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迫感:“姣姣,你若是再这样引诱我,怕是……还要再沐浴一次了。” 玉姣闻言,如同惊弓之兔,瞬间松了手,然后往后退去,红着脸道:“主君!求您饶了妾吧。” 萧宁远的瞳孔猛然一缩,深渊一样的眸子,便将玉姣锁定。 玉姣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这会儿就缩了缩脖子,不当兔子,开始当缩头鸟了。 瞧见玉姣那畏缩的样子,萧宁远忍不住地朗声笑了起来。 旁人都盼着,自己能在床榻上不起来,反倒是玉姣,总是一副脆弱且承受不住的样子,惹人又怜又爱的。 萧宁远走到浴桶旁边,脱下里衣,便入了水。 一抬头,就瞧见玉姣不知道何时,背对着自己了。 不多时。 萧宁远从水中出来,并开口了:“帮我更衣。” 玉姣红着脸,拿了干净的衣衫过来,走到萧宁远的跟前,别开头去。 萧宁远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将衣服披上。 等到最后,穿外袍要系腰带的时候,萧宁远张开双臂,面对玉姣,玉姣则是走过去,将腰带从萧宁远的后方环绕而来……这样的动作,看着简单。 但玉姣做起来的时候,就好像整个人,都投入了萧宁远的怀抱一样。 萧宁远看着那有些笨拙的玉姣,喉结滚动了一下。 萧宁远把心中的邪念控制住,走到门口的方向,一把打开了门。 冷风灌进来的时候,玉姣就瞧见,春枝和藏冬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口。 玉姣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抬头看了看天色,刚刚是傍晚时分。 秋蘅正忙活着让粗使丫鬟们将院子里面的彩灯点亮。 灯一燃起,彩灯上的图案,就格外鲜明了起来。 玉姣将目光落在一个风吹过来,就会缓缓转圈的荷花灯笼上,眼睛都有些看直了。 萧宁远见玉姣这般模样,便含笑道:“可想出去看灯会?” 玉姣听到这,惊喜地道:“当然想!” 萧宁远笑着往外走去,不知道为何,他便是有满是疲惫,只要到玉姣这揽月院上待一会儿,就会觉得格外的纾解,此时他的心情格外好。 便看在,玉姣让他心情好的份上,他今日再纵她一回。 玉姣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萧宁远的背影。 萧宁远的脚步未停,但声音却传了过来:“不是说要去灯会吗?还愣在这干什么?” 玉姣闻言,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主君,等等我!” …… 汴京城,朱雀街上,行人如织。 春枝本来是紧紧地跟在自家小娘身后的,但藏冬出手拦住了春枝。 主君带着玉小娘,定然是希望他们这些闲杂人等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的。 如此一来,路上便只剩下玉姣和萧宁远了。 萧宁远走在前面,玉姣则是走在萧宁远半步后的位置。 这当妾的,自然得有一些分寸,玉姣当然不会主动走到萧宁远前头去。 她发现,萧宁远这个人其实很矛盾,他喜欢女子鲜明活泼的样子,但同时,他又喜欢女子守分寸懂规矩,她就好似杂耍班子里面,踩细丝的人。 得保持某种平衡,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循规蹈矩,但细究下来,大事小事,她又从不主动逾越。 如今天刚蒙蒙黑,路上已经有不少商贩,点燃了花灯。 有卖花灯的,支棱起的大花灯铺子,还有卖酒的,为了壮声势,同样高高悬花灯。 便是游街串巷的,卖糖人亦或者是其他小吃的小贩,也都提了花灯。 虽已经过了中秋节,但汴京城的热闹,从来都不只在节日当日,今日的花灯会,依然热闹。 玉姣只在书上,看到过如此热闹的汴京城,从未亲眼见过。 从前她在庄子里面,没这个机会来城内,后来回了侯府,出门的机会更是有限……更是从未在傍晚时分,出来凑过热闹。 如今自然看了个眼花缭乱。 萧宁远往前走了两步,便察觉到身后的玉姣没跟上来。 他转头一看,就瞧见玉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看着。 好似山间的野兔子,修成了精怪,初来人间。 玉姣正看得出神,忽然间就被一只大手,往一旁拉去。 玉姣回过神来,开口喊道:“主君……” 话音刚落,玉姣看着眼前拉住自己的人,便愣住了。 这哪里是萧宁远! 第106章 不知天地有清霜 一个面容白皙,唇角微微下垂,眼眶青黑,瞧着便是纵欲过度模样的年轻男子,此时正拉着他的手腕。 “这是哪家花楼的小娘子呀?走啊,陪哥哥我去耍一耍!”那人说着话,就伸出手来,状似要搂住玉姣一般似的。 熏臭的酒气扑面而来。 玉姣正要挣扎。 却有一道身影更快,那长长的手臂伸过来的瞬间,便擒住了来人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听声音,这只手应该是断了。 伴随着一声痛呼,刚才那借酒行事的男子,已经被一脚踹开了去。 又一声痛呼接了上来,却是此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玉姣被来人拉入怀中的时候,忍不住地挣扎了一下,便听到头顶上方传来萧宁远温柔沉稳的声音:“莫怕。” 玉姣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瞧见萧宁远后,惊恐的感觉才慢慢消散。 萧宁远则是拿起一个帕子,轻轻地帮玉姣擦拭着,刚才被人触碰到的手腕。 他刚才离着玉姣有两步的距离,因为花灯会上人多,中间又隔着人。 所以玉姣被人拉住的时候,他冲过来的时候才慢了半步。 否则。 他绝对不会允许,刚才那男子,触碰到玉姣半分半毫。 萧宁远安抚好玉姣后,就抬眸看向来人,眼神又冷又冰。 那人被萧宁远看了这一眼后,心中忽然间就升起巨大的恐意,刚才被折断手臂的时候,他的酒就醒了大半儿。 他本来是瞧见玉姣一个小娘子孤零零地站在那,才敢上来骚扰,若早就瞧见萧宁远在旁边,他哪里敢有这种心思? 他知道自己是碰到硬茬了。 此时的他还哪里敢理论?直接抱住了自己断掉的手臂,踉踉跄跄地往远处跑去。 萧宁远抬腿就想去追,可这一抬腿的时候,才发现,玉姣整个人缩在她的怀中,看着还有些惊魂未定。 好在藏冬和春枝跟上来了。 萧宁远冷声说道:“藏冬,你去,将那人拿下,再断一条腿。” 断一只手,还是太便宜他了! 今日他在这,若他不在,此人怕是要把玉姣拖走,欲行不轨! 藏冬走了后。 萧宁远便看向玉姣,问道:“姣姣可会觉得,我出手狠辣?做事不留余地?” 玉姣有些惊奇地开口:“主君怎么会这样想!主君这样做不是为了妾吗?妾除了感动,别无想法。” 她就算是想对着萧宁远展示自己的善良大度,也得分场合不是? 而且,她的善良大度,为什么要给刚才那种人? “而此人……”玉姣的眼神坚定了起来。 “他今日敢欺负我,我便不是他第一个欺负的人,也不是他最后一个欺负的人,今日遇见主君,是他的报应,也是主君替这汴京城的女子行好事。”玉姣认真地说道。 说着玉姣就松开了萧宁远,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对着萧宁远行礼:“妾替自己,也替汴京城之中的女子,谢过主君惩奸除恶。” 萧宁远闻言,唇角微微扬起。 这小娘子……瞧着柔弱善良的,可也并非只有柔弱善良。 这让他颇为欣赏。 “好了,不要为这个人,影响了游玩的兴致,今日可是妾的生辰,主君带我去那边转转?”玉姣瞧见不远处有火花冲天,便主动开口道。 萧宁远点了点头。 但这一次,萧宁远没有伸出了的手,紧紧地握住了玉姣的手。 玉姣垂眸,看向了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唇角微微扬起,然后反着用力,握住了萧宁远的手。 萧宁远察觉到玉姣的亲近,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 前方火光漫天的地方,是有人正在表演打铁花。 铁花漫天溅出,如同星光点点,煞是美丽。 火花之中,玉姣抬头往空中看去,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竟比火花还美上几分。 萧宁远看着不由自主的,有些失了神。 失了神的人,不只萧宁远一个人。 还有其他人。 玉姣这般貌美的姑娘,不管在哪里,都是备受瞩目的存在,如今配上这火树银花、灯光流火,便更美了。 看完这打铁花,玉姣似乎和萧宁远更亲近了几分,主动拉了拉萧宁远,示意萧宁远同自己往一旁走去。 萧宁远垂眸看了看玉姣。 瞧见玉姣微微一愣,好似意识到她丢了分寸,马上就要变成缩回洞中的小兔的那一瞬间,萧宁远已经跟着玉姣往前走去。 玉姣旋即笑了开来,彻底放下戒备,拉着萧宁远往前面小跑而去。 花灯会上有趣和好玩的东西,有很多。 玉姣此时拉着萧宁远,站在了一处花灯摊跟前。 那掌柜的,此时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扬声道:“这一局是飞花令,胜出者……” 掌柜的用手比画了一下,那是一只格外精巧的,似用金线银线编制而成的灯笼。 围观的众人,瞧见掌柜的动作,便哗然了起来。 “这九转玉兔灯,任意旋转,里面的烛火也不会熄灭,可不是一般的俗物!” “掌柜大方!” “飞花令啊!我能行!掌柜,你快出题!” “对对对,掌柜,你快些,我要拔得头筹,拿下这九转玉兔灯,回去送给我的心上人!” 众人一言我一句。 萧宁远则是瞥了玉姣一眼,含笑问道:“想要?” 玉姣期待地点头,眼神明亮:“想要。” 这的人太多了,萧宁远便把玉姣,往自己的跟前拉了一下,让玉姣靠着自己站好,然后道:“那便等一等。” 玉姣心中暗道,萧宁远是一个武将,他让自己等在这,多半儿是打算,有人赢了的时候,花钱去买? 不过今日,她把萧宁远领到这……目的可不是为了让萧宁远给自己买花灯。 她把心中思绪隐下,看向那掌柜。 掌柜扬声道:“一般的飞花令,怕是无法分出胜负,今日是双字飞花令。” “今日有月,有花灯,大家便用月和花,来接这飞花令吧,接出一句者,便可以进入下一轮,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位。” 众人一听这话,便各显神通。 不多时,就有十几个人,接出了第一句,往高台上走去。 掌柜扬声问道:“台下可还有人,能接出这飞花令?” 萧宁远便要开口:“解把……” 话刚刚开口,身边便同时传来了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第107章 百事从欢 玉姣一边用清悦的,仿若玉珠落盘的声音,吟出这句诗来,然后一边缓缓地走上了通往高台的台阶。 从玉姣说话开始,众人的注意力,就被玉姣吸引了。 女子容颜盛雪,在这花灯旋转出的斑斓光影之中,一袭荷粉色衣衫的玉姣,仿若是天上而来的神仙妃子。 众人甚至自觉地,在高台上,给玉姣让开了一个位置。 玉姣站稳后。 摊主眼冒精光,他倒不是好色,而是有这样的小娘子上了高台,他何愁吸引不来人气啊! 摊主继续道:“下一题,风和雨。” 大家都争先抢后地先回答。 这种规则的飞花令便是如此,越是先回答的人越是简单,到了后面,耳熟能详的诗词歌赋,都让大家说了个差不多了,剩下的人,便也不好说了。 当然。 如果最开始都反应不过来,先对上飞花令的人,到后头……怕是更接不上这飞花令。 众人有说落花风雨更伤春的。 有说风雨归晴处,烟收人家里的。 你一句,我一句的…… 到最后,台上的二十几个人,只有十个人对上了下一句话,剩下未主动作答的人,被摊主一一问询后,抓耳挠腮一番,觉得实在丢人,就自行下了高台。 身形矮胖的摊主,走到了玉姣的跟前,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开口道:“小娘子,你若是对不上来,也没关系的,我给你搬一个凳子,你只需要在这坐上一坐,等着一会儿分出胜负后,我这花灯可随意供你挑选。” 玉姣看着眼前的摊主忍不住地笑了一下。 这摊主到是有趣。 这是想把自己当成活招牌,让自己帮着揽客呢。 不过玉姣已经清声开口了:“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 山川萧条极边土…… 这话落入萧宁远耳畔的时候,让萧宁远的心,好像被轻轻地撞了一下,只轻轻一下,便叫他整个人,怔在原处。 台上明明是娇美的小娘子,可是说出这番话的语气,却让人忍不住地想起了边塞。 萧宁远年少之时,便去那广阔萧瑟的大漠戍边,一晃经年。 但边塞的风号声,还会时不时地在萧宁远的耳畔回响。 他从未将往事忘却。 他还记得,他刚刚从汴京之中到边疆的时候,他觉得条件刻苦,并不适应。 虽然说同在边塞,但是他和二弟不同。 二弟在边疆出生,老伯爷和老夫人,觉得亏欠,所以并不许他练兵戍边,让他一直住在离边疆最近的城池里。 可他刚从京城而来,母亲便觉得他被祖母娇惯,直接把他扔到了新兵营之中。 一个锦衣玉食的十二三岁的少年,忽然间入了最辛苦的新兵营,他自是想逃离,但最终……他没逃。 他坚持了下来。 严寒烈暑,风吹日晒,在雪坑里面冻僵后,也在死人堆里面,将战死兄弟的尸骨,背出来过…… 最终,他成了人人都敬仰崇拜的常胜将军。 鲜衣怒马,最是少年时。 后来,他便不想着回汴京啦! 他开始觉得,戈壁和大漠的辽阔,让他自由,练兵的号角,让他觉得悦耳。 他想着,如果能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抵住胡骑来袭,护住这郎朗山河,以及万家百姓的安宁,他便是埋骨与此,又如何? 可当他开始习惯这一切的时候。 一纸调令。 他便从边疆,回到了这诡谲的朝堂。 他从后悔自己走过的路,只是偶尔想起……他依旧怀念大漠的风。 今日玉姣的这一句诗,便将他忍不住地回想起当时。 狂风烈烈,将军正少年。 不只萧宁远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娘子,最终说出的飞花令,竟然不是伤春悲秋之作,反而是如此…… 其他人也没想到。 那娇软妩媚的小娘子,吟诗之时,声音清朗,哪里还有半点妩媚之意? 摊主最先回过神来,他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小娘子博学!小娘子博学啊!” 玉姣此时又恢复了那柔弱的样子,微微一笑:“请出下一题吧。” 掌柜扬声道:“下一题,是星和云,请大家作答吧。” 这一次,玉姣没等到最后才说。 而是先开了口。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这一句出自《鹊桥仙》。 玉姣说到此处,便已经对上这飞花令了。 她站在高台上,目光往下看去,落在身材颀长,冷俊无双的男子身上,声音又轻又缓,仿若带着千般万种的柔情:“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话,如同金石之音,落在了在场的众人心中,也落在了萧宁远的心中。 台上有年轻的书生,眼睛已经定在玉姣的身上了。 这一轮过后,除了玉姣,便只剩下那个年轻的,目光痴痴地看着玉姣的书生。 那书生最终红着脸,看向了玉姣:“这位姑娘,不知道怎么称呼?我……我这一轮,不和你争了,我愿意将这九转玉兔灯,送给你。” 玉姣眨了眨眼睛,笑道:“多谢公子好意了,不过我想赢得堂堂正正的,然后将这玉兔灯,送给……” 玉姣看向萧宁远,同他的目光在空中对视。 她已经微笑着开口:“送给我的心中所念之人。” 那书生听了这话,顿时一脸狼狈,再也没了争这九转玉兔灯的心情,竟然直接放弃了下一轮。 玉姣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哎?你真不再对上一轮了吗?” 那书生离开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此时摊主,已经将那只流光溢彩的九转金丝九转玉兔灯,递给了玉姣。 “小娘子,这就是你的奖品了。” 玉姣笑着接过。 这一笑,又让不少人晃了神。 也不知道哪个郎君,能有如此的好运气,得这位小娘子青睐。 玉姣一只手提着自己的裙摆,一只手拎着那只摇摇晃晃但不灭的灯,下了高台,将那只九转玉兔灯,递给了萧宁远。 她笑着说道:“今日是妾的生辰,妾便许愿,祝主君……旦逢良辰,百事从欢。” 第108章 那是少女的真心 萧宁远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眼前那懵懂少女手中花灯的灯火,就从那个裂缝处,洒了进来。 从前都是他送旁人礼物,可今日,眼前少女飞花传令,赢来了这玉兔灯,送给了自己。 这于萧宁远来说,是从前没有过的体验。 且。 他从未想过,这妖娆昳丽的女子,除了美貌,竟然还有那么让人难以想象的优点,她通晓音律,熟读诗文…… 美貌,只是她众多优点之中,最微末的一样罢了。 萧宁远之前喜欢玉姣,约莫只是贪恋美色。 像是玉姣这种极品美人,怕是没什么人能躲得过她的刻意引诱……但如今,似乎有一些什么,不一样了。 至少,他对她的喜欢,已经不只是美色。 她的才学、她的见识,也同样让人着迷。 这样的女子,若非出身低了一些,若非那永昌侯有眼无珠,又怎会将玉姣,当做薛玉容的陪衬,送入了忠勇伯府。 萧宁远接过了那花灯,轻飘飘的花灯,在他的手上,却让他觉得沉甸甸的。 他知晓。 这是少女,独一无二的真心,也是少女勇往直前的勇气。 眼前女子,似将一生都托付给了他。 玉姣瞧见萧宁远眼神之中的动容,微微敛眉,鸦羽一样的睫毛,将玉姣眼神之中的清亮,尽数遮挡。 男女之间,如同沙场。 虽不见刀枪,但交锋不断。 谁先认真,谁便输了心。 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动其骨。 此时玉姣,并未注意到,灯火阑珊处,正立着一个身着灰白色长袍的男子,将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 从她刚刚踏上高台,再到她将手中代表自己的玉兔,交出去,托付真心。 他如同一颗岁寒不凋的松树,挺拔又孤寒。 苍翠且苍茫。 萧宁远拉着玉姣的手,往这边走来,那棵松树便动了,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此处。 玉姣和萧宁远在外面,一直玩到了宵禁之时,才归了府。 萧宁远将玉姣送到往揽月院去的岔路口,伸手捏了捏玉姣的脸颊,温声道:“姣姣今日累极了吧?快回去,好好歇息。” 玉姣乖巧地点头:“好。” 玉姣抬脚往揽月院走去,走了几步后,她状似不经意地回头,便瞧见萧宁远将那玉兔灯,交给了藏冬,然后他则是奔着一条路,折了进去。 玉姣看得出来。 那是通往葳蕤院的路。 跟在玉姣身后的春枝,瞧见这一幕,观察着玉姣脸上的神色,没看出来玉姣是喜是怒,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娘……” 玉姣笑了笑:“好了,快些回去休息吧,我很累了!” 说着玉姣就加快了脚步。 花灯会上的事情,是华梦一场,梦醒了,若还是沉耽其中,便是自己不知趣了。 人活着不容易,她不想把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梦中。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梦中的疼惜和宠爱,她要的是脚踏实地的、可以改变她境况的东西。 玉姣回到揽月院。 秋蘅见玉姣一个人回来了,快言快语地问了一句:“小娘,主君没过来吗?” 春枝瞪了秋蘅一眼。 秋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当下就后悔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眼神之中,还是有些困惑以及替玉姣难过的神色。 今天可是小娘的生辰! 主君既然已经陪着小娘出去花灯会了,怎么晚上,不回这揽月院? 玉姣看出来秋蘅的意思,先是往屋里面走去,等着她坐下后,就看着眼前的春枝和秋蘅开口了。 “春枝、秋蘅,我知道,最近主君对我的宠爱,让你们两个人,都有些迷失,仿若觉得,主君是独属于我,独属于揽月院的。”玉姣的语气没往日的柔顺,反而清亮认真。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紧张地看向玉姣。 小娘平时对她们很是温厚宽和。 尤其是秋蘅,她知道自己入府时间短,很多规矩都不懂,也容易说错话。 但是玉小娘从来不苛责她。 玉小娘还派了春枝姐姐教她规矩。 虽然说春枝姐姐有时候会凶巴巴的,但秋蘅心中知道,春枝也是为了她好。 和她一起入府的几个丫鬟,已经有两个被发卖了出去,剩下的,不是做脏活累活,便是主子不打骂,那管事的婆子和丫鬟,也会动辄欺辱。 唯有她,人在这揽月院。 玉小娘为人宽厚,春枝姐姐把她当亲妹妹对待,虽然些许时候严厉,但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春枝姐姐也一定想着她。 她的心中,自是十分感激的。 如今忽然间瞧见玉小娘用这种严肃的语气说话。 秋蘅不免有些忐忑地看向春枝,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可春枝也不知道。 玉姣继续道:“但我希望你们记住,不管主君怎么宠爱我,主君的后宅之中,永远都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主君的心中,永远也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 玉姣微微一顿:“他今日疼我宠我,来日就能疼别人宠别人。” “我不许你们,因为主君去了别人的院子里面,便心生怨愤。”玉姣认真地说道。 她自己不会恃宠而骄,也不许自己院子里面的人,恃宠而骄。 人生如棋局。 她如今人在这忠勇伯爵府,便是身入棋局。 这不是她可以决定的,那些尊贵的、高傲的存在,只轻轻一拨手,她便被扔到棋局之中。 但……她的心,入不入这棋局。 却是她可以自己决定的。 她若是因为萧宁远去了何处、除了自己又宠了谁,就心生嫉妒不满等诸多情绪,那岂不是,将自己的心也入了这棋局? 玉姣说完这一番话后,就看到春枝和秋蘅两个丫鬟,此时都垂下了头,兴致不高的样子。 玉姣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其实这也不怪你们。” 玉姣微微一顿:“便是我,有时候,也有错觉……” 错觉萧宁远真爱上了她。 两个丫鬟,只是稍作逾越,并未真正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玉姣今日此举,并非训诫,只是提醒。 怕两个人,当真迷失了自己。 说完这话后,玉姣又道:“春枝,去把我从花灯会上,买回来的桂花酥拿出来吧,分给你们吃。” 第109章 善妒 春枝抬头,悄悄地看了玉姣一眼,见玉姣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柔和,并无之前的严肃,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玉姣,恭谨地说道:“是。” 春枝拿了桂花酥过来。 玉姣亲自将桂花酥,递给了两人,然后温声道:“你们也别怪我刚才说那番话,你们是我在这伯爵府上最亲近的人,这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而我的荣辱,也会影响到你们的未来……所以……” 春枝连忙道:“小娘,你待我们的好,我们都明白!” 秋蘅也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小娘是天下最好的主子,秋蘅上辈子烧了高香,才能碰到这么好的主子!” 玉姣闻言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打趣道:“你这丫头,当真是没出息,上辈子烧高香,就为了这辈子当丫鬟吗?” 秋蘅看向玉姣,眼睛亮晶晶的:“如果下辈子,还能给小娘当丫鬟,那我这辈子也烧高香!” 玉姣笑着将一块桂花酥,轻轻地塞到了秋蘅的口中。 秋蘅痴痴一笑。 主仆三人,倒也其乐融融。 其实玉姣心情还算不错,她白日里,陪萧宁远在这床笫之上滚了一回,傍晚的时候又演了一场痴心付的大戏,如今不管是身还是心,都累得提不起精神来了。 她简单梳洗后,整个人就躺在了柔软的、新棉软锦的被子上,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躺下后,她的唇角忍不住地轻轻扬起。 贵妾了啊…… 她还是高兴的。 怎么能不高兴呢?昔日里,她无名无分入了伯爵府,可如今……她已经是贵妾了。 但,贵妾与她而言,只是一个开始。 …… 葳蕤院。 孟侧夫人正靠在软榻上养胎,她比往常憔悴了不少。 看得出来,麝香一事对于孟侧夫人的影响很大。 萧宁远便坐在一旁,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孟侧夫人小腹。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还是很珍视的。 萧宁远温声道:“音音,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微微垂眸,委屈吗?主君还知道她委屈吗?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是锦葵那个没用的废物害的! 这一定是薛玉容的手段! 可主君,最后却信了薛玉容的。 比起身体上的伤害,孟侧夫人更是觉得伤了心。 还有,主君竟然抬了玉姣那个贱人当了贵妾! 本来在鹊儿的劝慰下,她已经缓和了心情,打算接受此事,可当她瞧见萧宁远的一瞬间,这满腹的委屈便再也藏不住了。 她抬头看向萧宁远,忍不住的阴阳怪气:“我听闻主君今日抬了一位贵妾。” 孟侧夫人本就恃宠而骄,平日里行事嚣张,和萧宁远说起话来也随意,又加上有孕,脾气更大了几分,说起话来的时候,便带着几分质问的意思。 孟侧夫人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对萧宁远这样说话。 但……以她的脾气和性子,就算是知道应该怎么做,也做不到和玉姣一样,处处讨好。 萧宁远闻言,微微颔首:“是有此事。” 孟侧夫人见萧宁远这般坦然,心中的火气更大了几分,便一把推开了正在抚摸自己肚子的萧宁远,冷声道:“我看主君是被那狐媚子迷了心,根本就不在乎我和我腹中的孩子了!既如此,主君还来看我做什么?” 旁边的鹊儿,听到自家侧夫人和萧宁远这样说话,额头直冒冷汗。 萧宁远微微垂眸,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又看了看气恼的孟侧夫人,到底是语气和缓的开口了:“好了,音音,我便是抬她为贵妾,她也越不过你去,你何必因此生气?” 孟侧夫人嗤了一声:“主君话说得好听,她是越不过我去,可我也永远都越不过,她的那位嫡姐!依我看,这伯爵府的后宅,改姓薛的了!毕竟她们姐妹,一个是大夫人,另外一个,又有主君的宠爱!” 萧宁远闻言,脸色微微一冷。 他盯着孟侧夫人,冷声道:“音音,你逾越了。” 他是不喜欢薛玉容,但薛玉容若无错,他便不可能,做出休妻之事。 而且他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后宅的女人,恃宠而骄,起了自己不该有的妄念! 在这后宅之中,自己宠爱谁,抬谁,那都是自己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权插手。 而且,他的确想等着音音生下子嗣后,抬音音为平妻,可若是音音如此善妒,怕是多有不妥,所以他这才出言警示。 萧宁远到是好意。 可这话落在孟侧夫人的耳中,让孟侧夫人更委屈了。 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双目赤红地看向萧宁远:“主君明明知道,我如今怀胎辛苦,为何还要说这样的话伤我?主君是不是也希望,这个孩子无法出生?” 萧宁远听了这话,脸色一沉:“音音!你说什么胡话呢?我怎会希望这个孩子无法出生?” 孟侧夫人见状,便开口道:“主君若是还在乎这个孩子,便收回让薛玉姣当贵妾的命令!” 萧宁远闻言,拧眉看向孟侧夫人。 眼前之人,是在用孩子,要挟他? 此时于萧宁远而言,问题的关键已经不是玉姣是否当贵妾这件事了,而是他被要挟了。 萧宁远这般身份地位的人,又怎会喜欢,被人要挟?尤其是孟侧夫人是以孩子为筹码。 此时萧宁远看向孟侧夫人的目光,便冷上了几分,神色之中已经有了隐怒。 孟侧夫人发觉萧宁远的神色不好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似乎有些过了,但此时她并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赤红着双眼,看着萧宁远。 萧宁远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孟侧夫人的小腹上,最终还是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怒火。 他的声音淡淡:“音音,既然你心情不好,我便不扰你了,你且好生安胎。” 说完这话,萧宁远便拂袖离去。 孟侧夫人瞧见这一幕,微微一愣,连忙喊道:“主君,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侧夫人的话还没说完,萧宁远便已经离开此处。 …… 玉姣几乎要睡着了。 外面传来了春枝的声音:“恭迎主君。” 第110章 杀意 玉姣微微一愣,萧宁远来了? 萧宁远不是去葳蕤院了吗?孟侧夫人竟然没以孩子为借口,留下萧宁远? 玉姣一肚子疑问。 萧宁远则是带着一身的冷气,进了屋子。 他站在门口,先把身上的外袍解了下来,这才往里面走来。 此时便借着屋内红烛的火光,瞧见玉姣从床上起身,似十分惊喜的,转身看向他。 她刚刚应该已经就寝了,身上的寝衣松垮,漏出半截香肩来,墨缎一样的头发,便垂落至此。 雪白和墨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叫人移不开眼睛。 玉姣虽然一肚子疑问,但她也没问萧宁远怎么来自己这了,而是欢欢喜喜地,往萧宁远的怀中投去。 萧宁远猝不及防的,就将那温香软玉的身子,抱了个满怀。 而此时的玉姣,也感受到萧宁远身上那让人战栗的寒意。 除了身体冷,看得出来,萧宁远的心情似乎也不是很好。 萧宁远垂眸看向怀中的玉姣,开口道:“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玉姣眨了眨眼睛:“没有!主君能来,妾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觉得你打扰到妾休息!” 萧宁远见玉姣如此,便唇角微微扬起。 他看向玉姣,语气之中多了几分认真:“姣姣,希望你能永远,这般赤诚单纯。” 他喜欢这般的女子。 玉姣唇角微微一扬,眼睛亮晶晶的:“主君希望姣姣怎样,姣姣便是怎样的!” 玉姣很累了,但丝毫都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来,等着萧宁远躺下后,她则是十分体贴的,依偎在了萧宁远的臂膀之中。 但好在,萧宁远白日里面闹了一回,晚上并没有再闹。 不然,玉姣觉得自己怕是真遭不住了。 萧宁远到底是武将,在那种事上,远远不是她这种内宅小娘子能遭住的。 也亏得她之前在庄子里面,什么事情都做,虽然瞧着娇软,但并非那种走上几步都要大喘气的娇小姐。 …… 哪怕入伯爵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但玉姣还是不习惯,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个男人。 所以直到后半夜,玉姣才睡踏实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身边的床榻已经冷了,可见萧宁远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春枝听到玉姣起身的动静,从外面端着水盆进来,不等着玉姣问起,便开口道:“主君一早便去上朝了。” 春枝帮玉姣洗漱梳妆。 等着穿戴整齐,秋蘅便端着早膳进来。 此时的玉姣,已经往外走去。 秋蘅瞧见这一幕,有些疑惑:“小娘,你不用早膳了吗?” 玉姣开口道;“先去琴瑟院,至于饭……回来再吃吧。” 今日起的晚了一些,但她去琴瑟院,可不敢迟上一分半刻的。 玉姣在琴瑟院的院中,等了一会儿,薛玉容才召她进去。 她刚一迈进门槛,还没等着抬头,一个巴掌便劈头盖脸地打了上来。 啪地一声脆响。 玉姣整个人被打得懵了一瞬,抬头看去,却是满脸怒容的薛玉容,正盯着她。 此时薛玉容抬起手来,第二个巴掌就要落下来。 但玉姣的动作更快了一些,她整个人已经跪在了地上,直接求饶:“夫人饶命!” 薛玉容这一巴掌落了个空,冷着脸收回了手,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的玉姣,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玉姣整个人俯身贴在地上,不敢言语。 薛玉容气不打一处来:“我叫你服侍主君,是为了让你替本夫人生孩子!可不是叫你当贵妾的!” 玉姣怯怯地抬起头来,眼神之中满是惶恐:“奴婢是真心实意为夫人做事的,只是这被抬贵妾的事情,并非是奴婢自己能做主的,是主君……” 薛玉容冷声道:“你以为你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主君的身上,我就会放过你?若不是你有心引诱,主君又怎会抬你为贵妾!” 玉姣看着眼前神色癫狂的薛玉容,只觉得好笑。 明明是薛玉容,强迫自己去侍寝的,如今到好,自己按照薛玉容的吩咐去做了,薛玉容又觉得,自己引诱了她的男人。 玉姣知道,和薛玉容这种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此时便极尽卑微地说道:“奴婢就算是当了贵妾,也是夫人的奴婢,夫人何必因此动怒?” 薛玉容冷笑连连:“收起你无辜可怜的一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如今是贵妾了,若是你有了身孕,主君怕是要抬你做侧夫人!” “到时候,你便可以自己养着孩子。”薛玉容眯着眼睛,看向玉姣。 之前玉姣被抬为良妾的时候,她便不爽快,但想着终究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府上也不曾有贱妾的存在,便容忍了下去。 可没想到。 这么快,玉姣就从良妾变成了贵妾! 而且此事,很是突然。 主君甚至都没有和她知会一声,便自己做了主。 玉姣连忙解释:“奴婢绝对没有这种心思,若是夫人因为我当了贵妾心中不高兴,那我这便去寻主君,请主君收回成命!” 薛玉容听了这话,冷嗤了一声:“主君既然开了口,又怎会收回成命?” 说到这,薛玉容打量着眼前的玉姣,眼神之中隐含杀意。 不管是良妾还是贵妾。 总之,这个贱人生下孩子后,她是绝对不可能留这个贱人性命的! 到也无甚太大影响。 只是这个贱人,这样频繁的侍寝,怎还没有身孕? 薛玉容思及至此,就冷声对着翠珠问道:“来了吗?” 翠珠开口道:“来了。” 玉姣跪在地上,听到薛玉容和翠珠的对话,有些忐忑不安,谁来了? 此时的薛玉容,眼睛一横,翠珠就已经过去,将玉姣扶了起来。 玉姣刚刚起身,便瞧见许郎中从门外进来。 薛玉容的脸上,满是温和地笑容:“许郎中,这几日玉小娘总是身体不爽利,还有恶心呕吐的症状,劳请您给她诊上一诊,看看她是不是有孕了?” 玉姣闻言,微微一愣。 自己什么时候恶心呕吐了? 薛玉容这是想孩子,想疯了吗? 第111章 通牒 许郎中看了一眼安静坐在桌旁的玉姣,拿起一张帕子,盖在玉姣雪白的手腕上,这才将手指搭了上去。 此时此刻。 已经坐在一旁饮茶的薛玉容,手上的动作一顿,紧张地看向了许郎中。 许郎中收回了手,看向薛玉容。 薛玉容十分紧张:“如何?” 许郎中沉吟了一下,这才开口道:“玉小娘尚未有孕,若是有恶心呕吐的现象,应当是脾胃不和,我这便为玉小娘开两副调理脾胃的药。” 玉姣听了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她已经服用了息胎丸,如何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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