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男修收剑,又行一弟子礼。 徐千屿又懂了。她输了。 那男修看她一眼,道:“姑娘可换弟子服,不要穿裙子。剑上亦不要剑坠,会挂剑。” 这人分明好心提醒,然而徐千屿尚处在失败的不甘中,闻言刺耳,甚为羞恼,道:“你管我?” 青年一梗。待她后悔,想再说些什么,那男修已经消失,没有给她道歉的机会。 徐千屿用力将剑一拍,心情不快。 片刻后,她镇静下来,见茧中无人,默默将装在芥子金珠内的弟子服换上。 刚换好,便看见墙面丝缕中闪现一个熟悉的名字:“陈铎”。 陈铎? 她转过身,这次提剑站在法阵内的,果然是那个吊儿郎当的男修,他一瞧徐千屿,眉毛一挑,不怀好意道:“呦,又见面了,真巧。” 话这样说,他笑却含狠意,手亦将剑柄攥得咯吱作响。 徐千屿冷然看着他。 此处擂台封闭无人,他可是找到机会报那那挨鞭之仇了。 果然陈铎慢慢朝她走过来:“嘿嘿,这一次,该不会再那么巧,碰到内门师兄了吧? ” 话落,剑已出鞘,迎面而来! 徐千屿一连退了数步。 快。太快了。 那剑又快又狠,直冲她面庞、脖颈而来,疾风如刀,她背上生汗,左右闪避,剑“锵锵”相碰,叫陈铎逼至夹角。 “什么都不会,竟敢来剑术高阶擂台,自取其辱。”他一抬手剑气直接将徐千屿击出去,又狠摔在地上,半面法阵开始闪烁。 徐千屿在那法阵长明之前,想要翻身而起,但陈铎并不放过她,一剑朝地扎来,徐千屿眼见利刃,向侧面一滚,肩上弟子服被剑风“嗤”地撕开一道口子。 此后徐千屿屡次想起身,剑刃便迎面而下,竟不得起身。 “嗤”“嗤”“嗤”六道口子绽开,她方才意识到,此人是故意的。 故意将她折辱,哪怕他早就赢了,也不叫她起身。 她抬眼瞪着他。 谢妄真的手指捏紧镜面。 徐千屿在地上滚来滚去,发髻散乱,身上衣服亦被划破,叫剑压着不得起身。 他眼见此景,心竟狂跳起来。 先是惊怒。 什么腌臜东西,也敢压着她打,小姐也是十分废物,竟叫其肆意沾染。 此外还有一点,兴奋。 徐千屿素来高高在上,这幅狼狈样子,却是头一回见,她目中闪亮的怒意,叫他呼吸亦急促许多。 但这时,徐千屿陡然一勾腿。 陈铎原本歪着嘴角,看着她的脸嘲讽她,因她半点剑式不会,便默认她刚入外门,是一张白纸,却不想她踢了好些日子的桩,腿上颇有些劲力,脚下一滑,竟被她重重勾倒在地。 徐千屿一骨碌坐起来,双手捡起剑,照着他的脸便是一通戳刺。陈铎惊诧地往后爬。 “你干什么!弟子过招,不得有伤人之心。” 片刻后法阵发出阵阵嗡鸣,陈铎骂了一声,抓起剑便消失了。 徐千屿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 想着方才场景。她从未受过今日之屈辱。 原来筑了剑基,在这里什么都不算! 方才来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双鱼传送阵,仿佛一个无声的提醒。 徐千屿系紧了发上红绫,捡起剑踏上去,随即被传送至另一个操练场。那场地广阔,地面由石材铺制,内部整齐地摆放着许多傀儡人,地上模糊地映出它们的倒影。 这才是她应该在的剑术中阶课。 早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众傀儡中,等着她过来。 “高逢兴。”徐千屿骂道,“你凭什么故意折腾弟子!” 高逢兴转过身,那双虎豹般的幽绿眼睛,压迫地看着她:“第一,在这里你应叫我‘师父’。” “第二,我就是要教会你,绝不可恃强凌弱。” 徐千屿想了想,喝道:“凭什么陈铎可以恃强凌弱,我不行?他可以,我也可以。” “别人可以,你不可以。因他是小人,你是剑君。” 高逢兴厉声道,“此为剑君之道。” 徐千屿皱了皱眉,觉得这腔调很是熟悉,声气软了,“师父,你这剑道,从哪学来的?” 高逢兴亦蹙眉,不耐道,“你问这干什么?我么?师从沈溯微,教你够不够?” 第39章 溯光镜(三) 徐千屿接过高逢兴递来的剑谱。 每一章节开头, 简单介绍该式的剑意,后面画有很多持剑的小人,像凡间的连环画, 将招式一步一步拆开。 “看得懂吗?”高逢兴问。 “是画。” “嗯。”他将剑意大致解释一遍, 此剑法名“朔风”, 提取自然界中北风之势,简单大方,用作蓬莱剑修入门。他又道,“画不是给你看着玩的, 你要在心里将其演绎一遍,化为己用,再动手。” 徐千屿看久了, 觉得眼晕, 小人仿佛在眼前动起来了一般, 又闻高逢兴说在心里演绎, 便想到自己背得滚瓜烂熟的那句心法。 拟形于心,后得其形。 招式不多, 她一一记下,闭上眼,黑暗中便出现了一个持剑的小人,将一整套剑法流畅地表演一遍。 这个样子, 倒是让她联想到她修内功时, 在黑暗中的金色脉络的小人, 只不过那小人是静的, 连环画上的人则在舞剑。 一想到这里, 那小人瞬间变得透明, 仿佛练内功的小人站了起来, 拿起了剑,能看得到它体内金色的脉络流动着灵气,它又迅速长出透明的长发和裙摆——变成她自己的模样。 小人开始跳跃着舞剑,衣裙轻灵飘动。 内功此时有了用武之地,她控制那流动的灵气,顺着每一招剑势中流泻而出,辉光无数。 高逢兴见她闭着双眼,叫半天,不应,便放下剑谱,也不出声扰她了。 入定了。 领悟得还挺快。 片刻后徐千屿睁开双眼,似有所得。 “会了吗?”高逢兴问。 徐千屿感觉脑子好像学会了,但不知操作起来如何,迟疑地点了点头。 高逢兴将身前傀儡拖到她面前。 那傀儡和徐千屿约莫等高,铁灰色,是灵石雕刻,有类人的四肢和关节,但没有五官;身上画满了符文,手上也持着一把剑。像人间的木偶。 徐千屿拔剑,那傀儡几乎同时“嗤”地拔剑,将她吓了一跳。 随后她抬起右手,傀儡也抬起右手,放下右手,傀儡也放下右手,照镜子一般。 原来这个傀儡会复现出她的活动。 倒是很精妙。 徐千屿左手持剑谱,右手做分解剑招,眼睛则盯着傀儡,每做一步,都和剑谱上对照一下,这样便能借傀儡看出自己的动作是否到位。 纠错几遍之后,徐千屿放下剑谱,招式烂熟于心,与傀儡拉开些距离。 陡然,少女与傀儡同时动作起来,剑势大开大合,上下起落,徐千屿衣裙摇摆。一柔一硬,一热一冷,如两朵对称花开,急急旋转在风中。 收势,果如北风卷地而过,迅疾利落。衣角被余下的剑风凌厉掀起,又缓缓飘落。 高逢兴目露赞许,但仍然抱臂,神色严肃:“正是如此。练熟。” 徐千屿又重复第二遍、第三遍。 不知多少遍后,她身体记住剑招,便能一边练剑,一边抽出神来乱想。眼前这傀儡,一旦动作纠错完毕后,身上符文便闪烁起来,一遍一遍地重复整套动作,好像没什么作用。 有些浪费。 又想到今日和人对战的场景。她就是输在无法对攻击做出反应。若是有一个人能陪她练习,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剑招行至一半,忽然变招。 那傀儡却仍旧机械地行着“朔风”的剑招,一剑袭来。 徐千屿在一息剑极速地思考如何能接住,剑至眼前,她横剑一挡。 高逢兴便听“砰”的一声,徐千屿被傀儡的剑风击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 好好的,这又是出什么幺蛾子? 傀儡的剑,亦有轻重之分。徐千屿不知天高地厚,狂妄无礼,高逢兴便直接挑了最重的,一剑能将弟子打飞,以磨练她的脾气。 这一下果然摔得很重。 但他犹豫了一下,仍然冷眼旁观,没有去扶。 徐千屿坐在地上,只是蒙了一下,却并未哭闹。 她倒了,那傀儡还在循环往复地舞剑。 她在它再次舞完一遍之前,看着它,静静思考另一种可能。 待那一剑又至眼前,她一跃而起,抄底一勾! 傀儡剑气迸发,将她一掀,但未掀动。剑叫她勾住了。 接住了! 但下一式转瞬袭来,又将她击倒在地上。 高逢兴听着徐千屿扑通扑通地反复栽倒,恐怕是吃了些苦头。 她倒是不跟傀儡发脾气。因知道那不是真人,发脾气也无用。 原来不是那等脑袋不知事的,只不过被惯坏了,脾气骄纵。 高逢兴旁观半晌,亦明白她想干什么了。 她先带着傀儡练会“朔风”,又一样一样地试出克“朔风”招式之法,连成一套,试图打败这傀儡。 犹如下棋之人,自己与自己对弈一局。 只是她第一次学习剑术,照猫画虎练好剑谱上的已是不易,怎么敢试图自创剑法? 那是很有经验的剑君才做的事。 高逢兴看向他手里准备好的另一本剑谱“春木”。 “春木”原是第二节 课的内容,正是教弟子打败第一节课的“朔风”,从而从单一的剑术,引向克敌对战。 眼下整本剑谱还没教,竟然叫徐千屿磕磕绊绊,自己拼凑而出。 高逢兴又取了好几本新的剑谱。 举一反三,悟得太快,不够用了。 天黑了。 高逢兴亦没想到,这人练起来没完没了,还是个武痴:“行了,差不多了,回吧。” 徐千屿亦筋疲力尽,便停下,准备打道回府。 只是她将剑背好,又走过去,将傀儡抱起来。 高逢兴叫住她,眼睛瞪圆,“你干嘛?” 徐千屿抱着傀儡,露出一张汗湿的俏白的脸,眼睛眨巴眨巴:“我不能把它借回去练吗?” “借回去?”高逢兴听乐了,“你当这是你家,给我放下。” 徐千屿看了一眼傀儡,不舍得撒手:“我明天晌午给你送回来不行吗,我会对它很好的。” 她有护剑的桐油,可以免费给傀儡也涂一遍。 “不然,租用呢?我可以付灵石。” “不行。”高逢兴道,“这是我们蓬莱的傀儡,哪有叫你带回的道理!你若想练,明天早点起来,在此处加练。” 徐千屿想了想,坦然:“我起不来。” 高逢兴语塞,竟有人将懒惰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他止住徐千屿的胡言乱语:“站住别走,我去给你问问。” 说罢身影消失。 这个时辰,沈溯微一贯在房内处理宗门内务,听高逢兴说完内容,笔也未停。 这剑术课起初是他指教,后他替掌门打理事务,抽不开身,此课便交由外门弟子中剑术优胜者,也就是高逢兴负责。 但这陪练傀儡是沈溯微当初提议添置,须得过问他意见。 沈溯微默了片刻。只觉得这“借用”“租用”说辞,不拘常礼,又很理直气壮,似曾相识,便抬头看他片刻:“是谁?” 高逢兴亦头痛:“一外门弟子,唉,叫徐……徐……”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 “徐千屿。”沈溯微替他补全。 下一刻,他垂下眼添完笔下字,不知想到何事,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高逢兴心中讶异,因他从未见过沈溯微发笑。 他日常无有表情,此时若有若无地一勾唇角,竟有一抹陌生的艳色自面上一漾而过,如璞玉生辉。 也只是那片刻,他抬起头时,神色复又冷清而极静。高逢兴便怀疑那是他的幻觉。 沈溯微以一双黑眸看他:“不借。” 规矩不可破。 何况修炼,细水长流,贵在坚持。若晚上加练,贪多求快,便容易打破作息,到时损耗身体,得不偿失。 “不借。”高逢兴抱臂而归,原样复述一遍。 徐千屿气得无法,只得将抱在怀里的傀儡墩回原地。内心将这傀儡主人的刻板一通抱怨,但无可奈何。 她清早真的起不来,自家里时便如此作息。何况她晚上还要同时上两门梦影筒上的课,压力很重。等下次剑术课再练吧。 高逢兴走后,沈溯微起身,在书柜又挑几本书。 这么快就已用上对战傀儡了,为何至今才到炼气第七层呢? 徐千屿灵池扩充的速度倒比他估量得慢许多。 但他忽而想到,上次借的书,徐千屿尚未归还,也不知道看了没有,更不知还记着没有。 可能没有吧。 那少女好动,注意力容易被吸引,外门新鲜事物繁多,如此一来,正如放鱼归大海。 内功心法太弱,光顾锻体,升阶速度才会慢。 他将那些书静静地堆放在桌角的几本书上,细心地推得齐整,中间以一页纸作隔。 她若不来,他也不便主动给。 * 徐千屿和傀儡对练,剑如急雨,锵锵作响。 沈溯微近日路过操练场,偶尔会进来看看。 高逢兴抱臂站着,余光看到他,并不声张,只是眼里带上笑。二人年岁相仿,很有些默契,对视一眼便算招呼。 高逢兴见沈溯微站在一旁,专注地看徐千屿练剑,便让开些许,叫沈溯微走上前来。 徐千屿面前的傀儡,突然变了招式,将她吓得一退。 但身后横出一柄剑,轻抵在她背上,断她后路,逼迫她只能迎战。 徐千屿以为是高逢兴又在作怪。 她这“师父”很看不惯她,凡她还有一丝精力骄狂,他便想尽各种方法,将她练得死去活来。她便没有回头,专注拆招。 那傀儡出招凶险诡异,她先是被动抵挡一会儿,后渐渐看出规律,占了上风。 沈溯微垂眼看她判断和出招都已游刃有余,默捏一法诀,傀儡招式登时又是一变。 徐千屿也不知师父如何想出的怪招,傀儡剑势变来变去,叫她应对得心力交瘁,满头大汗。但待战胜了它,却发现那无非是她学过的剑招拆分重组,或略作变化,也感慨其精妙。 如此一来,便融会贯通。 待到她灵力耗尽,力有不逮,呼吸急促起来,那傀儡便也慢慢止息,恢复常态。 倒是练得有张有弛,很舒服。 “她如今还是炼气第七层?”沈溯微只在外面同高逢兴低语。 高逢兴冷笑道:“这么一点点灵池,能撑一小会儿。内功也不知跟谁学的,定然没好好练。” 沈溯微不语,又称赞他教得好,高逢兴道:“那也是她有些悟性。就是脾气……好好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养成这样。” 沈溯微不予置评,默了片刻道:“她刚入门,自己贪多,你却要把握好度,下手不宜太重。” 高逢兴目露敬色:“是。” 沈溯微每次稍作停留便走,他来去无声,徐千屿太专注,甚至未发现身后换过人。 高逢兴也不告诉她。每次她扭头,只能看见师父冷冷抱臂,一双碧色的眼瞥她:“看什么看,快练。” 徐千屿本就骄狂,沈溯微指点金贵,省得她又翘起尾巴。 那傀儡变招越发刁钻,徐千屿有时反应不过来,动作迟了,眼看要挨打,身后人便以剑鞘飞快地轻点过她几处关节。那分寸拿捏得刚好,稍作提醒,却又丝毫不叫她痛。 很不符合师父粗暴的性子。 徐千屿只能归结于师父的心情时好时坏,高兴时便着意照顾一下,不高兴时便随她去了。 直至一日,她正练剑,退后时脚下不慎打绊,直接撞在身后人怀里。师父并没骂她,只一只手迅疾捏住她肩膀,将她扶稳,另一只手将她颊边散下来的红绫顺手别在耳后,随后那人将她轻轻一推,叫她继续迎战。 那一勾一别,动作利落,却未触碰到她半分,带一股娴熟的柔风,和高逢兴凶暴的眼神大相径庭,令徐千屿汗毛倒竖。一走神,便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若有似无的松雪香气。 沈溯微见徐千屿背影定住,似有所感,亦是一顿,在她扭头前,旋身离去。 那傀儡突然发起攻击,徐千屿只得一通乱砍,待到终于抽出空回头,只见高逢兴肩头背后果有个熟悉的背影,那人衣衫飘摇,风姿秀逸。果然是沈溯微。 “师兄!”徐千屿扬声一喊。 那身影定住片刻,却没回头,转瞬消失了。 高逢兴的眼睛倒是瞪得很大,看看眼前的少女,再扭回头看看沈溯微离去的方向:“你叫他什么?” 徐千屿还在琢磨,前面几次,原来也是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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