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妻俩就去了四合院。 他们去的时候，王军已经把院子里打扫的连个草叶子都没有，各个屋也烧得暖烘烘的了。 将各个房间转了一圈，确定屋里没什么问题之后，程立言转身去拿外套，然后对沈玉瑶说：“你收拾你的画室吧，我去前院转转，看看今年的煤够不够用。” “别急，那个待会儿去看也行，你先过来帮我挂些画。”沈玉瑶阻止了他。 程立言不以为意。 妻子有在画室里挂画的习惯，他干这种事早已经驾轻就熟了。 他们一起去了沈玉瑶专有的画室。 将门关上，沈玉瑶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个樟木箱子。 程立言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没有想到妻子要挂的竟然是岳父岳母给她留下的那些珍藏。 他看了妻子一眼，没有说话。 沈玉瑶并没有去关注丈夫的注视，此时她望着那个樟木箱，内心止不住的心潮起伏。 她盯着箱子看了好久，然后才像是终于下了决心般，深吸了一口气，将箱子打开。 那箱子里放的是一卷一卷的画轴，粗略看着得有二三十卷。 沈玉瑶伸手拿出了最上面的一卷。 她将画轴打开，程立言下意识地朝画看了过去。 然后他发现那画中画的是一个穿着古装的大概一两岁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有着一张圆乎乎的小脸，两只大大的眼睛，咧开的嘴角处还有着一个浅浅的梨涡。 她扎着两个小揪揪，脖子上戴着大大的金锁。 正张开双臂似乎朝着画外的人奔跑。 看上去可爱的就好像一个年画娃娃。 程立言望着那张画，忍不住眉眼都变得柔和了。 他张口正想评价两句，然后就发现一旁的妻子盯着画，整个人都仿佛痴了，眼中慢慢的蒙上了一层雾气。 程立言心里咯噔一下。 他下意识地又朝那张画看去，然后目光落在了女孩儿唇角边的梨涡上。 这梨涡越看越熟悉，很快他终于意识到——画中的女孩儿竟然是妻子！ 这是妻子小时候的样子。 他又仔细的去看了画作旁的题诗。 那熟悉的字迹一看就是岳父所书。 看着岳父诗句里对画中女儿的描述，那字里行间毫不掩饰的疼宠与珍爱…… 程立言一时间只觉得内心复杂难言。 也总算是意识到了妻子为什么刚才盯着箱子，迟迟不敢打开时的心情。 他知道这一箱应该都是岳父岳母的画作，是他们留给妻子最珍贵的礼物。 程立言默默的将画轴拿起，小心翼翼地挂在了书房正中的位置。 而此时，沈玉瑶已经打开了第二幅画。 这幅画中的少女已经长大，到了垂髫之年。 画中的她乖巧可人，梳着双丫髻正拿着一个绣框坐在游廊下学绣花。 在她的身边放着泡好的花茶，还有精巧的点心。 那点心一看就是她自小就喜欢的那几样。 程立言静静地看着，然后按照妻子的要求将画在房中挂好。 随着一幅幅画的打开，程立言仿佛看到了妻子的整个童年和少女时代。 那些画并不是按照年纪来的，应该是岳父母按照他们心里对女儿最深的印象所描绘。 从垂髫到豆蔻再到及笄，程立言看到了妻子或活泼，或调皮，或端庄，或清丽的模样…… 看得他内心涌上了一股股的酸涩。 望着那些画卷，他的眼前划过了一段段南熹从小到大的情形。 养儿方知父母恩。 程立言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能够体会妻子当年枉死后对于两位老人的打击。 以及他们对于妻子浓浓的爱。 画卷一幅一幅的被挂了起来，整个书房差不多都要被挂满了。 整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能够看到沈玉瑶各个时期的身影。 除了小时候的，自然也有她之后的模样。 不过那些画大部分都是按照她寄回去的照片临摹而成。 只有几幅是阿娘按照记忆所绘。 一副是她刚生完小毅，半靠在病床时的样子。 那是阿娘穿过去后见她的第一面。 另外一张是他们一起在海边时的情形。 箱子里的画轴越来越少，眼看只剩下最后一卷了。 沈玉瑶伸手拿了出来。 在将那幅画打开的刹那，沈玉瑶不由得一愣。 然后瞬间红了眼眶。 在开箱之前，沈玉瑶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能哭，不能哭。 父亲和阿娘并不想看到她哭泣的模样。 所以，哪怕她心里再酸涩，再感触也一直忍着。 直到看到这一幅，她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一滴一滴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那幅画是一张全家福。 在画的正中，沈丞相与老夫人衣着华丽端坐在太师椅上。 在他们身后最中间的位置，是沈玉瑶与程立言夫妻两个，其他三房子女则在他们两侧依次排开。 让沈玉瑶难过的不是这个位次排列，她难过的是—— 在这幅画里，她身着凤冠霞帔，与身着军装的程立言站在一起。 一看就是新婚的样子！ 她知道，这是阿爹阿娘心目中她成婚时的情景，也是父母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沈玉瑶的耳边又想起幼年时阿娘说的话。 阿娘说她的阿瑶值得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她的阿瑶出嫁，必然要十里红妆。 在现实世界，无法让她十里红妆的出嫁，阿娘只能用画笔来描绘。 在画里，让她的阿瑶做一个最美的新娘。 “阿爹，阿娘。” 沈玉瑶心痛难耐，她双膝跪地，朝着那幅画郑重行以大礼。 第493章 完结章 时间飞逝，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2008年。 因为举办奥运会的缘故，今年的京城热闹得紧。 刚到夏天，离奥运会开幕还有段时间呢，外面已经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了。 小毅和叶艳两口子因为抢到了奥运开幕式的门票，难得的休了长假，带着他们的儿子阳阳回来过暑假了。 看哥嫂都回家了，南熹和丈夫苏岩也带着女儿圆圆搬了回来。 家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家人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聚得这么齐了，有子孙绕膝，程立言和沈玉瑶自然很是高兴，心情都变得极好。 阳阳和圆圆是相差一岁的表兄妹，一个九岁，一个八岁。 虽然是表兄妹，可实际上两个孩子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开始的时候多少还有点生疏。 特别是阳阳，大概是因为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竟还不好意思了起来，只挨着他妈坐，动也不愿动。 程立言雷厉风行了一辈子，哪里见得了自家孙子这个磨叽样？ 拎着俩孩子就出了门。 也不知道他带着小家伙们出去干什么了，足足跑了大半天。 再回来时俩人的小脸都晒得红扑扑的，满头满脸的汗，衣服都湿了一圈。 可彼此间却熟稔了许多，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沈玉瑶在旁边听了一耳朵，才知道那老头子竟然把这两个小崽儿送居委会，让他们跟着居委会的大姨、奶奶们挨家挨户去宣传奥运精神去了。 沈玉瑶一阵无语，可看自家老头儿那一脸的得意劲儿，笑了笑，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妈，之前电话里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了没有啊？ 我们这次回来前，郑经理特意跑到家里去了一趟，还是想能够邀请你去海市开画展。 我看他们诚心是很足的。” 看沈玉瑶心情好，叶艳搬了个板凳坐到她身边说道。 小毅和叶艳结婚后也没在那栋房子里住，用他们的话说，那房子太大了。 每天工作一天回去原本就累得要死，实在没精力打扫卫生。 至于请人——以他们的身份，并不合适。 所以后来他们索性将那房子租了出去，租给了一个海归，在那里开画廊。 那个海归还挺有本事的，几年下来竟将那画廊开成了海市的一个坐标，搞得风生水起，相当有名气。 前年的时候，沈玉瑶的一幅画被学校送出去参展，结果拿了一个国际大奖回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竟然被好几家报纸报道，搞得她一时间风头无两。 那时候那个画廊就通过叶艳和沈玉瑶联系，想让她去搞一次画展。 说只要她出作品，其他一切事宜对方全包，根本不用她操一点心。 但那时的沈玉瑶正被接踵而来的杂事烦到不行，听后直接就拒绝了。 这中间对方又提了两次，态度非常谦和。 想到对方与小毅还有叶艳的关系，此时听儿媳再次提起，沈玉瑶就不好再拒绝了。 索性答应了下来。 听到婆婆松口，叶艳高兴得很，当即就喊了起来：“阳阳，你奶奶答应去海市开画展了，到时候奶奶可以和咱们一起回海市！” 听到奶奶也要回海市，阳阳高兴得直接蹦了起来！ 他《猫捉老鼠》的动画片也不要看了，欢呼着就朝这边跑来。 “外婆，外婆我也要去！我跟你们一起去海市！” 圆圆听到声音也跟着出来，边跑边大声的嚷嚷。 “去什么海市？谁要去海市？”南熹一进门就听见了女儿的大嗓门，不禁追问道。 “妈，我奶奶要去海市开画展！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吧。”看到妈妈回来，圆圆立刻转头冲着南熹说道。 “还不知道多远的事儿呢，现在说太早。”沈玉瑶无奈的摸了摸凑过来的大孙子还有外孙女的脑袋。 “不远，我现在就跟郑经理打电话，他肯定第一时间给咱安排。 我跟他说明要趁着暑假开，他保准答应。”叶艳连忙说道。 说完，她就起身进屋打电话了。 沈玉瑶这才将目光朝女儿投去，然后不由挑了挑眉。 “怎么买了个生日蛋糕，今天谁过生日啊？”她问道。 “不是生日蛋糕。”南熹笑道。 她说着朝外面瞧了瞧，问：“我爸呢？怎么没见他啊？” “他带着俩孩子出去逛了一圈，出了一身汗，这会儿洗澡去了。 你问他干嘛？蛋糕是他让你买的啊？” 南熹笑而不答，只跟沈玉瑶说待会儿就知道了。 平时沈玉瑶和程立言吃饭基本上都是在小起居室里，两个人占不了多少位置。 可今天，一家子全都到齐，足足八口人，自然开了好久都没有用过的餐厅。 大家齐聚一堂，说说笑笑，热闹非凡。 待大家都坐定之后，南熹将买回来的那个大蛋糕给端了上来。 打开盒盖，看着蛋糕上用红色果酱写的“红宝石婚快乐！”几个字，沈玉瑶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自家男人。 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吗？ 看着坐在她旁边，笑得一脸褶子的小老头，沈玉瑶的眼前浮现出了她与程立言初相识的画面。 他将自己从山里解救出来； 他帮自己买了小碗； 他给自己买饺子，还把肥肉一点点挑出来； 他为自己找房子，办户口，替自己出头，撑腰…… 曾经经过的那些过往，一帧帧，一幕幕，如同放电影般在沈玉瑶的面前一一闪现。 一些她以为自己都忘记了的事情，也都清晰的回放了出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与这个人已经携手走过了四十年。 下午的时候全家人一起去了照相馆，打算趁着人齐照一套全家福。 如今照相馆照相已经有数码相机了，照完当场就可以在电脑里选样。 沈玉瑶他们挑选出了一张最好看的要求放大。 又特意要求快洗了一张，两小时后照片就拿到了手。 回到家，沈玉瑶拿出小碗，珍重的将照片放了进去。 这天晚上沈玉瑶睡得很早，不到九点她就睡着了。 在梦里，她又见到了很多年没有见过的亲人。 有三个哥哥，还有父亲和阿娘。 她看到阿娘还是一如过往的温柔娴静，看到父亲的头发还是黑的。 她看到阿娘和父亲坐在放着玉盘的桌边，三个哥嫂还有侄子侄女们都围在他们左右。 他们一起从玉盘里拿出自己今天送过去的照片，脑袋凑到一处仔细的瞧。 边看还边笑着，说着。 虽然沈玉瑶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却能够感受到他们发自内心的欢喜。 看到爹娘开心，沈玉瑶也跟着开心。 她很想说：“阿爹阿娘，我现在过得很好，真的一切都好，你们不要担心。” 可她的嘴就像是被什么给黏住了，怎么也张不开。 她只能静静地看着，看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亲人们，在为了她而高兴。 沈玉瑶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看到爹娘还有哥嫂都从照片中抬起了头，然后慢慢将目光朝她望过来。 她看到阿娘朝她招了招手，紧接着是阿爹，还有哥嫂。 她听到阿娘在对她说：“以后的日子都要开心，要幸福！” 然后是阿爹，说：“保重身体，不要多思多虑。” 沈玉瑶重重的点头。 她努力伸出手也朝着爹娘、兄长们用力的挥着。 冲着他们大声喊：“我们都要开心，要幸福！大家一起长长久久幸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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