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而我,在你孤立无援的时候陪在你身边,你抵抗我又需要我。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心肠柔软,饱受心魔摧残;以为我和你一样,不受世人理解,终此一生必将孑然一身。你一厢情愿美化我的动机,这样你才能允许自己接受我的靠近。你越是矛盾,我越是有机可趁。你一步步被我诱入向日葵花田,却还以为靠自己找到了深埋在花田里的秘密,找到了击溃我的豁口。” “你把我当成埋在向日葵花田里的少年,以为找到了我的人性。”安鹤笙忍不住笑了。那笑容撕开了他斯文的外皮,露出了隐性的癫狂,“真想让你看看,你在治疗室发现我的时候那副表情。你看上去真的很怕我死了。” 人一旦动摇,就会露出破绽。秦殊观早就想到,魏钧的异常行为可能和安鹤笙有关。可是在看到安鹤笙好像没了气息那一刻,他还是剥掉了坚硬的外壳和警觉,轻易被安鹤笙的伪装骗了过去。 秦殊观在众多犯人虎视眈眈的环伺之中一动不动,好像被利刃钉在了地上。他微微垂着头,面容浸没在黑暗中,无法看清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可他紧绷的姿态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快要碎了。 他一生都在担心自己有一天被可能发作的家族遗传病撕成两半。他的心结让他不敢和人接近,却被媒体拿去大肆宣扬。他饱受质疑,压力重重,又在和宿敌的对抗中一败涂地。 任何人落到这种境地,距离崩溃也不远了。 但安鹤笙相信秦殊观不会崩溃。 秦殊观其实并不脆弱。他只是怕自己的另一面无法掌控。 安鹤笙在等,等秦殊观彻底爆发,绝地反击。 良久的沉默之后,秦殊观缓缓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暗中明亮得骇人。他突然开始行动,朝基座上的高背椅走去。 安鹤笙的指尖在扶手上弹起又下落。早就迫不及待要将秦殊观撕成碎片的犯人蜂拥而上。 率先冲上来的男人已经被嗜血的饥渴折磨得两眼发红,他想要抓住秦殊观,用手里的扳手在那个漂亮的脑袋上开个洞。 秦殊观微微侧身躲过他的手,紧接着一拳击中他的下颌,出拳快得几乎看不清。 强悍的冲击力撕裂了男人下颚的皮肤和骨骼,他叫嚣的嘴巴猛地合上,牙齿嵌入舌头,速度之快令鲜血从双唇之间喷射而出,尖叫还没来得及发出就湮灭在喉咙里,化作湿漉漉的嘶气声。 秦殊观抓住又一个近身的犯人,用他当做武器撞开了另外两人,随后扣着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撞向石柱。他的脸被撞平了,血浆迸射,扭曲得不成样子。 一把锋利的刀擦过秦殊观的脸颊,血丝参差不齐地涌了出来。秦殊观没有停下脚步,身上的肌肉和筋腱一条接一条绷紧。他扭住凶徒抓着刀的手,在听到骨骼挫裂的声响才放开。 一股蛮力击中了他的太阳穴,狂猛的震荡让他的脑袋里像是经历了一场龙卷风。可他只是稍微晃了一下,立刻用肩膀撞开了比他块头大得多的袭击者。 胃部承受的猛烈疼痛迫使暴徒弯下腰。秦殊观按住他的肩膀,一记凶狠的膝击让他彻底倒地不起。 以秦殊观的实力,其实可以避过更过攻击,可他有时姿势变得古怪,好像怀里护着什么珍贵之物,他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它有所闪失。 不过即便如此,秦殊观还是放倒了一个又一个犯人。等他抵达台阶下方,身后已经铺了一条血路。他自己也浑身是血,仿佛杀穿地狱的圣骑士。 可地狱里的魔鬼太多了,依然不断有人朝秦殊观扑过来。而秦殊观也没有任何退却之意,他的目光始终看着安鹤笙,好像他的人生只有这一条终点。 安鹤笙眯起眼睛,改变了手指下落的节奏。魔鬼们止住了步伐,宛如发条到头了的机械。 秦殊观一步步走上台阶,来到安鹤笙面前。此时他满脸是血,狂肆的眼神和那些暴徒没有区别。他如他所说的那样,是一条疯狗。 安鹤提起电警丨棍戳在秦殊观腹部,猛烈的强击电流令秦殊观眼前一黑。他无法再支撑身体,单膝跪在了地上。 四周响起狂野的啸叫,犯人们看到高贵的所长跪在安鹤笙脚下,无不兴奋异常。 安鹤笙脸上洋溢着笑容,看似心情不错:“感谢秦先生让我观赏了如此精彩的一出大戏。临死之前,你想提什么要求,我会尽量满足。” 秦殊观一言不发,把手伸进西服内侧。 安鹤笙以为他要掏枪,正盘算着此时被他开枪打死是否足够合理,却见他掏出一枚向日葵花盘。 安鹤笙怔住了。 秦殊观只身进入险境,身上没有带枪,却带了一枚向日葵花盘;刚才他在打斗中挨了那么多无谓的攻击,全都是为了保护这枚花盘。 “你要用这东西杀了我吗?”安鹤笙故作好笑地问。 “你洞穿一切,操控一切,那你一定也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秦殊观把向日葵轻柔地放在安鹤笙腿上,声音沙哑道,“是谁在我梦游的时候,打开了你牢房的门?是谁向魏钧泄漏,我的血液里流淌着精神分裂的基因?” 安鹤笙听着秦殊观抛出一个接一个问题,一些模糊的答案逐渐成形。 “是……”安鹤笙尽量保持平静,可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你自己?!” 笼中窥梦(26)倒V开始 秦殊观的向日葵和提问, 令安鹤笙愈发惊讶。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这个男人,发现秦殊观身?上竟然有自己看?不透的地方。 四周的啸叫渐渐安静下来。秦殊观仰头注视安鹤笙,声音平静地坦白道?:“那天我催眠了魏钧, 让他以为自己去镇上喝酒之后?, 和老板开房去了。实际上他早早回到了收容所, 在操控室帮我打开了你的牢房。” “然后?你故作姿态,在收容所内外展开调查,一副受到陷害的模样。”安鹤笙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惊疑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殊观淡淡地说:“我想确认,你会不会利用我和你一起被?锁在牢房里这个机会杀了我。我想看?得更清楚,你究竟是傀儡师, 恶魔城主, 还是安鹤笙。” 安鹤笙深感意?外:“你拿命来赌我是否还有人性吗?” 秦殊观语速徐徐道?:“赌上性命的疯狂, 才让人感到愉悦。” 安鹤笙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只不过上一个说这句话的人貌似是自己。 只是秦殊观的目光太过冷静,实在和疯狂不沾边。或许他也是一个理智的疯子,平静从容的表面下?隐藏着一个狂妄的灵魂。 这时安鹤笙想起一件事:“所以你并不是真的梦游?” “过去梦游是真的, 但到这里见到你之后?, 我不再梦游了。”秦殊观坦率地说, “我只是给了自己一点暗示, 让自己比平时恍惚一点, 这样?就可以看?到你想让我在梦里看?到的东西。” 安鹤笙:“……”所以你抱着我狂吻的时候是清醒的? 扶手?轻点的指尖透着一丝罕见的浮躁。安鹤笙眯起眼睛, 仿佛隔着浓郁的雾看?秦殊观:“媒体的事呢, 也是你催眠魏钧做的?” “我不是你这样?的催眠专家,只试过那一次。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 那本来就是魏钧想要做的。我唯一改变的只是让他忘记自己接受过暗示。”秦殊观语气无波地讲述道?,“之后?我几次‘无意?’将自己的经历透露给魏钧, 他果然如我所想的那样?告诉了媒体。不过我高估了他的品行,他竟然向媒体泄露了警方和你的合作,还擅自评价睡魔。” 安鹤笙惊讶到哑然失笑:“我想秦先生?来错了地方。你该呆在疯人院。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自虐狂,你是对迫害自己上瘾吗?” “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会放心让我走进向日葵花田吗?”秦殊观看?向安鹤笙腿上的向日葵,“从你在我心里种下?第一株向日葵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引诱我。而我从没想要拒绝你的引诱。我是自愿走进向日葵花田的。” 他从地上缓缓站起,双手?撑在高背椅的两只扶手?上,把安鹤笙圈在自己的气息中:“我想杀死傀儡师,把你从向日葵花田里带回来。” 安鹤笙盯着秦殊观的眼睛,它们分明?如此清亮,如同夜空的星辰,可他依然无法看?透。 他不能理解,秦殊观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就是傀儡师。”安鹤笙反驳道?,“向日葵花田和城主,是我‘就地取材’织造的梦魇,以便于让所有人受到暗示和操控。每个人都有畏惧的事物,他们把心魔投射在城主身?上,更加深了他们内心的恐惧。恶魔以恐惧为食,我就是这样?一口?一口?吃掉他们的。” 秦殊观深深看?着安鹤笙,一直看?到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最深处:“每个人都有心魔,你也一样?。你的心魔让你满腔愤懑,让你无法容忍这世上披着人皮的魔鬼,所以你催眠了那些伪善的混蛋让他们自戕。但你从不伤害无辜的人。你本来有机会杀了我,可你让我睡在你的床上,彻夜安眠。你操控这些犯人不是想让他们协助你越狱,而是不想让他们伤人。如果不是你及时出手?,那些医护人员也只剩下?尸体了。” 安鹤笙的指尖落在扶手?上,没有再弹起来。他脸上浮起一丝冷然的浅笑,不无嘲讽道?:“你用如此一厢情愿的目光看?待我,未免太天真了。你有没有想过,我向你展现的一切,都是为了骗你走进陷阱的伪装?” 秦殊观不答反问:“向日葵花田的故事,真的只是一个与你无关的故事吗?” 他拉起安鹤笙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颈侧,语速徐徐道?:“那天你说,我加入犯罪行为分析小组有我自己的目的。你说的没错。” 他接受警局的破例邀请成为犯罪行为分析师,是为了近距离观察、接触罪犯。他想看?清楚,自己的灵魂是不是和那些人的灵魂一样?漆黑腐朽。 他和所有的连环杀手?一样?,因为缺乏认同感而孤独。他想知道?,自己的痛苦是不是只能被?丑陋的魔鬼理解和接受。 “然后?我找到了你。”秦殊观眼底燃起一簇火苗,那团炽热的火光中,是安鹤笙的影子,“我看?到了你在镜子里的‘忏悔’,看?到你在地狱里痛苦的身?影。那时我确定,我不是一个人身?处黑暗。你也不是。我来到收容所就是为了听到你对我说,我们如此相像,宛如镜子的两面。” 安鹤笙感受着秦殊观的脉搏在自己手?心里跳动,他说的都是实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面对一个能理解、看?透自己的人,这世上唯一有效的欺骗,就是真心。”秦殊观偏转脖颈,将嘴唇贴近安鹤笙的手?掌,“你的向日葵花田和我不可泅渡的童年一样?,是真实存在于过去的。你想进入我的梦里,我主动给你开了门。你引诱我,而我积极回应。我们只不过是,用了同样?的计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朋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是想把你逼到退无可退然后?干掉我,不是让你脑补一些灵魂伴侣的桥段——安鹤笙的手?心隐隐发热,快要被?秦殊观冰凉的嘴唇烫伤。他张了张嘴,发出难以置信的质疑:“我以为你不会和罪犯成为盟友。” “我不会。”秦殊观说,“我是你的共犯。” 这一次安鹤笙终于看?清,秦殊观眼底没有杀意?,没有憎恶,只有疯狂的执着和深沉的痴迷。 秦殊观的确是个变数。只是他变的这个数,让安鹤笙始料未及。 安鹤笙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低声说:“那么共犯先生?,你要和我一起从这里逃出去吗?” “我不能放你走。”秦殊观坦诚地说,“但我把自己关在这里,和你一起。” 安鹤笙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秦殊观说自己和安鹤笙是共犯是真心。说会亲手?劈裂推倒扭曲畸形的围墙也是真心。 他是不受任何人掌控的疯狗,正是他永不屈服妥协的韧性让安鹤笙深感震撼并十分欣赏。若他是轻易答应和共犯逃走的平庸之辈,安鹤笙根本不会动容。 “那就把我关起来吧。和你一起。”安鹤笙揪住秦殊观的领子,让他离自己更近,“如果有一天你忍受不了地狱的疯狂企图独自逃走,我会抓住你,在你还清醒的时候把你埋进我的花田。” 秦殊观目光深沉,梦和现实的界限在他眼中彻底消融。他低头去吻安鹤笙,照映他们的镜面也彻底消融。 寂静之花在舌尖绽放,他们之间无需诉诸言语。他们能触碰到彼此的灵魂。这种无法为人理解的神魂交融,令他游荡于人生?两极的灵与肉终于合归一体,找到了归宿。 正当秦殊观沉醉其中,一种凌厉而微妙的感觉自他腹部?刺进了身?体。他的躯壳似乎豁开了一道?裂缝,有什么东西从那个缝隙里流了出去。 他轻轻离开安鹤笙的嘴唇,带着疑惑低头向下?看?去。一簇簇血流正滴在向日葵上,将灿烂的花盘染成了血色。 在他仍在抵抗意?识到的真相时,安鹤笙转动手?腕,刺入他腹腔的刀刃残忍地打破了他的否认。 “抱歉,骗了你。我和你并不相像。”安鹤笙遗憾地笑道?,“你想把我关起来,用世俗的律法砍断我的手?脚,剖开我的胸膛,砸烂我的脑袋。但你无法禁锢我。你永远奈何不了我。” 他猛地抽出刀子,手?上染满秦殊观的血。 秦殊观目不转睛地盯着安鹤笙,神情出乎意?料的平静,直到意?识开始模糊,他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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