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那一日。 对这一切,洛婵是全然不知情的,她对青杏酒十分感兴趣,从前在洛府里的时候,每到季节了娘亲也会提前泡好酒,等到过节再拿出来喝,大兄是不许她喝酒的,二兄便会偷偷把自己的杯子塞给她,或是用汤匙舀一点让她尝尝,然后看洛婵被辣得直吐舌头,肆意大笑,引得大兄皱眉,最后往往是二兄被全家人一起训斥,并且保证日后再也不敢了。 然而下回他还是照做不误。 那些明明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如今想起来竟然如在昨日,一想到那般温馨的情景日后再也不可能出现了,洛婵的心情顿时就跌入了谷底,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座山似的。 她微垂着眉眼,仔仔细细地将青杏一个个擦洗干净,放进簸箕里,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檐下归来的燕子们叽叽喳喳地叫着,洒落一串轻啼,桃树的树影摇动,声音沙沙的,将婆娑的影子投落在少女身上,枝叶间隙里有阳光一束束照下来,漏了满地明亮的光斑,空气静谧安宁。 因着要泡青杏酒,吃过午饭之后迟长青就去镇上买酒了,临行时让洛婵栓了院门,叮嘱再三之后,这才离开,洛婵把擦干净的杏子一一摆好,她很是耐心,就像是在做一件什么大事。 正在这时,院门被人笃笃敲响了,洛婵愣了一下,转头看去,没敢立即过去开门,无他,刚刚没有马蹄声,所以肯定不是大将军回来了,而满贵婶子和迟柏嫂嫂也不是这样敲门的,洛婵能明显感觉到这敲门声与往日听过的不一样,带着几分焦躁的意味。 门外应当是陌生人,这让她有些害怕。 经过了迟有财的事情之后,洛婵对一切敲门的声音都感到惧怕。 大约是没有等来开门的人,那敲门声愈发响亮了,笃笃笃的,透着几分不耐烦和急切,洛婵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她咽了咽口水,快步地走到墙边,取下迟长青的佩剑来紧紧抱着。 等她做完这一切,敲门声突然又停了,戛然而止,洛婵大松了一口气,她额上都现出了汗意来,伸手擦了擦,心道,那人走了么? 岂料还没等她完全放下心,门再次被敲响了,这次竟然又换了一个人,洛婵顿时紧张起来,有些不知所措,若是门外有两个坏人怎么办? 此时她极度期盼听到大将军的马蹄声归来。 而在洛婵看不见的院门外,洛泽之一身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一边极有耐心地敲门,一边侧着耳朵仔细听院子里的动静,旁边的两名随从面面相觑,心里想,二公子,您不觉得你这姿势太古怪了吗? 好像一个在听人家壁脚的登徒子。 然而院子里一直听不见回应,洛泽之也有些焦躁了,心想,不会是弄错了吧? 他这一路上辛辛苦苦,快马加鞭,连觉也没怎么睡,从北赶到南,每路过一个镇子都要找人问阿婵的下落,其中走了不少弯路,也被人耍弄过,当然事后都报复回去了。 但到了这关头,若这院子里头的不是他家阿婵怎么办,洛泽之简直不敢去想自己那时候的心情。 想到这里,他强压下焦躁,不再敲门了,转而抬起头看向那高高的院墙,面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一随从大惊失色道:“二公子,您不会是想――”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洛泽之把佩剑扔在了地上,捋起袖子,下袍扎进腰带里,攀着院墙就开始往上爬,随从急得连忙劝道:“二公子,这户人家大概不在家里,不急在这一时,咱们还是等等吧?” 您这样不怕被人打出来吗? 院子里,洛婵简直是要被吓呆了,她紧紧抱着迟长青的佩剑,盯着那院墙上的两只手,浑身上下都僵住了,迟有财给她带来的阴影是莫大的,直到如今也没有褪去,那种惊惧无助的感觉再次涌现出来,将她淹没。 洛泽之到底是练过武的,爬个墙头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他往上一蹿就看见院子里站了个少女,惊慌失措,面色苍白如纸,容貌熟悉得惊人,正是他的妹妹洛婵。 洛泽之满心惊喜,唤了一声:“阿婵!” 话音刚落,便有破空之声咻然自左侧传来,发出刺耳的尖啸,洛泽之武艺极高,连思考也没有,下意识就往后一仰,一枝锋利的竹箭擦着他的脖子疾飞而过,这人想要他的命! 洛泽之心中一冷,顺便抓住那枝竹箭,反手往箭来的方向用力掷去,竹箭迅速破开空气,直逼那马上之人而去。 即便是迎着阳光,洛泽之也认出了那道身影,他的表情倏然冰冷,一字一字道:“迟,长,青。” 迟长青其实没认出家门口那人是谁,但是不管是谁,敢爬他家的墙头,就不要想活着下来了。 第90章 二兄,这都是误会。…… 洛泽之素来是个暴躁的脾性, 从小到大绝不肯吃亏的, 原本在洛婵的事之前, 他就对迟长青没有什么好感。 此事还要往前说起, 洛泽之自幼爱舞枪弄棒,等年纪到了的时候, 洛稷索性给他请了师父教导, 他极有天赋,又肯努力刻苦,很快就有了一身不错的武艺,那时在京师大部分的同龄人里, 他简直如鱼得水, 未逢敌手,几乎无人敢当面与他叫板, 否则就要吃一顿胖揍。 这便更是让洛泽之长了脾气。 他是左相家的公子,自然也是人人都逢迎吹捧的对象,到哪里去都是呼朋唤友, 走鸡遛狗, 恨不得在京师里横着走,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还十分能打。 于是也有看不惯他的人, 背地里说些闲话讥讽,叫洛泽之得知了,二话不说把人堵在了朱雀街头,非要同那人比划比划。 他身手极好, 又是经过武师精心教导的,那人哪里打得过他?洛泽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踩在了脚下。 那人当众出丑,气不过便恼羞成怒地叫骂着,若是迟长青如今在京师,哪里有你嚣张的份儿?不过是老虎不在家,猢狲称霸王罢了。 围观众人俱是噤声不语,洛泽之一看这场面,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冷笑着对那群朋友们道:怎么,你们也觉得我不如迟长青? 好友们连忙哄他,迟长青算哪根葱?肯定是你更厉害些,这种人不过是打输了丢了面子,满口胡言而已,休要理会他的话。 哄罢又招呼他去吃酒,洛泽之被顺了毛,原本打算放过此事,转身要走,岂料那人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更加放肆地骂起来,无非是说迟长青十四岁就考中了武状元,又去北漠参军了,杀敌都不知道杀了多少,就你这种纨绔子弟,也就在京城这地方耍威风云云。 这一下如捅了马蜂窝也似,洛泽之一脑门火,周围人连劝都劝不住,他扭头就把那人的腿给打折了,末了又指着他的鼻子冷笑道,迟长青算什么东西,区区武状元罢了,你等着瞧,明年大举,记得去皇榜首甲找我洛泽之的名字! 于是这下酒也不吃了,也不瞎逛了,洛泽之回府闭门习武,勤修苦练,日夜不辍,待到次年大举,果然叫他夺了魁首,成为那一年的武状元。 张榜那一日,他特意命人将之前嘲讽他不如迟长青的那人抓了来,令他站在皇榜之下高声大念洛泽之三字,可谓是扬眉吐气,出尽了风头,按理来说,洛泽之就此应该彻底把迟长青这个名字给抛在了脑后。 然而在几日后,圣旨下来,洛泽之作为武状元授了正三品的参将,走马上任第一日,兵部尚书老怀大慰,说了好些鼓励的话,末了又捋着胡须感慨道,如今真是盛世啊,人才辈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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