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曾被范成糟蹋的姑娘也有父母兄弟,许是为他们的亲人复仇,或是其他。人已经死了,抓到了凶手,一切都真相大白。 “禾大小姐……”有人终于记起了禾晏。 “已经没命了吧。” 那么深的江水,那么冷,一个女子没什么力气,掉下去凶多吉少。可那又怎么样,没人在乎,禾晏活着,或许还会被范家人迁怒,死了更好,一了百了,至少禾家的事就到此为止。 “死了就死了。”首领木然道,“死了更好。” 一句话,就注定了禾晏的结局。 …… 马蹄声在街道深处响亮不绝,城中人心惶惶。 有穿青衣的少年神态自若,从叫花子群居的破庙走过,顺手将湿漉漉的旧衣扔进荒废已久的枯井。 衣裳已经在逃跑途中换过了,春衫是穿在里面的,只要将外面的旧衣扔掉即可。头巾倒是不必戴,省的引人注目。她在墙面摸了一把,手上便沾了一层灰,将沾满黑灰的手往脸上拍拍,涂涂抹抹,方才过分白净的脸立刻变的黑了些,像是……家境普通常在外劳作的少年郎。 但还是个清秀的少年郎。 少年郎不慌不忙的往前走,身后城守备军四处抓人,禾晏的心里并不如表面轻松。 范成的护卫同她交过手,只要认真辨认,就会认出她的身形。外貌可以伪装,身量却不能骗人。京城的城守备军并非吃白饭的废物,要躲也并不好躲。纵然是跑到破庙里,只要对叫花子稍作盘问便知道自己是个生面孔。还有出城,城门想必此刻已经被封,未来一个月进城出城都会严加盘查。这样一户一户搜下来,迟早会被发现。 令人头疼。 范家比她想象的还要家大业大,竟叫了这么多人来追她一个人。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禾晏可不愿意白白交代在了这里。 守备军从每个方向过来,禾晏岌岌可危。 陡然间,她想起了什么,伸手从袖中掏出一物。 纸张已经被揉的皱巴巴的,加之被雨淋湿,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上面写的字迹。这是那一日禾云生从墙上撕下来的征兵告示。 征兵…… 征兵处就在城西头的马场外空地,那里搭起了帐篷,许多人在此填好文书,接受简单的检查,等时日一到便一起出发。这次去凉州招兵招的匆忙,想必并不会很严格,连年龄都并非只是壮年,愿意去的人除非是家境贫寒至极,否则太平盛世,谁愿意去白白受苦。 可这征兵文书,来的恰恰好。 如今她成了通缉犯,呆在京城反而不好,若是被查出来,连累了禾家更糟糕。况且一味呆在京城,似乎也没什么好处。禾家离她太遥远,许家更是她接触不到的高门,她还没办法和他们站在同一高度,去索要自己的东西。 倒不如去兵营。从征兵的队伍一道出城,在那里,才是她该呆的地方。 天无绝人之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她本来还想着,要如何才能寻个合理的理由,同禾家父子解释她离开的事,如今倒是不必想其他理由,因为只有这条路可走。征兵明日就截止了,截止的前一晚,她刚好赶上。 禾晏笑了笑,心情竟异常轻松起来,她不再犹豫,朝着城西马场的方向,大踏步走去。 城西马场原本是一处养马场,不过自从征兵帐篷搭在这里以来,马匹都被疏散了。前面长帐坐着个红脸大汉,腰间一把长刀,因着下雨,头上戴着毡笠,眼似铜铃,不怒自威。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瞌睡。 征兵已近尾声,明日一过,新招的新兵便要跟着一起去往凉州,这个时间,愿意去的早已来投名,当是没有新人了。 禾晏走上前时,那大汉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禾晏只得道:“这位大哥,征兵是结束了?” 那大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慢吞吞的道:“没有。” “那就好。”禾晏喜上眉梢,“我来投军。” “你?”红脸大汉露出一个挑剔的表情,道:“兄弟,你今年几岁了?” “十六。” “十六,”汉子沉吟道:“你这身板,看上去可不像是十六。平日里在家没干过什么重活吧,投军可不是开玩笑,你要是闹着玩,趁早回去,别耽误我时间。” “这位大哥,我是真的想投军。”禾晏想了想从前兵营里出来的兄弟,学着他们神情悲恸,“家里没人了,活不下去,不投军就只有卖身为仆。倒不如上战场,要么死在沙场,要么领了功勋,还能换种活法。再说了,大哥,”她凑近一点,低声道:“如今乍然征兵,怕是人手不够,少一人不如多一人,也能凑个整数呗。” 那大汉被她一番话说的心动,想着也是,只想赶快将人凑够交差,便道:“行吧行吧,你要去送死,我也不拦着你,丑话说在前头,军营可不是享乐的地方,你若是混不下去,想当逃兵,那就是军法处置。” “我不会当逃兵。”禾晏信誓旦旦。 红脸汉子嗤笑一声,这样的少年他见的多了,来的时候都是信心满满,真要打仗了,吓得尿裤子的也是他们。 “那你来填这份文书。”他把文书递到禾晏跟前。 城西马场外围,城守备军走到此处便调转马头,前面是凉州征兵的帐篷,不必继续往前。 禾晏唰唰的写下两个字。 这一次,用的是她自己的名字。 禾晏。 第三十章 进入兵营 征兵文书填起来很快,禾晏的字写的不错,那红脸大汉看了,道:“你识字?” “学过一点。”禾晏谦虚回答。 投军的多是卖力气的壮年男子,少有识字的人,红脸汉子待她的表情便柔和了些,道:“你先去后面帐子择阅,通过了领份文书,画个押,就给你上军籍册。” 禾晏道过谢,便去了后面帐子。 这帐子要靠近马场里面一些,帐子也大,禾晏掀开帘子进去,里面站着一人,坐着一人,一个胖乎乎的赤膊男人坐在马扎上穿鞋,一边笑眯眯的问站着的人,道:“怎么样,我身体还壮实吧?” 禾晏只当没看见,目不斜视的走进去,那胖子看到她,反倒讶异道:“这等孱弱之人也能来投军?” 负责择阅的大夫催促他:“你赶紧穿鞋出去,我要检查下一个人。” 那胖子便走了,边走还边回头看禾晏,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你过来,”大夫道,“把衣服都脱了,站在这里。” 禾晏:“……” 投军入兵营,都要择阅身体,看身体是否残缺,或是有传染疾病,禾晏上辈子投抚越军时,差点就露馅,这辈子早已有了准备,便从袖中摸出一粒银子,握着大夫的手,将银子塞到大夫手里。 择阅大夫一怔,蹙眉看向她:“这……” “大夫,不瞒您说,我身有隐疾,”禾晏低下头,难以启齿的模样,“正是因此,不得人待见,常受人欺凌,我在家中实在呆不下去才出来投军。眼下实在不愿意自己的缺陷被人瞧见,还望大夫行个方便,日后就算我死在战场上,也会记得您的好,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择阅大夫本以为他要说什么疾病之类,却没想到是隐疾,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呆了半晌,再看向禾晏时,便带了几分同情之色。看着年纪轻轻也眉清目秀,竟然是个废人?可惜了,难怪会来投军,怕是做其他的,这辈子也做不成什么。 捏了捏手中的银子,沉甸甸的,再看禾晏神气十足,不像是有病的模样,择阅大夫便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你走吧,平日里和人住一起的时候注意些,别被人看到。你要是自己被人发现,可就怪不得我了。” “多谢大夫。”禾晏感激涕零的冲他抱拳。 如此顺利的通过,禾晏心里也松了口气。等她出了帐子,发现外面马场草地边的石头上,方才那胖子正坐着往嘴里塞烧饼,看见她,便同她招了招手,似是打招呼。 禾晏想了想,走了过去。 “小兄弟,刚就在里面看见你了。”胖子三两口吃完手上的烧饼,嘴角还沾着芝麻,他问:“你这是来投军啊?” 禾晏点头,看见他手里剩下的的烧饼,倒是觉出几分饿来,从下午到现在,她还没吃过东西,又这么一番追逃,早已饥肠辘辘。 “你是不是饿了?”胖子见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里,伸手过去,“喏,拿去吃!我刚吃了五个,吃饱了!” 实在是很饿,禾晏便也不再推辞,接过来道了一声些,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你这么瘦弱,也来投军,家里人放心的下嘛?”胖子嘀咕道,“你还没我十岁的弟弟看起来勇武。” 禾晏咽了一口烧饼,忙中偷闲的回答,“唔,我只是看着瘦弱,力气很大。我今年十六了。” “怎么会来投军?”胖子问,“看你的样子不像粗人。” “家道中落,走投无路。”禾晏只说了八个字。 胖子便一副了然的神情,同情的开口,“世事无常,小兄弟,你也不要太过在意,日后你就跟着我,当我的小弟,我会保护你的。” “谢谢大哥。”禾晏回答的从善如流。 这声“大哥”取悦了胖子,他笑道:“我姓洪,叫洪山,你日后可以叫我山哥。小兄弟贵姓?” “我姓禾,禾晏。柴禾的禾。” “禾?这个姓倒是少见,日后我就叫你阿禾。” “嗯!”禾晏点头,说话的功夫,已经将这只烧饼吃完了,她抹了抹嘴巴,寻了个从前的马棚,靠着栏杆坐下来。洪山见状,奇道:“小兄弟,你不回家?” “不回去了。”禾晏双手支在脑后,“我就住在这里。” 洪山眼中的同情之色更浓,挨着坐过来,道:“我也没地方去,那咱就在这将就一晚,明日过了跟着一道启程吧。” “再好不过。” 远处营帐外亮着火把,在雨丝下摇摇欲坠,像是下一刻就要熄灭,两人沉默的坐在黑暗里,各自想着心事。 不知道禾云生那边怎样了,有没有安全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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