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但爱一个人,若不能长相守,定会心有不甘。” 她举杯和崔清河相碰,语气里带着势在必得之气。 “今年的守岁之愿,我要和你共白首。” 崔清河蹙紧眉宇,没有喝下杯中的酒。 他莫名想到了先前和盛意白在雪天并肩而行时,大雪纷纷落在了他们身上。 那女人笑着对他说:“今朝同淋雪,也算共白头。” 如今,宫中欢聚守岁,她却独处冷清的公主府,迟迟不见人影。 突然,右手倏地失力。 酒杯“嘭”地一声砸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崔清河心头一闷,莫名有种空荡感。 他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下意识握紧了几分,却感觉什么也握不住。 莫名,他想去看那个女人。 对她说一句,守岁快乐。 就算金簪已还,情意已清。 但名义上,他依旧是长乐公主的驸马。 那个女人,亦是帝师夫人,他的结发妻。 倏地,外面传来一阵喧嚣。 一个嬷嬷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在殿前噗通跪下。 “长乐公主……薨了!” 嘭——!! 烟花倏地绽放,照亮了崔清河惨白的脸。 赶去冷宫的途中。 崔清河的心腹走了过来,将这几日调查出的情况一一汇报给他听。 “属下去太医院探查,发现公主的病不是简单的风寒,而是中毒。” 崔清河的心揪到了一起:“什么毒?” “落回毒,能使人神志不清浑身无力昏迷,中毒者三月内必死。”心腹答。 崔清河心弦刹那紧绷,数不尽的不安、困惑尽数涌来。 犹如被一颗重石砸重。 他步态匆忙,几近趔趄。 身后之人看着他,觉得很是奇怪。 帝师反应这么大作甚? 九公主盛意白,自幼不受帝宠,外人都在传,皇帝许婚,说不准是存了折辱帝师的意思。 南楚国兵力式微,文臣却不少,但像崔清河的天纵英才,在文官中可谓是众星供月的存在。 公主死了,不是更好? 雪还在不断的下,皇宫里却依旧是红墙绿瓦,屋檐的积雪很快就被宫人架着梯子爬上去清扫得一干二净。 偶尔,还有些轻轻的私语。 “九公主死了。” “那是谁啊?陛下有那么多公主。” 左边的小宫女酸道:“就嫁给帝师那位。” 右边的小宫女瞪大了眼睛:“天呐,那我岂不是有了机会!” 年长的嬷嬷赶来,狠狠的剜了她们一眼:“有功夫嚼舌根,活干完了吗?” 众人立马闭上了嘴,继续手上的活。 嬷嬷看着她们,叹了口气。 暮色降临了皇宫,蒙上一层暖色,地上的雪,闪着细光。 皇帝吩咐人将公主的尸体送回了帝师府。 崔清河驻足在灵堂内,盯着盛意白的尸体,不由自主攥紧的衣袖。 公主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染血的袖口贴合着她清瘦的腕骨,露出一双白皙的手。 “升起白幡。”崔清河声凉如水,朝下人命令道。 在一片鸦雀无声的氛围里,下人忍不住拱手道:“大人,陛下有旨,公主是不详之人,不能葬入皇陵。” “您看,我们将公主葬在哪?” 崔清河淡淡道:“先停灵,我去面圣。” 下人应声道是。 崔清河披上了斗篷,朝皇宫而去。 不详之人,这样的话,也就只能唬唬无知的世人。 他淡漠的想,若世上真有鬼神,那手上染着无数冤魂的南楚国皇帝,怎么还未曾得到报应? 为九公主求求情,这样,也算是对这些日子与她夫妻一场的交代。 夜幕四合,金銮殿内依旧点着灯。 崔清河站在殿外,便见里边走出一个太监,小心翼翼道:“大人,陛下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您若是无事,早些回去吧。” 意料之中,他也不失望,只淡淡点了点头。 旋即转身朝后宫走去。 目送他的太监目瞪口呆,立马拦住他:“大人,您走反了。” “这边才是出宫。”他指了指巍峨的宫门。 崔清河拢了拢宽大的袖袍,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我朝律法,京中贵妇丧事,皆需由皇后定夺,我去找皇后,有何不可?” 正如他与盛意白的婚事。 纳采、纳吉、请期,都是由了皇后过目的。 想到这,崔清河微一愣,他怎么会想起与盛意白的婚事…… 明明,他之前只嫌婚礼繁琐,对这门误点鸳鸯一点都不期待。 雪一直下,盖了厚厚一层,崔清河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好像,对盛意白过于在意了。 京都谢家可是连崔清河都要尊上三分的存在,当年谢皇后的父祖位列国公,满门荣耀,何其威风。 凤仪宫。 “帝师怎得来求我?”皇后细细端详他,眉梢含笑,“你不是不喜欢九公主吗?” 崔清河微垂着头,长睫掩下淡淡的阴影。 “皇后娘娘长耳飞目。” 虽然被夸,凤座上高贵的女人嘴角的笑,连弧度都没有变过。 宫里没有秘密,皇后自然知道他曾经想娶的,是谢雪枝。 她盯着眼前玉树兰芝的帝师,又想到了御书房中的帝王,不免幽幽道:“你们男子,还真是说一套做一套。” 崔清河淡淡道:“局面如此,若是不安葬九公主,那便只能入我崔家的宗祠了。” “啪嗒。” 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崔清河循声望去,玉盏摔落,与地贴了个近。 一抹红色自两侧的檐柱走出,露出谢雪枝那张清秀精致的脸。 “你害得我摔碎了玉盏。”谢雪枝看向地上被茶水染深的地毯。 苦涩的药味扑鼻而来。 崔清河面色依旧沉静深晦,做全了礼数:“娘娘的病还是未曾好吗?” 皇后不复方才的高高在上,神色有一丝哀哀:“我的病,是心病。” 谢雪枝接话:“听闻琴声能治病,崔大人琴艺高超,不知今日能否一闻?” 皇后幽幽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立即便有宫人取来一张雕刻桃花螺钿纹的古琴,置于案前。 崔清河拱手行礼,便端坐到一旁了。 左手先寥寥拨动几弦,已有清心之意,他右手又落下,衣袖翻飞,一曲仙乐便泄于指间。 谢雪枝是武将,习乐不深,只觉得好听。 她抬头朝她的姑姑看去,却见谢皇后闭上眼,竟落了泪。 谢雪枝心一惊。 等崔清河弹奏完,皇后扶着宫婢慢慢起身,朝侧殿走去,边走边道:“本宫还未入宫前,也喜欢抚琴,只是后来静不下心了,这琴便送于与崔大人……” 紫檀屏风隔断了皇后的身影。 崔清河拱手道谢,谢雪枝看他,忽然伤感起来:她不懂他。 正见他起身,谢雪枝去追。 追到了长长的宫道上,她不由问:“公主死了,你伤心吗?” 崔清河的脚步骤然一停。 入夜,寒风肆虐,雪花飞扬。 夜色下,谢雪枝长眉入云鬓,墨发如瀑,卸去戎装后的面貌,少了凌厉与杀气,英气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温柔秀美。 崔清河转身看向她,平静的回复:“我只是想给她一个安身之处。” 说伤心倒是不至于,只是心情莫名有些奇怪。 在看到那具冰冷僵硬的尸体的时候,他忍不住疑惑,瘦的脱形的那个女人,真的是那个给了他一巴掌的盛意白吗? 真的是那个将金簪归还于他,要与他诀别的公主吗? 回过神,才发现谢雪枝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清河,你该高兴。” 为公主的死高兴,为他的自由高兴。 崔清河沉默了,抱琴转身离去。 皇宫门口的马车早已等候他多时。 可等他踩上石凳上车的时候,心情依旧提不起来。 车轮转动的轻响传入耳中,崔清河坐在车上,微阖双目,他想了很多,比如,最近公事繁忙,他只是太累,才心情低沉。 再睁眼,他只轻声道:“自欺欺人。” 回到帝师府,崔清河径直的拿去自己的发冠,将一身滚银绣边的紫色官服褪下,换上一身素衣自顾自躺上床。 他闭眼假寐,香炉燃着的幽幽檀香,漫满房内,缠得他密不透风。 盛意白死了,皇帝暗查在他这的暗棋,也算拔去了。 “笃笃。” 一道沉闷敲门声响起。 崔清河冷冷道:“……何事?” 下人很是死板回话:“大人,已快四更天了,马上就要上朝了,您还要睡吗?” 崔清河眼也不睁:“替本官告假,丧假。” 下人离开了。 可直至黎明破晓,崔清河也未曾睡着。 他披着狐裘,大步走出门,见着院里白纷纷的景色。 冬日的风,最是寒冷。 崔清河不由怔怔的想,皇宫里的冷宫也是这样冰冷透骨的吗? 青宜走了过来,行了礼后,便安静的站在一侧。 只是她的眼睛很红,像是哭过很久。 崔清河不免问道:“你这是?” 青宜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声音染上几分哽咽:“奴婢只是想到了公主……” 她只是想到了公主,死后连归处都没有。 天上的雪簌簌落下,让崔清河的神情也带上了几分冰冷。 他在青宜开口的一瞬间,又想起了那张苍白的脸。 “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毕竟,他崔清河并不欠盛意白什么。 只是话虽这么说,他心底却是一阵淤堵。 青宜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崔清河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悲伤,不想沾染上这些纷纷伤情,转身就要大步流星离去。 身后青宜喊住了他:“公主自成婚起,她的笑越来越少。” 崔清河脚步不停。 青宜继续高声道:“凛冬到来,公主病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整宿都睡不着,那个时候,大人您也没有陪在公主身边……” 崔清河身上的狐裘落满了雪,地上的脚印却还在增加。 见他如此冰冷无情,青宜轻声道: “奴婢真替公主的仰慕觉得不值……” 顿时,崔清河顿住了脚步,转身皱眉看她:“你说什么?” 青宜微愣,想起了眼前的人终归是帝师,声音变得微不可闻起来:“青宜没有说什么。” 崔清河心底一沉,面色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我已听到——公主仰慕我?” 他冷眼,真是稀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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