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想同师兄说一说,一回头便将言语咽回腹中。 她身旁的白衣男人似未觉察她的视线,目视前方,静静地走着,走得很快,她这一路上是小跑着跟。月色下,郭恒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泛着光泽的惨白,好似被映照的雪地,眼睛则黑而无光,看上去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徐千屿怕鬼,在这种环境下不由得过分敏感,转回头去,咽了咽口水,小声传音:‘师兄。’ 沈溯微若在身旁,不论她是否说废话,总会回应她一下。 她等了一会儿,静静的,没有回音。 徐千屿背后陡生冷汗,与“郭恒”拉开些距离,鼓起勇气再看他一眼。 这次他似有觉察,缓缓低下头,一双空洞的眼看着她,瞳子如笔在纸上戳出的两颗黑窟窿:“明棠,你想说什么……” 徐千屿能说什么,一张除秽符用力拍上他的面门。 秽物太凶,那符纸蹿燃得不及,竟“啪”的一声炸了。郭恒的脑袋也跟着开了花,剩下的身体如蜡壳融化,烧得极快,却飞速超徐千屿扑来。 那万鸦壶需掀壶盖,徐千屿来不及动作,一面倒退,一面丢出一片诛魔神符。 神符在空中化归蝉翼,轻盈飞去,自己拍上秽物的脸。只听一声尖锐的嘶鸣。 诛魔神符金光绽开,光芒炙热,刺得徐千屿半眯眼睛,在这照亮尘世污垢的金光中,看见了那东西真身:一个驼背瘦高男人的虚影,嘶鸣着,试图揭去他面上那一小片蝉翼。 他胸腔中间有一只赤红乌鸦,被金光刺得伤痕累累,扑着翅膀,淌血挣扎。 虚影是鬼,却有妖丹,又含魔气,故而会被诛魔神符所伤。 徐千屿摁下袖中箭,连发六针,故意微转手腕画了个麻花儿,将那乌鸦打成齑粉。 神符寂灭,化成灰烬,她的袖中箭也跟着消散了。 徐千屿冷眼看着掉在地上的一片纸人。 这纸人同她先前看到的蛊婆不同,是个驼背男人的小像。 纸人上丝线闪光,徐千屿有了经验,不敢将它砍断,单是捻了一下,顺着它看过去,想找到它的源头。 那蛛网一般的线交互缠绕,不知在那树干房檐间绕了多少下,最后一缕消失在天上。 耳畔有人嘿然一笑,将徐千屿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是那纸人在说话:“你就是那个阴身的修士?蛊婆真蠢,占了壳子竟也能被杀。” “你是谁?什么是阴身?” 躺平在地上的纸人无风自动,自己左飘几步。 徐千屿忙向前一步,拿灵剑抵住它。 剑下纸人颤抖起来,喋喋怪笑,四面场景倏忽扭曲化烟,徐千屿脚下一空,好像掉进了什么地方,便知中计:方才它是故意引着自己走到阵心。 尘土散去,徐千屿拍拍裙子站起来,这地方四面漆黑,摸起来身旁石壁冷硬,如一处地宫。徐千屿掀开壶盖,放出几只火鸦。有跳舞的火鸦照明,外加系统陪伴,徐千屿倒也不是很怕。 手腕上蓬莱仙印还在,她先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大不了就求援。 她摸着石壁向前走,忽闻得婴孩啼哭由远及近。 声音凄厉,回荡在石壁中,听得久了,竟有些分不清是婴啼还是猫叫。 徐千屿果断地调个头,换个方向走。 蛊虫和蛊母,乌鸦和驼背男人,这些东西好似都是妖魔与鬼拼凑成的。 她可不想看到和猫融为一体的婴孩鬼魂。 前后石道相似,走了一会儿,又听闻前方鬼婴哭声由远及近,愈来愈大声,吵得人心烦意乱,令胸腔内气血翻涌。 徐千屿停下,此处宛如迷魂阵,前路变幻,走来走去,竟是“鬼打墙”。 这时,火鸦微弱的暖红色光芒照着坐着石阶上的一人,那人形容稍有狼狈,看清了她的脸,便走了过来,一对黑眸闪烁:“明棠?” 徐千屿见他接近,迎面拍了他一张除秽符,谢妄真闭上眼,符纸从他额头滑落:“你干什么?” “不好意思。”徐千屿将掉落在地符捡起来,吹了吹,揣回怀里,符她还要用,“我以为你是鬼变的。” 谢妄真嘴角一翘,讥诮道,“你不是有大哥护着吗,怎么也进来了?” 徐千屿却心想,郭义果真有点本事。他找到的这这处阵中石阶,哭声最小,只能听见幽幽几缕。她便坐在了离他稍远一些的石阶上:“若不是你将鬼招来,我怎么会被连累。” 谢妄真冷然一笑:“你若不去救黎雪香,好好地在家洗头,我会去接你么。” “小姐。”他垂下长睫,语气不明,“我发觉,每次见到你,我都会倒霉。” 说着,胸口被徐见素和沈溯微两人留下的剑伤隐隐作痛,他浅浅咳嗽起来。 徐千屿看过来的眼神含着戒备。 郭义怎么也喊“小姐”? 再回想此人种种行径,确实有些熟悉。再想一想,陆呦进了水月花境,将谢妄真带进来帮忙,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若真是谢妄真,为何他要附身郭义,而不跟提篮圣女在一块?现在还召来了一堆鬼,很是奇怪。徐千屿道:“它们为什么杀你?” 谢妄真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徐千屿见他神色乖戾,却不见颓然,便问:“你知道怎么出去?” “当然有办法出去。”谢妄真道,“不过现在还不能。” 徐千屿刚想问为何,谢妄真便直直地盯着她身后,神色冷凝:“你背后有东西,坐过来一些。” 徐千屿感觉到脖子上有冷气拂过。 火鸦吓得乱窜,故而墙上影子也来回摇晃。 她没有动,反手抽出灵剑一砍。 听到纸片掉落的声音,徐千屿已经见怪不怪,只看着自己的灵剑。砍一下,一下灵剑上的蓝色光芒黯淡许多,火鸦也慢慢成了灰烬,她被迫重新放出几只新的。 原来此处至阴,没有一点灵气。 故而法器在消逝,她灵池内的灵气也在极速消耗着。 徐千屿赶紧从法印求援,怕一会儿连求援的灵气都无法支撑。 掉落在地的纸人,不知何时又慢慢鼓起,发出幽幽窃笑,吸收她的阳气。 徐千屿心焦中,又砍它一剑,也不管身旁到底是否是谢妄真,同郭义道:“你总不能光坐着看吧。不如我们合作一下。你杀一次,我杀一次。” 郭义冷笑一声,没有做声。 徐千屿心知,只要线牵着纸人,这鬼便杀不死:杀死了会变成纸人,过一会儿,纸人又变成了鬼。反反复复,只会消耗灵气而已。修士修真,依靠灵气,待灵气耗尽,岂不是任人宰割? 除非像对付蛊婆一样,将纸人烧了,方能彻底。 但若如此,她便有被上身的危险。竟是左右为难。 观察行走也不知何时能来,两人分担一下,还能支撑得久一些。 只是人心难测,郭义未必配合。 过了一会儿,那高个驼背的鬼再度飘起,谢妄真一双眸黑漆漆,能将这无实形之物看得分明,凌空抓住它脖颈。 纸人落在谢妄真手心,他苍白的手握着线,竟“啪”地一下将它拽断了。 纸人飘落在徐千屿脚下。力量之源已断,不能恢复如常了。 上次她砍断此线,对己身伤害极大,郭义竟直接将它拽断了。徐千屿不禁看他一眼。 谢妄真坐回石阶上,同徐千屿道:“不是你说的么,你杀一次,我杀一次,我杀完了。” 徐千屿没顾上听他说什么。 那断掉的线上,有残留的一星金光顺着断线飞速划下,金光沐浴过纸人周身,纸人突然自底部烧了起来。 徐千屿忙想将它踩灭,那纸人却突然开口:“明棠。” 冷而沉,是郭恒的声音! 徐千屿懂了,沈溯微的神识顺着纸人牵线寻过来了。 是他烧此纸人,是为诛杀此鬼。 那纸人烧尽,驼背男鬼得了自由,鬼魂被神识紧紧缠绕,逃出一缕残魂,见徐千屿蹲在旁边,一头钻进眼前阴身。 徐千屿感觉到四肢一沉,已有经验,赶忙喂了自己一颗清心丹,旋即闭目沉入灵池。 师兄先前留下的那冰壳还在。 冰壳之外,沈溯微的神识将这鬼魂杀灭。 这一缕神识循着牵线赴远而来,故而光辉很淡,也极细,和上次不同,像一缕细长的金蕊。 它飘过来,靠近了冰壳。 徐千屿的意识光球还识得他的气息,摇摇晃晃地飞了过去。 沈溯微的神识立刻向后靠去,见她停在冰壳内,如一轮安静的小月亮,便又缓缓靠近冰壳外,停住了,似欲言又止,又似有所顾忌。 徐千屿正犹豫要不要出了冰壳,再贴近一些,师兄的这缕神识忽而浅浅探入冰壳,将什么东西推给了徐千屿的意识,随后立刻抽出。 徐千屿忽而被加了许多分,才知道推过来的东西是鬼魂残躯,被她的意识烧死了,故而算作了她的。 这一次没有触上,她的意识单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热意,又迅速瓦解。 靠得最近时,沈溯微道:‘等我一刻钟。’ 只来得及留下此句话,那缕神识便消散了。 第75章 四伥鬼(四) 当时沈溯微一经过院中那处树篱, 便感知到身旁徐千屿的气息由暖转寒。 他侧过头,忽然将她挟住。 “赵明棠”转过面孔,轻快含笑道:“哥哥, 怎么啦?” 她张口说话时, 口中赫然躺着一条紫色的三角蛇信。 沈溯微面色冷肃, 一剑刺她心口,那女鬼瞬间化为烟雾窜出几尺,阴风绕着他面孔飞了几圈,洒下忽远忽近的笑声, 换了种柔媚声线道:“无情道修士就是无趣,我叫你一声哥哥,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沈溯微略一思忖, 徐千屿整日“哥哥”来去, 是骄纵的, 明媚的, 不掺私情的,虽别扭, 听久了亦有些可爱。 若换成旁人,方知暧昧浑浊,哪里都不妥当,惹人生厌。 他手中燃烧的符纸飞出, 含着劲力, 斜擦过檐下摇摆晃动的一排灯笼, 跳着将不亮的一盏盏点亮起来。 点至最后一盏, 最后一角符纸一翘, 恰烧成灰烬坠落地上。 那女鬼在院中盘旋两圈, 见他祭符却不来杀鬼, 反在那里四面点灯,便“嘻嘻”一笑。 阴风刮过游廊,她故意将点起的灯笼“噗噗”全部熄灭。 天上云层聚散,晦明变化,沈溯微面上不见生气,竟若有若无勾了一下唇角,是个极冷的笑。 木剑祭出,女鬼尖笑奔逃。剑穿树而过,那未经修建的枝叶大片大片抖落在地。 剑回到沈溯微手上,缠了好几圈牵线,纸人也挂在剑上。 沈溯微将它摘下,纸人一动,忽地蹭了蹭他手指。这纸人画就一双弯弯媚眼,诡异含笑:“生气么?生气就杀了我吧,最好将我烧了!” 他却将纸人一丢,转瞬身形不见。 纸人直挺挺躺在地上,眼看他飞到天上,“哎呀”一摆,懊悔不已,“不好,原来他是冲着主人来的。” 空中云层聚散,扭成个漩涡,露出中间一点亮光。沈溯微神形合一,顺着牵线追去,在漩涡闭合之前跃上云层,道袍翻飞。 方才他一出门,便觉郭府院落中灵气少了许多,又见鬼能神不知鬼不觉换了身边的人,便猜测此中有阵。 眼前灵气充沛,灵气化为无数萤火虫向上飘升,果然是五色聚灵阵。 在暗沉的五色云层上,他看到了盘腿坐在阵心的牵线女童。 “笨东西!”女童一双铅黑的眼看向云下,拳头紧握,胸腔起伏。 她在骂那女鬼。 此间有阵,其中卦象是她精心布置。沈溯微点灯,正是在破阵。女鬼灭灯,更是助他一臂之力,将阵全部打乱。 原指望女鬼拖住这修士片刻,没用就算了,反叫他追到上层来! 聚灵阵神似一个纺锤,上下窄,中间宽。下面的灵气会被吸收,源源不断地送到上层。 沈溯微心道,此为上层,郭府是中层,那么下层在何处? 徐千屿不在中层,亦不在上层,不会被送到下层去了吧。 那处灵气枯竭,时间久了,恐难以为继,需速战速决。 沈溯微剑指女童道:“我未曾干涉你寻仇,为何伤我蓬莱弟子?” 这女童抬起脸,她发型繁复,脸蛋苍白,流转的黑气组成飘带,像背着一双巨大的蝴蝶翅膀。若非一双眼没有眼白,有些诡异,算得上是面庞可爱。 “我没有针对蓬莱弟子,是她自己笨,掉进陷阱里。”那女童恶意道,“我是在针对你。” 说罢,她身上盘着那条黑气忽如巨蟒游走,化一道梭剑朝他冲来。 沈溯微动也不动,手中木剑一分为三,首尾相接,组成个金光闪烁的盾牌,将他鬓边发丝照亮。 巨蟒没入半个,忽而便乱颤起来,用力拔了出来,但只拔出半截,另半截竟已被生吞。女童大惊,一手将它抓回,这魔蛇却已死了,软软垂落下来。 似乎惊讶于对方的手段残酷,她道:“你竟然!奇怪,你为何同我看到的……不一样。” 那三剑调转锋刃,朝她面门攻过来:“蓬莱弟子在何处?” 有看不见的东西挡在了女童前面,女鬼“啊呦”一声,险被打得神形俱灭,化回一张满脸血痕的纸人,坠在女童腰间,讨好地摆来摆去。 女鬼如此一番动作,沈溯微终于看清女童腰间还有另外两根线,本应该悬着相似的纸人,此时却只有线。那纸人恐被派出去对付徐千屿,他便分两缕神识顺线去寻。 他方才手下容情,没有打死女鬼,女童便也没有阻拦他的神识,只是看着前方,喃喃道,“真有意思,你们两个,一个天谴之人,一个天缺之人。” 沈溯微忽而一剑逼近她:“何为天缺?” “你为何只问天缺?”女童奇道,“难道你知道自己是天谴之人。” 沈溯微心中一刺,既有人看穿他的过去,旧事重提,周遭仿若暗下几分,如梦魇萦绕,他面无表情,剑尖向上抬了几寸,挪动到她双目前:“你这双眼睛,魔气萦绕。我既是修士,便当诛魔。反正我已是天谴之人,就算剜了,总也不会再加罪责。” 女童一慌,忽然仰头尖啸,如穿云箭,连那女鬼都捂住了耳朵:“你敢伤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会将你们蓬莱屠灭为我报仇!” 沈溯微想了一想,道:“听闻百年前有修士以妖入道,俘虏妖鬼无数,划西面地为妖域,自封‘妖域主人’,是你爹?” 妖域主人名叫孚绍,最初是符修,精通以后,能将妖魔封在纸人中,为座下伥鬼为他驱使。 他未曾成婚,将培育出来的妖鬼认作儿子、女儿,据说已有一百多个孩子。妖域偏远,原本也未成气候,只是近些年孚绍新得了一个“女儿”,叫做孚菱纱,生有一双能预知未来的眼睛。 根据孚菱纱所言,孚绍为排除障碍,杀伤了不少据说未来会攻打妖域的修士,如此便犯下众怒了。 她说针对他,也许是因为他日后也会参与攻打妖域,这倒很有可能。近年来妖域伥鬼作乱,四大仙门原也商讨派弟子讨伐妖域了。 只是孚菱纱恐怕很少离开妖域,还十分天真,只带着四只伥鬼,如何奈何得了金丹修士。 女童不吭声,沈溯微也不将剑移开。 她这天赋极耗灵气,今天预知魔王百年后所谓,又看到沈溯微十几年后所为,灵气已经耗尽,故而必须用聚灵阵支撑,但聚灵阵方才已被沈溯微所破,四处漏气,不能支撑她出手了。 眼前剑刃上的金光将她刺得流出血泪,女童有些难受地眨了眨眼睛,道:“天缺,便是魂魄不全。常人只会丢魂,不影响七情六欲。此人丢魄,残缺不全,故叫天缺。你那师妹天缺,与你相关,与剑相关,与所有人相关。” 沈溯微心中微震:“与我相关?” 他忽而想到先前看到的那些徐千屿同他的幻象,本以为那是心魔作祟,但徐千屿的确缺少一魄,难道那是从前发生过的事情? 他与徐千屿曾经师兄妹相称,他也曾入无情道,复又破道。 “再多的我也看不到了。”女童道,“你不想听听你的天谴吗?” “不必。”沈溯微刚收了剑,天际传来嘶鸣,红光漫天,一只巨大的火鹮展翅飞来,威压迫近,云层都被染得火红。女童舒了口气道:“你终于来了!” 原来方才她仰头尖啸,是在趁机向妖族求援。 沈溯微见此妖修为极高,暗道不好,凝神拔剑,便见那火鹮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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