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以前还想买票支持下来自祖国的同胞,哪料同胞根本不需要我微薄的支持。” “那这次你也买的学生票?位置很不错了。” “纽约别的不说,这点倒是对穷人很友好。我小时候,要听管弦乐还要坐车到省会,国外乐团来国内二线城市的基本都是水平很一般的,票还贵得要死。” 她一点儿都不想坐长途车去听什么交响乐,可富文玉偏偏要通过所谓的高雅音乐陶冶她的情操。富文玉初中肄业,正因为没文化,反而夸大了文化的重要性,立志要把女儿培养成一个精通琴棋书画的淑女。 显而易见,富文玉失败了。 富小景跟高雅无缘,听交响乐也是抱着薅资本主义羊毛的心态,如果票价不是这么低,她绝不会来现场看演出,而是在家听免费电台。 “你什么时候离开纽约?” “啊?”富小景大脑短路了三秒,才想起自己前天撒的谎,“还没定。” “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 “太客气了你。”富小景这几个小时过得迷迷糊糊的,到现在才想起自己约顾垣出来的目的,“你最近有没有看新闻,有一个康州的赌徒在赌博过程中因为过于激动引发心脏问题去世了。” “那够不幸的。然后呢?” “赌博的风险太大了,不仅可能倾家荡产,还有生命危险。你说,赌有什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1.难道你们不觉得我现在这个文案很有玛丽苏老糖饼的蜜汁气质吗?当然,如果大家喜欢旧的,再挂上去也行。 2.截止下章发布前,本章所有评论ID都有红包。 第11章 富小景身后是曼哈顿唐人街的一家小早点铺,她背着一个很大的双肩包,打扮得很像观光客,手里拿着相机在捕捉人群。相机是五年多前买的。 置身此处,富小景总有一种回到小时候的错觉,九十年代的老家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大大小小的广告牌参差叠落,五光十色,按摩店、移民职介所、房屋中介、各种各样的餐馆所有相干的不相干的夹杂在一起。她和顾垣约好在身后的早点铺见面,吃完早点坐发财巴士到大西洋城。 前天顾垣同她说,如果她能在赌场呆一天不赌一分钱,他便考虑以后不去赌场。富小景当然知道这是激将法,但她还是答应了。一方面她很相信自己,另一方面她对赌场还有点儿好奇。 相机取景框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富小景尽量取到全景,瞄准喀喀喀照了几张后,她放下相机仰着头对着刚才的拍照对象笑。 “你怎么不进去?不冷吗?” “我刚来。” 点餐时,富小景帮顾垣点了一杯豆浆和一笼汤包,她吃完早饭才来的。 两人找了一个边角坐了,富小景从桌上取出餐巾纸去擦桌面上残留的污迹。凳子是最简单的塑料凳子,天空蓝。 富小景坐在顾垣对面发表自己的高见,“据我观察,这家的豆浆是现磨的,不是用的豆浆粉。” 等餐上来,她从包里取出一个拿牛皮纸包着的玻璃餐盒,打开,推到顾垣面前,餐盒里面是焦黄的馅饼。 “这是我煎的鸡肉馅饼,你尝尝。” 富小景捧着保温杯看华人小报,杯里装的是她熬的腊八粥,尽管腊八早就过去了。末版底下有华商将游纽约,欲寻年轻女伴游一名,身高一米六八以上……还有初来华埠女子想要下海,在报上登招客启示。 她边看边时不时地喝一口粥。七点多钟的早餐铺热气腾腾的,汤包上方蒸腾着热气。 “汤包好吃吗?” “你尝尝。” 富小景拿筷子夹了一只,刚嚼一口,她便用餐纸堵住了嘴,“不应该啊,以前没这么难吃的。” 顾垣冲她微笑,“我替你作证,以前真的不是这个味道。” 她发现顾垣一点儿也不挑食,愣是把一笼包子面无表情地吃完了。 “你要不喜欢吃就不要吃了。对待食物就应该厚此薄彼,好吃的应该多吃一点,你再尝尝我的馅饼,比这包子强多了。” “抱歉,我真吃不了鸡肉。” 富小景的筷子停在半空,“你以前不会吃鸡肉吃到吐了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照这个频率吃下去,她离吃吐也不远了。倒不是难吃,再好的东西也禁不起一直吃。 来到纽约后,富小景精打细算的本事简直无师自通,美国鸡肉在肉类里算是最便宜的,凡是肉菜,她都发明出了鸡肉改良版。番茄牛腩换成了番茄鸡块、葱爆羊肉变成了葱爆鸡肉,就连饺子馅饼,她也基本用鸡肉馅儿。偶尔她犒劳下自己,会吃点儿牛羊肉。 她扣上饭盒,看了看手表,“还来得及,我请你吃好的。我跟你保证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提拉米苏,即使不爱吃甜点的人,只要尝到一口,就会迷上它的。” 富小景很久不来这附近了,同是华人区,她现在更愿意去皇后区的法拉盛买东西。刚来纽约的时候她来得更频繁些,偶尔得空,一大早起来,在唐人街买杯豆浆,捧着豆浆去小意大利买上一小块提拉米苏,便能管上一上午。她很会用“两大强国侍候着我一个人,这点福气还小吗”来安慰自己。 唐铁嘴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感叹自己后继有人。 “下次吧,下次我请你,这次我饱了。”说完他打量着富小景笑,“你穿成这个样子,一定会被怀疑拿的是假ID,我们恐怕有的麻烦。” “不会吧。” “你可以试一试。” 富小景心虚地说,“你觉得是哪里出问题了?” 顾垣的眼睛掠过她的眼睛鼻子嘴,最后定格在她的耳朵上,“你最好把头发放下来。你的马尾在我眼前甩,我总疑心你是未成年。而且你之前不是说,头发放下来耳朵会暖和吗?” “好吧,我会考虑的。”可是她早晨刚洗完了头,吹风机吹完之后格外的膨胀,实在禁不得纽约的风那么吹。到赌场再放也不晚。 富小景已经受不了她的头发了,每次洗头吹头发都是巨大工程。可她又觉得,像自己这种生发极快之人,不捐头发简直说不过去。她最后一次剪头发还是出国前,在理发店剪完她就包好捐给了肿瘤医院用于给化疗病人做假发。 两人一起去坐大巴。 这辆大巴里坐的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人。顾垣建议她跟一个老太太坐在一起,他坐在她后面。既然她对赌徒这么好奇,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两人一前一后坐着。 车里充斥着九十年代的金曲串烧。 快二十年过去了,刘德华还在讨要一杯忘情水,张学友的世界还在下雪,这样的天,还能同人吻别,肺活量一定是极好的。 纽约和张学友唱得一样冷,可是已经半个月没下雪了,空气干燥如砂纸,风倒是一如既往地敲打着车窗。 大巴里有热气,她旁边的老奶奶脱掉棉衣,剩一件大红色毛衣,头发雪白,手腕上戴着一只半指宽的黄金雕花手镯。 老人和富小景的姥姥有几分连相。她有一阵儿是姥姥带大的,富文玉付双倍工资,后来姥姥教富小景做饭,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的胃”,小景对男人的胃不感兴趣,但很想满足自己的胃,于是很热心地学做菜,这话让富文玉知道了,第二天就把姥姥给轰走了。 老人大概是两广一代人,富小景听不太懂她的口音,又觉得不回不礼貌,两个人便鸡同鸭讲。她从包里取出自制的沙拉邀老人一同分享,老人摇头,邀她一起嗑瓜子。 老太太是个豁牙,磕瓜子却完全没受到这一劣势影响,其速度完全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后来磕着磕着两人语言就共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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