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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断书尽离人歌 ----------------- 故事会_平台:阳光故事会 ----------------- 穿越到小说世界的第一年,谢景珩抱着她说:“音音,永远不准离开我。” 可第七年,他却亲手将她指给了一个马夫。 红烛高照的洞房里,乔绾音穿着粗布嫁衣坐在床边。 这间马厩旁的破屋子连窗户纸都是破的,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她等了许久,来的不是那个满脸麻子的马夫,而是谢景珩。 房门被“砰”地踹开,朦胧烛光里,他一身玄色龙纹常服,眉目如画,还是七年前让她一见倾心的模样。 她心脏漏跳一拍,忍不住想,他是不是记起自己爱过她了?是不是来救她了? “拖走。” 短短两个字,把她所有的幻想碾得粉碎。 侍卫架着乔绾音拖行在宫道上,她挣扎着问:“去哪?” 没人回答。 直到她被扔进瑶华宫,看见床榻上面色惨白的孟云姝。 “混账!”孟云姝的贴身宫女冲上来就给了她一巴掌,“贵妃娘娘平日待你不薄,还特意求陛下将你许给马夫,让你有个好归宿,可你竟用巫蛊之术害她!” 乔绾音半边脸火辣辣地疼,抬头看见谢景珩坐在床边,正轻柔地握着孟云姝的手。 那张曾经为她描眉梳发的脸上,此刻满是心疼。 “阿珩……”孟云姝在昏迷中呓语。 “朕在。”他立刻俯身,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转头却对太医厉声道:“人已经带来了,还不快救人!” 太医战战兢兢:“需、需施咒者以血引之法,全身换血……” 谢景珩连片刻犹豫都没有:“动手。” 一声令下,乔绾音甚至还来不及解释,便被按在榻边,手腕被划开的瞬间,疼得她眼前发黑。 鲜血汩汩流入银碗,她看着谢景珩专注凝视孟云姝的侧脸,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夜。 那时她刚穿进这本《帝王独宠》的小说,男主谢景珩是她最喜欢的角色。 他从冷宫皇子一步步杀上帝位,后来对原女主孟云姝的宠爱更是让无数读者艳羡。 乔绾音万万没想到,穿书第一天就会撞见被追杀的谢景珩。 鬼使神差地,她替他挡了一箭。 他们躲在破庙里养伤,他烧得糊涂,死死攥着她的手说:“别走……” 后来朝夕相处,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烫。 她知道按剧情他终会爱上孟云姝,所以整日躲着他。 直到有次他故意让自己重伤,浑身是血地躺在雪地里,就为逼她现身。 “为什么躲我?”他哑着嗓子问。 她没办法,只能红着眼说出真相。 “谢景珩,我不是你的命定之人,很快,你就会爱上别人……” “不会。”他擦掉她的眼泪,一字一句地说,“我谢景珩此生,唯爱你一人。” 可现在呢? 登基后,他遇见孟云姝的第一眼,就像被下了蛊。 他忘了曾为她描眉画鬓的温柔,忘了雪夜里拥着她说的 “此生唯你”。 孟云姝说:“这姑娘合我眼缘。” 他一声令下,乔绾音便成了她的贴身婢女。 孟云姝又说:“她与马夫倒是般配。” 他一道口谕,当晚乔绾音便被送进了那间弥漫着腥臊味的马房。 曾经为她挡风遮雨的少年天子,如今却眼都不眨地将她推向深渊。 “呃啊——” 剧痛让她蜷缩起来,血已经放了小半盆,她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 恍惚间,似乎看见谢景珩转头看她,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忽然起身朝她走来。 乔绾音心脏狂跳,却见他只是停在半步之外,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痛苦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在他眼里看到一丝心疼。 “陛下,贵妃娘娘醒了!”太医惊喜道。 谢景珩立刻转身,大步回到榻边:“阿姝,感觉如何?” 乔绾音闭上眼,任由眼泪混着血水滴落。 果然,刚才那一瞬的心软,只是她的错觉。 “绾音?”孟云姝缓缓睁眼,虚弱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在这儿?今夜不是你与马夫的洞房花烛吗?” 乔绾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是来谢恩的。”谢景珩淡淡道,“谢你替她指了这门好亲事。” 孟云姝温柔地笑了:“不必言谢。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别误了良辰吉日。” 乔绾音强撑着爬起来,双腿抖得几乎站不稳。 谢景珩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轻声细语地哄孟云姝喝药。 走出瑶华宫时,她听见谢景珩吩咐宫人:“贵妃胆小,最怕这些巫蛊之事。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半句,朕诛他九族。” 顿了顿,他又说:“送她回去,盯着她完婚。别再让她有机会生事。” 夜风刺骨,乔绾音被拖着往回走。 路过摘星楼时,她听见钦天监激动的声音:“十日后七星连珠!此乃百年难遇之天象,天下太平或天下大祸,只在一念之间……” 乔绾音身子狠狠一颤。 七星连珠…… 她穿来那天,正是七星连珠。 抬头望着满天繁星,她突然笑了, 笑着笑着,便红了眼眶。 终于, 七年了,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回到那个,永远没有谢景珩的世界。 乔绾音被人拖回了马夫的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被推得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就闻到了满屋的血腥味。 她抬眸,看见床上的马夫瞪着眼睛,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血已经洇透了粗布衣裳。 “啊——” 乔绾音吓得撞翻了木架,铜盆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怎么了?”门外嬷嬷不耐烦地拍门,“大喜的日子闹什么?” 乔绾音死死捂住嘴,颤抖着指向床榻:“他、他死了……” 门被猛地推开。 老嬷嬷探头一看,脸色瞬间煞白:“杀、杀人了!” 她尖利的嗓音划破夜空,“乔氏弑夫!乔氏弑夫啊!” 院外立刻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方才送她回来的宫女太监冲进屋内,看见这一幕都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我……”乔绾音摇头,声音发颤,“我进来时他就……” “闭嘴!”为首的太监厉声喝道,“人赃并获还敢狡辩!” 他一挥手,“按住她!快去禀报陛下!” 御书房里,谢景珩正在批奏折。 听到下人禀告来龙去脉后,他头都没抬:“依《大梁律》,弑夫该当何罪?” “凌迟。”侍卫答道。 朱笔一顿,他终于抬眸看了眼乔绾音,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甘愿冒凌迟之死,也要弑夫,难不成你还对朕存着那等心思,所以才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朕说过,”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朕此生只爱阿姝。” “就算和你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也做不得数。” 乔绾音的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血肉。 还记得那年冬夜,他跪在雪地里,捧着她的脸说:“音音,你要我的命,我都给你。” 后来无数个夜晚,他把她按在怀里,一遍遍地说:“永远不准离开我。” 而现在,那些炽热的誓言,在他口中,不过是一场轻飘飘的…… 露水情缘。 “我没有动手。”她跪在地上,声音嘶哑,“更不敢对陛下有半分妄想。” “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谢景珩冷笑,“既你不肯认罪,那便拖去慎刑司,朕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慎刑司的刑具硬!” 慎刑司的地牢终年不见阳光。 乔绾音被铁链吊在刑架上时,听见隔壁牢房传来凄厉的惨叫。 “说!为何杀害马夫?”狱卒甩着鞭子走近。 “我没有……啊!” 第一鞭落下,她后背立刻皮开肉绽。 紧接着是第二鞭、第三鞭……鞭子沾了盐水,每一下都像剜掉一块肉。 “还不认罪?”狱卒狞笑着拿起烧红的烙铁,“那就尝尝这个!” “滋——” 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 乔绾音痛得眼前发黑,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惨叫出声。 鲜血从她嘴角溢出,滴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三天三夜。 鞭刑、烙刑、夹棍……她记不清自己昏过去多少次,又被冷水泼醒多少次。 最后连狱卒都累了,骂骂咧咧地将她扔回牢房。 “这女人骨头真硬……” 意识模糊间,乔绾音听见有人在说话。 她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睛,看见一抹熟悉的鹅黄色裙角。 “醒了?”宫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不快谢贵妃娘娘恩典?若不是她替你求情,你早死在慎刑司了!” 一桶冰水当头浇下。 乔绾音剧烈咳嗽着,下一刻,自己便被拖回了瑶华宫。 地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而她满身血污,像条濒死的鱼。 高位上,谢景珩正搂着孟云姝,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药。 他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连眼神都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怎么?不谢恩?”见乔绾音迟迟不动,谢景珩皱眉看过来,“是想再去慎刑司走一遭?” 乔绾音麻木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谢……贵妃娘娘……恩典……” 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像被刀割一样疼。 “起来吧。”孟云姝虚弱地抬了抬手。 谢景珩立刻抓住她的手腕:“你身子弱,少操心这些污秽之人,也不知道她哪里讨了你欢心,都被拖入慎刑司了,你竟还想着为她说话。” 孟云姝浅浅一笑,“我是怕你日后后悔,阿珩,你当真不记得,你以前,有多宠爱她了吗?” 闻言,谢景珩立马皱了皱眉,“谁在你耳边嚼的舌根,朕对她没有分毫情谊,又何来恩宠,就算有,那也是曾经,朕已全然记不清了,如今看到她,只剩厌恶。” 闻言,孟云姝唇角笑意愈深,抬眸看了乔绾音一眼。 “绾音,听到了么,你和陛下的事,早已是曾经。以后,不要再存有那些心思了,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事,否则,就连我也保不住你。” 乔绾音心口骤然一疼,像是有人攥着她的心脏狠狠拧转,疼得她指尖发颤,连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可她只是顺从地跪伏下去,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砖上。 “诺。” 她踉跄着退出去时,余光瞥见谢景珩正捏起一颗蜜饯喂到孟云姝唇边。 “苦……”孟云姝撒娇。 “真是个小娇娇。”谢景珩低笑一声,俯身吻住她:“现在呢?还苦么?” 唇齿交缠的水声传来,乔绾音突然想起那年自己染了风寒, 少年含着药渡进她口中,舌尖卷走苦涩:“音音乖,咽下去。” 那时他眼里盛着的温柔,如今全给了别人。 “发什么呆?”身后宫女推了她一把,“浣衣局的活计还等着呢!娘娘开恩免你死罪,可没说不罚你干活!” 接下来的日子,乔绾音每天只能睡两个时辰。 天未亮就要跪在井边浆洗,直到深夜才能拖着溃烂的双手回到冰冷的偏殿。 手指被泡得发白发皱,伤口溃烂流脓,腰疼得像是要断成两截。 这日,孟云姝的大宫女趾高气扬地扔来一床锦被:“仔细洗干净!这可是陛下昨夜宠幸娘娘时用的!” 乔绾音僵在原地。 锦被上斑驳的痕迹刺得她眼睛生疼,那是欢爱后的水渍,混着淡淡的龙涎香。 “啧啧,你是没听见,”宫女们凑在一起窃笑,“陛下昨夜叫了三次水呢!对娘娘真是宠爱得紧.……” 乔绾音机械地搓洗着被褥,冰凉的井水浸透她溃烂的指尖,疼得钻心。 可这疼,怎么比得上心口万分之一? 好不容易洗完,她又被叫去殿内奉茶。 刚踏进门,就听见孟云姝娇嗔:“都怪你昨夜要得太狠了,我腰都快断了……” 谢景珩低笑着为她揉腰:“阿姝要早些适应。”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一生一世一双人,往后承欢的日子还长着呢。” 一生一世一双人。 乔绾音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在手背上。 她立刻跪下:“奴婢该死……” “起来吧。”孟云姝像是刚注意到她,慵懒地靠在谢景珩怀里,“陛下手劲太大,弄得我疼。绾音,你来给我按按。” 乔绾音僵着没动。 “怎么?”谢景珩冷冷扫来,“还想受罚?” 乔绾音垂着头上前。 孟云姝衣襟微敞,雪白的肌肤上满是触目惊心的红痕。 她指尖发颤,却不得不轻轻按上去。 “嗯……舒服……”孟云姝满足地叹息,故意往谢景珩怀里蹭了蹭,“陛下,绾音手法真好,不如你我每次房事后,都让她来伺候?” 谢景珩捏了捏她的鼻尖:“都依你。” 乔绾音死死咬住嘴唇。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她却感觉不到疼。 因为心里更疼,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知道孟云姝是故意的。 那些吻痕,那些暧昧的话语,都是做给她看的。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就像个局外人,眼睁睁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温柔,全部给了别人。 乔绾音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下人房时,已是三更天。 她蜷缩在冰冷的木板床上,十指因为长时间浸泡在冷水中而红肿发痛。 窗外月光惨白,照在她满是伤痕的手上。 她刚闭上眼睛,两名侍卫就粗暴地踹开大门,将她从床上拽起。 “起来!” 乔绾音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拖行在冰冷的宫道上。 膝盖磨破了,在青石板上留下两道淡淡的血痕。 瑶华宫内,谢景珩与孟云姝高坐上位,脸色阴沉得可怕。 “解释一下。”谢景珩的声音冷得像冰。 乔绾音跪伏在地上,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奴婢……不知该解释什么……” “贱人,还敢装傻!”孟云姝的大宫女红着眼冲上来,将一堆破碎的布料扔在她身上,“娘娘信任你,才让你浣洗这些衣物,你竟敢将它们全部剪烂!” “这可是不日祭天大典后,陛下要封娘娘为皇后时穿的吉服!” 乔绾音脑袋 “嗡”的一声。 封后大典…… 是了,按照原书剧情,确实是在这个时间节点。 她机械地抬头看向谢景珩,他俊美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冷峻。 “这就是你说的对朕没有旁的心思?”他嘴角噙着冷笑,每个字都像钝刀慢慢割开她的皮肉,“朕真不知道,当初怎么会宠幸你这样的贱婢!”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扎进心脏。 乔绾音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不是我……”她声音嘶哑,“昨夜当值后我就回了房,再没有出来过。陛下的心是贵妃娘娘的,我不敢……也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 话未说完,谢景珩猛地拍案而起,“还敢狡辩!” “来人!既然她用这双手剪毁衣服,那就用夹板夹断她的十指,给贵妃赔罪!” 乔绾音瞳孔骤缩。 两名太监立刻上前,粗暴地拽过她的双手,套上刑具。 “陛下!真的不是我……啊!” 夹板收紧的瞬间,剧痛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她听见自己指骨断裂的 “咔嚓”声,一声接一声,十根手指,一根不落。 鲜血顺着刑具滴落,在地面上汇成一滩刺目的红。 乔绾音疼得浑身痉挛,却倔强地不肯昏过去。 她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看见谢景珩正温柔地揽着孟云姝,轻声安慰:“阿姝莫哭,朕这里还有母妃生前为儿媳缝制的吉服,今日就赠与你。” 他从锦盒中取出一件华美的礼服,乔绾音心脏猛地痉挛,疼得她弯下腰去。 那是先帝妃嫔亲手缝制的嫁衣,谢景珩曾经说过,要她在大婚之日穿上这件衣服,与他并肩接受百官朝拜。 而现在,他正亲手为孟云姝披上嫁衣。 “试试合不合身。” 孟云姝穿着转了个圈,娇嗔道:“有些瘦了,不过无妨,我这些日子少吃些便是。” 她抚摸着衣料上的刺绣,“阿珩,我很喜欢。” 乔绾音抬起眸,眼眶再也忍不住蓄满泪水。 她记得清清楚楚—— 去年七夕,谢景珩把她按在这件嫁衣前,一寸寸量着她的尺寸:“音音腰细,这里要再收一寸。” 他咬着她的耳垂说,“等封后大典那日,我要全天下都看见你穿红妆的样子。” 可如今,他连这件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还不道歉!是当真不要那双手了么?”谢景珩再次冷喝,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乔绾音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忽然笑了。 这双手曾经被谢景珩一根根吻过,他说她的手指如玉般好看,要给她染天下最美的丹蔻。 可如今,这双手废了。 她艰难地挪动膝盖,朝孟云姝重重磕了个头。 “奴婢……知错……请贵妃娘娘……恕罪……” 每说一个字,都像有刀子在割喉咙。 “滚。”谢景珩厌恶地摆手,“别脏了阿姝的眼。” 乔绾音被拖出去时,听见谢景珩温柔地对孟云姝说:“祭天大典后,你就是朕名正言顺的皇后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乔绾音终于支撑不住,倒在血泊中。 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既然他的海誓山盟都可以不作数, 那她也要违背承诺,永远离开他身边了。 翌日,乔绾音是被冷水泼醒的。 她睁开眼,十指钻心的疼痛立刻席卷全身。 那双手已经肿得不成样子,青紫交加,指尖还渗着血丝。 太医草草包扎过,却连止痛的药都没给。 “还不快起来!”管事嬷嬷掀开她的被子,“今日祭天大典,所有人都得去伺候!” 乔绾音艰难地爬起来,每动一下都像有千万根针在扎。 祭天台高耸入云,汉白玉台阶上铺着猩红的地毯。 乔绾音站在宫女队列的最末端,远远望着高台上那对璧人。 谢景珩一身玄色龙袍,金线绣制的龙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牵着孟云姝的手,一步步走向祭坛。 孟云姝穿着那件改过的吉服,笑容明媚如三月春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官高亢的声音响彻云霄,“孟氏云姝,温婉贤淑,今册立为后,见后如见朕躬!” 百官跪拜,山呼万岁。 乔绾音随着人群跪下,额头抵在冰冷的石板上。 “陛下对孟皇后真是宠爱有加啊。” “还以为皇后会是乔绾音呢,想当初,陛下可是荣宠万千,尽在她身。” “哎,帝王心,海底针,怎会说不爱就不爱了……” 细碎的议论声飘进耳朵,乔绾音却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她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仪式接近尾声,谢景珩正亲手为孟云姝戴上凤冠。 突然,数十道黑影从观礼人群中暴起! “护驾!” 刺客的刀剑全部指向孟云姝。 谢景珩一把将她拉到身后,腰间佩剑出鞘,寒光闪过,三名刺客当场毙命。 混乱中,乔绾音被人群挤到了高台边缘。 而此刻,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取孟云姝心口。 电光火石间,谢景珩一把将孟云姝扯入怀中,同时另一只手猛地拉过乔绾音—— “噗嗤!” 箭矢穿透胸膛的瞬间,乔绾音瞪大了眼睛。 她看见谢景珩紧紧抱着孟云姝,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鲜血从嘴角溢出,她缓缓倒下。 最后的意识里,是谢景珩焦急呼唤孟云姝的声音:“阿姝,你可有事?” …… 再次醒来时,乔绾音发现自己躺在简陋的床榻上。 胸口的箭伤已经被包扎好,但每呼吸一下都像有刀子在割。 “醒了?”宫女冷着脸站在床边,“拖起来!带去见陛下和娘娘!” 两名太监粗暴地将她架起来,拖行在宫道上。 膝盖磨破了,在青石板上留下两道血痕。 紫宸殿内,孟云姝正伏在谢景珩怀里啜泣。 看见乔绾音被拖进来,她抬起泪眼:“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何要收买刺客杀我?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乔绾音艰难地抬头:“不是我……” “还在狡辩!”谢景珩厉喝,抓起案几上的物件砸在她脸上,“刺客身上搜出你的手帕和珠花,你怎么解释?” 一方绣着梨花的帕子飘落在地,旁边是她曾经最爱的珍珠发钗。 乔绾音看向孟云姝,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 她明白了,解释无用。 “无话可说了?”谢景珩眼神冰冷,“来人!鞭刑九百九十九,以儆效尤!” 侍卫立刻上前按住她。 第一鞭落下,后背的衣衫破裂,皮开肉绽。 乔绾音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啪!”“啪!” 一鞭接一鞭,鲜血很快浸透了衣衫。 乔绾音眼前发黑,数不清挨了多少下,只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陛下,”孟云姝突然开口,“九百九十九鞭太多了,绾音还受着箭伤,怕是承受不住……” 谢景珩皱眉:“她敢谋害你,死不足惜。” 孟云姝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再次恳求:“还是算了吧,就当是为我们未来的孩子积福。” 谢景珩神色立刻柔和下来,伸手抚上她的肚子:“你就是太善良了。” 他挥了挥手,“罢了,今日就到此为止。” 乔绾音瘫软在地,视线模糊地落在孟云姝的小腹上。 他们……有孩子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夜红烛高照,谢景珩将她压在床榻上,咬着她的耳朵说:“音音,我们要生一堆小皇子小公主……” 如今,他要和别人实现这个愿望了。 翌日,孟云姝提出腹中孩儿受了惊吓,想要寺庙祈福才安心。 谢景珩立刻放下奏折,亲自为她披上狐裘:“朕陪你去。” 乔绾音沉默地跟在仪仗队末尾,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 护国寺的台阶很长,她看着谢景珩小心翼翼搀扶孟云姝的背影,恍惚想起从前他背着她爬这段台阶的情景。 那时他说:“我的音音这么轻,要多吃些。” 如今他的温柔,全都给了另一个人。 祈福完毕,孟云姝拉着谢景珩来到姻缘树下。 满树红绸在风中轻舞,其中几条字迹格外眼熟。 “阿珩……”孟云姝突然红了眼眶,指着一条红绸。 “这字迹,是你的吗?你不是说只爱我一人吗?” 谢景珩皱眉望去。 「愿与音音白头偕老」 「生生世世不相负」 「谢景珩唯爱乔绾音」 一条条,全是他的笔迹。 他心头微震,这是什么时候写的?他怎么毫无印象? 片刻后,他毫不犹豫地扯下那些红绸。 “阿姝,我只爱你。从前许是被蛊惑了,才写下这些。” 乔绾音站在不远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些红绸上的誓言,是他一笔一划写下的。 他曾说,要在这棵树下与她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来人!”谢景珩冷声吩咐,“把这棵树砍了,上面的红绸全部烧掉!” 老住持面露难色:“陛下,这棵姻缘树已有百年,当年您亲自写下这些红绸时,更是下过旨,说谁都不许动这棵树……” “朕说,烧掉。” “朕此生,只爱阿姝一人。” 烈火吞噬古树的那一刻,乔绾音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红绸在火中蜷曲、焦黑,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就像他们的爱情,烧得干干净净。 …… 三日后,是孟云姝的生辰,整个皇宫张灯结彩。 乔绾音麻木地站在角落,看着谢景珩为孟云姝准备的奇珍异宝—— 南海珍珠串成的帘幕,西域进贡的夜明珠,还有……满池盛放的荷花。 “阿珩还记得我最爱荷花。”孟云姝娇羞地倚在谢景珩怀中。 乔绾音垂下眼睫。 今天也是她的生辰。 从前每到这天,谢景珩都会亲手为她煮长寿面,说他的音音要长命百岁。 “这朵开得真好。”孟云姝突然指着池中央的一株荷花,“绾音,去替我摘来。” 乔绾音僵在原地。 池水冰冷刺骨,而她胸口的箭伤还未痊愈。 “怎么?”谢景珩冷眼扫来,“皇后的话没听见?” 乔绾音深吸一口气,踏入池中。 冷水瞬间浸透衣衫,箭伤火辣辣地疼,她艰难地走向那株荷花,手指刚碰到花茎—— “不是这朵。”孟云姝蹙眉,“旁边那株更好看。” 乔绾音咬牙转向另一朵。 来来回回数次,孟云姝总不满意。 池水已经没到胸口,乔绾音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阵阵发黑,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往岸上爬。 “看来今日是摘不到合心意的荷花了。”孟云姝委屈地对谢景珩说。 谢景珩一个眼神,太监立刻上前,将刚爬上岸的乔绾音一脚踹入水中。 “贵妃娘娘没发话,谁准你上来的?” 池水灌入口鼻,她挣扎着去够最近的一朵荷花,却越沉越深。 要死了吗?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谢景珩焦急的声音:“乔绾音!” “啊!”孟云姝突然痛呼,“阿珩,我脚崴了……” 所有的骚动戛然而止。 乔绾音沉入水底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谢景珩打横抱起孟云姝,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方才……很担心绾音?”孟云姝的声音远远传来。 谢景珩似乎也惊诧了一下。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你听错了,她是死是活与朕无关。朕担心你还来不及。” 乔绾音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 枕边放着一只白玉手镯,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她怔怔地伸手,却在碰到的那一刻如触电般缩回。 “醒了?”一个宫女推门而入,将药碗重重放在床头,“娘娘心善,知道今日也是你生辰,可怜你无人送礼才赏的。你该不会自作多情,以为是陛下送的罢。” 乔绾音自嘲地笑了:“当然不敢妄想。” 宫女离开后,她艰难地爬起来,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 里面全是谢景珩曾经送她的礼物。 他亲手雕的木簪,说 “绾发同心”; 他求来的平安符,说 “岁岁相伴”; 他赠的翡翠镯,说 “白首不离”。 火焰吞噬这些物件时,乔绾音一滴泪都没流。 烧到最后,她从怀中摸出一块黑曜石。 那是谢景珩当年送她的定情信物,说黑曜石能辟邪护主。 “啪嗒。” 碎片落入火中,瞬间被烈焰吞没。 乔绾音望着跳动的火焰,轻声呢喃:“谢景珩,我马上就要走了。” 七星连珠那日,乔绾音倚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 夜幕低垂,七颗星辰已经隐约可见,正缓缓连成一线。 “快了……” 她喃喃自语,指尖因激动而微微发抖。 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偏偏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乔绾音,贵妃娘娘唤你过去。” 乔绾音闭了闭眼,应了声好。 瑶华宫内,孟云姝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本宫亲手熬的,你送去给陛下。”孟云姝笑得温柔,“就说……是本宫的心意。” 乔绾音顺从的接过汤碗。 七星连珠马上就要到来。 只要再撑一会儿,她就能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 御书房外,侍卫拦住了她。 “陛下吩咐,不见任何人。” “是贵妃娘娘让送来的汤。”乔绾音低声道。 殿内沉默片刻,传来谢景珩低沉的声音:“进来。” 推门而入时,乔绾音刻意低着头,不去看那个曾经让她魂牵梦萦的男人。 谢景珩接过汤碗,修长的手指在烛光下如玉般莹润。 “贵妃有心了。”他喝了几口,突然道,“内务府新制的凤冠到了,你一并带回去给她。” 太监去偏殿取凤冠的间隙,乔绾音听见谢景珩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 她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他骤然变得幽深的眼眸。 “你——”谢景珩猛地站起,一把将她按在案几上,奏折笔墨哗啦啦散落一地,“放肆!竟敢给朕下药!” 乔绾音后背撞得生疼:“我没有……” 龙涎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他撕开她衣领时,她听见自己衣料碎裂的声音。 “音音……”他失神地吻她颈侧,这个称呼让她浑身一颤。 她别过脸,眼泪砸在奏折上。 “陛下!” 一声惊呼从门口传来。 孟云姝手中的锦盒跌落在地,脸色煞白:“你分明答应过我,只会碰我……” 谢景珩如梦初醒,抓起案上的匕首狠狠扎进自己手臂。 鲜血涌出的瞬间,他一把推开乔绾音,将孟云姝拽进怀中。 “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是她下药!朕是被蛊惑的!”他声音发抖,“阿姝,别走……” 乔绾音蜷缩在地上,衣不蔽体。 这一幕多么熟悉啊—— 曾经他也是这样,红着眼求她别离开。 孟云姝看见谢景珩手臂上的血,立马扑过来,哭得更厉害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了,快传太医!” 谢景珩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不急。” 他转头看向乔绾音,眼神冷得像在看一具尸体:“阿姝,无论你如何求情,可她心思恶毒,像这种祸害,断然是不能留了。” “你不是喜欢下药勾引人吗?朕成全你!来人!给她灌药,送去给那些太监!” “陛下!”乔绾音跪地磕头,额头重重砸在冰冷的地砖上,“真的不是我……我发誓,绝不会再对您有任何非分之想……” 谢景珩却充耳不闻,打横抱起孟云姝进了里间。 乔绾音听见孟云姝娇呼:“阿珩,你的伤……” “先解药……”谢景珩沙哑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屏风后。 侍卫粗暴地拖起乔绾音,捏着她的下巴灌下一碗腥苦的药汁。 不过片刻,一股燥热就从体内烧了起来。 她被丢到一间房,里面有好几个形容猥琐的太监正等在那里。 见到她,众人立马淫笑着围上来:“真是花容月貌,杂家今晚,可是有福了。” 衣帛撕裂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刺耳。 乔绾音拼死挣扎,指甲抓破了对方的脸,趁机一脚踹开他,踉跄着冲向门口。 “拦住她!” 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抄起烛台砸晕了拦路的太监,跌跌撞撞冲进夜色中。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咒骂,但她不敢回头,只拼命朝着城墙方向跑去。 药效和失血让她视线模糊,但天空中七颗连成一线的星辰却越来越亮。 乔绾音爬上城墙时,裙摆已经被撕得破烂不堪,裸露的肌肤上满是青紫。 “在那里!” 追兵的火把在宫道上连成一条火龙。 乔绾音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困了她七年的皇宫,泪水模糊了视线。 不远处,摘星楼的琉璃瓦映着月光,那是他为她建的,说要陪她看一辈子星月。 “谢景珩……”她望着摘星楼轻笑,"你的命定结局……” 她张开双臂,像当年他教她放纸鸢时那样。 “我还给你。” 纵身跃下的瞬间,七星连珠的白光吞没了她。 一阵天旋地转后,乔绾音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 暖黄的床头灯并不算特别明亮,却很温馨,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 她看着身上光洁的皮肤,动了动身子,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真好,她的伤没有跟着带回来。 大梁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痛苦的梦一样,有那么一瞬间,乔绾音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她连忙拿起手机翻看小说的剧情。 一切的剧情都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在男主谢景珩口中,短暂地提过一嘴她这个名字。 “……谢景珩宠溺地抱着孟云姝,漫不经心地解释:‘乔绾音啊,的确有这么个人救过朕。但她早就病死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值得一提。’……” 她成了他口中不值得一提的人。 从前他们相爱过的那些回忆,在正文里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来。 毕竟这本小说只是谢景珩和孟云姝的故事。 乔绾音愣了好久,红着眼睛,却又忍不住地笑了笑。 “这样也好,总归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他们的人生轨迹还是如常,我也回到了从前,就当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她将这本小说移出书架,清理掉所有记录,抛在脑后,继续她原本的人生。 一夜好梦后,乔父乔母嚷嚷着催促她起床吃早餐。 “我们去工作了,早餐在锅里,不要忘记吃!” “就算考上了个好大学也不要总是窝在家里,多和朋友们出去玩玩,只要定时给我们汇报去向,保证安全就行。” 他们絮絮叨叨地说着,还急匆匆地出门上班。 乔绾音没有再赖床,吃着熟悉味道的早餐,眼泪一颗一颗滚落。 穿越到小说世界时,她也才十八岁,才刚刚高中毕业,等待着迈入大学的校园生活,对一切都抱有着期待。 好在如今一切还有重来的机会。 高中几个关系好的朋友不停地发来消息。 “绾音,我们几个一起去海边玩吧!司澈他家刚买下一个海岛开发了旅游项目,很快就要对外开放了,他特意邀请我们一起去玩呢!就当是给他家的项目做测评了。” 乔绾音笑着答应了,简单整理好一切必备的用品,给父母发去报备消息后,就去和朋友们汇合了。 飞机几个小时后,又是一个小时的观光游轮,终于抵达了海岛。 一望无垠的蔚蓝海面波光粼粼,迎面吹来的海风让她的心情都惬意了不少。 朋友们拉着她玩沙滩排球、捡贝壳、学冲浪、看星星、吃烧烤…… 各式各样的项目玩都玩不过来,和大梁有关的一切彻底被她抛在脑后。 鑠輆勞羍颢胚侦璵掔牿地駁榔蝝竱虭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那个小说世界彻底混乱了。 原本都要完结的小说,里面几百章的内容全都成了乱码。 就连作者桃花酒都不停地在评论区发表困惑和惊慌: “我的小说故事不听使唤,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打字更新内容了!不仅仅是已经发布的内容,就连我的存稿都成了乱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读者们还不相信,纷纷怒骂作者: “拖更就拖更了,找什么借口啊!好歹把前面几百章的还给我们啊!” “死作者,想烂尾就直说,不会是想骗我们的钱跑路吧?” “真是新奇,现在为了拖更什么借口都编出来了,你咋不说黑客入侵了你电脑,将所有东西都删了!” …… 见众人都不相信,桃花酒连忙放出无数录屏和截图证明自己真的没有造假。 就连小说平台也发布了公告,表示桃花酒的作品遇到了无法修复的bug,将会尽快修复。 无数人一开始还是不相信,直到不知道是谁发现,自己相册里有关这本小说的截图都变成了乱码,根本看不出原来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然而,更加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桃花酒的作品正在自动地改变内容和更新情节。 按照桃花酒的想法,原本的谢景珩会和孟云姝一生一世一双人,甚至在死之前还要求一个和孟云姝的来世。 可如今,里面详细地出现了谢景珩和乔绾音相爱过的全部经历! 第二次七星连珠之日,宫女乔绾音不堪受辱,崩溃至极,跳下城墙,尸骨无存。 谢景珩和孟云姝缠绵了一整夜,直到第二日,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乔绾音来。 他宠溺地揉着孟云姝的腰,一脸餍足,漫不经心地开口: “守忠,将乔绾音拖过来,昨夜的惩罚不知成效如何,想来应该涨了教训,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一旁候着的守忠公公战战兢兢地看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好久,才鼓起勇气开口: “陛下,绾音姑娘她……她昨夜不堪受辱,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尸骨无存!” 哐当。 谢景珩手里的茶杯重重地砸在地上,瞳孔骤缩一瞬,有些恍惚。 守忠的那句话在他耳畔反复回荡着,心像是被硬生生挖掉一块肉一样,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唔……” 他死死地按着太阳穴,低低地喘息着,只觉得脑袋几乎要炸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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