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重回旧地 宁天弘前脚来,苏凝宇与裴澈后脚便到了,看到裴澈出现的那一刻,苏大人与苏老夫人皆十分意外,他的出现,同荣臻长公主驾临苏府也差不多同样难得了,苏凝霜更是惊喜万分。 裴澈曾有“盛京双绝”之一的美名,丰神俊朗的容貌自不必多说,便是那通身凛然的气度也能将身旁算是人中龙凤的苏凝宇给比没了,在场的别说是诸位小姐们,就连许多已婚妇人都暗暗折服,向苏凝霜投去艳羡的一瞥。 见苏家人都迎上去与裴澈说话了,言清漓想起苏凝霜方才疑似孕吐的一幕,不禁觉得堵心又恶心,她不愿见到她的仇人们风光得意的这一幕,与裴老夫人说了一声后,扭头就去寻裴冲了。 裴澈从方才一进这园子后,就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那抹倩影,待终于找见了,却只见到她一个转身离去的背影,他心下黯然,却又面不改色地扫了一圈,看到了正在应付几个前来攀谈的夫人们的长公主。 “你……你怎么来了听下人说你今日军中有事可是忙完了” 苏凝霜满心欢喜地来到裴澈的身边,裴澈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冷漠令她刚刚升腾起的喜悦瞬间又跌落谷底。 若非他在苏府门外等候长公主时遇到了苏凝宇,这苏家,他是一步都不想再踏进来的。 园子里皆为女眷,裴澈与宁天弘等人也不便久留,很快便同苏家父子去了前院。 另一边,言清漓才刚刚离开园子,柳氏就急忙追了上来。 “裴少夫人请留步,锦瑶有几句话想说,不知可否拨冗片刻?” 言清漓转身,见柳氏有些气喘,想来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便问道:“柳三姑娘有何事?” 柳氏向她屈身施了一礼,平复了一下呼吸:“锦瑶是想说,方才裴家老夫人的话,还请少夫人不必放在心里,我……”她捏着帕子的手有些紧张,但目光却十分真诚:“不知少夫人可有听到过一些关于柳家与裴家欲结秦晋之好的传闻?” 见言清漓没说话,知她是默认了,柳氏脸色微红地解释:“承蒙裴老夫人的抬爱,此事确曾有过,可那已是过去,如今锦瑶自己是万万没有这个心思的,还请裴少夫人放心,锦瑶并不想插足您与裴家少爷的感情,今日过来,也只是想恭祝少夫人您与裴家少爷情比金坚,白头偕老。” 柳氏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与言清漓说这番话,可见她听完之后竟毫无波澜,神情似笑非笑,不知在想什么。 柳氏内心忐忑不安,不知言清漓是否仍心存芥蒂。 言清漓端详着面前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并未就她方才说得话作出回应,而是反问了一句别的:“柳三姑娘喜欢裴凌吗?” 柳氏一惊。 她早知言家三小姐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心中也对她多有钦佩,却没料到她问话会如此直白,竟然问她是否喜欢她的夫君? 柳氏脱口就要否认,言清漓却道“但说无妨,她想听听真话。” 大概是做了许久的内心争斗,柳氏最终在言清漓鼓励的目光下婉婉道来。 她道自己从前确实暗暗恋慕裴凌,盛京中大多女子都认为裴凌粗鲁暴戾,可她却知道他其实是一个温柔善良的男子。 起因要从前年说起,柳氏去了城外庄子,回程的途中遭遇暴雨,导致马车轱辘陷在了泥泞之中,那日她只带了两个仆婢与一个家丁出门,那名家丁用尽了法子也未能成功地将马车弄出来,眼见就要日落,柳氏心急如焚,就在此时,一个路过的少年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当时她全程坐于马车中不便露面,却从窗外那少年不耐的声音中听出了他是那个人人惧怕的盛京小霸王,出于感激与好奇,柳氏悄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入目的便是那少年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不顾污泥浑浊,助柳府家丁将她的马车从坑里抬出来的一幕,之后裴凌一句话都没说,也不等人柳氏道谢,就翻身上马走了。 便是从那日之后,柳氏心里闯入了一道影子。 得知裴家有意与柳家结亲后,她很是开心,也曾积极努力地去讨裴老夫人欢心,可最后却知道那仅仅是自己单方面落花有意罢了。 裴凌亲自向圣上请旨赐婚后,柳氏便得知他已有心属之人,如今他已成婚,便不敢再心生绮念,她也见识过他为了娶妻而办得那场名满盛京的大婚,更加笃定他心中定再无旁人进入的余地,即便有,她自恃清高,也不愿去做破坏旁人感情的事。 柳氏向言清漓再三承诺,即便裴老夫人与她母亲都有让她进门做平妻之意,她也会想方设法打消她们的念头。 言清漓听完后内心五味杂陈。 这世上,有些人恋慕一个人,会想发设法地拆散所恋慕之人的感情,将其据为己有,也有些人,会抱着一颗祝福的心放手,只希望自己恋慕的人开心幸福。 柳锦瑶是个好姑娘,裴凌……也值得与这样一位识大体又爱慕他的女子厮守相伴,而不是她这种满腔仇恨,为了目的会自私自利哄骗他的女人。 “无妨,我不介意。” “什麽?”柳氏仿佛没听清她说了什麽。 言清漓心头涌起一抹惆怅,淡笑道:“我说无妨,只要柳三姑娘能打动他,我不介意多你一位姐妹。” “你……”柳氏惊愕在原地,有些傻眼,待反应过来言清漓说了什麽后,捂着嘴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 言清漓上次来苏府还是探望当时动了胎气的丹阳郡主,今次她依着记忆中的路径去找,却因心里揣着事,有些心不在焉,走着走着就在偌大的苏府后宅中迷了路,最后竟是绕到了一处月亮门前,门内是一处僻静的小院。 这小院残旧且落魄,看着像是下人所居,应当废弃了许久,杂乱的春草都长了寸许高也无人清理,最重要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院落有些眼熟,且身处这院子时,她还忽然有种透不过气的压迫感。 她耐下心中的不安,上前推了推那扇破败的房门,锁着的,明知这里不是丹阳郡主的居所,应当尽快离开,可她的心却愈跳愈快,覆又用力推了推门,透过门板的间隙向内看去,只见满室的浮尘飞舞在从门缝中射入的那束光下,似是腾空而起的蝇虫,从黑暗中扑面而来。 凭借着这一点点光,她看清了这间房的全貌。 房间不大,桌椅板凳皆空,唯剩下一张破旧的雕花木床还未搬走,分明就是一间久无人居的屋子,可这一刻,她却瞳孔骤然张大,额头沁出层层冷汗。 她仿佛又感受到了那种刀刃割在脸上的钻心痛楚,又看到了那被滚水浇遍全身的曾经的自己,手脚皆断,像一只鬼一样趴在那张床前,被折磨得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的无助惨状。 她恐惧得惊呼了一声,跌跌撞撞地后退,明明是三月暖阳,却浑身冰冷。 她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出去了很�h才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那些早已过去,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毫无防备、势单力薄的楚清了,再不会有人能够折磨她,她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可就在此时,前方忽然传来“噗通”一声,似是有什麽东西坠入了水中,随后便是几声女子的惊声呼叫。 “来人,快来人!武……武英侯府的小世孙……落……落水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再次面临抉择 言清漓一惊,忙跑上前,在穿过一片假山造景后看到了三个来苏府参宴的小姐,这三位小姐已经吓得花容失色,正在大声呼喊求救,而她们身后则是一大片池塘,池塘里有一个面容可怖的孩童正在挣扎扑腾。 “还不去叫人!"小皇孙宁弈冲那已经吓傻了又不会水的婢女吼了一声,随后焦急地跪伏在岸边,抓了根树枝想要递给裴冲,可他人还是太小了,手不够长,根本够不着,且裴冲还因害怕而越挣扎越远。 池塘边缘浅,越往中心越深,最深处能淹没一个成年男子,裴冲不会水,没有立刻沉下去只因他自身重量轻,可他太过慌张,双手乱挥,身子便浮浮沉沉,已经是呛了许多水了,眼看再无人将他捞上来,便要溺水了。 言清漓忽然停下脚步,目光阴鸷地瞧着这一幕。 那间令她受过折磨的院子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惊骇与怨恨,她到现在都还在浑身发抖,方才与柳锦瑶交谈时抱有得那一丝丝恻隐之心也随着铺天蔓地的恨意而烟消云散,此刻她心硬如铁,恨不得所有与苏家有关联之人立即从这世上消失! 裴冲乃是苏凝霜与裴澈之子,若他溺毙在苏府里,苏凝霜会不会因此而悲痛欲绝?裴澈又会不会因她未曾看护好他们的儿子,与她大怒翻脸? 这一刻,她满心都是恶毒的怨气,只想眼睁睁地看着那孩童活活淹死在水里,以泄心头之恨! 可当她看着那已经沉下了水,只剩一双小手还时不时探出水面想要抓住些什么东西的孩童,眼前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满眼期待地望着她,喊她清漓小姨的样子,又想起方才她牵起他的小手时,他手心紧张到出汗却又乖巧听话的模样。 她尚未泯灭的良心不断地跳出来提醒着她――那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错都没有的孩子,与当初朱府那些因她仇恨所牵连的无辜仆婢们一样,并非是害了她全家的恶人。 言清漓又陷入了过去那种巨大的挣扎与纠结之中,救与不救这个难题再一次摆在了她的眼前。 她艰难地为自己找寻有没有什么必须要救那孩子的理由,很快,她从被仇恨淹埋所发昏的头脑里清醒出来,猛然想起裴冲身上还系着一个大谜团,若这孩子死在这里,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便是枉费心机,她努力去博得裴冲对她的信赖,令他敞开心扉,为得是什么?若只想畅快地让他死,那她当初又何必将他救活? 且若她能再救一次裴冲,说不定这个孩子会更加对她感激信任,如此,兴许能破了他的心防。 指甲扎进掌心,她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作出决定后,立即提裙跑去了池塘那边。 那三位小姐自裴冲落水那刻起就吓得魂不附体,她们之中也有人识些水性,可却不敢真去下水救人,一来不确信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二来也怕落水后衣衫尽湿,弄得狼狈不堪,苏家今日来客这么多,她们尚未出阁,且家世不算太高,若被人瞧见,日后便难许一个好人家了。 但裴冲不是普通孩童,而是武英侯府的小世孙,若他真有个好歹那事可就大了,尤其是方才导致裴冲落水的那位小姐更是焦急不已,呼救声最大,就在此时,一道娇丽的身影突然飞快地从她们身边跑过去,她们尚未来得及看清是谁,那道身影便毫不犹豫地跳下水了。 “裴少夫人!?” 皇孙宁弈没想到来得最快的人竟是裴家的少夫人,见她跳下池塘后没有一丝�W疑地向裴冲游去,当即激动万分,也稍稍松了口气。 言清漓游到了裴冲身边,将那受了惊吓正在扑腾地男童抓住,她的水性不太好,加上裴冲惊恐地不断挣扎,导致她也跟着失去了平衡,一大一小两个人险些倒霉催地一块沉底,她呛了几口水,好不容易才拉着裴冲浮出水面,这时宁弈也找来了一根更长的枝条。 “冲儿……别怕!抓住它……快……”言清漓奋力地将裴冲向前推去,那孩子终于抓住了枝条。 宁弈与那三位小姐将裴冲拖上了岸,死里逃生后的裴冲回头一看,这才意识到是言清漓将他给救了,而她却被方才推他的力道所反噬,将自己给推出去更远了,且她还呛了水,浮在水中有些困难,根本够不着那根枝条了。 裴冲当即哭了出来:“清漓小姨……清漓小姨……”急得又忘记了喊“嫂嫂”。 言清漓救人并非一时逞勇,她虽然水性不佳,但只要不慌张,浮出水面还是能做到的,不至于傻傻地淹死在这里,但她推开裴冲那一刹那,隐隐听到有人往这边来了。 这池塘位于苏老夫人用来宴客的后园与前院之间,她决定救人时便料定很快会来人,所以方才才会那般迅捷地跳下水,不然晚了恐怕这“不顾自身安危去救裴冲”的事情就轮不到她来做了,而此刻,她又觉得既然做了,那不如让众人都看到她“尽心尽力”的一面――为了救裴冲自己险些溺水,如此舍己救人之举,不是会更加感动到那个孩子? 这么一想,她便立刻做出因体力不支,开始溺水的样子。 反正都来人了,她总会得救的。 因着离前院近,方才被宁弈派去找人的婢子直接跑去了前院,前院都是男客,听闻武英侯府的小世孙落了水,都纷纷赶来,而其中当属裴凌动作最快。 他与言清漓互不理睬了两日多,心情郁闷不堪,若放在从前他才没兴趣来苏府给苏老夫人这位舅祖母过什麽寿,可今日言清漓也来了,他犹豫了一眨眼的功夫,便在下朝之后与同僚一道过来了,他还特意没骑马,想着到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与她同乘一辆马车,回去的途中兴许能有个什麽不经意的机会与她冰释前嫌? 让他主动去低头认错就崩想了,这次他说什么也不能再纵容她,那日他的话说得虽然狠了些,可却字字在理,让他不顾情面地去夺他小叔的世子之位,那是人能干出得事吗?他觉得自己没有错,也希望这两日下来,她能冷静冷静。 结果他方才随在他小叔等人之后进了园子,却见她扭头就走了,竟是依然一眼都不愿看他,裴凌的心情更加发沉,这时突然听到堂弟落水,也顾不上瞎琢磨别的了,忙飞奔过去救人。 结果到了近前却看到裴冲湿漉漉的像只落汤鸡一样趴在岸边哭,而那溺水之人则是他媳妇! 裴凌心里“咯噔”一声,顿时的火烧眉毛,想起那丫头异常蠢笨,在只及腰际的汤池里都能摔倒淹着,更何况是这深塘里?他脸一白,立刻就要出手救人,却没想到有另一人比他更快。 第一百九十七章她的虚情假意 言清漓晕晕乎乎之际,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一轻,而后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里,随后,充足又新鲜的气息瞬间冲散所有的息与憋闷,她后知后觉地嗅到抱着她的人身上那久�h又熟悉的气息。 她顿时猛地一怔,连咳嗽都停了下来。 裴澈只湿了寸许袍角,便将言清漓从水里捞出来又抱回了岸上,他方才正与苏尚书等人在另一间偏厅里,听到救人的动静后匆匆赶来,在见到她溺水时,心跳险些都停了,直到此刻将她抱上了岸,他的心脏仍然在后怕地砰砰直跳。 清清水性不佳,他以为他又要再一次失去她了…… 言清漓发现是裴澈将她救上来后,刚才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立刻又潮涌回来,她瞬间恨红了眼眶,本能地就开始抗拒挣扎,裴澈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并微微颤抖地对她低语:“不要动,你衣裳都湿了。” 他背对着众人将她遮得严严实实,避开了一众男客投过来的目光,又迅速地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裹在了她身上,而裴冲此时也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哭得鼻涕都挂到了嘴边:“呜呜都是冲儿得错,都是冲儿得错……” 言清漓本还对裴澈的怀抱有抵触,可她却听到身后传来了苏老夫人等女眷们的惊呼,料想苏凝霜必定也来了,心中一动,立刻便做出一副柔弱受惊的模样,手臂紧紧地攀附在裴澈的脖颈上,向他怀里又缩了缩,咬着唇不住地发抖,像是吓坏了:“小叔……咳……我……我……” 这声“小叔”将裴澈唤得心中一痛,哪怕是出于救人紧迫,他也知道以他二人如今的身份,在这么多人面前继续搂搂抱抱完全不成体统,为了她的名声,他该立刻将她放下,与她保持距离,可他却舍不得放开,他向怀中失神害怕的人儿看去,她从头湿到脚,也正抬眸在看他,她似是哭过,眼眶还有些红,眸中波光盈盈,倒映着他的脸孔。 明明方才还有些厌恶他的怀抱,可此刻她却是变了眼色,她的眼中有着浮于表面的惊恐与害怕,还含着以假乱真的柔弱依赖,好似将他当成了此时此刻唯一的依靠。 可他太了解她了,他知道她正在故作玄虚。 “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就落水了呢?”苏老夫人急急地问道。 裴澈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了站在苏老夫人身侧的苏凝霜,苏凝霜怔然失色,正震惊又嫉恨地看向他们这边。 他似乎知道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也隐隐猜出她之前总是故意接近他,方才还突然转了脸色,依偎在他怀里是为了什么了。 “别怕,没事了……” 裴澈轻轻拍了拍言清漓的背,明知她是假意接近,他还是十分贪恋这种假象,可他突然温柔得举动倒叫言清漓反而愣住了。 裴澈从前不是也很厌恶她吗?总认为她别有居心,连为他上药都嫌弃,那他这又是在做什麽? 她是他的侄媳,将溺水的她救上来这无可厚非,他贴心地给她裹了件衣裳,也可以解释成是怕她丢了裴凌与整个裴家的脸面才这么做,可她以为他在这之后应该会将她推开了,却没想到…… 她怔怔地看着那人,撞进了他也看过来的那双幽深的眸中,可她尚未想清楚他为何突然好像没那么厌恶她了,便又身体一轻,落入了另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裴凌将言清漓从裴澈怀里夺了出来,将她身上那件玄色的男子外袍扔给了裴澈,又将自己身上的脱下给她裹上,冷冷地道:“多谢小叔救出我妻子。”而后他又将言清漓的头扣进自己怀里,不让她出水芙蓉后的一张脸叫旁的男子瞧见,转头苏老夫人等众人道:“内人落水受了惊,我便带她先走一步了。” 荣臻长公主听闻裴家小世孙落水,想起宁弈也与裴冲在一块,也匆匆赶来,见宁弈没事后,才松了口气,接着便是调查裴冲落水的原因。 原来是那三位游园至此的小姐偷偷议论了几句言清漓的是非,叫假山后面正与宁弈喂鱼的裴冲给听见了,向来胆小不爱与人交谈的裴冲也登时上了火气,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蹬蹬蹬地跑出去叫那几位小姐住嘴,可能那几位小姐也没想到这僻静地儿有人,见冲出来一个戴面具的孩子吓了一跳,其中一位抬手时不小心勾掉了裴冲脸上的面具,他那张布满烫疤的脸立刻展露无疑,又将那位小姐吓得大惊失色,惊恐之下推了一把,裴冲这才跌进了池塘。 那位小姐府中嫡母狠狠训斥了自家女儿一通,又连忙心惊胆寒地与苏家、裴家两位老夫人赔礼道歉,索性人也没出什麽事,又有这么多人在场,苏、裴两位老夫人自然要表现的宽宏大量,便未曾与那位夫人多多计较。 只是好好地一场寿宴却因这么一场意外闹得有些冷场,长公主扫了兴致,连宴席都未用就带着小皇孙回去了,其他如慕家与陆家这等本就没对苏家安什麽巴结讨好心思的人家,也寻了藉口各自告辞。 公主府前的宽巷里,荣臻长公主的銮驾华贵异常,裴澈向前看了一眼,命铁衣侯在此地,自己则匆匆打马上前。 “长公主殿下,裴澈有要事求见,可否停步片刻?” 这巷子虽然偏僻,可当街拦下公主的车驾也是大不敬,长公主的婢女们急忙阻了裴澈继续向前,马车中的荣臻长公主却是叫了声“停”。 “裴世子有何事不能方才在苏府中禀明,非要在这无人巷中拦本公主的马车?” 车驾虽停了,但长公主并未掀帘露面,她轻轻拍了拍已经睡着了的小皇孙,语气清淡慵懒,却又颇具威严。 裴澈看了看伴驾得一群仆从,道:“此事非同小可,还请长公主殿下屏退左右。” 马车中传来一声轻笑,随后便听到长公主道了声“起”,马车竟是又缓缓动了起来。 裴澈他心知长公主虽然荒唐享乐,却一直奉行明哲保身的宗旨,从不与各党派之人走得近,他贸然找上来,又是私下,长公主定是不喜,他倒也不急,继续打马跟上:“长公主殿下难道就不想弄清楚,先太子是因何而亡的吗?” 见前头的马车停了,裴澈行到马车旁边,又淡淡地抛出另一道惊雷:“另外,子阳还有个疑惑,为何公主殿下养在府中的戏子们,皆与先太子殿下有那么几分相似?还有……”他扫了一眼那紧闭的车窗,眸光微眯,似是已经察觉到车厢里的人浑身绷紧了起来。 “今日苏府唱戏的那名男旦,更是与先太子殿下的容貌,有着八成相似。” 第一百九十八章低头认“错” 裴凌将言清漓带回裴府后,见她身子无大碍,并未受凉染上风寒什麽的,便又冷着一张脸走了,一句话都未曾与她多说,看样子竟是比前两日与她吵架时还要不悦。 他心乱如麻,明知她应是落水后受了惊,才会慌张之下缩在他小叔怀里死抱着他不撒手,但一想到他小叔竟在她安全之后没有将人放下,反还搂着她许久,并轻轻拍着她安抚,而她竟也呆呆地回视,眸子里还含了无边水光,一副与他小叔深情对视地模样…… 一想到那一幕,裴凌就犹如被人在胸口上狠狠打了一拳,闷得喘不上气――她都从未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难不成他小叔在她心里比他特殊? 裴凌很是了解裴澈那个人,大庭广众之下,即便是事出急迫,以他的品行也断不会与侄媳做出什麽不妥的举止,除非他…… 想至此,那口闷气更加膨胀,堵得他想打人。 上元夜在那鸟不拉屎的荒山客栈里发生的荒唐事,如同一颗种子不深不浅地种在了裴凌心里,令他心生不安,当时他怀疑裴澈是不是将言清漓当做了某个女子的替身,直到裴澈亲自为他出谋划策,令他抱得美人归后,他才将那颗种子拔出了,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多了。 可今日在苏府撞见的这一幕,令他心中那颗已经扼死在萌芽初期的种子,忽地又开始发荣滋长,甚至长势极快,从破土发芽到长成参天大树,也不过用了短短半日。 直至天黑,裴凌仍然没有露面,问过下人后,言清漓才得知他将她送回来后,便又去了他这两日的临时住处――书房,且还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出来,元忠去送晚膳也被骂了出来,听说还砸了几样东西。 她梳整了一翻又提上食盒,准备亲自过去看看。 说实话,今日这桩意外对她来说可谓是一箭三雕,既救了裴冲获得了他更多的信赖,又叫苏凝霜亲眼看到她的夫君搂抱别的女人,将她气得不轻,且依裴凌当时冲过来夺人的反应,她也敢肯定他们叔侄二人之间的裂痕已在无形中逐步加深。 前几日将裴凌逼急了,与她冷了两日,今日她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他小叔搂搂抱抱,这对裴凌一个男子来说,妻子与小叔不清不楚,无疑是件极丢脸面的事,万事过犹不及,若自己继续“恃宠而骄”,也不知以裴凌那个火爆的性子会不会过早地就开始对她心冷,虽然这也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但现在火候还不够,不是时候。 元忠将言清漓带至裴凌的书房前,心想救星可算来了,若再不来,也不知里面那位还要闹腾出多大动静,怕是连这书房都要给拆了。 言清漓敲了敲门,里头没人应声,于是她在元忠期待地目光下径自推门进去。 书房里乱七八糟,圈椅被踢的横倒在地,有几把椅脚都断了,桌案上的纸张墨砚也被扫到了地上,淌了一地的墨汁,言清漓环视一周,见本该置放书架的位置摆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兵器,而地上倒是有一口木箱子,里头装满了书,反倒显得与这书房格格不入了。 她随意地瞥了一眼,见都是些兵法布阵之类的书籍,且都有翻阅过的痕迹,很是陈旧,便猜这是裴凌从他小叔裴澈那里搬过来的。 而裴凌本人则坐在房中唯一完好的一张椅子里,双腿懒懒地搭在书案上,从她进来那刻起目光就一直阴沉地落在她身上,见她扫视了一圈后终于来到他面前,将一个食盒放置在桌上,他心里梗着的那口闷气瞬间散去了不少,头枕着手,臭着一张脸问:“你来做什么?” 言清漓动作一顿:“不想见我?那我走了。” 见她转身真要走,裴凌一急,立即将人给拽了回来。 言清漓坐在他腿上,也不挣扎,见他依旧臭着张脸不说话,却也不放她走,在心里骂了句死傲娇后,便可怜兮兮地眨起眼睛:“好了,我知道你还在恼我那晚的口不择言,”顿了顿,她微微垂下臻首,解释道:“……我那日着实是被姚氏气急了,才会说出那般无理的话,既已嫁你,本就该做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准备,无论你官居何位,我都不该有怨言,是我的错,我与你道歉,什麽世不世子妃的,我再不提了,也不做了,好吗?” 裴凌本来硬装起来的一张臭脸随着她这番话渐渐变得僵硬,最后怔住。 从认识她起,他就从未见过她乖顺的一面,她对他始终张牙舞爪,像只炸毛的小猫,他何时得到过她这般温声软语主动安抚的待遇? 他当即便有些受宠若惊,同时又觉得万分懊悔,因为他认为她突然变得这般懂事,都是他导致的,是他的错。 娶她进门之前,他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定会将她宠上天,可才成婚这么几日,他便因为一些小事与她争吵,甚至对她冷落,他真该死。 只有那等不受夫君宠爱的女子才会活得小心翼翼,就如他那位婶母那般,她这两日定是胡思乱想了许多,比起她这样柔顺知事的样子,他反而更希望她能像从前那般,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打闹发脾气。 是他委屈了她。 言清漓见他仍是不说话,甚至微微蹙起了眉头,但眼神却不安起来,她便知她这番“以退为进”的话奏效了,于是继续小声解释:“今日苏府的事也是我的错,但我并非故意要抱着小叔不放,我只是吓坏了,一时就――” “你又在瞎想什麽!”裴凌忽然将她扣进怀里,阻止她继续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她有什麽错?她救了裴冲,又落水受惊,此事要怪,也只能怪他小叔没有分寸,救人就救人,怎能在救上来后还抱着侄媳妇久久不放?而他还因此吃飞醋,一整个下午躲在书房里不见她,甚至没有安抚受了惊吓的她,他这个夫君做的,简直可恶透顶! 这一刻,他自责的无以复加,他的确是没用,他甚至忽然阴暗地想着,若他真的身为武英侯府的世子,是不是能令她更加开心?如此,她便会更加喜欢他了吧! 裴凌动了动唇,想说对不起,还想说自己性子急,以后一定会控制脾气多让着她,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却实在耻于说出口,虽然明知是自己小心眼迁怒了她,可他心高气傲地活了近二十年,从未向谁低头道过歉,这最简单的道歉方式对他来说反而最难,于是他便只能换另一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你没有错,以后都不要再说自己有错,那姚氏惹了你,明日我便去打那李度一顿给你解气。”说完,他便急急地低下头寻到她的唇,热切地吻她。 第一百九十九章喜脉 自从多年前楚家没了之后,裴老夫人的心疾都是由郭太医过来照看的,郭太医每隔几日便会来一趟武英侯府为裴老夫人诊脉,再给她开些养身的方子。 而苏凝霜这几个月也常有不适,郭太医没回来便也给她诊上一诊,今日给苏老夫人过寿回来后,郭太医再次到访,从裴老夫人那里出来后,他又如往常一样到了苏凝霜那。 苏凝霜近来虽偶有呕吐,但她坚决不认为自己是有了喜,为免再次出现第二个裴冲,这么多年来,她每每不得已被宁天弘迫着交合后都会服下避子汤,从未出现过疏漏,这次她也同样服用过,自然不可能有孕,她认定呕吐与她之前的肝气郁结、阴虚火旺之症有关,只可惜她的人还没向她回禀,也不知到底是不是那膏子有问题。 天不遂人愿,苏凝霜越不信什麽反而越来什麽郭太医隔着帘幕为她诊过脉后,立即起身恭喜:“恭喜世子妃!贺喜世子妃!您这是……这是喜脉啊!” 侯在一旁的早春立刻大惊失色,而帘中的苏凝霜更是双目大睁,褪去了满脸血色,她颤抖着问:“不……这怎么可能?你……郭太医,你当真没有诊错!?” 郭太医看不到苏凝霜的脸,但听她语气不似惊喜,还以为她是惊喜的难以置信,毕竟裴世子回京也有一年了,世子妃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每每他为裴府老夫人诊脉时,裴老夫人都会私下询问他世子妃的身体可有问题。 郭太医肯定地道:“世子妃脉象回旋有力,圆滑如珠,老夫做了二十几年的太医了,断不会诊错,确是喜脉无疑!” 郭太医又是连连恭贺,并说裴老夫人与世子爷若得知这个消息,定会十分欣喜,可苏凝霜却犹如被惊雷击中,身子不住虚晃,最后她将唇咬出了血,这才能强作镇定地道:“……此事有些突然,可否请郭太医先替妾身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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