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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声,“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你。是这样的,我是不见寒的母亲,他在今天夜里因自杀去世了,我想代他询问你是否有空来参加他的葬礼……” 她后面还说了什么话,元彦已经听不清了。 他惊恐地望着自己的腕上,梦中被他自己砍断,接上不见寒右手的地方。 那里浮现出了一条血线,以及大片虫卵似的红点。 第355章 剧本十六·怪物的情书·十六 赵贺坤五官狰狞,正在街道上奔跑。 这是一条他再熟悉不过的街道。他还在读高三的时候,每周都要从这条街道上经过,去往他参加艺考集训的画室。路上的每一家店铺、每一处拐角,他都烂熟于心,闭着眼睛都能找准方向。 这条路曾经带给他很多骄傲的、宝贵的、快乐的少年回忆,直到现在,他仍然时常会想起自己放学时被画室的同学簇拥着走过这条街道的场景。 但这条路,也同样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最让赵贺坤骄傲的、家中世传的画技,竟然被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无名小子碾压,这件事成了赵贺坤的心魔。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去超越,但他绝望地发现,无论他怎么努力,对不见寒的能力都望尘莫及。 艺术创作这件事,首先拼的是努力,其次拼的是学习方法,最后拼的是天赋。 但是以重要性的占比来论,天赋却占了百分之九十九,学习方法占了百分之零点九,努力只占最后零点一。 他赵贺坤就算有家世和名师的指点、付出所有汗水和血泪,将自己能做的一切都做到极致,比之不见寒——也不过是那可有可无的,百分之一而已。 那是足以令任何人心生绝望的恐怖天赋。 在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拼命都无法追及不见寒之后,赵贺坤终于放弃了。他曾经有多为自己超越同龄人的画技骄傲,如今就有多庆幸,这个世界不是由画技的强弱来决定一切的。不见寒有碾压他的画技实力,但他有一对好父母,有富裕的家境,丰富的人脉资源。这些都将化为支撑他的力量,能够弥补他在个人能力上的任何不足。 联考成绩出来那天,他看着不见寒顶着脸上的巴掌印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以专业课最后一名的成绩被京华美院擦边录取,赵贺坤曾以为自己人生终于有了新的转折。尤其是在他得知不见寒没有被录取到京华的消息之后,他更是如释重负,仿佛一层时刻笼罩在他头顶的阴霾终于被挥开。他迫不及待地广告亲朋好友,包了最好的酒家宴请画室所有和他关系不错的同学吃饭以示庆祝,假期去国外旅游,自在得忘乎所以。 然而,在他第一步踏进京华美院的校门时,一场开学摸底考,就把他打回了原型。 整个假期都没有拿起过一次笔,赵贺坤的画技生疏了很多。技巧粗陋的画面引起了教授们的注意,他们怀疑赵贺坤考场代笔。调看他校考和联考的试卷对比之后,教授们意外发现,赵贺坤的联考色彩试卷,卷面风格完全异于他本人应有的水平。 赵贺坤联考篡用其他考生答卷一事,由此曝光于天下。 这已经不是绘画能力问题,而是人品道德的问题了。京华美院校方态度坚决地对赵贺坤做出退学处分,并且对楚庭市教育局相关方面问题提出质询。 联考成绩作废之后,赵贺坤没办法再入读任何美院,还要停考一年。最终通过母亲那边的关系,他进入了一家专科院校,毕业之后又通过家里介绍,在一家亲戚开的公司当了挂名美术总监。 他眼睁睁看着昔日毫不起眼的同学朋友一个个飞黄腾达,而曾被众星拱月的自己,只能在三流公司挂个闲职混吃等死。他曾经无数次回想,无数次反思,自己的人生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出了岔子,才会走到这个落魄的地步,最终他认定——这一切都是不见寒的错。 如果不见寒从来没有出现过在他面前,或者不见寒没有身怀足以击溃他人生信念支柱的天赋而来,他一定还是那个鹤立鸡群,被交口称赞的少年天才赵贺坤。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在他离开青山病院,看到眼前弹出提示时,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要回到高三集训那年!” 眼前白光一闪,他真的回到了自己高三的时候,穿着被碳灰染得灰扑扑的校服外套,站在画室附近的街道路口。 他毫不犹豫,朝画室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一次,他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让一切都回到正轨上! 画室门口,不见寒正提着画板,独自站在前台那里登记个人资料,办理入学手续。赵贺坤两步冲到他身边,在少年错愕的回头中劈手夺过画板,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画板的尖角霎时间划破了不见寒的额角,他本能地伸手捂住额头,同时因为大脑被震荡的剧痛摔倒在地上。 赵贺坤嘴角一咧,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前台负责学生信息登记的老师、往来的画室学生都受惊叫喊起来,但赵贺坤丝毫不为所动,趁不见寒还没能有所反应,举起沉重的画板,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他身上。 血和碎肉飞溅在地板上,不见寒一开始还忍着痛楚挣扎,但很快,他的伤势让他失去了反抗的力气。静静地蜷缩在血泊中,像一团没有生机的死肉。 赵贺坤红着眼,喘着粗气,手里被鲜血浸透的画板砰一声,砸在地上。 他放声大笑起来。 他做到了。 他终于把自己多年的梦魇彻底解决掉了! 从此以后,他可以凭自己的实力光明正大地去争取自己应得的一切,再也不用因为担心被什么人压在头上而去使出下作的手段。不用提心吊胆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被揭穿,不用因此付出代价,他还是那个风光无两的赵贺坤! 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汗液的血迹,他兴奋不已,往画室楼上走去。 在记忆中,这条楼梯应该只有二十来级,很快就可以走到二楼。但是他不断地迈动脚步,不停地往上走,好像始终停留在楼梯的正中央,无法走到楼上去。 出口明明就在眼前了。 他有些纳闷,因为兴奋而发昏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些许。 浓郁的血腥气从背后飘来。他缓缓回头,看向身后。 被他砸成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的不见寒,从血泊中,站了起来。 确切地说,那并不是站起来,而是这团血肉蠕动着相互堆叠,勉强拼凑成了一个可以被称为“人”的形状。伶仃的骨片和破碎的皮肉挂在被血浸透的衣服上,血掩盖了少年的五官,只剩下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赵贺坤,让他头皮发麻。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兴奋和激动彻底消退。赵贺坤背脊发凉,愕然地看着这团非人的事物。 他应该是嘴部的地方黑洞开合,发出嘶哑古怪的声音。 “你就这点出息吗?” “什么……我靠,什么玩意?”赵贺坤不由得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小腿一软,被自己绊倒在台阶上,“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我明明已经把你杀了……” 那团淤泥般的血肉没有回答,拾阶而上,朝他缓缓踱来。 赵贺坤感到了窒息。浓郁的腥臭味哽住了他的呼吸道,他眼前开始发黑,斑斓的色块接连浮现,耳边响起错乱颠倒的呓语。 他反手扒住台阶,连滚带爬,往后退缩。 “你是鬼吗……” “你是鬼!等等,你别过来……我原本没有想杀你,是你逼我的!” “别过来……别过来!滚开!离我远一点!” “别……求求你……” “啊啊啊——!” 同一时间。 王德发、刘飞燕、米彤、施诗、何建国,几乎所有涉足过《病院深处》这个剧本的人,全部都被困在了往复循环的梦魇中。哪怕是早已昏迷的林婉茵也未能幸免,在昏睡中紧紧皱起眉头,嘴里喃喃念诉着惊恐的梦话。 他们的意识,不断在重复着这样一个循环。他们拼死完成了剧本任务,得到奖励,脱离恐怖的世界、回归自己的日常生活,去追求和完成自己的执念,却在紧要关头功亏一篑。紧接着他们被迫直面无数畸形的怪物和恐怖事物的追杀,拼命奔逃,被吞噬或者九死一生之际逃脱,从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竟陷入了一个新的噩梦。 他们的梦境仿佛被某种超脱他们认识的伟大存在操纵,轮回的次数越多,意识便被这些不可名状的恐怖污染得越深入,深陷泥沼,无法脱身。所有人的精神意识都遭受了不可逆转的侵蚀,在潜意识中刻下无法磨灭的伤痕。 即使他们忘记了这段记忆,只要再见到相似的场景、相仿的事件,就会立刻勾起他们心底深处的恐惧,让他们陷入疯狂。 然而,造成这一切异变的源头,根本无暇理会他们所遭遇的一切。 不见寒的意识,已经被狂乱的信息污染所淹没。 死亡前的最后一刻,他指尖落下的血滴唤醒了卡在废墟缝隙中的手机屏幕。手机屏幕亮起,他同时满足了“意识到光中毒的传播途径”、“被光照射到”这两个祭祀条件,成功引起了洞神的注意。 洞神将他当做被献上的祭品,难以理解、不可名状的信息宛如奔涌的洪流灌向他,感染他,企图将他同化。 可洞神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具普通的人类躯壳之下,居然潜藏着一个如此宏大诡谲,宛如深渊一般的精神世界。 不见寒和苍行衣谈到超自然力量时,曾经开玩笑似的说道,如果出现鬼怪或者邪神等无法用人类之力战胜的诡异,就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这是一场概念层面的厮杀。 人类躯壳无法做到的事情,对绚烂的灵魂而言轻而易举。“洞神”和“光中毒”的概念在与“乐园”彼此相抗,相互污染,相互吞噬。 不见寒过去对“乐园”所有绮丽的想象,他相信乐园真实存在的坚定的信念和对艺术怪物般的灵性感应,让这个幻想空间拥有了无穷的力量和可能性。乐园曾有千万亿神祇,五大纪元彼此更迭,不能丈量的星空与深海,漫长到无法用书写、遗迹和种群的集体记忆来追溯的历史。在这恢弘而辉煌的位面跟前,区区洞神,竟单薄得不堪一击。 洞神这个概念的存在被乐园反向入侵,二者在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中拉锯抗衡。光和黑暗融化交错,空间扭曲成令人无法理解的形态。乐园藉由洞神侵入到了这个维度,而洞神也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了乐园原本的存在概念。 星彩粼粼的愿光海波涛怒啸,巡回天际的巨鲸发出刺耳的悲鸣。神秘的古林涸竭成枯木,天上飘落含有剧毒的灰烬之雪。而大地与深渊中,孕育着新的恐怖,庞大丑陋、长满触手覆盖粘液的怪物正在滋生。 尘埃落定之时,变异的乐园彻底吞噬了洞神。不见寒死去的躯壳仍然留在废墟中,但他——或者此刻应该称呼为“祂”——存在已经取代不可名状的存在,成为了新的邪神。 因此,原本应该已经完成了的任务,可以成功通关脱离剧本的元彦众人,因为该剧本中“邪神”的概念被扭曲篡夺,被迫继续留在剧本中。由于他们是不见寒才见过不久的人,在祂的意识中留有比较清晰的印象,不管祂是有意无意,他们都因为祂的注意被拖入了恐怖的噩梦之渊。 人类的存在如此脆弱渺小,以至于无法承受神明无意之间的一瞥。 但他们是死是活,是否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对新生的邪神来说,这都无关紧要。 祂现在浑浑噩噩,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 苍行衣,他在哪里? 第357章 剧本十六·怪物的情书·十七 苍行衣从废墟中醒来。 睁眼时最鲜明的感受,就是剧烈的头疼。后脑似乎在什么地方撞了一下,不触碰时阵阵隐痛,一碰便成了贯穿脑仁的剧烈刺痛。鼓膜被爆炸剧烈的冲击震伤,到现在还不断嗡鸣,几乎听不清声音。 他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开始努力回想自己之前遭遇的一切。 接下最后一个开灯任务之后,他撇下留在挂号大厅的那一行人,独身闯进黑暗。他很熟悉黑暗,也习惯在黑暗中行走。不像其他人会因为身陷黑暗对未知充满恐惧,黑暗带给他的,只有对万物一视同仁的宁静,以及掩盖自己面目的安全感。 在前往病区的路上,他产生了一种大胆的想法——会不会挂号大厅屏幕上次第显示的任务,本不是必须要按顺序完成的。 任务的颁布顺序和内容,只是给他们提供一个循序渐进的布局过程,以及给予他们形势由轻松到危急的压迫感。他们的一切行动最终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完成洞神祭祀仪式的模仿。 换而言之,就是无论过程如何,结果只要保证病区最外围的一圈房间灯光全部亮起,任务就完成了。 有了这种猜想之后,他循着记忆找到了1号病区的配电室,拉下电闸。他将要行经的路上,许多房间都已经开灯了,他想要在病区之间穿行,势必要通过亮灯房间的门口,这太过危险。所以他选择先将电闸拉掉,关闭病区所有房间的灯光,在确定只有所有自己需要它们亮起的房间灯光按钮处于开启状态后,才会回到配电室,重新开启病区总电闸。 这个方法比较慢,可胜在安全。或许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任务和潜伏在黑暗中不可名状的恐怖给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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