍后,谢景珩才缓缓离开。 甩掉身后的宫人们后,他来到了乔绾音的小院子里,靠在墙上沉重地喘息着。 体内的疼痛一点都不比孟云姝好受。 可他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因为他不能被孟云姝发现端倪。 只有在乔绾音的院子里,谢景珩才能彻底放松自己。 看着清冷的小院子,他有些出神。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了清瘦的乔绾音。 她身上密密麻麻全是伤,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整个人也消瘦成了皮包骨,眼里只剩下痛苦和憔悴,再没有了从前的明亮。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和孟云姝。 是他亲手将她伤害成那个样子的,错的都是他! “咳咳……对不起,绾音,是我回来得太晚了,是我太晚才想起对你的爱,都是我不好……” 谢景珩随手擦掉唇边溢出的鲜血,笑得无比苦涩。 无数句道歉的话全都消散在风里,那个最该听见的人,却再也不会听见了。 他一脸绝望地走进房间,床上的被褥薄得可怜,甚至还又破又旧,能勉强盖住取暖都实属不易了。 桌上的茶水都是发霉了的,味道难以下咽。 箱子里她的衣服和珠花更是少得可怜,连普通的粗使宫女都过得比她好。 然而这样的生活,她却过了好几年。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谢景珩心里无比愧疚。 还记得当初乔绾音刚出现在他身边时,她过得最苦的日子,或许就是那几天陪他在山洞里躲避追杀的日子了。 之后他恨不得将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将她养得矜贵漂亮。 可偏偏伤她最深的也是他。 谢景珩躺在乔绾音的床榻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独属于她身上的味道早已消散得微不可查了,他连用这种方式思念她都做不到。 他们隔着犹如天堑的世界壁垒,没有七星连珠,他几乎不可能找到她。 他们再无可能了。 谢景珩心里苦涩至极,悲伤无声地蔓延着。 一整夜里,他都没有丝毫睡意,只静静地躺着,体会着曾经乔绾音曾体会过的一切。 最后,到了该上朝的时间,他麻木地前去上朝。 官员们禀报着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题。 直到南方一个县令快马加鞭让人传信过来禀报: “陛下,江南多地突发水患,原本几个治水的工程被大雨冲垮,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还请陛下派人赈灾,治理水患啊!” 湡鋚蓘圈讲惵烍鲦釡螅鷤栰勑瑗軎纩 还没等一众官员商议好派谁去治理水患时,突然又有官员快马加鞭前来禀报: “陛下,西南地区突发地震……” “陛下,中原地区大旱,蝗虫过境,百姓颗粒无收……” 一个又一个官员禀报着各地发生的灾乱,从前数十年都没有同时发生过这么多的灾祸。 官员们议论纷纷,却谁都不肯去各地赈灾。 甚至还有人大着胆子开口:“陛下,如今这么多灾祸发生,明显非同寻常,一定是有奸人作祟,影响国运,还请陛下铲除奸恶,还百姓和苍生一个黎明盛世啊!” 有人起了这个头,其他人也纷纷信了他的话,齐刷刷地跪在地上附和。 谢景珩心中预感不妙,也大致能猜到,这些灾祸与他主动走出剧情有关。 他眉头紧蹙,面色沉沉,声音却依旧波澜不惊: “据你们所言,这所谓的奸人是谁?究竟是谁能有如此大的本事,左右国家如此多的灾祸?” 官员们面面相觑,有人说出了心里那个猜测:“那个身份不明的乔绾音,定是妖人,在故意作祟!建议将她烧死以示苍天,并清理掉和她有关的一切!” 谢景珩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薄唇轻启:“可乔绾音早就已经死了,尸骨无存。” “若是她真是妖人,还有这样的本事,她这几年里受了委屈,大可以早日动手,又何必拖到今天?” “届时只怕你我早就死在了她手下!” 此话一出,众人哑了声,也觉得有些道理。 “哼!”谢景珩提着一柄金龙剑,冷哼一声,周身气势凛冽。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剑指苍天,威胁地开口: “苍天,你一定有意识对吧?你若想用这种方式来逼朕妥协,那朕宁可不要这个皇位,也要和你以命搏斗到底!” “想保全孟云姝,强迫世人与朕按照你既定的命运路线去走,朕不答应!” “我大不了就是一死,你失去的可能就是这个世界!你要是不害怕,大可以试试!” 谢景珩孤傲的身影落入一众官员眼中,却变得无比高大威武。 胆敢和天作斗争的人,古往今来他还是第一个。 他们虽然害怕,但心里也大致清楚了什么,他们与陛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时自然要站在陛下的这一边。 毕竟皇室子嗣凋零,有谢景珩这等治世之才的人在少数,即便是谋权篡位,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暂时还不想死。 天空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天色也逐渐由晴转阴,无数漆黑如墨的乌云聚集在一起,像是上苍发怒了。 天空电闪雷鸣不断,众人也知晓这十分不正常,但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躲起来,静候谢景珩的消息。 谢景珩也并不在意,他让人将孟云姝带了过来。 她像是破布一样,随意被扔在地上,也没有出声反抗。 用刑的这几日,她早就已经被麻木了,怎样都无所谓了,死亡或许还是一种解脱,至少能少受一点折磨。 她是真的后悔了,若是她曾经没有遇见谢景珩,若是她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乔绾音,或许她就不会做到这一步。 可孟云姝明明记得,从前的她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虽然性子骄纵,但也不至于那般恶毒,心里也有分寸。 甚至在遇见谢景珩之前,她也有过心上人,并且差一点就要谈婚论嫁。 可是,在遇见谢景珩之后,一切都变了,她将从前的心上人抛在脑后,一心只有他一人。 看见谢景珩对乔绾音的特殊,她心里冒出一股无名妒火,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弄死她”! 那个声音告诉她,谢景珩对乔绾音的所有好和所有爱,原本都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她要抢回来。 渐渐的,孟云姝也失去了理智,心里眼里只有谢景珩一人,想尽各种办法争夺他的宠爱,制造误会欺辱乔绾音。 她没想过真的弄死她,但也没想过让她好好地活着。 可几日前,无数次的刑罚后,孟云姝逐渐地清醒过来了。 她意识到了不对劲,明白她和谢景珩都一样,都被一只无形大手操控了人生。 只因他们要走完定好的命运。 可分明如今他们这个世界已经独立成为真实存在的世界,不再是话本上的只言片语!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要去走的未知的人生! 谢景珩和孟云姝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心里的想法。 见天色越来越沉了,空气都闷得喘不上气来,无比的压抑。 孟云姝知道,是威胁还不够,苍天还妄想胁迫他们继续走既定的剧情。 她双眼一闭,不顾一切地朝着谢景珩的剑撞去。 “苍天,若是你不让我们自由,那就用死来结束这一切好了!” 轰隆—— 天空传来一声巨响,像是苍天发怒了。 孟云姝纤细的脖颈抵在剑上,划破一个大口子,鲜血不断地往外溢着。 明明疼得快要死了,她却扯出一抹挑衅的笑容:“苍天,你若是不救我,那这个世界可就要毁了。” 谢景珩胸有成竹,不急不慢地提着剑刺向孟云姝的心口,冷厉地威胁:“怎么?苍天,你再不救她,她马上就要断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孟云姝呼吸一滞,失血过多快要晕死过去。 谢景珩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的脑袋几乎要炸开了,浑身的血液不由自主地翻涌着,全身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连喘息都格外困难。 他的剑抵在地面,划出一道刺目的痕迹。 可即便是如此,他依旧咬牙坚持着,不肯放弃。 “别再挣扎了,我们不想继续接受你的操控,我们要做自己!” “一个合格的世界,不需要你这种所谓的神明的操控,仅凭我们自己这双手,也能让世间繁荣昌盛!一年不行那就十年,一个朝代不行那就十个朝代!你的操控于我们而言只是累赘!” 他朝着天空高声道。 天空的雷声轰鸣不断,还不断蓄积着闪电,即将劈在谢景珩身上的时候,他依旧没有躲。 最后,闪电硬生生地停留在他的方寸之外。 一道白色的光逐渐凝聚成人形,出现在谢景珩面前。 “绾音?”看着它的脸,他下意识喊出了这个名字。 可随即,谢景珩就清楚地意识到,它不是乔绾音,只不过是用了她的容貌外表而已。 他不喜欢别人顶着乔绾音的脸,和他对话! 谢景珩提着剑朝着它刺去,一招一式狠辣至极,毫不留情。 白光被打散后又凝聚在一起,这一次终于没有再凝聚成乔绾音的样子了,只是一团没有脸的人形光。 它不解地问:“我按照小说情节给你们安排的人生不好吗?为什么坚持要逃脱这种人生?” “按照小说中的情节,你和孟云姝会幸福一生,也会开启一个盛世,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乔绾音只是一个意外,她本就不该存在,本就不该出现。我纠正了这个错误,你们应该感谢我才对。” 它的声音平淡无波,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带着造物主的冷漠。 谢景珩却冷冷地笑了,“我不需要一段定好的人生,哪怕是死,我也希望是走上我自己选的死路!” 孟云姝不如他那般傲气,但她也有着自己的执着。 因为它,她弄丢了真正的心上人,眼睁睁地看着他放下她,爱上别人,娶妻生子。 因为它,她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犯下太多的罪孽,这些如今她都要一一偿还。 但无论如何,也好过身不由己。 孟云姝爬在地上,勉强掀起眼皮,有气无力道:“我也不需要……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木偶,不想永远被你掌控!” 话音刚落,身后无数的官员宫人都纷纷站了出来,支持他们。 “我们也不愿永远活在你的操控之中!” 看见这一幕,它的心里冒出一股无名怒火。 “好啊!既然如此,以后你们这个世界的一切,我将不再操控,任由你们发展,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你们究竟会发展到何种地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像是有什么枷锁彻底卸下了。 许多人脑子清醒了许多,从前被压制的聪明才智彻底展现出来。 有些人则是变得笨了许多,脸上的笑容却多了不少。 所有人的脸上都绽放出真心的笑容。 从前他们只是作于不重要的配角存在,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也不会超出作者的头脑范畴之外。 如今他们只是他们自己。 谢景珩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停叫嚣着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他满意地勾了勾唇,定定地望着它,缓缓道:“我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绾音重新回到我的世界来,或是让我去找她。” “不可能。”它毫不犹豫地拒绝,“时空隧道开启不易,七年才能打开一次,更何况,她不见得愿意再次见到你。” 它直白的话深深刺痛了谢景珩的心,想到这几年的冷落和折磨,他也有些沉默了。 他曾那样伤害过她,即便她原本就知晓他会这样做都是有原因的,她的死心也是真的。 谢景珩爱乔绾音,也了解她的性格。 她单反面努力过那么多次,坚持了那么久,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深爱的人逐渐忘记自己,爱上别人,她真的还会原谅他吗? 谢景珩垂着头沉默着。 可要他放弃,他做不到。 这些年里,他也在努力挣扎着,争取清醒过来,可都无能为力。 但乔绾音并不清楚这一切,他想让她知道,他想再见一见她,哪怕一面也好。 谢景珩执着地望着它,不依不饶道:“我要见乔绾音,即便要再等七年,我也愿意等。即便她不愿意见我,我也想去见她!” 它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至极。 “你执意要去见她,可以,七年后若是大梁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你也找到了合适的继位人,我可以带你过去见她。” “若是不能,那么你便永远无法去见她,她也不可能会回来。” “好。”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得到答复后,它的身躯逐渐化作白光,消散在天地间。 天空之上的乌云彻底消散开来,露出原本耀眼的日光。 方才众人见到过的那一幕,彻底消失在脑海里。 所有人都不会记得它曾出现过,唯独谢景珩和孟云姝是那个例外。 他们清楚地记得一切。 谢景珩眸光冷冷,没有在孟云姝身上停留片刻,声音淡漠: “将她拖下去,扔给冷宫的那群太监,让他们好好‘伺候’她,折磨三天后将她扔出京城,永远不许她再回京。” “三天后,那些太监也没必要留着了,全部赐死。” 听见这话,地上的孟云姝没有丝毫动作,没想再反抗和挣扎,只默默地接受了一切。 毕竟,这些本就是她欠乔绾音的。 不过,在谢景珩的背影彻底消失前,她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谢景珩,欠乔绾音的不止是我一个,她所有的惩罚与折磨,全都是你给予的,该偿还的,你一点都不能少!否则我会亲自为你补上的!” 谢景珩脚步一顿,回过头。 “我会偿还的,就不麻烦你了。” 回到殿内,他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励精图治。 三天后,守忠将一群太监的尸体扔在谢景珩面前。 “陛下,他们都死得透彻了,绝不会再有机会活过来。他们在冷宫作恶多端,也欺负了不少人,如今这个下场算是便宜他们了。” 守忠嫌恶地唾弃这群太监,满眼不耻。 太监们的尸体上,全是被虐待过的青紫,光是看一眼都觉得渗人。 谢景珩心头一紧,淡淡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地绞痛着。 她跳下城墙时,该有多痛苦呢? 她一定很恨他吧。 谢景珩抿了抿薄唇,让守忠退下,继续审批奏折。 枯燥乏味的奏折一一批复后,他扭了一下一个摆件,成功打开暗室。 走进去后,暗室自动合上,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整个暗室里摆着无数乔绾音的画像,她一颦一笑的模样,都被他描绘了下来,用来慰藉思念。 画像上笑意盈盈的女孩逗着猫,眉眼灵动,栩栩如生。 谢景珩贪恋地抚摸着画像,深情地呢喃着: “绾音,我好想你啊……你等一等我,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去找你,七年而已,不会很久的。” …… “绾音,今日那群大臣催促我广纳后宫,还想给我送美人,还有人特意找了和你样貌相仿的女人送过来,我一个都没要,因为她们都不是你,我只想要你一个人。” “我已经物色好了合适的继承人人选,如今正在培养中,这里的一切我都不想要,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 “绾音,祺儿才能出众,文武双全,很适合作为储君,最重要的是,他和你有几分像。若是你还陪在我身边,说不定我们有了孩子也会像他这般优秀。” “不过就像你说的,孩子不那么优秀也无碍,有父母兜底,他只要活得幸福快乐就好。若是我去到你身边了,若是我们有了孩子,那么他也只要幸福快乐就好。”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谢景珩一旦忙完公务,便会进入这个无人知晓的暗室里,对着乔绾音的画像絮絮叨叨好久。 不仅如此,他还会对着画像自虐,身上各处都密布着伤口,算是给乔绾音的补偿。 一直到七年之约即将到了,他最后一次来暗室里看乔绾音的画像。 “绾音,我做到了,大梁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储君年少有为,以后的路我都帮他铺好了,我可以安心去找你了。”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说完,他珍重地抚了抚画像上女人鲜活的脸,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离开暗室后,谢景珩毁掉了进入暗室的钥匙,堵死了这条路,不给其他人见到暗室的机会。 他一步一步走向摘星楼的楼顶,迎着皎洁的月光,他只觉得浑身轻松畅快。 不知何时,一道白光落在他身旁,逐渐凝聚成一个没有脸的人形。 “七年之约已到,你做的很好,当初你们的选择是对的,没有我的操控,这个国家依旧繁荣昌盛,甚至比之前更好,是我的错。” 谢景珩眸色淡淡,冷冷道:“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后悔的话语的。我要离开去见乔绾音。” 它并不生气,只平淡无波地继续说:“很快就能送你过去,我可以帮你一把,给你一个那个世界的身份,不过最后提醒你一次,这次过去,你将再无机会回来。” “这里的一切都将与你无关,你确定要去找乔绾音吗?” “我确定,绝不后悔。”谢景珩毫不犹豫道。 它点了点头,随之,一阵白光落在谢景珩身上,将他全部包裹起来,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摘星楼空荡荡的,仿佛从未出现过谢景珩其人。 翌日,举国发丧,宣告谢景珩已死,新帝登基…… 大梁的一切还在继续,桃花酒的小说却自动完结了。 这本自动连载了七年的小说,终于落下了帷幕。 一开始还有许多人在追更,后来无数新的信息浪潮涌来,越来越多的人将其遗忘。 七年过去了,乔绾音早就将大梁的一切忘在脑后了。 她成功地大学毕业,迈入工作,也和高中关系好的班长司澈恋爱结婚。 下班离开公司,司澈开着车准时在门口接。 几个关系好的同事打趣道:“还是绾音幸福,每天都有大帅哥老公接送,风雨无阻的,这么多年了感情还是这么好,我们什么时候能遇到像他这样的人啊!” “是啊,好的对象早就被挑选完了,根本就不流通,我们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不结婚也挺好的。” 乔绾音听了,并没有发表意见,只在上车前缓缓道:“你们早晚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的,不用羡慕别人。” 上车后,司澈顺手给她递上一个填肚子的小蛋糕,是新口味的芒果蛋糕。 乔绾音小口小口地吃着,笑得眉眼弯弯。 等红绿灯的间隙,她舀起一块喂到司澈嘴里,“怎么样?你买的蛋糕味道好吃吗?” “嗯,不错。”他蹙了蹙眉,违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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