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声。不知为何,谢怜并不觉得他是在嘲笑童言无忌不知天高地厚。 虽然小孩子根本不清楚建庙是多大一件事,但不管能不能实现,他还挺高兴的。 回了菩荠观,谢怜躺倒在席子上就变成一具尸体。三郎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托腮看他。谢怜叹了口气,道:“我们走了几天?” 第28章 菩荠观夜话缘聚散 三郎道:“三四天吧。” 谢怜又叹道:“三四天而已,为什么这么累。” 打从飞升之后,他就经常累得仿佛一条狗,飞升不如收破烂,这真的不是错觉!叹完,谢怜抬头道:“咦,南风,你怎么还不回去?一下离开三四天,风信不找你吗?” 南风给他把门上画的缩地千里阵都擦干净了,道:“他现在不在殿里,不管我的。” 谢怜便爬了起来:“好,你留下来也好。” 南风道:“你要做什么?” 谢怜和颜悦色地道:“我给你烧顿饭吃犒劳一下你。” 南风闻言,脸色大变。他二指并拢,抵到太阳穴边,似乎接到了谁的通灵,起身道:“殿里有事,我先走了。” 谢怜道:“哎南风,别走啊,怎么会突然有事?这次真的辛苦你了……” 南风吼道:“真的有事!”见他冲出了门去,谢怜又坐回席子上,对三郎道:“看来他不饿。” 三郎尚未答话,只听“砰”的一声,南风又冲了回来,堵在门口,道:“你们两个……” 谢怜和三郎并排坐在席子上,抬头看他,道:“我们两个怎么了?” 南风指了指三郎,又指了指谢怜,憋了半晌,道:“我会再回来的!” 谢怜道:“欢迎,欢迎?” 南风又扫了一眼三郎,关门离去。谢怜抱起手臂,学三郎歪了歪头,道:“看来是当真有事了。” 他又看了一眼身旁那少年,笑眯眯地道:“他不饿,那你呢?” 三郎也笑眯眯地答道:“我饿了。” 谢怜站起,转过身,随手收拾了一下供桌,道:“好吧。那,你想吃点什么呢,花城?” 身后,须臾的静默,随即,传来一声低笑。 “我,还是比较喜欢,‘三郎’这个称呼。” 谢怜问:“血雨探花?” 花城道:“太子殿下。” 谢怜转过身来,道:“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这么叫我。” 那红衣少年坐在席子上,支起一条腿:“感觉如何?” 谢怜想了想,道:“好像和别人这么叫我的时候感觉不太一样。” 花城道:“哪里不一样?” 谢怜道:“我也很难说,可能……你喊的太认真了吧。” 旁人唤他殿下,要么是公事公办地称一声,比如灵文。而更多的人唤他殿下,却是带着一种挤兑之意,就如同喊一个丑八怪美人一般,有点故意讽刺的意思。 但花城喊他“殿下”时,这二字却是珍重已极,仿佛当真视对方为高贵的王族、俯首的对象。所以谢怜总觉得不能轻易受之。 谢怜道:“与君山上接走我的新郎是你吗?” 花城唇角笑意愈深。谢怜这才发现这句话似乎有歧义,连忙修改了一下:“我是说,在与君山伪装新郎带走我的那位是你吧?” 花城却道:“我没有伪装新郎。” 那倒也的确。当时那少年并没有骗他说自己是新郎云云,他根本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停在了花轿门前,然后伸出了手。是谢怜稀里糊涂就把手给了他、自己跟他走的。 谢怜道:“好吧。那,你当时为什么会出现?” 花城道:“第一,我是特地冲着太子殿下你去的;第二,路过,很闲。两个答案,你觉得哪个比较可信?” 算了算他在自己身边耗费的天数,谢怜道:“哪个比较可信不敢说……不过你好像真的很闲。” 他整个人和目光都绕着花城,来回打转,良久,点了点头,道:“你,跟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花城换了个姿势,依旧是手托着腮,注视着他,道:“哦?那太子殿下是如何得知,我就是我的?” 谢怜满脑子都是那血雨下的伞、那叮叮当的银链、那冷冰冰的银护腕,道:“无论怎么试探,你都滴水不漏,必然是‘绝’境。你一身红衣,如枫如血,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所畏惧,如此气度,除了那位令诸天仙神谈之色变的‘血雨探花’,好像想不到其他人选了。何况,你也没有认真隐瞒啊。” 花城笑道:“这么说的话,我可以当你是在夸我吗?” 谢怜道:“难道你没听出,本来就是吗?” 花城一下子眉眼弯弯,仿佛开心得不得了,又道:“说了这么多,太子殿下为何不问我,接近你有什么目的?” 谢怜道:“如果你不想说,我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或者告诉我的也不是实话,何必问呢?” 花城却道:“那可不一定。而且,如果我不答你,或者你觉得我在骗你,那你可以赶走我呀。” 谢怜道:“你这么神通广大,就算我现在赶走了你,你要真想做什么坏事,不会换一张皮再来吗?” 两人正相视而笑,忽然,一阵骨碌碌之声忽然打破了菩荠观里短暂的沉默。 二人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没有人,只有一只小陶罐在地上滚动。 回来后谢怜就把半月放进了他空置的咸菜罐子里,避免她陡然离开故土造成水土不服。不错,鬼也是会水土不服的!现在它却自行倒下,滚到门口,被花城做的那扇木门拦住了,一下一下地在门上撞。谢怜担心它就这么把自己撞碎了,上去打开了门,那小陶罐便一路骨碌碌滚到了门外的草地上,立了起来。分明只是一只罐子而已,却给人一种它在仰望星空的错觉。 谢怜跟在它后面。它发出一个闷闷的声音:“花将军。小裴将军被抓走了吗?” 花城也从菩荠观内走了出来,站在一旁,倚着一棵树。 罐子道:“他会怎样?” 谢怜双手笼袖,道:“不知道。不过,做了错事,都是要接受惩罚的。” 沉默一阵,那罐子道:“我好像听到有人说他骗我,可其实,我并没有觉得被他骗。打开城门时,我早已做好小裴将军不会守诺的准备了。” 谢怜道:“啊。” 他知道半月现在需要倾诉,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罐子自言自语般的道:“而且,虽然小裴将军没有遵守诺言,但是,他人也没那么差。” “是、是吗……” “嗯。”罐子边晃边道:“花将军你的尸体,不是被水冲走了吗?我想把你给埋了,所以追着那条河一直走,一直找,最后找到了中原的永安国。” 谢怜:“一追就是万里……倒也不必这么执着?” 罐子认真地道:“那不行的,要给你埋的。我追到中原,在街上走,一个人都不认识,真的好饿,好累。最后,是小裴将军和他家里人给了我饭吃。很好吃!我吃了都没有吐。” “……” “我一口气吃了他们家好多饭,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以后我会还给你的’。小裴将军就一直笑,他好像觉得我好好笑,说:‘饭就不用还了,什么时候你又饿了再来吧。’那个时候小裴将军才十五六岁吧,是很爱笑的。” 想想裴宿那张万年无波的脸,谢怜讶道:“还真看不出来呢……所以,你才会在攻城前一晚去找他吗。” 并非病急乱投医,而是基于少时的信任。罐子又晃了两下,道:“嗯。 “可是,后来我攒够钱了去还他,他们家大门上贴了封条,冷冷清清的。我问别人,原来他们家犯什么事被治罪了。小裴将军一个人判了充军,其他人不是年纪太大就是年纪太小,再要么是女眷,就都被判了流放。 “我到处找,找到一个路口,小裴将军穿着新士兵的衣服在等人,我不敢上去,一群衣衫褴褛、背着铺盖的人走过去,队伍里几个人看到他就叫。他也冲过去,原来那几个人就是他的爹娘和弟弟妹妹。 “小裴将军先塞银子给押运官,然后塞银子给他爹。他爹骂他:‘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军中能让你随便出来?哪有这么多钱给你折腾了,快走!’ “他娘就说:‘你干什么骂他?他去边关,咱们天南地北,都不知道以后还见不见得着,最后一面还要说他?’ “他爹叹气,说:‘宿儿你日后去了边境,在军中千万小心。’” 第29章 菩荠观夜话缘聚散 2 想来这一段给半月的印象极其深刻,以至于这么多年后,她还能逐字逐句复述出来,如在昨日,如在眼前。她继续道:“小裴将军就问他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真的有人故意害他们家。他爹好像不想告诉他,但最后还是告诉他了。 “原来去年腊月,小裴将军参加皇宫举办的一个什么演武比赛,和其他人比剑。当时他使了一剑,好像很了不起,所有人都夸他。但是,和他同期比赛的有一位大将的儿子,他也是使剑的,如果小裴将军继续比下去,势必会撞上他,所以……” 谢怜明白了,道:“所以为了让那位大将之子不撞上他,就让他没资格再参加演武?就为了这个,把他们全家都治罪?” 一家人惨遭祸事,原来不怪别的,只怪他剑使得太好,挡了别人的道。 罐子道:“小裴将军的爹说,要他日后在军中千万小心做人,不要张扬又被记恨,也不要被拿住了把柄,人家说不定还盯着他。没说完押送的人就赶他们走。小裴将军的弟弟妹妹都拉着他,他娘叫他把银子拿回去,说给他们不如去军中打点。小裴将军站在原地看他们走,就哭了。” 罐子也不晃了,道:“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哭得那么伤心的样子。” “后来我再见他,就是在半月关了。有一天他去捉蝎尾蛇,我的蛇咬了他,我才发现他充军充到了这里。 “我治好了他的毒,他醒过来了。其实现在想想,他当时好像不太认得我了,我们都是各说各的。以前他说话就会笑的,可是后来别说笑了,连话他都不多说了。 “又有一天,小裴将军问我,怎么让蛇听话。他那时候干什么都很拼命,我想是为了早日立下战功,好救回他的父母弟妹。如果我不告诉他,他一定还会去捉蛇探究,迟早要被咬死,我就把操纵少量蝎尾蛇的方法教给了他。” 谢怜道:“原来如此。他是这样学会你的法术的。” 罐子道:“对。是我教的。攻城前一晚,虽说我请他尽量不要伤害半月国人,可其实刀剑无眼,战场之上,你不杀人人要杀你,哪容得什么手下留情?现在想来……倒是不该那么跟他说的,弄得他还要被说背信弃义。 她说那般由衷,那般歉疚,没有半分的埋怨,没有半分的不甘,只是坦然地道:“打开城门是我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人家。在当时的情况下,小裴将军也只是做了能达到最好结果的事而已。” “而且我觉得,他可能也没想到我会死。因为我被刻磨吊在城楼上的时候,还记得他一回头的表情。我觉得我可能……吓到他了。” 没有推卸责任,没有身不由己,只是还惦记着死状把人家吓到了。谢怜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心忽然软了。 罐子碎碎念道:“就是不知道,他家里人最后有没有被他救回来?” “没有。” 一人一罐同时侧首。花城在不远处的林翳下道:“裴宿飞升的时候,他家里人已经死在流放路上好几年了。他也是屠城后才知道的。” 费尽心机,背弃承诺,双手沾满血腥,可到最后,还是没有救回自己想救的人。 这是怎样的一生啊。谢怜叹了口气。 这时,罐子道:“对不起,花将军。” 谢怜就奇怪了:“你为什么老是跟我道歉?” 罐子道:“我,要拯救苍生。” 谢怜:“………………” 半月:“花将军,当初你是这么说的。” 谢怜:“???” 他一把按住了罐子:“等等!!!” 谢怜瞄了一眼抱臂站在附近那棵树下的花城,道:“我真的说过这种话?” 这句话明明是他十七岁以前才最爱挂在嘴边的,在后来的这几百年里应该根本提都没提过才对! 谢怜觉得无法接受,罐子却道:“对啊你说过的。” 谢怜还想挣扎:“没有吧……” 罐子认真地道:“说过的!有一次你问我长大了以后想做什么,我说不知道,你呢?你就说:‘我小时候的梦想,是要拯救苍生!’” “……” 谢怜叫道:“这!这种随口一说的话,你记这么清楚做什么!” 罐子:“可是我觉得你说的很认真啊!而且,后来你还说了好几次,看来真的一直念念不忘。” 谢怜:“哈哈哈哈哈是吗。可能吧!我都不记得啦!” 罐子:“我想想。你还说过:‘只要真的想前进,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你的脚步!’‘就算在烂泥地里跌倒一百次,也要坚强地爬起来!’很多啊,类似的。” “……” “噗。” 不用回头也知道了,绝对是在树下的花城听到了笑出声了! 谢怜捂罐子也捂不住了,心想:“……都什么废话……这是我说的吗?我不是这样的人啊……我是这样的人吗??” 罐子道:“可到最后,我什么都没做好。” 谢怜一愣。 罐子迷茫地道:“我明明是想保护人的,像花将军你那样,无论是半月国人还是永安国人,我都要护,所以我才拼命修炼。可到最后我能做的,也只有让刻磨他们把我多吊死几次,这样他们多少也能消散些怨气,也许能早日被渡化。 “我知道我做的不好,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该怎么做才能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拯救苍生,拯救所有人?” “……” 谢怜道:“抱歉没有办法回答你。其实,这个问题我从前就不知道,现在依然不知道。” 沉默片刻,罐子难过地道:“花将军,我觉得我这辈子,好失败啊。” 听她这么说,谢怜就更郁闷了:照这么说,他这八百年岂不是更失败? 留了一只忧伤的罐子独望星空,谢怜与花城回到菩荠观内。 关了门,谢怜道:“小裴将军到底在想什么呢?” 花城道:“也许是想让你这位半月小朋友少被吊死几次吧。谁知道呢。” 谢怜摇头:“那也不该用凡人去填窟窿呀。” 花城淡声道:“凡人嘛,自然是蝼蚁不如啰。杀几百个人,对神来说跟碾死几百只虫子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分身的力量会被削弱,他恐怕会尝试把我们全部灭口。” 谢怜看他一眼,想起当时他跃下罪人坑后一瞬之间便将半月士兵杀尽,道:“分身的力量会被削弱?我看你这分身倒是厉害得很呢。” 花城却对他一挑眉,道:“当然。不过,我这可是本尊。” 谢怜转过头,略感诧异:“是吗?你是本尊吗?” 花城道:“如假包换。” 要怪就怪他说完这句之后,那副似乎是在说请君亲验的表情,于是,在谢怜还没觉察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就已经举起了一根手指,在花城脸颊上戳了一下。 戳完了,谢怜这才猛地惊醒了,心中连声暗叫糟糕。他只不过是心中好奇绝境鬼王的鬼皮到底是什么手感罢了,没想到身体比心思快,抬手就戳了一下,这可真不像话极了。 突然之间被人戳了脸,花城好像也微微吃了一惊,不过他一向镇定,神色迅速平复,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仿佛在等着他的解释,目光里的笑意却一览无遗。谢怜当然拿不出任何解释,看了看那根手指,不露痕迹地藏了起来,道:“不错。” 花城终于哈哈笑了出来,抱起手臂,歪头问他:“什么不错?你是觉得我这张皮不错吗?” 谢怜由衷地道:“是啊,非常不错。不过……” 花城道:“不过什么?” 谢怜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一阵。最后,还是道:“不过,我能看一下你本来的样子吗?” 既然他方才说了“这张皮”,那就说明,此身虽然是本尊,但是皮相却不是本相。这副少年的模样,并不是他的真容。 这一次,花城却没立即回答了。他放下了手臂,不知是不是谢怜的错觉,总觉得他的目光幽暗了一些,一颗心不免微微提起。 只消这一刻空气的凝结,谢怜便知道了。这一句问得不太应该。虽然这些日子来两人相处得颇为愉快,但不代表他们便亲近得可以提出这种要求了。 他旋即笑道:“我只是随口说一句,你别太放心上了。” 花城闭上眼,少顷,微笑道:“日后有机会再给你看吧。” 若是别人来了这么一句,那自然是随口敷衍了,“日后有机会”就等于“别想了忘掉吧”。但既是花城说的,谢怜就觉得他一定会做到,莞尔道:“好。那就等你觉得可以了的时候,再给我看吧。” 折腾到大半夜,他又躺到了席子上,花城也跟着躺下了。谁都没有纠结为什么在扯明身份之后,一鬼一神还能同席而卧。草席上没有枕头,谢怜学花城枕着手臂,道:“你们鬼界都不用报到的吗,看起来真清闲。” 花城不光枕着手臂,还支着腿,道:“报什么到?我就是最大的。而且鬼界都是各自为政,谁也管不着谁。” 谢怜道:“原来如此,那你见过其他的鬼王吗?” 花城道:“见过。” 谢怜道:“青鬼也见过?” 花城道:“你是说那个品位低下的废物吗?打过个招呼,他跑了。” 谢怜直觉这个“打招呼”一定不是正常的打招呼,果然,花城悠悠地道:“顺便得了个‘血雨探花’的号。” 原来这“打招呼”,就是血洗的意思。谢怜道:“你这招呼打得真是不同凡响。你同青鬼有嫌隙么?” 花城道:“有。” “什么嫌隙?” “看他碍眼。” 谢怜哭笑不得,心想莫非你单挑三十三神官也是因为看他们碍眼?道:“上天庭有神官说他品位低下,连鬼界都嫌弃他,当真如此?” 花城道:“当真。黑水也很嫌弃他。” 谢怜道:“黑水是谁?”随即反应过来,“是‘黑水沉舟’那位吗?” 花城道:“不错。也叫黑水玄鬼。” 没记错的话,黑水玄鬼也是一“绝”,而青鬼只是个凑数的,难怪其他几位都这么嫌弃。谢怜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跟这位玄鬼很熟吗?” 花城懒洋洋地道:“不熟。鬼界我本来就没几个熟的。” 谢怜道:“为什么?” 花城挑眉道:“在鬼界,不是‘绝’,没有资格跟我说话。” 这是一句极为傲慢的话,被他说得理所当然。谢怜微微一笑,道:“这也挺好的,不像天界,神官多如繁星,名号都记不过来。” 花城道:“那就别记了。” 谢怜道:“但若是没记住,拂了面子,又会得罪人家了。”花城道:“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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