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就结束了吗?没有。 ——两个月后,警方在家里的地下室救出差点被打死的幼子,施暴者恰好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根据披露,报警的是家里的保姆,保姆两年后也死了。 ——还有啊,这位父亲和多年前某位涉|黑的大人物有密切来往。 ——听起来吓人吗?我只能说最近传出的某集团上位者更迭的消息,恰好印证了那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回帖到了这里开始逐渐又有不同。 “楼主暴露的信息太多了,曾经吃到过瓜的只能说,劝删。” “我也大概知道了,不要太明显好吗?” “你们一个两个能不能直接带大名,这样对我们这种啥也不知道的很不友好知不知道。” “别问了,真不能说。” “尊重逝者吧,确实是自杀,人也是有影迷的,现在只是每年集中悼念一下。我哥根本不想让人打扰她,有些无聊的能不能不要随便乱发帖!” “虽然不知道说的是谁,如果帖子的内容属实,只能说能成事的都不是什么凡人,换成我,没疯也得落下心理疾病。” “操,到底是在说谁啊,能不能有个明白人提示我一下。” …… 差不多一页回帖,周声全都翻到了底。 秦若女士早早离世,秦家留着她年轻时候的旧照,周声也说过,要在栖园准备她的牌位。 周声从不曾深问。 是他能隐约感觉,那是储钦白不愿提及的地方,是他的禁忌。但突然从网上窥见一点真貌,却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可能。 周声久久在窗边站立。 储钦白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都没有注意到。 储钦白一边丢掉外套,扯了扯领口的领带,看未曾拆过的食盒,微微皱了皱眉。 笃笃轻扣桌面。 某人终于回神转头。 “想什么呢?”储钦白问。 周声看着站在桌对面的人,缓缓道:“在想,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储钦白对于这个问题,露出点意外。 挑眉:“那肯定和你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周声追问。 储钦白想了想,绕过去,开口:“小时候很多人怕我。” “嗯?” “比如我会拿虫子丢进同桌的衣领。”储钦白说着就真的把住周声的后颈,捏得人仰头,才继续说:“又比如,爱打架,翘课上网,喝酒,飙车,等等吧,就典型的坏学生。” 虽然完全和周声问的不是一个方向。 但周声还是不由自主想到了看过的他的第一部电影。 那个少年形象,不自觉和他口中的自己结合起来。 周声笑了笑,“坏学生一般都比较招小姑娘喜欢。” “也挺招小男生喜欢的。”储大影帝如今临近而立,依然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看着他说:“如果你要跟我一起上学,说不定也会喜欢我。” “自恋。”周声睨过去,“我三好学生。” 储钦白:“我专治三好学生。” 周声服了。 转过身,靠近一步。 微微抬眸,又问:“那你干了那么多坏事,有没有早恋过?” 储钦白垂眼,“你介意?” 周声倒不是介意。 他只是经由储钦白这么一说,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在学校里和十几岁的少年储钦白相遇,见证那个时候的他,体验感应该也不差。 周声摇头,“有点遗憾吧。” “遗憾什么。”储钦白语气没什么所谓,“你真要碰上那时候的我,估计会被我骂很惨,而且我确实没有早恋,我都没恋过。” 周声只在意前半部分,“骂得有多惨?” “惨到你这位民国先生,会哀叹现代学生素质品性如此之差,担心国之将来,恨不能没来过这里。” 周声被说得笑起来,又说:“不会。” “真不会?”储钦白问。 周声看着他,认真道:“我大概会想,现在的年轻人这么有个性,长得还挺不错的。” 储钦白啧了声,“今天格外会说话。” “那是跟着储哥学得好。” 这一来一回,看得储钦白心痒。 某位周先生第一次主动上门,又是说想他,又是遗憾没更早认识。 拖了椅子,干脆一把将人拽过来坐身上。 上次还是在京市的医院里。 周声这一次没有上一次惊慌失措,储钦白也没受伤,周声被拽过去,也就安安稳稳坐下了。 甚至他喜欢这样居高临下的角度,足够他很近距离地看清眼前的眉眼,能以一个足够镇定的状态低头问他:“为什么查你爸?” 这个话题来得就有些突然。 储钦白一愣,猜他是在文件里看见了什么,平静:“查他不是很正常,前几天盛宇那出你不是看见了?他的心里可没有什么继承概念,儿子不过就是他养的狗。” 周声是很难理解储建雄这样的人的。 无法理解,更别说共情。 父亲、外祖,丈夫,任何一个身份都不合格。 周声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捋着他脑后的头发,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问他:“是因为你母亲吗?” “嗯?”储钦白从骚扰当中抽神,抬眼,“又看网上乱七八糟的新闻了?” 周声对视,“嗯,所以你被关两个月也是真的?” 储钦白没想到他还知道这个,面对他的询问,也很坦然,“是。” 周声顿时深深皱起眉头,觉得愤怒非常。 愤怒里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心疼。 他的手穿插过密麻的发从,抓握着储钦白的发根,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储钦白感觉到了他的情绪,笑了笑,“其实没什么事,储建雄不会真杀人,不过就是发泄发泄怒火。” 这样一说,周声更生气了,狠狠皱着眉:“因为你怀疑你母亲的死不正常?” “她是抑郁自杀。”储钦白搂了一下人,才说:“她抑郁的罪魁祸首就是储建雄,与杀人无异了。而且当年姚忠显的大哥是因为涉|黑的名义被逮捕枪毙,事实上,他们的老本行是组织卖|淫。” 周声浑身一凛。 他想到一种荒唐的可能性,瞪着眼睛:“你母亲,还有现在的白芷不会都……” “没有。”储钦白安抚地摸了摸他背心,“储建雄那种人,你觉得他受得了认为被自己染指过的女人干这个?他只会祸害别的女人而已,当年我妈抑郁的根源就是发现了他的秘密,而且她是圈内人,身边有女孩子遭到迫害,她把原因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资本控制娱乐圈。 周声饭局上不是没有听过各种各样的小道八卦。 可切实在身边发生,在当今这个社会,听来依然足够让人毛骨悚然。 周声顿时想到了什么,凝眸问他:“这就是你在京市受伤,说的触碰到了某些高压线的事情的,对吧?” 到了此刻,以周声的头脑,再想隐瞒几乎是不可能了。 储钦白并未否认。 周声顿时站起来,“报警。” “嘿,周总。”储钦白哭笑不得把人拽回来,“警方在查,储建雄当初也只是触碰到了边缘,而且收手及时,所以才没被抓。” 周声看着他,“所以你查他,不止是因为这个对吧?” 不等储钦白说话,周声就替他说:“储建雄和姚忠显那些人有不浅的往来,如今干涉进了北区。从很多年前的旧案子,到如今的狼狈为奸,你查他,纯粹是为了我。” 储钦白靠着椅背,“周总这推理能力,不错。” “这不需要推理。”周声严肃起来,双手拉着储钦白的领子,盯着他:“从今天开始,给我收手,听见没有?” 储钦白从外套里摸到周声的腰,“担心我?” “废话。”周声试图和他理清楚,“北区由管理局统一调查管理,出了任何问题他们会想办法,他们无法处理,会递到京市,京市再处理不了还会继续上报。你不该掺和这些事。” 储钦白流连在腰际的手,一点点抽出了周声的衣服下摆。 语气淡淡:“北区出不出事当然和我无关,我只管你。” 周声皱眉:“我能……” 下一秒,周声整个僵住。 他骤然躬身,头抵在储钦白肩膀,咬着一层衣料,声音变了调:“手拿出来。” “拿哪儿去?”储钦白笑着,侧头蹭了蹭他耳朵,“好不容易来一回,你就只想着和我谈公事?从虚无缥缈的学生时代,甚至连储建雄都比我重要?” 话落,周声又猛地拽紧他的胳膊。 说不出话来。 周声真是觉得疯了。 背后是极高层落地窗,对着敞亮的天际和漂浮的云,他穿戴整齐,实际上被遮掩处全是凌乱不堪。 周声淡红了眼尾,侧头,“你少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你爸重要?” “啧。”储钦白越发得寸进尺,似是不满,“能不提这个人吗?” 周声深吸一口气,“明明是你自己先提的。” 储钦白再没给他继续这个话题的机会。 周声刚刚得知一段有关他的经历,所有心疼,愤怒,遗憾交织成片。 周声妥协得很快。 不由得放任自己被主宰。 他甚至一边觉得自己荒唐,一边又禁不住陷进这场情|欲牢笼,食色性也,自己碰上了,竟也不过如是。 他甚至只来得及侧头,经不住般仓促提醒,“门。” “锁上了。”储钦白嘶哑回应他。 终究是不可能真的让周声在办公室做完全套。 储钦白抽出手,抱了人,卷进了旁边的休息间,才草草替他解决了一回。 初次之后就忍了这好些天。 周声并没有太久。 储钦白跟着出了一身汗,但他的行为更像是助眠,辅助周声在忙碌几天之后,快速进入了一个睡眠状态。 周氏里到了晚上加班结束。 下属一个个打着哈欠收工,顺便讨论周总去哪儿忙了的时候。 周声刚在休息室的床上醒过来。 密不透风拉上的窗帘,已经泄不出一丝一毫的光。 他竟然在这里睡到了晚上。 睡前发泄过的身体有种清爽软绵的感觉,刚刚清醒,还有些回不了神。他望着天花板看了许久,才起身推开休息室的门。 这个点已经快十二点。 工作室的人都已经走了,远处大楼也只有零散的灯光还亮着。 周声身上披着外套,出门看见在台灯下工作的人。 储钦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鼻梁上架起了一副精致的细边框眼镜,卷着手肘,在灯光下看起来有种漫不经心和沉稳融合得恰到好处的气质。 恰好储钦白抬头看来,“醒了,想喝点什么吗?” “水。”周声说。 储钦白从桌子后绕出来,拿杯子去饮水机那边接了一杯水过来,递给他。 偌大的办公室并不像白天那样显得空旷,暗夜明显,一切都笼罩在静谧当中。周声指尖触碰到了对方,想到了下午这手都干了些什么。 微微侧眼,喝了一口水掩饰,再问他:“这个点还工作,不困吗?” “我还好。”储钦白回答,顺手拿走了他喝完的杯子,走回到桌子那边。 周声跟了过去,站在后面看了看,都是数据分析图。 储钦白放下杯子回身,“今晚就住在这里?现在要回去的话有些晚了。” “我没什么意见。”周声说。 说完这话,空气中有些安静。 周声想到自己下午自顾自睡着的行为,多少有些尴尬,开口:“下午的时候……” 储钦白看了他一眼,故意:“下午怎么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周声索性就说了。 储钦白笑起来,“我知道,不过我没想到你还挺在意。”说着把人堵近了,低声:“你既然觉得抱歉,是打算补偿我吗?” 周声同样低声:“你需要?怎么补偿?” 暧昧在空气里一点点发酵。 有人敢问,自然也就有人敢付诸行动。 这一次,不怕扫到地上的文件发出声响,不担心是否有人敲响办公室的门。 储钦白把人放上桌。 沐浴着白月光,彻彻底底讨回自己的补偿。 压抑的喘息,从无到压不住的放浪,空调里的热风加速了空气中的温度,带出淋漓的汗,洇湿了遗漏的文件夹和磨砂材质的黑面办公桌。 周声彻底发现,下午那完全就是小儿科。 中途碎了杯子,砸了脚边的加湿器,从桌子到沙发,周声觉得自己陷进了软皮里。只余与身体摩擦里发出的声音,和他崩溃的嘶鸣,是他已然溃败彻底的信号。 再次被带到落地窗,周声显然受不住了。 现代人对于情|欲的极致,彻底打破了他浅薄的认知。从而发现,不顾及的储钦白究竟是何种模样。 空气越来越粘稠,渗透进每一个毛孔。 总觉得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以后,周声反手抓着人胳膊,头抵在玻璃墙面的时候,能看见他们倒映纠缠的姿势,看清储钦白身上笼罩起伏的肌群。再透过一副足够让人脸红耳赤的图影,发现对面大楼的广告墙还贴着他的巨幅广告宣传海报。 是一款世界级名车的代言。 周声怎么努力也看不清车牌名,连上面的储钦白都跟着一直晃一直晃。 晃得他垫不住脚,发出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一般。 前是他,后也是他。 偏偏找谁都不管用。 那个明明应该站在广告牌里,站在电影荧幕,站在无数镁光灯的镜头当中的人。此刻就紧贴在身后,将他从最后一块支撑上拉起来,舔舐着耳廓,不知道多少次这样问他:“嗯?说什么?听不清。” 周声声音已经要出不来,脆弱,“我说,不要了。” “好,不要了。”他终于答应了。 一边答应着他,手却伸到前边。 周声仰头靠在他肩膀,哭腔一声长鸣,脖子拉出濒临崩溃一样的极致弧度,顿时,面前的玻璃淋漓花了。他整个人崩溃软倒,身体却经不住哆嗦不停。 休息一下午的体力不够折腾。 储钦白终于大发慈悲把人抱起来,踏过风卷残云一样的办公室地板,带着周声离开了他此生大概都不愿意再见第二回的玻璃窗位置。 把脸躲进里边,周声忍受不住这波难堪一般,恍惚,“我想回民国。” “不,你不想。”储钦白不承认自己过分放纵了,抵着脸另类安慰,“自古奇淫巧技都不少,这点不算什么,周先生脸皮再练练。” 第87章 在储钦白工作室的那一夜放纵, 让周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接触到他工作室的人就觉得有种难以面对的不自在感。偶尔也会想,他办公室最后是怎么收拾的?换加湿器等物品是叫了助理帮忙还是自己处理, 其他人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好在, 事实证明,大多都是心理作用而已。 周围一切如常。 时间眨眼进入十二月。 栖园内也一切步入正轨。 大清早潘叔带着人在院子里打扫, 周声在二楼,推开窗看见底下的草坪和矮松上都挂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风吹来有些冻骨。 “周先生。”张嫂端着盘子在底下路过,抬头见着他, 立马说:“今天强降温,快零度了,你可千万别吹着风了。” 周声手撑着窗户,笑笑:“没事, 就一会儿。” 潘叔拿着扫落叶的新式工具, 仰头看过来,跟着张嫂不赞同说了一句:“这储先生拍戏去了没在,你在家要是把自己弄病了,怕是他得马上飞回来。” 张嫂立马:“就是就是, 老太太昨晚还打电话问起呢, 让你没事去西苑住两天,她那边的人日常起居更细心一些。” 周声多少有些无奈。 储钦白因为情分接了个陈木松电影的客串拍摄, 人现在在影城。 前两天大概因为温差原因, 周声有些低热,储钦白无意中在视频里听见他咳嗽了两声。 周声也不知道他跟其他人都交代了些什么。 反正他是觉得, 自己最近进入了一种万事不必躬亲的状态, 出门不用脚, 吃饭不用筷。某位大影帝自己人不在,还把身边的人都弄得风声鹤唳的。 周声下楼简单吃了个早饭,换身衣服。 上午十点,秘书唐蜜准时带着人上门。 有京市派遣下来的,包括管理办这边的重要成员,环绕坐在会客厅里。 有人打量四周,笑着说:“周总这住处是真不错。” “让各位见笑了。”周声斟茶,倒茶的动作不急不缓,开口道:“家里人买的,我对岚城的房地产还不如恒远的马总熟悉。” 其他人纷纷笑起来。 “周总谦虚了,不过早就听闻周总已婚,到底是何方神圣咱们也一直无缘得见。”说着有人好奇打望:“今天这是没在家?” 周声淡笑,“确实,出公差了。” 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话一转,“而且他对这些偷工减料,强买强卖的事情的也不太感兴趣。” 话题成功被转走。 有人接了茬,“说起来,最近这些现象倒是少了不少。” “肯定的,多亏了周总的计划。” “预计一年左右,整个上园区都将进驻不少传统制造工业的企业,到时候大笔资金回流,周总是这方面的熟手了,还得多带带我们。” 这些人,都是关于着未来北区形势的关键人物。 周声倒是不在乎,自己是否被有意无意推举出来,成为最显眼的那个。 面对这样的话,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过了两秒钟,才说:“以辛源这类企业为首的竞争者,尤其是以不正当手段获得利益,牟取暴利之流,是年前最重要的打击方向。” 有人迟疑:“他们当中,很多也都是老牌公司,虽说行事很不上台面,但胡搅蛮缠是真的拿不出办法对付。咱们也不能抓着眼前这点小利不放是吧。” 有人提议,“要实在没辙,咱们适当让步行不行?” “不行。” 周声蹙着眉,反对,“眼前的小利那都不叫利,说得好听点那叫抓大放小,一旦撕开这个口子,企业的不满只会越来越多,这直接关系到明年的扶持计划。” 周声在这些人当中算是很年轻的。 周声的位置也不在最中间,可几乎所有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看他这边的风向。 他反对,自然就会不断有相同的声音开始出现。 毕竟现在谁还不知道北区周声。 他虽然没有垄断整个区的生产产业,但人实打实靠联合推动,一举成名。 他是经开办的核心人物,又是上边指派的投资人。 按道理,一般人到了这个地步,是不会管底下那些明争暗斗的,推卸责任高高挂起的人见过不少。像他这样,事事过问,掌控的人反而很难得见。 有的人不解,觉得干大事,处处掣肘于这种阴损伎俩,那不是个很划算的买卖。 在坐的,有位姓王的内局人。 想了想,还是暗示说:“周总,咱们摸索背后的线索这么久,一直收效不明显。这里面的关系就像一张大网,有些事儿闭闭眼就过去了。” 周声手里的茶杯轻轻放到了桌上。 并不是很明显的那种脆响,足够把所有还想说话的人堵住了嘴。 周声的声音并不严肃,甚至是心平气和。 “这不是看不见就能过去的事情,各位根植于岚城多年,当年的辛源连带着他身后的十几家小企业是怎么做起来的,各位不会不比我清楚。”周声单放在手边桌沿上的手肘,拇指与食指微微捻动摩擦,带上一点上扬的漫不经心,“大家都懂,不是吗?” 如果有从头就认识的周声的人。 再看见他如今眉宇的神情,就会发现,是学了三分储钦白的影子。 周声要在年前将北区所有隐患拔除干净的决心,刻不容缓。所以那股子不动声色,却能让人紧张的劲儿,周声都得承认,在很多时候相当好用。 时间来到两天后。 周氏企业总裁办收到了一个快递。 指明周声签收。 年底了,各个企业之间相互有礼品往来,是很正常的事情。询问过周声不是他自己购买的私人物品之后,由秘书代签归类整理。 一分钟后,周声办公室门外传来秘书的惊呼。 周声走出门,看着地上盒子里装的血淋淋的死老鼠,蹙着眉将女秘书挡开。 从里面拿出一封恐吓信。 包括一只录音笔。 通过变声处理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线索,里面的人只说:“周声,这只是给你的一个小小警告而已,再不收手,谁也不能保证,下次放进盒子里的,是你的胳膊还是你的腿了。” 整个秘书室,一个个当场被录音吓得脸色煞白。 “我、我先报警。” “周总,这到底是谁寄来的?” 周声看了一眼另一只手上,用报纸字体拼接而来的恐吓信,随意扔进脚下的垃圾桶,“没事。” 有人开始恐吓,证明这些天的动作有效果。 周声并不惧怕这样的威胁,甚至可以说习以为常,早有心理准备。 当年周家二分之一的产业,卷进了派斗局势当中。 父亲作为持中人,遭到暗杀,周声刚归国接手生意那段时间,遭遇到的恐吓也不是一只死老鼠那么简单。 欲有所成,必承其重。 这本就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周声将盒子盖上,交给了脸色铁青匆匆过来的许朝,“等警察来了,取证后就处理了吧。” “声哥。”许朝担忧。 周声知道八成是不可能查出什么,就看了他一眼,“手头上该做什么事就去做什么,被人随随便便一点手段影响,接下来那么多事情谁来处理?” 许朝只好拿着盒子走了。 储钦白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人还在外地。 当即让助理订了机票,结果被通知天气有大雾寒霜,不能起飞。 晚上周声刚洗了澡出来。 房间的空调温度刚好,他盘腿坐在床上,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另一边脸色黑成锅底的人。 周声见他像是在外面。 镇上黑漆漆的马路上灯影模糊,没什么行人。 周声欲打破他一言不发的气氛,“这么晚没事去外面干什么?” 储钦白终于找了个类似公园的地方,在滑梯装置的梯子上坐下,终于还是回复他:“出来买点东西。” 周声很快看见,两瓶水,一包纸,一盒口香糖。 压根不是什么急需必买品。 而且他这个身份,也用不着自己买。 周声看他嘴边呼出有白气,“坐外面不冷吗?” “我需要冷一冷。”储钦白说着就横了他一眼,放下撑着膝盖的腿,“要不是我有人跟着你,这么大事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周声擦着头发的动作一顿,无从狡辩。 只好说:“你不觉得这行为才是真的很小学生吗?我也不怕老鼠。” “周声!”储钦白严肃,“这不是小事。” 周声也不是真想惹他,再说,惹他也不会拿这种事说。 只好把手机放到被子中间撑起来,一副谈判认真姿态,说:“出门身边除了你非给的那两个保镖,我自己也有人。司机是小林,家里有潘叔。快递之所以能送进来,是因为走了正常快递路径,而且以前没收到过类似的东西,不会真的有什么事。” 储钦白脸上没有丝毫放松,手肘重新撑回膝盖,眼睛离镜头很近。 最后只得出一句总结,“我明天回来。” 周声被噎住了一般。 提醒他:“你这时候开陈导天窗?他会疯的。” 不等储钦白反驳,周声接着说,“真不用为这事儿飞,天气不好,飞行也不安全。而且陈导他一旦发疯,肯定还会狂轰滥炸我。” “你可以不用理他。” 周声摇头,“不行,我们有口头协议。” 储钦白眉心一蹙,“你们能有什么口头协议?” “就上次出去玩儿那天晚上。”周声说:“他想让我帮忙说服你接他下一个项目,他把你过去的所有秘密告诉我。” 为了安抚住某人,周声不惜把自己那点幼稚窥探秘密坦诚无余。 储钦白脸色勉强缓和了一些。 语调依然冷,问他:“那他都告诉你什么了?” “他告诉我你初中同桌喜欢你,高一前排的女孩儿每天给你写一封情书,高三毕业晚会因为拍戏差点没去成,有个暗恋的同学直接急哭了。” 储钦白咬着牙骂了一声,然后:“别一天尽听他瞎咧咧,都是胡说八道。” “是吗?”周声如今学他挑眉轻车熟路,“哪里胡说了?” “我一个都没记住。” 周声半擦干头发,拿了手机仰躺在枕头上。 状似叹息,“无情。” “少给我胡搅蛮缠转移话题,今晚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储钦白看着镜头里那双因为仰躺,眼尾上扬显出两分慵懒的猫眼一样的眼睛,提醒:“起来把头发擦干再睡。” 周声手举着累,改成侧躺。 说:“干了。” “你是不是就仗着我现在没在,也逮不着你?” “哪儿敢?”周声半只眼埋进枕头里,看着那个坐在暗夜冷风里的人,大影帝深夜独自游荡在公园,这怎么也是爆点话题了。周声手指点了点屏幕,就像是碰到了人一般,低声开口:“储哥,回去了。” 谁也没说话,过了会儿,储钦白:“周声声,今晚的月亮很圆。” 周声看着掉转镜头,出现在屏幕里的那弯月亮。 自己也跟着弯了下眼睛。 “是啊,好圆的月亮。” 十五月圆,从上世纪到现如今,月亮始终都是那个月亮。 只不过多了个,会在异地他乡夜晚,拿着手机告诉他今晚月亮很圆的人。 周声觉得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 直到第二天,看见网络铺天盖地,都是影城拍戏出事的新闻。 摇晃的镜头里,吉普车从仓库冲出,爆破声响。 冲天的火光瞬间吞噬了整个车辆。 周声在镜头里听见了各种各样的大喊,尖叫以及哭声。 “布置爆破点的人干什么吃的!!!” “救人!快灭火!” 最后是一道很远模糊的哭声,很像陈灯灯,“储哥在车上。” 那天,不少人看着久久站在桌子后面的周总,空气一度凝结。 整个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那个周总不同于以往。 他明明还是那个样子,但一切温文如同假面寸寸碎裂。 你能从他周围的空气当中,感受到那种实质变化。 以至于他抬头,哑声说出那句:“下面的会议由钱盛继续,我出去一趟。” 这话没人敢接。 虽然说话的人也根本不会在意。 他自顾自出去了。 连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都忘了拿。 第88章 出事时间是在上午十点零五分。 飞机停飞, 专车太慢,不得不乘坐高铁前往,即便这样, 中途所需要耗费的时间也长达五多个小时。 范璇坐在靠近过道那边, 打着电话,声音火急火燎, “你没跟着车去医院吗?”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经纪人的声音瞬间再次拔高, “什么叫你看不着人?!人是死是活你们都没有人弄清楚吗?!!” 范璇出口就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好。 什么叫是死是活,听着就不吉利。 她脸色难看了一瞬。这就是隔太远的坏处, 什么都弄不清楚,只好紧急交代几句,才七上八下挂了电话。出了这么大事情,听到消息的时候她人都傻了。 手机里还不停有媒体的信息进来。 她这时候哪还顾得上这些, 索性按了静音, 交给一起来的,团队里的工作人员。 下一秒,转头看见安静坐在过道另一边的人。 是周声,他单独坐, 靠着窗。 这么冷的天, 他像是毫无所觉一般,连外套都没穿。 范璇想了想, 还是起身坐过去。 开口说:“那边传回的意思是, 人在现场失去意识,他父亲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 把他转去了省中心院。剧组那边现在也是一团乱麻, 死亡人数有两个, 都是场务,还有几个受伤的。他这次是短差,就一个助理跟着他,虽然消息不及时,但医院既然有他亲生父亲的人脉关系,人肯定会没事的,没事。” 最后这两句没事,范璇更多的像是在说服自己。 周声从窗外转回头,看了看范璇。 将身上的手帕递过去,“不会有事。” 范璇愣了一下,才缓缓伸手接过来,意识到自己急得眼睛红了。 周声安慰她之后说:“网络上现在估计也闹得很大。范姐,作为经纪人,那些夸张不实的猜测和谣言还得拜托你帮忙处理,我希望他回来时,事业上不会受到这件事的任何影响。” 范璇怔住。 对上周声的眼睛,几乎是本能般道:“放心吧,我会好好处理舆论的事情。” 好像因为周声的话,她就突然真的相信储钦白不会有事。 而且她并没有因为周声的冷静,而觉得他是不在乎,恰恰相反,她从中听出了一种极度冷静背后压抑的某种汹涌,不动声色,大约是周声独有的面对意外的方式。 车窗外,蹁跹而过的田野山丘,有种冬日的颓败。 车厢里零零散散的人,没有发出声音,只有铁轨轰隆隐秘的声响。 范璇一度觉得,那个再次转头看向窗外,双手放在身前的周声,将与此情此景融为一体,成为一幅更久不变的图影。 安静的,永恒的,因为某个生死不知的人定格下来。 范璇原本还有不少问题想说。 最终都默默没了言语。 她莫名觉得,此时此刻,他想要一个人待着。 储钦白出事,这绝对是十几年来,她这个经纪人,乃至工作室到他整个的演绎生涯,遭遇到的一次最大的危机。 网络上都已经爆炸了。 消息传得五花八门。 不过眼下这都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这边迟迟得不到储钦白本人的状况信息。联系储家那边也没有任何回音。时间越久,真出事的概率只会越大。 高铁到站已近黄昏。 那个时候范璇出站都有些脚软。 直到出站后,看见路边停着的那七八辆车,脑子都还有些发懵。 一个陌生的平头男人,打开车门,对范璇旁边的人恭敬开口:“周先生,刘会长吩咐我们等候多时了。” 周声点点头,“麻烦了。” “不会。您是刘会长引荐的人,岚城的事情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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