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活着。 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太努力了,努力到就算瞎了,还是让禾家感到了威胁,于是她死在了贺宛如手中,死在了许家的池塘里。 “我没有利用禾晏,”他努力辩解,“我在保护她……都是禾如非的错,都是禾家的错!” 禾晏盯着许之恒,问:“除了在禾家外,你还见过禾二小姐吗?” 许之恒一愣,下意识的摇头:“没有,没有!我第一次见到禾二小姐,就是在禾府。” 他已经忘记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禾晏发现她如今面对许之恒的时候,已经十分平静。或许当年她面对许之恒,总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少时狩猎场上遇到的青衣少年,但原来,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两个人。对许之恒来说,“禾晏”,只是一个基于利益而产生的交换品,重要的是这个身份,而不是名字,更不是人。只要能让他当上翰林学士,是禾晏,还是禾心影,没有任何区别。 一条人命,也不过就是一个官职而已。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 许之恒看着她的动作,终于什么都不顾,一把抓住栅栏,问:“我知道的都说了,你现在能救我出去了吗?” 他的目光充满渴望,一如当年撞见禾家的秘密,想要借着秘密来为仕途添光的模样。 禾晏微微弯腰,看着他的眼睛:“我骗你的。” 许之恒一愣。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骗了你。”她眼睛弯弯,“你也骗过我,这很公平。” 说完,她便直起身离开了,身后远远传来许之恒愤怒的叫喊,禾晏只当未曾听过。 她一步步的往外走,像是一步步离开过去的人生。从今以后,武安侯禾晏,与禾家的禾二小姐,就再无瓜葛了。 有关前生的最后一个问题终于也得到了解答,禾晏此刻却并无太大的感受。 就好像这些人这些事,再难经得起她心里的波澜一般。 只不过……心里空落落的。 牢狱外的大门口,站着一人,背对着她,身姿挺拔如他腰间的佩剑,正侧头去看房檐下堆积的雪,露出漂亮的轮廓。 禾晏站在原地望着这背影,不知不觉,她的心慢慢的被填满了,仿佛踩不到实地的虚无,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实感。找不到路的旅者,终于在漫无目的的寻觅中,发现了一点光。 禾晏走过去,轻轻叫了他一声:“肖珏。”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禾晏,问:“说完了?” 禾晏点了点头。 明日就是行刑的日子了,她与禾如非之间,与禾元盛夫妇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可关于许之恒,终究还是想要弄清楚,他究竟是何时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央了肖珏带她来这里,见了许之恒最后一面。 “怎么说了这么久。”肖珏蹙眉。 “很久吗?”禾晏奇道:“我怎么觉得没多久。这已经很省了……”一瞥眼,瞧见肖珏的脸色,禾晏适时的闭了嘴,默了片刻,她又悄悄扯了一下肖珏的袖子:“你又生气了?” “和那种人有什么好说的。”肖珏转身往前走,禾晏追了上去,“是没什么好说的,但我想来想去,都觉得就这么算了也太便宜他了。所以我说我是厉鬼回来复仇,将他吓得半死,我是不是很厉害?”她随口胡诌。 “不要骗人。” “我没骗你,是真的。你应当看看他刚刚被我吓着了的表情……” 女孩子在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方才出来时候的沉郁,已经尽数不见。他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一翘,故意不理她,任她天南地北胡说一通。 “肖珏,你这个动不动就生气的习惯不好,要改。” “我没有生气。” “你是没有生气,你就是不高兴而已。” “……” “肖珏肖珏!” “干什么。” 她抓住他袖子的一角,“没什么。” 第二百四十一章 姐妹 文宣帝虽然准允肖珏将禾二夫人安葬,但禾二夫人终究是戴罪之身,不可张扬。 禾如非与许之恒行刑的那一日,禾二夫人入土为安。 禾二夫人的坟冢,是在京城东皇山上一处清幽的林子里,四处种满了梨树。等到了春日,梨花盛开,风静鸟栖,应当美景烂漫。她如朔京城里所有的高门贵女一般,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生就困于四角的房檐中,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或许死亡,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石碑上写着:故显妣德惠云氏墓。 禾二夫人原本姓云,如今故去,禾晏令人刻了这块石碑,想来纵然是到了地下,禾二夫人也不会再想与禾家有任何纠葛。 她在禾二夫人的墓前半蹲下身去,轻轻抚过碑上的字文,轻声道:“倘若有来世,母亲千万莫作女子,如果一定要做女子……”她笑了一下,“换我来做母亲,母亲来做女儿好了。” 她们母女二人,今生有缘无分,竟连一句好好的话都没说过。而从今日起,这个世上,知道她就是禾晏的,除了肖珏以外,再无他人。 肖珏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禾二夫人的身份敏感,肖珏在这个时候将禾二夫人收殓下葬,已经顶着无数御史的唾沫。 有女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们……” 禾晏回头,瞧见的是一身素服的禾心影。 禾心影憔悴了许多,原本花容月貌的姑娘,如今瘦的细骨伶仃,大概是哭了很久,眼睛红红肿肿,她看清楚了禾晏与肖珏的脸,愣了愣,有些不安的站在原地,半晌,才开口道:“肖都督,禾姑娘。” “许……”禾晏倏而住口,“禾小姐。”许之恒已经死了,没有许家了,也没有许大奶奶了。 禾心影的目光落在坟冢前的石碑上,一瞬间,声音哽咽了,“可是我的……母亲?” 禾晏微微点头。 禾心影三两步上前,“扑通”一下在墓前跪下,抱着墓碑不松手。 那一日,有个陌生的侍卫将她从牢中接出来,送到了贤昌馆馆长魏玄章府上。魏玄章常年累月宿在学馆中,家中只有他的夫人和小孙女,魏夫人带她很温和,亦对她的遭遇很同情。禾心影在魏家安顿下来后,渐渐地,才从下人嘴里拼凑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与她想象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过去那些难以理解的事情,倏而全部有了答案。为何当初那个戴着面具的“大哥”,总是对自己格外冷淡,而摘下面具的“大哥”,又对自己格外耐心温和。只因为戴着面具的大哥,其实是死去的“长姐”。她以为在庄子上养病的“长姐”,其实才是真正的大哥。 难怪长姐在嫁入许家之后不久就瞎了眼睛,世上哪有这样巧合的事,不过是人为罢了。而长姐离世后,母亲重病一场,郁郁寡欢,原来真相是如此可怖恶心。 那她呢? 长姐已经死去了,母亲也离开了,禾家不在了,许家也散了,她当初被自己生父安排着,嫁给了许之恒,原来亦是长姐的替代品,替代着禾家与许家的这桩姻缘万万不可断离。 如今她一个人,又能去哪里?又能怎么样呢? 禾心影抱着墓碑痛哭出声,多希望禾二夫人如今还活着,至少还有个依靠,可眼下,她真的就是无依无靠了。 突然想起当年独自一人在许家的禾晏,是否也是如此,被自己家人一手推着走进了深渊,身边亦无可以依靠的战友,看不见人脸上的丑恶表情,也猜不透人的险恶用心,如此的孤独与可怜。 禾晏看着她哭的难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走到禾心影身边,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无家可归的感觉,她比谁都清楚,她非常明白禾心影此刻的感受。 禾心影哭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禾晏递给她一张手帕,她接过来道:“谢谢。”又看向墓碑,道:“这碑文……” 像是以子女的名义为母亲所刻…… “是我令人刻的。”肖珏淡道:“我与你长姐曾为同窗,代她刻下碑文。” 禾心影一愣,小声道:“谢谢。”她转而看向墓碑,神情复杂,“她真是……就算不在了,还能时时刻刻庇佑着我。” 她与禾晏这个姐姐,其实并没有多相处过,就算当初隐约猜到了真相,也是震惊大过愤怒。而如今,在这个没有人可以帮得上忙的时候,长姐死后留下来的温暖,却足以让她感到一丝慰藉。魏玄章也好,肖怀瑾也好,都是因为禾晏才对她诸多保护。 如果禾晏还活着就好了,禾心影突然很想知道,禾晏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与禾晏仅有的几次接触,就是从前戴面具的时候,等后来回了府,禾晏又匆匆出嫁,她没来得及,也根本没有机会了解禾晏。禾心影想,能让这些人就算在禾晏死后还帮着忙,念着她的禾晏,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她应该不会如自己这般软弱,能在绝望之中,找出一条向前走的路。 “你日后有什么打算?”禾晏问她。 禾心影回过神,摇了摇头,茫然的开口:“我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未来该如何往前走。 “不着急,”禾晏轻声道:“你可以慢慢想,等想明白了,再去做。” 禾心影苦笑一声:“我还能有未来吗?” 一个曾经为罪臣之妻的女子,一个全家通敌叛国的女子,纵然侥幸活下来了,又能做什么?她也想跟着家里人一起去死,可临到头,又生不出那点勇气。 “能。”身前的女子看着她,温声道:“你是禾二夫人的女儿,是飞鸿将军的妹妹,她能做到的事,你一定能做到。” 禾心影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向禾晏。 这个女子……她先前在玉华寺见过,只是那时候全被她身边的肖怀瑾吸引了目光,便也没有细看。倒是禾二夫人与禾晏说过几句话。说起来,眼前的武安侯,与自己长姐也很有缘分,她亦是女扮男装入军营,名字也一模一样,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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