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对照片里的人说,“也许是一个人吃的缘故吧?” 他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伏特加,正要喝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这男人的神色骤然变了,前一刻他是个喝到快不行的酒鬼,忽然间就变成了出鞘的快刀,眼风扫过似乎都能割伤人。 他起身拉开了大衣柜的抽屉,响的不是墙上那部壁挂式的电话,而是抽屉里的电话,黑色的塑料话机,看起来颇有年代感的老东西,此刻正叮铃铃地欢叫着。 路麟城抓起听筒放在耳边,沉默着。 “很多年都不联系了,还好么?”电话那头的人低沉地说。 “只能说仍然活着。”路麟城说。 这通电话并没有通很久,路麟城挂上话筒,还没回到桌边,那部壁挂式的电话又响了,路麟城微微皱眉,转而去接这部避风港内部联络用的电话。 “路秘书长,您儿子说想见您,我们找了其他所有地方都没找到您,所以试着打这个电话。”电话那边的人语气恭敬。 路麟城看了一眼腕表,距离他跟路明非的对话仅仅过去了七个小时,仅够睡一觉的时间,他似乎没那么容易就想通了。 但他仍然立刻披上大衣出门,等候在门口的两名持枪警卫立刻跟上了他的步伐。 避风港里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年轻人们穿着节日的盛装走在路灯下,怀里抱着书本。乔薇尼和路明非逃亡的事件被简单地遮盖过去,避风港已经提前进入了庆祝圣诞的气氛。一路上都有人跟路麟城打招呼,路麟城也如往常那样举手回礼,但他忽然转换的形象令大部分人措手不及,打完招呼之后很多人自己都迷惑了好半天,不知是不是认错人了。 *** “给我详细讲讲怎么切割,越详细越好。”路麟城赶到的时候,路明非平躺着眼望屋顶,安静地说话,几个小时前激烈的情绪完全消失了,感觉真是想通了放下了,整个人就差溢出得了福音的光辉了。 杜登博士也匆匆地赶到病房,他还没准备好给病人讲治疗方案,路明非的突然袭击倒是搞得他有点措手不及。 但他还是迅速地理清了思路,坐在病床边,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开始讲述,“我们会使用剂量很大的催眠药物,你会有一个很长的梦境。这个梦境是你最熟悉的,它会真实到让你怀疑到底什么是真实,但你必须保持清醒的意识,那是梦境,也是你的战场。恶魔就藏在那个梦境里,我们还无法确定他会以什么面貌出现。” “梦境里我和他都没有能力,对么?” “很难说,但你和他在那个梦境里是完全对等的,可能你有能力他也有能力,或者你们俩都没有能力。用佛教的术语来讲,那是你的‘识海’,你们共同拥有那个识海,在识海中战斗,决定胜负的,是意志力。” “就像游戏对么?进入游戏之后,现实里的肌肉就没用了,大家都得按照游戏的规则来,谁都不可能开局的时候就有三个基地。” “很好的比喻,而且谁都不能使用作弊技,这是一场绝对公平的战斗。这也是一场非常危险的战斗,因为梦境过于真实,一旦你失败,你会觉得自己真的死了,在现实里,你的身体也会忽然衰竭。但很快你的心脏就会再度跳动,因为那个恶魔会占领你的身体,一个意志死去了,另一个意志就会趁机苏醒。”杜登博士说,“那种情况下,我们就失败了,你的身躯必须被立刻摧毁,但我们也不确定这么做能不能毁掉那个恶魔。” “博士你们这套方案真的可靠么?像是玄学。” “我也不是十分地有把握,虽然类似的心理实验在古籍中有记载,从现代心理学的角度也能解释,但你说得没错,这就是玄学。” “在梦境里杀了他,就能真的摧毁他么?” “这也是未知的,但至少能够压制他的意识。某些古老的神话中说,英雄杀死了恶魔之后,用身体作为容器封印恶魔的灵魂,以自己的意识为战场,继续和恶魔死斗,而他的身躯已经化作祭坛上的干尸。你扮演的就是那个英雄角色。” “你说的不是古老的神话,你说的是《暗黑破坏神》,我玩过那个游戏。”路明非微笑。 杜登博士耸耸肩,“类似的故事在神话里到处都有。” “听懂了,我可以配合,”路明非转向路麟城,“现在轮到我提条件了吧?” “最好别太苛刻,我们并不是万能的魔鬼,无法承诺你一切。”路麟城冷冷地说。 “第一条件,我要亲眼看一看妈妈,算苛刻么?”路明非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第233章 但为君故(137) 监控屏幕里,男孩坐在床头剥一只橙子,把橙子瓣上的膜衣也耐心地撕去,喂到中年妇女的嘴里。中年妇女半躺在几只叠起的枕头上,神色慈祥地看着男孩,当男孩把橙子喂到嘴边的时候,她就会露出笑来,像个孩子那样乖乖地把橙子吃下去,有时候橙汁从嘴角溢出来,男孩就默默地为她擦去。 乔薇尼和路明非的重逢居然是那么地安静,就像一部默片,路麟城下令所有医护人员都撤出那间病房,只有一个监视镜头沉默地盯着这对母子。 当然,镜头的背后却有几十双眼睛。 整个上午,以杜登博士为首的团队都在看这场真人实景亲情剧,起初他们全神贯注,眼睛一刻都不敢离开屏幕,恨不得把每一帧画面都定格分析。他们实在不确定路明非脑子里想着什么,也许这世界上最凶狠的恶魔就藏在他的脑海里,甚至没人能确定他此刻是路明非还是那个魔鬼,所以务必严防死守。那个中年妇女也非泛泛之辈,说得上机敏诡秘、心狠手辣。然而路明非一直都在做这些琐碎的事,根本就是一个照顾老年痴呆父母的孩子,两个人之间甚至没有什么对话,仅有的感情交流就是凝视,凝视的时候双方都会无声地笑。众人越看越累,连杜登博士也离开了监控屏幕,端着杯酒在屋里踱步。 “结束了!”有人高声说。 屏幕上路明非给乔薇尼盖好了被子,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摇着轮椅离开了摄像头笼罩的区域。一群人推门往外疯跑,跑过大半条走廊又急停,平复呼吸之后转过拐角,才看到路明非端坐在轮椅上,透过金属百叶窗望向外面,午间的阳光被百叶窗滤过之后如光栅那样落在他身上,这个穿着白色病号服的男孩居然有几分圣洁的感觉,路麟城站在他背后,扶着轮椅。 路麟城一直坐在病房外面抽烟,走廊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 “她这样只能说是没死,不能说是醒了。”路明非轻声说。 “已经尽了全力,单是让她继续呼吸,每天都得消耗大量的资源。”路麟城说,“她没有被放弃,只是因为她是你的母亲。” “如果我不配合,她还是会被放弃的,对吧?” “在这里任何人都可以被放弃,我和委员们也都一样,这座避风港之所以存在,是为了人类的延续,却不是为了某个人类的延续。” “你们真是一帮狗娘养的混蛋啊。”路明非说,“这不是什么伊甸园,只是一个养珍珠鸡的大笼子,每个人都是待宰的珍珠鸡。” “有时候我也这么觉得。”路麟城说,“但这个秘密不能告诉所有的珍珠鸡,那样他们会失去活下去的动力。” 杜登博士和他的团队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听着这对父子聊天,论点可以说偏激,也可以说鞭辟入里,可两个人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语气淡得就像谈今天市场上的菜价。 “第二个条件,无论我是活着回来还是被肉体摧毁,妈妈都会得到最好的待遇。”路明非说。 “你希望我们就此签一份协议么?可在一个养珍珠鸡的笼子里,协议有什么用?” “你个人保证就行。”路明非说,“如果委员会违背承诺,你就杀掉几个老家伙给我和妈妈陪葬就行。” “有没有心里的人选?”路麟城说,“我的意思是,我先杀谁好?” “随便吧,你看着来。”路明非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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