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富弼在表中说到石介的事迹,与元绛所说,大体相合。且说石介之妻已经亡故,仅有一子名石起,在家耕读。 “众卿,还有一件事,不知众卿可有耳闻?富弼说石介病故之年,有一侍婢有三月之孕,因有破家之祸,害怕株连,逃亡他处,不知所踪。”赵顼迟疑了一下,终于问出口来。 元绛想了一会,目光望向王??,王??摇了摇头,道:“陛下,这等近三十年前的石家私事,臣等不甚了了。石介妻子向来由富弼照顾,富弼如此说,想来不假。” “朕颇怜其身世。”赵顼叹道,“富弼说石介之妻为防夏竦报复,想为石家留一脉骨肉,才遣其逃亡。仅有半片和田绿玉独角兽,与石起所有半片,合为一对,以为他日信物。此事便是富弼,先前亦不知情,其妻死前,方托嘱富弼查访。” “既是富弼先前亦不知情,臣等更无由得知。”吕惠卿笑道,“只是如今要查访此人,只怕也是海底捞针一般。” 赵顼点点头,“朕找王卿、吕卿来,便是想问此事,可否由朝廷下榜寻访?若能找到这个遗孤,亦是一桩美事。” 吕惠卿笑道:“陛下仁德,只是石介病故于庆历五年,至今日已近三十年。其子便是庆历六年出生,现在也有二十八九岁了,其母更不知是否还在人世。若由朝廷下榜,只恐寻不来真人,反倒引出不少妄人来冒充。” 元绛也知道这终究是一件难事,道:“朝廷顾念忠臣,本是一桩美事。陛下何不从富弼之议,召欧阳发、石起一见,若其才华可用,则授以官职,也好报效朝廷;若资质平庸,则赠以金帛。如此也足以鼓励天下世道人心了。至于石介的遗孤,上天眷顾,必能找到,臣之愚见,以为不必大费周章。” 赵顼想了一会,点头充道:“如此,便遣使者诏欧阳发、石起来集英殿,朕要亲自见上一见。听说那个欧阳发,也是个出了名的才子。” 午时过后。 开封府。 韩维望了一眼外面的天空,浮云满布,淡一块、浓一块,坐在开封府衙之内,也能感觉空气的潮热湿闷。韩维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心道:“真不是一个好天气!”他侧身望见前来听审的御史蔡承禧与监察御史里行安??,二人正在窃窃私语。蔡承禧倒也罢了,安??却不过是太学上舍及第,上书言学校之事,得皇帝赏识,又为吕惠卿所荐,遂居美职,也是个平步青云的小人。韩维在心里叹了口气,抓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喝道:“开堂!” 衙役立时拖长声音喊道:“威――武――” 蔡承禧与安??也连忙整整衣冠,正襟危坐。 “带人证楚氏上堂――”韩维高声喝道,故意加强了“人证”二字的语调。蔡承禧不置可否的眯着眼;安??脸上却不免微微变色。 不多时,楚云儿便由衙役领上堂来。 “堂下可就是楚氏?” “民女楚氏,拜见大人。” “民女?你不是歌妓么?楚氏。”安??语带讥刺的问道。 楚云儿低着头,冷若冰霜的答道:“回大人,民女早已脱籍。” 安??讨了个没趣,讪讪不言。韩维接过话来,例行公事的核实了楚云儿的身份。这才问道:“楚氏,本府奉旨将你从杭州召来,你可知为了何事?” “民女不知。” 韩维“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惊堂木,厉声喝道:“你真的不知?” “回大人,民女的确不知犯了什么罪?还请大人明示。”楚云儿的话中柔中带刺。 韩维放缓语气,道:“若是犯了罪,岂无枷锁?是让你来做人证。此事干系重大,你须得从实说出。若说实话,是有功无过;若有虚言,这个罪责,你担当不起!你可知道?” “回大人话,民女不敢欺瞒。”楚云儿心中冷笑不已。当真官命似泰山,民命如鸿毛,不过是做个证,又没有犯事,便不由分说,让她千里迢迢入京。 “知道就好。”韩维使了个眼色,班头立时跑了近来,拿过一张写满字的白纸,递给楚云儿。“楚氏,你可见过这首词?” 楚云儿接来纸来,见上面写的便“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宫离黍……”,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亦不由一震,当下伪装不识,细细读完,将纸还给班头,迷惘的摇了摇头,道:“民女从未见过这首词。” 她这句话说出来,韩维心中一喜,暗暗松了口气,又肃然问道:“你再细细想一下,果真没有见过?” 楚云儿假意思索了一阵,依然摇摇头,道:“民女的确没有见过。” 安??忽然冷冷地说道:“楚氏,你可知道欺瞒官府,是什么罪过吗?” “民女不敢欺瞒。” “既是不敢欺瞒,为何有人在你家厅中见过这首词的字帖,你却说不曾见过?”安??沉着脸,厉声喝问。 “回大人话,既是在民女家中见过,想必有物证。两浙路提点刑狱衙门,将民女家中翻箱倒柜的抄查,想来大人已有证据,何不取来与民女一观,也好让人心服。若是无凭无据,民女却也不敢担这罪责。” 两浙路呈上来的物证,倒有几十幅字画,可其中并无一幅有那首《贺新郎》。安??被楚云儿反驳,脸面羞得通红,怒道:“好你个泼妇,长舌倒是厉害。你将物证毁去,谁能查出?” 楚云儿反问道:“既无物证,大人说有人亲见,想来必有人证,何不让他来对质?” 安??望了韩维与蔡承禧一眼,韩维不置可否,心中已是怒他多事;蔡承禧却假装没有看见,他平时附风弹劾石越倒有可能,遇上这种大事,蔡承禧早已打定主意,绝不做出头鸟。邓绾前车之鉴,明明皇帝有维护石越之心,他身为御史,怎敢逆圣意行事?御史御史,便是皇帝制衡百官的工具,对于这一点,蔡承禧比谁都清楚。“你安??恃着有吕惠卿这座靠山,你就去闹吧。”蔡承禧暗道。 安??见二人都不表态,心中不免也有几分犹豫。脑海中一瞬间又想起吕和卿的暗示,一瞬间又是石越的权势……他权衡一阵,终于咬咬牙,狞笑道:“楚氏,你可是以为本官没有人证和你对质么?” 楚云儿微微抬起头,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民女既无欺瞒,亦不怕对质。大人若有人证,便带他上堂当面对质;若无人证,亦不必虚言恐吓。民女也想知道是谁在污蔑我!” 韩维见楚云儿神色坚毅,眼中颇有决绝之色,心中一动。他又看安??,眼中已有狂怒之态,他担心楚云儿不知轻重,越发激怒安??,忙接过话来,道:“既是如此――”他顿了顿,提高了声音:“请彭大人上堂。” 楚云儿不料彭简竟然与自己差不多同时到京,心中真是吃惊不浅。她转过头去,见彭简一步三摇走进大堂,望见她跪在堂中,“哼”了一声,抬着头从她身边走过,向韩维等人揖礼参拜:“下官见过韩大人、蔡察院、安大人。”他接到降罪责问、召他入京的圣旨后,一路昼夜兼行,赶到汴京,一方面是为了提前打点,一方面便是等待今日能翻盘。 韩维与蔡、安二人抱拳还礼,道:“给彭大人看坐。”待彭简在堂中坐了,韩维方转过头来,向楚云儿问道:“楚氏,你可识得彭大人?” “民女认得。” “如何认得?” “数月之前,彭大人来过民女府上,说是与民女商议一件事情。”楚云儿语带讽刺的说道。 彭简见韩维问到此事,脸上早就一阵红一阵白,尴尬万分。韩维却装作没看见,继续问道:“商议的是什么事情?” 楚云儿冷笑道:“彭大人是来为民女作伐!想将民女嫁给石子明学士为妾。” 韩维脸上不由泛出一丝蔑笑,瞥了彭简一眼,彭简早已忸怩不安了。蔡承禧淡淡地问道:“彭大人,她说的可是真的?” “这……” “彭大人,你回去等着弹劾罢。”替一个歌妓出身的人做伐,本来就很失大臣体面了;而且还是为了讨好上官,那就更加不堪。蔡承禧若是知道了还不弹劾,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有人因此来弹劾他了。 安??也有几分地不屑望了彭简一眼,轻轻咳了一声,道:“还请韩大人继续问案。” 韩维点点头,转向楚云儿,问道:“那么,彭大人是来过你的府上了?” “是。” “彭大人说,那天在你府上,便曾见过这一首《贺新郎》!”韩维厉声质问道。又转头问彭简道:“彭大人,是这样吧?” 彭简连忙应道:“正是如此。” 楚云儿讥道:“回大人,只怕是彭大人记错了,民女府上那天挂的,的确有一首词,不过民女记得清楚,是一首《菩萨蛮》。民女从来没有见过这首《贺新郎》,我一个女子,亦不能挂这种怀故国之思的词于厅中。” “胡说八道。明明便是《贺新郎》,当时我看得一眼,你便让你的丫环收起。”彭简高声斥道,“韩大人,可宣她的丫头来对质便知。” 韩维点点头,拍了一下惊堂木,发下一支签来,喝道:“宣楚氏府上丫环下人十名上堂。” 早有衙役将阿沅等十名丫环下人,引入堂中,一齐跪下。韩维又向楚云儿问道:“那天有哪个丫环在场?” “是阿沅。”楚云儿答道。 “哪个是阿沅,可上前来听问。” 阿沅应了一声,走上前来,韩维打量她一眼,问彭简道:“彭大人,可是她?” 彭简对她印象本深,点头道:“正是她。” “阿沅,你可曾认得这位彭大人?” “认得。他那日来过我们府上。”阿沅却不那么通礼数,径直回道。 “嗯,那日你主母可曾让你收过一幅字?” “让收过。” “你可识得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我不认得草书!” 韩维点点头,问彭简道:“那字可是草书?” “正是。” 韩维沉下脸来,“啪”的一声,喝道:“楚氏,你又怎么说?” “回大人,民女并未说谎,民女当日让阿沅收起的,正是一首《菩萨蛮》!”楚云儿从容答道。 安??在旁边冷笑道:“是什么《菩萨蛮》,这般见不得人?” 楚云儿淡淡答道:“回大人,是陇西公的‘花明月暗飞轻雾’,似乎不太方便让男子看。” 韩维等人都是饱学之士,自然知道李煜的那首词,是描写一个女孩与情人幽会的情事,若说不便让彭简看到,倒也讲得通。而且楚云儿本是着名的歌妓,她府上有这样的艳词,倒似乎不足为怪。在韩维等人心中,这种词只怕更符合楚云儿“应有的”品味。 安??一时语塞,他屡屡被楚云儿言辞所攻,又一心想迎合吕惠卿,不由恼羞成怒,道:“我看你分明是设辞狡辩,若不用刑,量你不会说真话!来人啊――” 韩维与蔡承禧不由一惊,止道:“安大人,岂能对证人用刑?” “若以彭大人为原告,那么楚氏非止是人证,也是被告。”安??冷冷的答道,继续喝道:“给我杖责二十,看她说是不说!” 楚云儿早将一切看淡,见安??如此,只是淡淡一笑,神色中尽是蔑视。 安??更是暴怒,红着眼睛喝道:“给我重重地打。” 阿沅跪在旁边,听明白竟是要对楚云儿用刑,心中大急,站起身来,指着安??质问道:“你这个官人,好不讲道理。我家姑娘犯了什么事?凭什么用刑?”唬得众人目瞪口呆。 “好大的胆子!果然主仆皆是刁民!竟敢扰乱公堂,指责官府,给我掌嘴,撵了出去。” 那些衙役多数受过打点,这时迟疑了一下,见韩维没有发话,连忙拥上,抓住阿沅,狠狠地抽了四个嘴巴,将她撵出大堂。一干衙役如狼似虎地将楚云儿按倒在地,但见手起板落,楚云儿背上已被打得血肉模糊,昏死过去。虽然有过打点,没有伤及筋肉,但是皮肉之苦,她那么娇弱的人,又如何受得了? 安??早已豁出去,又让人将楚云儿用冷水弄醒,狞声问道:“你到底说不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 “你若要倔强,本官自然奉陪到底?”安??重重的“哼”了一声。 楚云儿勉强睁开双眼,轻蔑的望着安??,却没有力气说话。 韩维与蔡承禧对望一眼,二人不易觉察的点了点头。韩维向安??意味深长地说道:“安大人,适可而止吧。” 蔡承禧也沉了脸,道:“便是她在大刑之下又翻供了,又要如何服石越之心?何况似她这样的柔弱女子,若是再用大刑,只怕抵不过先死了,反而生出事来。” 安??见二人都反对再用刑讯逼供,知道强拗不过,只得心有不甘的点点头。他冷冷的扫视了楚府丫环一眼,喝道:“你们谁敢不说实话,小心有大刑伺候!”然而那些丫环,又能知道些什么?总之关键之处,终是不得要领。韩维待他全部问完,便让这些丫环退出大堂,盯着彭简,冷冷地问道:“彭大人,你可还有别的证据?” 彭简见韩维与蔡承禧都似已经信了楚云儿的话,想起这个后果,额上不由冷汗直冒,他站起身来,高声说道:“我身为朝廷命官,岂会骗人?韩大人,切不可被歌女所骗,她们是串供的!” 韩维把脸一沉,喝道:“彭大人,话不可乱说!” 连蔡承禧与安??,也不由变色,道:“此事朝中上下知道详情的人屈指可数,谅她楚氏一个歌妓,焉能事先知晓而串供?”承认楚云儿串供,岂不是自承有人泄露机密?到时候谁也脱不了干系,韩维等人,岂能不知道这中间的轻重? 韩维又逼问道:“彭大人,那首词,到底是怎么来的?” 彭简指着楚云儿,嘶声道:“便是她哪里来的。” “可你也再无证据,是不是?”韩维的脸,越来越阴沉。 “这……” “焉知不是你伪造的,彭大人!”韩维加重语气,冷冷的问道,“若果真如此,你可知道国法无情?” 彭简脸色越来越惨白,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道:“韩大人、蔡大人、安大人,你们要给我一个公道!这个贱婢算计我!” 韩维冷冷的问道:“本官要如何给你一个公道?” “她们是串供,用刑,用刑,她不能不招!”彭简指着楚云儿,恶狠狠的吼道。 “还要用刑?屈打成招?”韩维冷笑道。 安??脸上的肌肉,却不禁一跳,他望了韩维与蔡承禧一眼,突然朗声说道:“依下官看,今日审案,可以告一段落了。至于彭大人那首词是如何来的,想来皇上必会下令御史台穷治,到时候,彭大人必能告诉我们真相吧?” 韩维与蔡承禧都不料安??的立场变得如此之快,二人点点头,韩维将惊堂木一拍,喝道:“退堂!” 一场审讯,竟是如此草草收场!只有彭简似丧魂落魄一般,呆立堂中。 第七节 二月十五日。 这一天的汴京,与往常一模一样。络绎不绝的行人从各个城门进进出出。 在汴京南薰门前,唐康骑着一匹白马,一身窄袖素袍,乌黑的长发披散肩头,头上发束用一块白色丝绸包着,俨然便似个浊世佳公子。他的身后,跟着几辆马车,却是他的表姐、义嫂梓儿的车驾。一行人从杭州缓缓而行,终于回到了汴京。 “二公子,你看那个人是谁?”家人指着一个身着黑色布袍,脸容憔悴消瘦,一副失魂落魄神情的中年人惊道。 “是彭简!”另一个家人诧异的喊道。 唐康定睛望去,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容,“彭简?”他的身后,还有大大小小一行,似乎在哭泣送别。四个官差不耐烦的等在一边。 “真是彭简!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说话的家人在杭州已久,看惯了彭简的风光得意,哪里能料到世间沉浮,竟如此之快。 “不自量力,便是如此结果。”唐康冷笑一声。 他此时尚不知道,自那一日的审讯之后,韩维等人又连续经过三场审讯,楚云儿始终不改一辞。三人终于结案上报。赵顼认定彭简诬陷石越,竟下诏狱,令蔡确查明真相。蔡确“轻易”的就让彭简服罪,认定那首词是自己所写,动机是因为他在杭州与石越不和,贿赂不成,怕石越报复,所以怀恨陷害。赵顼拿到供词,勃然大怒,下诏夺彭简官命告身,贬为庶民,发往琼州编管。这场从头到尾都是静悄悄的“石词案”,就这样结束了。而他所看到的,正是这个案子最后的尾声。 唐康又冷冷的遥望了彭简一眼,夹了一马腹,跑到梓儿车前,低声说道:“姐姐,汴京到了。” 梓儿伸出纤手,掀开帘子,望了一眼南薰门外熟悉的风光,一路旅途劳累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浅笑,“终于到了。” 梓儿的车队,与彭简在南薰门前擦肩而过。唐康甚至没有用正眼去瞧彭简一下,在他看来,彭简从头到尾,都称不上是石越真正的敌人。 沿着东京整齐的街道前行,梓儿的马车,不久便停在了石府大门之前。 阿旺扶着梓儿走下马车,石安早已下令家里的男丁回避,一众丫环婆子,簇着梓儿,走入内堂。阿旺跟随梓儿已久,见她的脸色,由下马车的期盼、兴奋,渐渐变成失望,心知这是因为石越没有在家的缘故。当下一面问石安家的:“安大娘,学士呢?上朝去了么?” 石安家的迟疑了一下,笑道:“是吧,老奴也不知道。” 她这细微的迟疑,早已落在梓儿眼中。梓儿心里一震,竟是平添了几分郁郁。待到了内堂,众人见礼请安完毕,一一散去,梓儿叫住一个丫头:“明眸,我有话问你。” 明眸连忙停住脚步,转过来敛身道:“夫人?” 梓儿端起茶,轻轻啜了一口,突然问道:“学士到底去哪里了?你是我桑家陪嫁过来的丫头,须得和我说实话。” 明眸迟疑了一下,低着头不肯作声。 梓儿心中更是怀疑,柔声问道:“是学士不让你们说么?若是,你就不要说了。” “没有,没有。”明眸慌得连连摆手否认。 “既然没有,为何又不肯说?” “婢子怕惹夫人不高兴,学士他……学士他……”明眸显是犹豫不决。 梓儿柔声道:“不要紧的。你但说便是。” 明眸垂着头,低声说道:“婢子听说,学士是去看一个叫楚云儿的姑娘去了。” 时间似乎突然停止了流动,梓儿呆呆地坐在那里,心仿佛被针刺中。 楚云儿在京师临时住的院子,在白水潭学院以南的郊外,叫做“沈家园”。院子不大,很清雅,篱笆上挂满了绿油油的叶子,沐浴在温煦的阳光下,给人一种幽美、恬静的感觉。一缕炊烟,从屋顶轻袅地飘起,更让这处小院,多出一种温馨的感觉。东京的住宅很贵,楚云儿既不愿意接受石越的资助,一行人将近二十余口,每日的花销也不在少数。而她自从受刑之后,又感染风寒。虽然每日有医生开方精心调理,却不免于沉苛日积,缠绵于病榻之上,竟是起身不得。但对于楚云儿来说,这几日,却实是平生最幸福的日子。 石越轻轻从阿沅手里端过熬好的草药,轻轻吹了吹,亲口尝过,才用勺子喂给楚云儿。阿沅斜着身子,靠着门槛上,痴痴地望着这一幕,楚云儿就似个小孩子一样,被石越照顾着,眼中尽是幸福的光芒。 只是,只是她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了。 石越在阿沅的心中,曾经有无数种形象,民间的传说,楚云儿的回忆,自己的想像,每种形象,都不一样――到这几日,她才亲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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