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跟我们委屈挤在一起。您二位既然认识,能不能麻烦你照顾一下我们周总。” 储钦白看了一眼正被陈灯灯拿走伞的周声。 点头,“可以。” “那麻烦了。我们先去房间。” 说着就捂着许朝往楼上走。 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 陈灯灯还在对着周声说话:“周先生,我看你里面的衣服全是湿的,先去洗澡吧,等下我拿碗姜汤给你。” “有劳。”周声说。 陈灯灯摆手:“千万别和我客气。” 等到周声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自己已经被安排了。 十分钟后,他站在储钦白的房间里。 长时间的寒风和冷雨好像没觉得有什么。 如今站在灯光明亮的房间,身体却反而好似变得迟钝一般。 “傻站着干什么?”走在他后面的储钦白推在他肩膀上。 径直将他推到了卫生间门口,“觉得头晕就开一下小窗,左边是热水。” “没觉得头晕。”周声撑着门回头说。 储钦白的目光刮过他没什么血色的脸,尤其是灯光一照,他露在外面的手背呈现出的那种青白斑驳冷色就更明显。 储钦白皱眉:“我说的是不要关着窗在里面待太久,你现在是没头晕,我看你已经开始昏头了。快点进去。” 周声叹气:“储先生,你还是一如既往。” 说话这么会噎人。 一路进来他们都没怎么交谈。 周声在浴室门口和他对站,开口:“能在这么远的地方巧遇,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储钦白一只手撑上门框。 “首先,并没有巧遇。我打了不少电话,最后还被你t同事当成了骗子。另外说一点,你应该感谢这里有电,不然你就算凑巧上了电视我也见不着,虽然电视上见着你这事儿惊喜没多少,惊吓倒是挺多的,但也用不着和我说谢谢。” “最后,你还打算站在这里跟我谈论到天亮?” 周声一身冷气浸骨,清清泠泠站着。 本来都没什么活气儿,愣是让眼前这人一通话说得笑起来。 他换了个说法,说:“那感谢你及时的电话。” 说完走进门里,看向门框,“手拿开,要压着了。” 储钦白面无表情盯了他一眼,拿开手起身。 周声再出来的时候,一身寒气已经褪去了。 他来得匆忙,也没有带什么行李。 衣服是找储钦白借的。 白色棉质衬衣,面料很舒适。 穿在他身上除了宽松度大了一些,还算合身。 走出浴室的时候,储钦白正站在窗边。他已经脱了外套,正低头安装着什么,听见动静没有回头,开口:“吹风机在抽屉里,陈灯灯送来的姜汤在桌上,自己拿。” “那是我的手机?”周声一边去拿吹风机一边问。 他刚刚出来就注意到了,储钦白手里摆弄的就是他掉进水里的那个手机。 盖子屏幕分离,各种零件摊了一桌子。 储钦白动作不停,“我看了,你这手机废了,泡水时间太长。” “确实不短。”周声一时间没找到吹风机,蹲到了地上,边找边说:“当时掉进去其实就拿起来了,后来放在口袋里,但我衣服能挤水,等到再拿出来的时候就彻底报废了。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竟然会修手机?” 储钦白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动作不断。 抽空回头。 一时顿住。 明明是新闻里那个在混乱中都能淡然镇定说一句免贵姓周的人,就连半个小时前,见着他一句久等了,撑在伞下,风雨不忍袭的模样。 此刻却穿着自己衣服,湿着头发,蹲在他房间里找东西。 储钦白都晃神都一瞬。 走过去,在他身后弯腰拉开另外一个抽屉,“这儿。” “啊,谢谢。”周声从他手里拿走。 他起身回头,眼里还有意外,“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什么问题,修手机?” 周声点点头,“这也算技术工种吧,你将来要是不当演员可以去干这个。” 储钦白愣是给气笑了。 他习惯了这人偶尔会露出的极大反差感。 还有心情问:“你觉得这工作很好?” 果然。 周声:“手机是现代人必备物品了吧,需求量大。我还听他们很多人说,如果不工作了以后就去贴膜。既然连贴膜大家都想做,会修理至少比贴膜赚钱。” “别废话了。” 储钦白简直是不忍听。 他随手拿起椅子上毛巾扔给他,“吹你的头发去,我就算会修手机,以后也不会去贴膜,你就别操这份闲心了。” 周声其实只是随扯的话题而已。 哪知这人耐心这么浅。 擦干了头发出来,储钦白给了他一部新手机。 “这是?” 储钦白:“我放组里的备用机,给你了。” 周声对电子产品的需求度不高。 但如今这世界没了手机寸步难行,而且工作需要不能不用。 他也没推脱,只是说:“多少钱?我给你。” 储钦白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不缺一部手机的钱。” 白拿这样的字眼是不会出现在周声的字典里的。 没有现金,就转账。 但是拿着新手机周声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所有社交软件之前还能用指纹,但是现在不行了,他根本不知道初始登录密码。 好在手机卡能用,只是找回密码比较麻烦。 储钦白出去一趟他在弄手机,回来时还在弄手机,他都洗完澡出来了,半躺在床上的人还在用手机。 储钦白擦着头发皱眉站在床边。 “网瘾这么大?” 周声抬眼,“你是不是拉黑我了?” 储钦白一滞,生出一种被质问的感觉。 结果下一秒周声说:“把我拉出来,顺便帮我验证一下信息。” 储钦白:“……” 最后的结果是,周声拿到了一个新号。 储钦白给申请的。 好友列表里就他孤零零一个人,周声看了良久,问他:“为什么非得要用新的?旧号里我如今也有不少认识的人。” 储钦白冷淡:“没人告诉过你?旧号头像太丑,名字也辣眼睛。” 周声直言:“就你说过。” 储钦白:“那他们真善良。” 周声其实不太用社交软件,工作上电话、短信,甚至是邮件更多。 微信消息很少回复,头像是自拍,是以前的周声照的一张顶着黄发的照片,昵称名字,岚城你周少。加过他的人最多说一句,周先生看不出来也年少轻狂过,周声从不在意。 像储钦白这么直白的,确实是第一个。 不过周声都习惯了。 新号就新号吧,都一样。 房间就一张床。 周声有点累,早早躺下。 如今这种环境里,谁也没对睡一张床表示出意见。 毕竟外面还有很多人连床都没有。 夜半雨声骤响,雨势又加大了。 储钦白毫无征兆睁开眼睛醒来,沉默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 耳边另一个人的呼吸几不可闻。 他侧头看过去。 没有开灯,只有个隐约轮廓。 周声睡姿非常规矩,双手搭在身前,陷在被子枕头里睡得悄无声息。 储钦白想也没想,左手伸过去往人额头上一摸。 触及那温度,都没忍住低骂了声:“操。” —— 身体其实是有预警的。 比如睡下之前感觉忽冷忽热,足底像泡在冷水里暖不过来,进门前还说没觉得头昏,洗了澡出来半个小时反而有些云里雾里的混沌感。 周声自己都知道这场病逃不了。 之前那段时间是工作上容不得松懈,现在又在雨里泡得太久。 但有了房间,有了床。 精神一松懈,迫切想睡一觉的感觉更明显,他就放任了。 唯一没想到的,是储钦白会半夜发现。 被人叫醒起来吃退烧药的时候,周声刚睁开的眼睛里全是迷蒙。 床头的灯亮着,让单腿跪在他这边床沿的储钦白笼罩在一层光晕里,感觉不太真实。 周声的意识还没回笼,仿佛还在梦里的幼年时期。 被唤醒的不悦让他不自觉往被子里埋了埋,仿佛面对着母亲,咕哝:“再睡半个时辰,就半个。” 储钦白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阻止这幼稚的举动。 语气不大好,“半个时辰,再睡十分钟你就要烧傻了,醒醒。” 周声这被毫不留情的声音彻底唤醒。 侧着头,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 喃道:“啊,是储先生你啊。” 都这样了还不忘文绉绉叫人储先生,语气里多少带着点遗憾。 “怎么,失望了?”储钦白彻底掀开了他被子,把他头下的枕头抽出来垫在后面,“四十度,现在没法去医院,先把药吃了看看情况。” 周声这才撑着坐起来。 靠在床头,“麻烦你了。” 储钦白:“周总帮了不少人,现在自己病了,麻烦别人也应该。” 虽然语气也就那样,周声却意外这话并非讽刺。 周声拿过他掌心的药,接过水杯,“一点绵薄之力,也做不了多余的了。” 等他吞下,储钦白拿走了水杯,从床上起身放到一旁。 周声听着窗外的雨声,看着暗沉的黑夜。 问储钦白:“现在什么时辰?” “凌晨三点。”说完大概是听见周声在短时间内,两次用了时辰这个词,又说:“寅时。” 周声没怎么注意这点小差别。 只看着外面说:“这场雨不知道还要下多久。” 这不是询问,更像是自己在问自己而已。 储钦白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床头灯晕下的人,被子拉到他腰间,不再是两三个小时前还有兴趣说着让他去修手机的样子。 他好像瘦了。 这是储钦白当下才察觉出来的。 在岚城的周声就算清瘦的,可在这样一个夜晚看来,他突然发现他比之前更瘦了一点。 那搭在被子上面的手,腕骨都突出明显。 尤其是听见他忧虑雨势的话。 甚至让他一下子想到了病骨支离这样的词。 储钦白面上不显,只是淡淡道:“你先顾好你自己。全国无数人盯着这场大雨,总会过去。” 第一次听见从他嘴里说出来类似安慰人的话。 周声笑笑,“知道。” 总会过去的。 这话在当下不是一句单纯的自我催眠,周声自己今天亲眼看见过,所以更相信。 在一个稳定的环境里,有温暖的被子和床。 原本是个好睡的夜晚,可自从醒来,周声就不太睡得着了。 身上绵软无力。 他只是提醒储钦白:“吃了药应该没事了,你快睡吧。” 储钦白和他一样靠坐着,两人都没说话,周围很静谧。 安静下来,周声才发现这个房间储钦白的印记很明显。 收拾得很干净,床头柜上放了一个蓝绿色小瓶子。 散发的气息是储钦白身上惯常的味道,周声无法形容,好似比木香更清冽一点,冷冷的,但在这样的夜晚却也让人觉得温暖。 周声开口闲聊,“你们一开始去的不是影视城?怎么会来这边?” 储钦白:“这个戏要取一些这边特有的景,错过季节后期制作麻烦。” 周声想到从岚城出发前,他大包小包的那些行李。 不自觉弯了嘴角道:“我还以为你们拍戏全都是住五星级大酒店,你外婆还说你被人伺候生活不能自理,现在看,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储钦白看了他一眼。 配合道:“就像这次的事,你觉得什么都说了,她还能高高兴兴埋汰我?” 周声过了会儿才回答:“确实是不能。” 报喜不报忧,好像大多数人对在乎的人都是如此。 他们东拉西扯,没什么重要内容,大多都是周声询问。比如他知道了现在的很多电影电视都是在绿布里面拍的,知道好的特效很耗钱,知道这个电影他也有投资。 他问什么,储钦白基本都会回答。 后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周声就不太记得了。 他意识的最后只余一抹淡香。 那股味道充斥了整个房间,沾染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和枕套。 第二天早上七点,走廊里渐渐有了动静。 因为昨晚的混乱,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住在这里的是一个电影剧组。 组里的人也不刻意隐瞒,只是涉及到剧组内部的情况,会要求大家保密。 早上在楼下喝稀粥,不少人都凑在一起闲聊。 剧务组和后勤在一桌。 有人笑称:“拍戏遇上这种事,是不是说明好事多磨,咱们电影要大爆了。” “迷信。”边上的人立马道:“杨导亲自执导,加上储哥这个活招牌,你觉得呢?再说,往前数数储钦白他哪部电影成绩差了?票房就算低一些的,口碑也从来没翻过车好吧。” 说到这个,有人压低声音嘀咕。 “昨晚接来的那些人里好像就有储哥认识的,晚上还住在一起了。” 有人嗤笑:“那又如何,昨晚我还和三个人一起睡了呢。” 一桌子人集体笑骂。 “谁说这个!” “就是,只是在说认识,你这话一出都能看出你这人思想有多不正确!” 被骂的人无语:“谁让你们突然提这个,我这不是想起来昨天半夜储哥还去敲了导演的门,拿了特效退烧药,剧组里的人都知道这事儿好吧。” “是那位周总吗?病了?” “哪个周总?” “昨晚储哥去接的那位吧,当时挺晚了,我也就打了个照面,没怎么看清。” “人怎么样啊?” 这也就是被困在这里的麻烦,剧组里一丁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会传遍。 没有新鲜事,自然盯住最容易吸引人眼球的。 先前没听说情况的人纷纷询问。 最初爆料人挥手,“都别八卦好吧,有本事你们当人储哥面问去。” “算了,不敢。” “进组至今一句话都没敢和他说过的人表示,问他还不如问导演,反正我是真有点怕他。” 没人发现楼梯口站了几个人。 剧组私底下也是抱团的,站在那儿的就是和任祈轩关系不错的几位。 任祈轩如今签了圣凯,前途大好,小演员想巴结,大演员不愿得罪,团队里的人更是捧着他。有他在的地方,话自然是往好听了说。 当即就有人看着桌子那边的方向,不屑道:“这些人也是有够无聊的,储哥好心帮忙,他们却在背后随便嚼人舌根。” 边上有人应和,“流言有时候就是这么传出来的,那个什么周总我怎么没听说?” 任祈轩一身休闲装,新晋电影小生,有流量有人捧。 即便放眼整个圈子,那张脸也算是很出色的。 剧组里的大多数人对他的私心心知肚明,但人家每句话都说得够漂亮,平常也会做人。 对着自己的助理道:“你去问问,昨晚到底有没有这么个人。剧组鱼龙混杂,昨晚又来了不少不明情况的普通人,一旦闹大上了新闻,影响的不只是储哥,对剧组影响也不好。” 助理就听话地去了。 隔了几分钟下来。 “这么快?”有人问。 任祈轩的助理同样是个女孩子。 因为认识陈灯灯本想找她打听,结果正好撞上陈灯灯去储钦白房间里送早餐。 她在旁边偷瞄了一眼。 打开不到两巴掌宽的门缝,已经足够窥见房间里窗帘紧闭,一丝光线也无。 储钦白出现在门口,声音有点刚醒的沙哑。 “这么慢?”他问。 陈灯灯把袋子递进去,“酒店里的粥都加盐了,我特地找后厨重新做了一份。”又压着声音问:“周先生没事了吧?” 储钦白接过袋子,“退烧了。” 房间里正巧传来一道模糊的声音,在问:“是谁啊?” 隔着门板,语气间可见熟稔。 尤其是那声线,像是蒙在被子里,慵懒到极致,又破碎至嘶哑。 轻易就能让人在脑子里能勾勒出一幅躺在大床上,暧昧而模糊的景象。 外面的人都来不及反应。 嘭一声,门就彻底被关上了。 同样身为助理,她觉得自己比陈灯灯惨多了。 拿着最低的工资,干着最累的活儿。 说着艺人最不想听的话。 然后承受一堆人难以置信的目光。 她想还好自己只是临时助理,跟完这个组她就辞职,到时候去网上开个小号,抖落她这些年吃到的瓜。 最新的这个瓜就叫—— 扒一扒某超一线电影大咖藏在房间里的神秘男人。 第23章 周声趴在被子间, 半睁着眼睛看储钦白从门口回来。看他将手里的袋子放到一边,拉开一扇窗帘,再回头利落从长桌夹层里抽出一个简易小桌,展开放到床上。 再把袋子拎过来, “醒了就起来。” 周声起身, 盯着他打开袋子的动作。 说:“我可以自己吃。” “当然是你自己吃。”储钦白像是听见什么荒唐事, 瞥了他一眼道:“你手好好的, 难道还想让我喂。” 周声绵长地吐出一口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提醒说:“这是床。” 储钦白大概知道了他在说什么, 哂笑一声, 直接道:“床怎么了, 你躺我床上吃饭我都没穷讲究, 吃你的。” 周声看着被塞到手里的勺子, 默默无话。 不免感慨,小时候家里规矩严格, 仅仅是餐桌礼仪, 都要讲求尚左尊东,面朝大门是为尊。更别提坐姿规范,食不言, 吃饭时不要发出奇怪声音等细节之处。哪怕是他二十多岁时疲于奔忙,也从不曾坐在床上用过餐。 没想到此间困于这里,竟然学起了这等懒怠习惯。 大约是高热过后的原因,嘴里总有种发苦的味道。 周声简单洗漱后掀开盖子,闻到清粥香气,才生出一点食欲。 拿着勺子慢慢开始吃。 吃了大概三分之一就停下。 刚好额前传来嘀一声。 周声抬眼的同时, 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一把抓住眼前的东西往旁边一撇。 那个瞬间他的眼神微冷。 对上储钦白错愕一瞬的目光, 周声才恍惚回神。 他缓缓松开手, 脸比病了一场的感觉还要白上一度,干涩问:“刚刚那是什么?” 储钦白神情恢复很快,好似刚刚的惊讶只是错觉。 他看着周声说:“体温枪。” 周声没注意具体的,听见那个字眼,就道:“不要用枪对着我。” 储钦白深深看了他一眼。 然后曲着长腿随意往床边一坐。 上下掂了掂手里的东西,开口:“至于?表情搞得像我想拿真枪打你一样。我不用枪对着你,我能知道你现在只有嗯……37°8?” 周声把目光挪向他手里的东西。 难怪叫枪,形状就有点像。 周声不觉得是自己的原因,一边盖着粥碗一边垂下眼皮,“万一是真家伙呢。” 周声觉得储钦白要是穿上军/阀少爷那身皮。 必然是带着一群人,大街上开枪崩人眼都不眨那种。 储钦白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他乐道:“我说周总,剧组都借不来真玩意儿。知道持枪罪怎么判吗?最轻的都得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 周声看着他不说话。 储钦白单手撑着床,拿着体温枪又故意照着他脑门来了一下。 然后看着温度道:“体温枪、玩具枪、水枪应有尽有。如今好歹也是个总了,别玩儿那么刺激的把自己玩儿进去,不划算。你要想找有点威力的,那就标枪吧,知道什么是标枪吗?” 周声就沉默盯着,听他自己说。 储钦白用手随意比划了一下。 “就这么长,是人类早期用于杀敌和捕猎的工具。但是现在标枪也属于田径项目,我去年倒是有一个运动饮料的代言,刚好合作的就有一个标枪运动员,要介绍你认识吗?” 不等周声说话,他又扫了一眼周声的胳膊。 否定道:“算了,就你这身板,我怕你连自己也一起扔出去。” 这人损起人来简直一套一套的。 周声却莫名从刚刚那一瞬间的手脚冰凉里反应过来。 他恢复寻常。 抬眼看着储钦白,缓缓道:“话忒多。” 储钦白扯了个冷笑,起身收起体温枪。 说:“高烧退下去了,还有一点发热,这两天注意一下,按时吃药。” 周声靠着床头,看着他的背影。 储钦白收好东西回头。 “看什么?” 周声:“没事,只是发现以前对你的了解比较片面,现在又多了一点。” “比如话多?” 周声认真说:“是储先生其实挺会照顾人。” 储钦白抬手拉开了另外一半边窗帘,昨晚那阵大雨已经过去了,现在又开始转小雨。 这个窗户的视野不错,从这里能看到空旷的远方。 县城建设远远比不上一二线城市的高楼大厦,灰色云层堆叠的天际黑压压一片,电缆交错在低矮的楼房之间。飞鸟躲过暴雨袭击,停在上面短暂歇息。 两人都看着外面,有一会儿没开口。 储钦白突然说:“有机会你可以去看一部电影。” “什么?”周声问。 储钦白:“上电影学院必拉的一部片子,《守望》,讲一群孤胆英雄在末世拯救世界,结果所有主角全死了,并且牺牲掉了一座城的人。就为了一个不着边际的远方设想。可惜的是,直到电影结尾他们祈求的新纪元依然没有到来,这电影讲的到底是理想还是一部彻头彻尾的悲剧,一直以来争议很多。” 他转身看着周声,“我认为是悲剧。但我猜测,你不会这样想。” 提及这个电影,是因为储钦白看着外面,突然又想起了他昨晚靠在床头的样子。 周声隐约懂他想表达什么,但还是问:“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在于我是个自私的人。”储钦白倒了杯水,递过来,“理想主义有限,虽然不介意好好照顾你。但自古英雄冢无数,周总别年纪轻轻多添一座,丧偶这词,毕竟不那么好听。” 搞半天原来是在回答他刚刚说他很会照顾人这话。 但这个话题周声觉得恰好。 他双手捧着透明水杯,却是摇头,“英雄这词太重,至少我不是。” 储钦白是在说他顾不好自己却救人这事。 周声知道自己说的和他不一样。 这不止是他和储钦白的观念分歧,是过去时代的人和现在社会的不同。 这个时代的人更追求自我价值,看重当下。 可过去的人,如果没有信念支撑是难以为继的。 这当中没有对错,更没有高下之分。 只不过他并非成长于现代社会而已。 周声喝了水,放下杯子。 然后笑着承认说:“为了空想牺牲一座城,的确可以定为悲剧。” 在储钦白看过来时,周声没有说出后半句。 但他所祈求的新纪元。 早就到来了。 周声在房间里窝了一上午。 断断续续能听见走廊的动静。 有时是有人路过,有时是说话声。储钦白应该是有事忙,八点出房门之后就一直没回来。 中午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周声还以为他忘带房卡。 结果打开门是朱勤和许朝。 “周总,你没事吧?”朱勤见着他开口就问。 许朝也是一脸担忧。 周声意外:“没事,怎么了?” 许朝:“听人说你病了,我们之前一直在房间里,吃午饭的时候才知道。” “你们听谁说的?”周声不解。 朱勤扒开许朝那个说不清楚的,上前一步压着声音道:“好像是昨晚储先生去拿药,让人看见了。他名气高,生活里一点小事都容易被放大,我看周总你气色比昨天好,想来没什么大事,我们就是担心过来问问,这种八卦你就别听了。” 朱勤没说他们听见的远不止如此。 不少人都在猜测周声到底是谁。 能传到朱勤他们耳朵里,周声也知道肯定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但储钦白身份在那儿,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周声打开门:“那你们进来吧,别站门口了。” “我们就不进去了。”朱勤摆手。 这可是不少人瞄准的地方。 而且储钦白的房间,谁会进啊。 周声也不强求,咳了一声,道:“看外面情况这几天应该是回不了甫城,朱勤你把身上的材料拿来给我,另外你们联系一下甫城那边的老李他们,说明一下情况,之前的安排都往后延,不要让合作方觉得我们怠慢。” 朱勤为难:“周总你这还病着呢,工作我们做就行了。” “没事,只是看看资料也费不了什么事。” 就在这个时候,周声左边倒数第二那间房门打开。 大胡子杨志诚带着几个人气冲冲出来。 骂道:“都是些什么狗屁东西!做不了?现在跟我说做不了早他妈干什么去了!这个范仲青的细节必须详尽,这人物要是随便糊弄这戏就垮了,还拍什么拍!” “是是是。”走在后边的男人拿着本子连连应道,“我马上去沟通。” 一共出来五个人。 周声都不认识。 但是杨志诚走得近了,急促的脚步却突然停下。 朝周声看来。 周声见他盯着自己,就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结果杨志诚直接问:“高烧退了吧?” 周声微微张嘴,许朝小心凑到他耳边提醒,“声哥,这是导演杨志诚,退烧药应该就是他给的。” 周声都来不及分神弄清楚,为什么连许朝都知道药从哪里来这个问题。 他上前一步,伸手:“原来是杨导,昨晚谢谢您。” 杨志诚大概是刚发完火,眉眼还带着余怒未消,整个人严肃非常。 他伸手和周声握了一下,开口道:“储钦白看起来人模人样,骨子里却是个不好招惹的,没想到这找的人,倒是比他自己像样子多了。” 周声一时间不知道这位杨导是不是知道了他和储钦白的关系。 但人没明说,周围又有人,周声不可能试探。 而且他刚刚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名字。 还是没忍住问:“杨导,刚刚听您说范仲青?这人是?” 即便知道时隔久远,有些人的名字听见了,总还是会忍不住在意。 杨志诚嗐了声,摆摆手:“不是现实里的人,历史角色。” 周声虚虚蜷了蜷手指,失语一般,哑声:“是金城范家,人送外号小范爷的那个范仲青吗?” 杨志诚倏然看过来,盯着他。 “你知道?” 周声顿了会儿,才掩饰道:“偶然的机会,查到过一些零星资料。” “这位的资料现在可难找,你从哪儿看见的?”杨志诚说着像是不得劲,直接说:“来来,上我房间来说。对了。”说着转头又对边上的人道:“储钦白干嘛去了?算了,碰见他就跟他说人我带走,回来上我房间来找。” 周声被这位杨导风风火火的举动震慑。 都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拽走了。 杨志诚边走还边跟他说:“你叫什么来着?周声是吧?” 又道:“我知道你病了,储钦白也说过你身体底子不好,但我这事儿真的还挺急的,就只能麻烦麻烦你。储钦白要是问,你就只说怪我就行了。” 这杨导几次提及储钦白。 周声失笑,只好安慰:“没事,他不会问的。” 周声坐在导演杨志诚的房间里。 杨志诚抽烟,在征得周声同意后又点了一根夹在指尖。 周声看着茶几上烟灰缸里的一堆烟头,窥见了这位导演的压力。 杨志诚注意到他的视线,实话实说道:“外面的人不知道,困在这里一天,我手头损失的数目就不可估计。你看我这一天愁得头都要秃了。钱都还是其次,来,你先看看这个。” 然后周声拿到了《浮生梦》的剧本的梗概和人物小篆。 《浮生梦》竟是以民国为背景的电影。 讲一个名叫常征的普通男人的三十岁。 好赌、抽大烟,打老婆,小人物身上尽显人性的狠辣与丑恶。然后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发了一笔横财,从此歌舞升平灯红酒绿,穿最得体的西装,喝最贵的洋酒,搂最美的舞女,挥度这最好的人生。 他也死在这一年。 一个仅仅是看梗概就觉得很有争议的角色。 周声没有看过储钦白的作品,无从想象他顶着那样一张脸,饰演一个抽大烟的赌棍是什么感觉。 他没法具象化,所以就问了。 杨志诚说:“这电影与其是在讲一个男人的三十岁,不如说是从这样一个人身上映射市井风貌,看战争残酷,社会起伏。常征这个人物身上的压抑感很强,让人痛斥和升华的泪点都有。你家储钦白演起戏来那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表现挺好的,你大可以放心。” 周声:“……” 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而且他确定杨志诚八成知道了他和储钦白结婚的事。 杨志诚找他来要说的,是另外的情况。 他伸手过来替周声往下翻了一页。 点了点,“这个。” 人物介绍很短。 范仲青: 生于锦绣堆里的金城小范爷,六岁时大闹昌茂饭店,二十一岁打断警察局局长的腿,二十五岁在戏院为一男子豪掷千金。 二十九岁国局纷乱时散尽家财,从此世上再无记载。 杨志诚:“这个电影整体基调并不轻松,所以才有了这个人。范仲青,你既然查过应该知道这人物是真实,有事实依据的。角色的戏份占比非常少,但细节却很重要,而且是一大亮点。开机前找了个研究史实的,信誓旦旦跟我保证他知道这人生平。现在影城那边在搭景,问他这人最爱吃什么穿什么,不知道,家里什么样子,不知道,最后怎么死的,还是不知道!” 杨志诚说着就像是要鬼火冒了。 周声浅浅摩挲了一下人物介绍里的那几行短短的小字。 开口说:“他爱吃金陵鸭芋角、锦卤云吞,最爱的是咖啡奶糕。最喜欢穿西装摆阔,家里陈设以西洋摆件为主,爱收集钟表。至于怎么死的……” 周声摇头:“没人知道。” 他那个比他大不了两岁的小舅舅。 在当时可是金城有名的人物。 时局和在不同地方的各种原因,周声的母亲和母家来往不多。 这个小舅舅小时候却是实实在在在周家住过两年。 他那时候最爱捏他的脸,一本正经教训他:“周声声,你都快让周家教育成一个小古板了!” 周声小时候为数不多调皮捣蛋的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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