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起来是刚干了很开心的事。 发现云璃站在门口,夜惊堂才收敛心思,来到门外望了眼: “怎么回事?” “刚才有人跑到附近打量,是七玄门的人。宋叔他们说,七玄门的掌门刚接班时,身形和惊堂哥猜的差不多,估计就是那个赵红奴假扮的……” 折云璃稍微解释了下方才的过程后,转眼望向冷峻无邪的夜惊堂: “惊堂哥哥,你刚才在做什么呢?怎么这么久才过来?” 夜惊堂刚才在欺负笨笨,这种事哪好明说,只是半开玩笑道: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乱问。” 折云璃听见这话,自然是不乐意了,当即就要趴到背上让夜惊堂感受一下谁才是小孩子。 但折云璃还没跳上去,房门便打开了,惊的云璃连忙站好,做出无事发生过的样子。 已经问了半天的宋驰,从房间里走出来,回头看了眼后,低声道: “这吴掌柜,应该是真不知情,只是被傅桐生安排在这当个眼线,看你过没过来。傅桐生此人十分可疑,除开杀人动机,其他都对得上……” 夜惊堂见已经有了明确目标,便询问道: “这个傅桐生在什么地方,我过去看看。” “傅桐生为人低调,常年都待在七玄门内,不怎么走动。要过去的话,还得尽快,这吴掌柜被扣下不回去,镇上的人手必然惊觉,很快就会把消息传回去。” “七玄门离这儿有多远?” “顺着江往下走,距离官城不算太远……” …… 夜惊堂交流了片刻,廊道里再度响起脚步声。 已经换回侠女装束的东方离人,慢条斯理走了过来,虽然仪态依旧威严,但脸却有点红。 折云璃也插不上话,见状便来到了东方离人跟前,关切询问: “离人姐,你学完功法了?” 东方离人心头还带着羞愤,只是含糊回应: “是啊。待会让夜惊堂也教你。” “唉,待会要去办事,估计没时间……” 两人随口闲谈片刻,夜惊堂便走了过来,扫了眼神色微凶的大笨笨: “殿下不休息?” 东方离人被折腾的是有点累,但姐姐她们还没到,要是过来瞧见她被操劳的爬不起来,还不得把她笑死,对此只是道: “圣上她们还没过来?” “估计快了,去码头看看吧。” …… …… 哗啦~ 夜色已深,从上游而来的大船,在夜色中缓缓驶过江面。 因为夜色已深,夜惊堂又不在,船上灯火大半熄了,青芷三娘等都已经就寝,唯独习惯晚睡晚起的太后娘娘,站在船楼过道的围栏边缘,眺望着江畔夜景。 而晚上不睡觉的鸟鸟,则在围栏上滚来滚去,轻声咕咕叽叽,应该是在卖萌,提醒太后娘娘该吃夜宵了。 如常游赏良久后,船只经过了江畔的一个城镇,正在打滚的鸟鸟忽然抬起头,继而就精神起来,朝着码头飞去: “叽叽~” 太后娘娘见此往鸟鸟飞去的方向打量,却见三道人影站在江岸码头的火把附近。 夜惊堂把手放在云璃背上,两个人都闭着眼,也不知道在干啥。 而侠女打扮的离人,则双臂环胸站在旁边,和夜惊堂还保持着点距离,看模样是又被夜惊堂冒犯到了,正在假装生气,瞧见鸟鸟飞过来,就接住揉了几下。 瞧见情郎,太后娘娘眼神自然欣喜,在窗口眺望片刻,就见三人相伴跃起,脚点清波落在了船楼走廊中。 东方离人发现太后娘娘在廊道里打量,抱着鸟鸟上前询问: “母后还没就寝?” 太后娘娘轻叹道:“晚上睡不着,在这里吹吹风。刚才和夜惊堂出去玩的怎么样?” 东方离人跟着夜惊堂出去,哪里是游玩,完全是被玩,而且玩的好大,白给了大便宜,到现在都有点羞于见人。 听见太后询问,东方离人肯定是不敢把羞死人的事儿分享出来,只是故作平静回应: “就是去查了点案子。天色已晚,我先回房休息了,母后和他聊吧。” 说完之后,东方离人便扛着鸟鸟进入了船楼。 夜惊堂带着云璃来到跟前,虽说还有事情在身,但也没急着走,先转头道: “云璃,你先去收拾东西。” 折云璃虽然猜了很多,但显然还没猜到连太后娘娘上了船,瞧见两人独处,眼神还挺古怪的,不过也没多说,转身就进了船楼。 太后娘娘目送云璃进去,母仪天下的神色才收敛起来,走到近前握住夜惊堂的手: “你待会还要出去?” “是啊,案子有点进展,得尽快过去收网免得凶手跑了。” “哦……” 太后娘娘瞧见夜惊堂回来,显然有顺势进屋造小孩的心思,闻言难免有点遗憾,不过还是抬手帮忙整理衣襟: “该去就去吧,早点回来即可。本宫就是出来散散心,也准备睡了。” 夜惊堂相处这么久,哪里不明白怀雁的心思,当下便搂住腰,想先宠暖手宝一下再出发。 不过正低头之际,夜惊堂又想起了方才糟蹋笨笨的事情,看了看眼前国色天香的脸颊,又站直了几分。 太后娘娘都扬起脸颊准备接了,发现夜惊堂半途收工,眼神自然茫然: “嗯?” 夜惊堂神色认真起来,如同德高望重的严肃师长,询问道: “娘娘燕山截云纵,学的怎么样了?” “……?” 太后娘娘稍微愣了下,继而脸色就红了起来,眼神还有点紧张。 在沙州的时候,她为了逼自己练功,和夜惊堂约定,一个月把燕山截云纵学会,要是学不会,就和侠女泪上写的一样——狐狸尾巴上身、戴着奶盖铃铛跳绳…… 那等羞人举动,她肯定做不来,当时还挺紧张的,但没过两天,夜惊堂就跑北梁去了,等再见面都过去两个月了,她也不知怎么就把这事儿忘了…… 瞧见夜惊堂目光严肃询问,太后娘娘自然尴尬起来: “我……几个月前的事情,你还记着呀?这都过一个月期限了……” “是啊。” 夜惊堂把怀雁搂过来,挑起下巴: “都过一个月了,学的如何了?” 太后娘娘眨了眨眼睛,吞吞吐吐道: “本宫……本宫以前学会了,但操心你安危,个把月没练,又忘了……” “功夫只要学会,哪有忘了的道理。” 夜惊堂见此,便把佩刀拿起来,刀鞘横在身前: “你站上去试试,我看下练的怎么样了。” “……” 太后娘娘确实学会了一些,但好多天没练功,哪里能通过夜惊堂的考核,迟疑了下,只能认错: “本宫是没练好,我……我认罚行了吧。” 夜惊堂轻轻叹了口气,把螭龙刀放下,又勾住肩头: “我可不是为了欺负你,而是激励。认罚过后,还是得练,下个月继续考核。” 太后娘娘感觉自己怕是要被欺负一辈子,不过对此也没反驳,回头看了看: “你现在罚本宫还是等回来?” 夜惊堂倒是想现在惩罚暖手宝,但他手上也没铃铛尾巴,不太好施展,便大度道: “先办事,回来再说吧,铃铛什么的娘娘自己准备好……” “啊?” “我也不会弄这些,总不能让我来准备吧?要不我和水儿说一声……” “别,她要是知道,非得在旁边看笑话……” “呵呵~” 夜惊堂说了两句后,便把太后娘娘搂起来,低头含住红唇。 而太后娘娘这时候肯定不觉得无聊了,甚至有点紧张,在亲了几下后,就把夜惊堂撵走,而后回到房间关起门窗,开始研究起惩罚自己不努力的刑具…… …… 时间转眼来到第二天。 天南地势狭长,虽然东西绵延三州,但南北纵深不算太大,最辽阔的地方,便是南霄山到清江出海口这片区域。 经过一天一夜跋涉,薛白锦带着凝儿和青禾,赶到了位于大魏最南方的官城,龙门崖下的城池落入眼帘,随处可见来来去去的南北武人。 梵青禾虽然逛遍了北梁各大豪门,但官城这地方确实是第一次来,瞧见刻在海岸崖壁上的两个大字,眼中着实有点憧憬,低声询问: “奉老神仙就住在上面?” 轻声细语的模样,颇有种‘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之感。 骆凝在南霄山住了多年,距离官城也不算远,自然不是第一次来,甚至托白锦的福,还见过奉官城。 瞧见青禾小心翼翼的模样,骆凝回应道: “放心,奉老神仙为人谦和,没什么高人架子,平时极少露面,山下人说什么都不会在意。你要是想见的话,可以去龙门崖下打擂,能打过看门的徒弟,就能递名帖上去拜见。” “我就算了……” 梵青禾从小听奉官城的名字长大,心头也神往已久,但跑上门去拜见还是没胆量,毕竟她是‘北梁盗圣’,顶着这名号跑去拜见天下第一,着实不太合适,当下只是看了龙门崖几眼,便把目光放在了海边的城池上。 官城是江湖人自发聚集形成的城镇,没有官府治理,奉官城也不是城主,规划自然谈不上好,放眼望去全是自建房,说好听点是风格迥异、融合四海特色,说难听点就是乱七八糟、毫无章法。 梵青禾跟着薛白锦,在摩肩接踵的街道上行走,可以瞧见街上有三层高楼,是大魏中原区域的建筑风格,漂亮又气派,但紧挨着就是个茅草棚,房顶还没楼阁一层窗户高,然后旁边又是个圆帐,看起来还是西海部族的风格。 梵青禾抱着胳膊边走边看,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询问道: “这楼看起来还是萧山堡的,旁边的茅草棚子怎么不拆了?” 骆凝解释道:“官城这地方是无主之地,讲究先到先得,来晚了没占到好地方,可以向先来的人买地盘,但要是屋主不在,八大魁来了都不敢乱拆。” “为何?” “南北两朝的顶尖高手,都会来官城走一遭,谁知道这茅草棚是不是吕太清弄的?官城这地方卧虎藏龙,不清楚底细的人态度必须客气,不清楚的地方也不要乱走,不然很容易惹上大事…… …… 如此闲谈间,三人逐渐来到了龙门崖附近。 虽然夜惊堂没有公开行程,但在燕京一人压一国灭掉项寒师之后,夜惊堂唯一的对手,就只剩下奉官城。 江湖人根本就不用打听,就知道夜惊堂下一战必然在龙门崖,为此脑子灵活的江湖人,早早就在龙门崖下占好了位置,豪横点的住在客栈酒楼中,穷苦点的直接在街上打地铺,放眼望去乌乌泱泱全是人。 薛白锦此行的目的,自然和诸多江湖人一样准备观战,但她又不太想被夜惊堂发现跟来了,为此便来到附近的街巷中寻找,看有没有合适落脚之处。 结果找了半天,尚未找到合适的观战之处,反倒是在巷弄之中,瞧见了一个小酒肆。 酒肆非常偏僻,只有一间房子,门口挂着布帘,因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里面有昏黄灯光,但并没有推杯换盏的声音。 江湖人都好酒,官城内这样的小酒肆随处可见,梵青禾本来并未注意,随着薛白锦停步,才转眼打量,可见酒肆发黄的老幡子上,写着个‘夜’字。 夜姓极其罕见,梵青禾见此不免想起了自家相公,眼底露出几分意外。 薛白锦同样也是因此驻足,以前她来官城也没到过这里,便转身来到酒肆门口,把布帘子挑开打量了一眼。 酒肆就是一间房连着后院,屋里只有两张桌子,环境干净整洁,墙上挂着把刀,形制挺不错,但看起来上了年头,已经很久没动用了。 屋子里侧摆着一排酒坛,因为天气冷还生着火炉,上面烧着温酒的热水。 火炉旁的桌上,坐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女子,面前放着酒壶和花生,看起来在自斟自饮,脸上已经有了几分酒意。 虽然穿着非常朴素,看起来就是个寻常女掌柜,但通过女子的骨相、体态,还是能看出年轻时姿容不俗,如今也称得上风韵犹存,不过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历经世事的沧桑感。 发现门帘挑起,中年女子就放下酒杯,露出了一抹平易近人的微笑: “三位女侠是来喝酒?” 薛白锦倒也没喝酒的意思,但来都来了,当前也无事可做,便带着凝儿和青禾,进入了酒肆里,随口询问: “掌柜一个人在这里开酒馆?” “是啊。” “看掌柜面相,也是个大美人,怎么没找个伴?” 女掌柜听见这话,摇头一叹,在旁边坐下: “早过那个年纪了。你们仨看起来年纪也不小,怎么不和情郎一起结伴游历?” “……” 这话倒是把三人给问住了。 梵青禾和骆凝都挺想情郎一起结伴游历,但出于各种原因没机会。 薛白锦分别几天,其实也挺思念夜惊堂的,但内心又不知该如何处理当前乱七八糟的关系,对于这个问题,第一时间没回答上来。 女掌柜看起来是过来人,见此询问道: “有意中人,但还没考虑好?” 薛白锦也不认识这女掌柜,反正是私下里闲谈,便示意凝儿: “是她没考虑好。” “嗯?” 正在喝酒骆凝见此一愣,不过大家都有错,她也不好说白锦,便低着头不说话。 女掌柜看了骆凝一眼后,感叹道:“姻缘这种事,遇上了还是得自己抓紧,别去被世俗条条框框限制了;要是错过,那可就是一辈子,等你想通了准备争取一把的时候,已经晚了……” 薛白锦询问道:“掌柜莫非经历过这些?” 女掌柜拿起酒杯:“算是吧。年轻时也和你们一样,是到处闯荡的女侠,也遇到过心怡之人,只可惜门不当户不对,家里不同意,瞧上那人,也莽撞一根筋,最后就那么散了……” 女掌柜随口说了两句后,又把目光望向骆凝: “这位姑娘是什么问题?喜欢的人家里不同意,还是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 薛白锦孩子都有了,怎么可能不喜欢夜惊堂,说家里不同意也谈不上,毕竟她就是家长。但她不好说自己,便帮忙回应道: “她有个徒弟……” “喜欢上自己徒弟了?” 女掌柜笑道:“这算什么事,女师父含辛茹苦把徒弟拉扯大,产生点情愫很正常……” ? 骆凝感觉这女掌柜看的真开,连忙插话: “倒也不是,我徒弟也是姑娘,嗯……” 中年妇人明白了意思:“那就是师徒喜欢上了一个人。” “……” 骆凝没想到女掌柜如此见多识广,张了张嘴想解释两句,但瞄了白锦一眼,最后还是没说话。 女掌柜见骆凝默认,只觉当代江湖好乱,不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当前还是轻叹一声道: “你知道这情况,还犹豫不决,说明已经情根深种,现在就算下定决心让给徒弟,以后还是得走错路,变成一段孽缘。” 薛白锦感觉女掌柜的话说到了心坎里,见此询问道: “掌柜的觉得这事儿,她该怎么处理?总不能为了自己,毁了徒弟姻缘吧?” 女掌柜仔细想了想:“这个我倒是不好乱说。你自己心里觉得,是你或者你徒弟,求而不得遗憾一辈子难接受;还是师徒都得偿所愿,但会被外人说闲话难接受?” “……” 薛白锦肯定是觉得她或者云璃求而不得难接受,喜都喜欢了,被人说两句闲话又如何?大不了从今以后退隐,不见人就是了。 “要是她徒弟不同意呢?” 三角恋这种事情,女掌柜也不好瞎出主意,委婉道: “其实人年轻的时候,都被‘脸皮’给框柱了,偏偏姻缘这东西,又不能脸皮薄,大胆果断脸皮厚,才能达成所愿;犹犹豫豫瞻前顾后,不敢表露心意的人,最后通常是世上又多了两个伤心人。” 薛白锦微微颔首,觉得这话确实有道理。 璇玑真人就是大胆放得开,根本不在乎外人看法,如今情郎到手了不说,徒弟也照样是徒弟,一家人过的开开心心,也没见谁敢说闲话。 而她和凝儿,显然就是太含蓄,做的事和璇玑真人没区别,结果却天差地别,现在都躲着徒弟不敢见面了。 但要是大胆脸皮厚的话,那她岂不是得和云璃坦白,然后厚着脸皮说——从今往后,咱们各论各的,你叫我师父,我叫你妹妹? 这种事情,实在有点为难坨坨。 薛白锦暗暗琢磨间,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些许喧哗: “诶?” “快看那边……” “奉老先生出来了……” “奉前辈……” 薛白锦闻声一愣,起身挑开布帘,看向远方的龙门崖。 结果却发现光秃秃的崖壁顶端,有个身着武服的前辈,双手负后往西南方眺望。 旁边还有个八九十岁的老者站在旁边,伸长脖子一起打量。 梵青禾没见过奉官城,瞧见石崖上的两道人影,眼神当即显出惊疑: “那就天下第一人奉老神仙?看起来……看起来好生随和……” 骆凝见过卞元烈,知道青禾认错了,开口道: “那个老头子是卞元烈,旁边的才是奉官城,奉老神仙,怎么会伸长脖子东张西望。” “啊?这么年轻?” …… 奉官城一百二十岁,但身形健朗、头发乌黑,除开气态老成,其他地方并不显老,看起来和华俊臣、仇天合这些长辈没啥区别,站在白发苍苍的卞元烈跟前,被认错也不奇怪。 薛白锦本来也在打量,不过马上又走出屋檐,望向了奉官城所看的西南方。 时值深夜又是阴天,城外的天空漆黑一片,看不到什么东西,薛白锦仔细探查,没发现异样,疑惑道: “奉老先生在看什么?” 骆凝正想问这个问题,见白锦先开口,顿时无语: “你问我?” 酒肆的中年女掌柜,此时也走了出来,朝着天边看了看,回应道: “可能是有人打架吧,奉老神仙就对这个感兴趣。” 薛白锦觉得能惊动奉官城的交锋,应该不会是小场面,当即便带着凝儿青禾,往奉官城眺望的方向行去。 女掌柜站在‘夜’字酒幡子下,目送三个侠女离去,又回眸看向挂在墙上的刀,沉默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准备进门,不过进屋时,又顿住脚步,重新看向空荡荡的小巷,暗暗嘀咕一句: “这三丫头是不是没付酒钱,合着白唠这么半天……” 第十五章 七玄门 黄昏时分,阴沉沉的天色把沿江两岸的山石染成了黑青色,江面上还飘着淡淡雾气。 一艘乌篷船自江道顺流而下,驶向江畔的渡口,渡口不算大,但旁边立着一块巨石,上面刻着‘七玄’两个朱红大字。 夜惊堂站在乌篷船上,抬眼遥遥打量,询问道: “这‘七玄’是什么意思?有七种厉害本事?” 船篷之内,折云璃做江湖侠女打扮,正在拿千里镜打量江边城镇,闻声讲解道: “七玄门是天南本土的门派,都传两百多年了,开山祖师是走杂家的,会打铁、炼药、看风水、做法事等等,所以起了个七玄门的名字。 “七玄门原本规模不大,就十个十几号人的小门派,等傅老掌门出山,因为为人宽厚医术也好,才慢慢发展起来,主要产业是制药和铸器,功夫只能说一般。 “等傅老掌门死后,七玄门被药王谷给压住了,已经很少有人来这看病了,如今主要产业就是打兵器……” 夜惊堂知道药王谷,就是‘药王李’所在的地方,其制造的玉龙膏,治内伤淤伤效果奇好不说,放在某些人手里,还能充当润滑之物,用来辅助西瓜推、另辟蹊径等等,算是高手行走江湖必备之物。 听见此言,夜惊堂意外道:“药王谷也是天南的门派?” “那是自然,不过在凃州南边,离这儿有点远,离千鹤山庄近。” “我以前还以为天南只有一个官城。” “这怎么可能。天南可是卧虎藏龙之地,虽然奉老神仙来之前,没现在这么热闹,但自古以来高手退隐,都喜欢跑到这儿来隐居。而且千鹤山庄、平天教,都算是天南势力,不算奉老神仙,也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厉害……” …… 如此闲谈间,乌篷船缓缓靠在江畔,两人相伴上了岸,走向了远处的城镇。 昨晚锁定了嫌疑人后,夜惊堂回船上打了个招呼,便和云璃一起出发,朝着七玄门赶来。 七玄门已经靠近南海,距离出海口的官城只有百余里,不过其门派驻地并不在江边,而是城镇后方,距离还有十来里路,靠着几十年的经营,规模并不小,站在江边就能看到气派的建筑群,而在附近走动的江湖人更是数不胜数。 虽然看起来像个大门派,但夜惊堂为已经快天下无敌,对赵红奴这种级别的对手,实在很难起忌惮之心,此行只算是带云璃历练。 待来到镇子上后,夜惊堂先和云璃吃了个便饭,稍微点江湖消息,确定傅桐生在门内后,才朝着七玄门行去。 折云璃在夜惊堂跟前,虽然安全感十足,但心头并未小觑,行走间还认真分析道: “紫云剑傅桐生对外武艺算不得高,而且胖,一看就不像是高手,但若是由赵红奴假扮的话,那暗藏的本事肯定不小。 “赵红奴在逃出京城时,就已经是中游宗师,从小受朝廷栽培,只要不出意外,如今怎么也该有天人合一的水准。 “七玄门擅长医药、铸器,对风水也有研究,用毒、机关阵法肯定也差不了……” 夜惊堂走在跟前,对这些并未回应,而是闭上眼睛,仔细感知七玄门内的情况。 结果很快就发现发现,七玄门内有两百余道气息走动,中心位置有道强横一大截的气息,便如同夜空里的一盏明灯,想不看到都难,按他估算估摸有中游武魁的底蕴,和钰虎推测的相差无几。 发现疑似目标客户的人物,夜惊堂便叮嘱道: “此人挺厉害,当心点,别莽撞,听我指挥行事。” 折云璃见夜惊堂都严肃起来了,哪里敢莽撞,当下跟在背后,询问道: “咱们怎么进去?” 夜惊堂也不清楚对方是不是真凶手,总不能面都不见,直接把整个七玄门夷为平地,当下先来到了七玄门外。 七玄门并非擅长武学的门派,长处是炼药和打兵器,因为距离官城很近,江湖人的伤药、兵器基本都得在这里补给,为此过来的江湖人很多,门派规模也颇大,西侧是药坊,东侧则是铸器之处。 而门派中间,则和正常的门派一样,外面是大牌坊,挂着门派名号,进门后就是个大场地,用来集会或者门内弟子练武;再往后则是大厅、居住区等等。 天色渐暗,七玄门外已经少有江湖人走动,不过还是有两个门徒站在牌坊下,看门的同时接待外来人。 瞧见头戴斗笠的年轻男女一起上门,其中一名门徒,便走下台阶行了个江湖礼: “敢问两位少侠是?” 夜惊堂带着云璃来到牌坊前,随口编了个名字: “千鹤山庄关云,家师孙无极,此行到官城游历,途径此地特来拜见傅掌门,还望阁下通报一声。” “关云……” 接待的门徒,显然没听过这名号,不过千鹤山庄和孙无极的名号,在江湖人却无人不知。 门徒虽然有点怀疑,但虚报家门跑来求见一派掌门,被识破少说也得打断腿,正常人不会这么干,他想想还是点头道: “原来是关少侠,恕我孤陋寡闻,以前倒是没见过。两位先到客厅就坐,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麻烦了。” …… …… 稍早之前,七玄门内。 掌门所在的书房中,赵红奴在太师椅上就坐,身上穿着一袭锦袍,做工非常精良,但圆脸挺着个将军肚,身材较胖,看起来并不像个武人,而像是常年混迹生意场的商贾。 下午时分,赵红奴手里拿着杯茶,颇为富态的脸庞眉头紧锁,望着桌上的金蟾摆件儿。 而窗口处,七玄门的二当家,眺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正说着: “据消息所称,夜惊堂已经离开了京城,江湖都在盛传会来官城,夜惊堂下一个目标也必然是奉官城。夜惊堂和平天教关系匪浅,以他的本事,想查出当年那件事易如反掌,咱们还是得尽快想退路……” 赵红奴把茶杯放在桌上,靠着椅背叹了口气: “那就走?” “上面交代的事情怎么办?还有这么大家业……” “当年确实是上面帮我逃出京城,也是上面给弄了新身份,成了傅老掌门未曾谋面的远房侄子。此等再造之恩,我本该涌泉相报,好好盯着天南的动向,但都到了这种局面,我总不能在这里等死。” 二当家是赵红奴发展的下级,此时也看出绿匪快大难临头了,对远走高飞的提议没意见,但有点担心绿匪清理门户,毕竟绿匪连北云边这种人物都能养出来,绿匪的手腕,可不比夜惊堂软多少。 二当家稍微斟酌了片刻,询问道; “话说上面搞这些,到底是什么目的?掌门可否给我讲讲?” 赵红奴摇头道:“问这么多作甚?继续去打探消息。” 二当家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嘴,转身出了房门。 赵红奴待人出去后,才靠在椅子上暗暗琢磨,思考起往后退路。 夜惊堂已经没对手,下一站必然是天南,而且和平天教关系匪浅,只要过来,很可能就查到了他头上。 这二十年打下的家业虽大,但也得有命花,赌夜惊堂查不出来,显然风险过大,当前最好选择,就是走为上策。 至于走后会不会被绿匪处理,赵红奴倒是不太担心,绿匪当前没多少人手了,他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上面哪有时间找他这小杂鱼,即便找到了,那也能多活一段时间,总比现在就死在夜惊堂手里强。 念及此处,赵红奴虽然不舍偌大基业,但还是把命放在了第一位,起身开始收拾细软。 但可惜的是,他还没把东西收拾好,外面就传来脚步,继而门内弟子的声音,就从院落外传来: “掌门,有个自称千鹤山庄关云的人登门拜访,说其师父是孙无极。” “关云?” 赵红奴眉头一皱,朝着外面看了看,询问道: “是不是很年轻,相貌俊朗,穿着身黑衣裳?” “呃……掌门果然料事如神。” “……” ……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七玄门内亮起灯火,时而能瞧见门徒在廊道中走动。 中心地带的宽阔大厅里,夜惊堂和折云璃在茶案两侧就坐安静等待,手边的茶杯冒着淡淡热气。 折云璃正襟危坐侠女气十足,不过眼神却在左右观察,低声道: “怎么还没出来?” 夜惊堂靠在交椅上,暗暗观察着七玄门内的动静。 结果发现门派深处那盏‘明灯’,在接到弟子通报后,就在屋里转来转去,看行迹似乎是在收拾东西。而后又从门口出去,小心翼翼朝着门派后方行去…… ? 夜惊堂没料到这赵红奴这么机灵,竟然猜到阎王爷上门了,见对方还想逃跑,当下抬手轻勾。 飒—— 放在茶桌上杯盏,当即飞旋而出,化为脱弦之箭激射出窗户,在七玄门上方划出一条圆弧,直接激射向建筑群后方。 而后方巷道内,赵红奴压住所有气息,小心翼翼往后门行走,以免动静太大惊动外面的活阎王。 听到忽如其来的破风声,赵红奴眉头一皱,未曾转头便抬起右手。 嘭~ 激射而来的茶杯,当即撞入手掌,当空爆出一阵水雾。 赵红奴武艺并不低,手中茶杯并未碎裂,而是手腕轻翻顺势旋声,便卸掉了所有力道。 而这一转身,也同时惊悚发现,一道身着黑袍的人影,已经站在了过道另一头,正平静望着他,就如无声登门的九幽阎罗! !! 赵红奴脸色骤变,身形当即僵在原地,再无动作。 呼~ 折云璃速度肯定没夜惊堂快,稍慢一步,才从房舍上方跃下,落在了夜惊堂身侧。 瞧见过道站着个肚大脸圆的胖子,肩膀上还挂着个包裹,折云璃知道是七玄门的掌门,有些疑惑: “傅掌门,你这是作甚?” 虽然时隔多年,但赵红奴瞧见折云璃面容,还是看出其血脉渊源,心头又沉了几分,略微斟酌嚯,把茶杯丢到了花坛里,展现出了几分枭雄姿态: “江湖人都讲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夜大侠这等人物,到了在下府上,有必要遮遮掩掩?” 夜惊堂单手负后,神色没有太多变化: “方才不确定,怕惊扰了无辜之人,不过现在看起来多虑了。你就是赵红奴?” 赵红奴并未否认,注视夜惊堂片刻后,又扫了眼旁边的折云璃: “夜大侠是来给这位姑娘报双亲之仇的?” ? 折云璃本来在扮冷酷侠女,听见此言,微微愣了下,继而就是眼神微震,转眼看向了旁边的夜惊堂。 夜惊堂并未遮掩什么,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没法报仇的时候,可以先瞒着,以免云璃留下心结,而已经找到凶手准备报仇,若是还瞒着,那这仇报的和云璃还有什么关系? 要了结仇怨,就得自己知道为何杀对方,也要让凶手知道为何而被杀。自己不知道杀的是仇人,或者凶手死的不明不白,那这仇显然报的不到位。 听见赵红奴的话语,夜惊堂神色毫无变化,只是问道: “今天我过来,是了结当年宫里的案子,和平天教夫妇的仇。不过在动手之前,我还是得问问,你为什么要杀平天教那对夫妇?” 赵红奴看到活生生的阎王爷,便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走出这条巷子,想想开口道: “我若如实交代,夜少侠可否给我个正面交手的机会?” 夜惊堂单手负后,对此很大度: “我让你先出一招,能不能逃出生天,看你自己本事。” 赵红奴把肩头的包裹取下,丢在了地面上: “年轻时,我在云安见过燕恭帝的儿子,和那对夫妇中的男人长得很像,猜到他是前朝皇子。以前在云安当差,我知道鸣龙图有一张被燕恭帝带去南霄山,我觉得在他身上,当时想要抢夺,可惜失算了……” 折云璃自幼被师父师娘带大,对亲生父母其实没什么概念,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明白了客栈里见到了两把剑,是自己亲生父母的,心底还是涌上了浓浓仇怨,暗暗咬牙盯着赵红奴,并未言语。 夜惊堂没想到杀人动机,单纯只是猜测对方有鸣龙图,但这动机却又十分合理,刚好和赵红奴入宫盗图、想杀公主灭口的前科对上。他想了想又问道: “血菩提也是你安排的?” “没错。我天赋绝伦足以胜任掌门之位,但老掌门一直不死,只能帮他一把。” “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杀师是大罪,我不能在场惹人起疑,本来还想灭血菩提的口,但这老小子机灵,拿一半酬劳就跑了,根本没来拿剩下一半。” 赵红奴言语很坦荡,没有丝毫羞愧后悔,仅凭三言两语,就能看出是个心机深重、不择手段之徒。 折云璃心绪有点不稳,握了握手中刀: “别和他废话了,直接动手吧。” 夜惊堂也觉得没继续聊的必要,不过说出去的话还是得算数,左手微抬勾了勾。 呼~ 幽长过道内寂静下来,因为乌云遮天没有月色,只有远处的灯火余晖,照亮了巷内方寸之地。 赵红奴双手下垂不停张合,明显是想搏一把,但又忌惮‘夜大阎王’的赫赫凶名下不定决心,在对视片刻后,又开口道: “夜惊堂,你步步都在人算计之内,往后下场比我好不了多少。” 夜惊堂知道这不是打嘴炮,而是在尝试用言语干扰他心绪,让他分散注意力。 这种干扰对手的方式,在江湖上不算罕见,但通常都得下猛料,比如说你媳妇屁股上有颗痣等等,让对方气急败坏歇斯底里,说正常的显然没啥用。 夜惊堂见赵红奴说这话,倒是起了兴趣: “何出此言?” 赵红奴仔细观察着夜惊堂的气息,回应道: “当年我能逃出云安、在天南扎根,少不了绿匪的提携。绿匪把我安排在这里,也是为了暗中观察天南江湖的动向……” 夜惊堂对于赵红奴的绿匪身份,倒是不意外,毕竟绿匪之所以叫绿匪,就是因为善于招揽难以在江湖立足的绿林匪寇,赵红奴的背景履历,显然符合绿匪的入门条件。 “你意思是,绿匪一直在算计我?” “也谈不上算计,准确来说,应该是养蛊。” 赵红奴打量着夜惊堂的身形:“上面养出北云边,也是抱着同样目的,不过你比北云边更厉害,北云边才被放弃了。” 夜惊堂微微颔首:“绿匪的首脑,养个蛊王出来准备作甚?” 赵红奴对于这个,想了想道: “应该是为了对付奉官城。” 夜惊堂听见这话,就知道赵红奴也只是个跑腿的,并不知情,他回应道: “绿匪可不是善人,目的岂会这般单纯。要我看,绿匪幕后之人是看上了我的功法。 “功法奉官城也有,但他拿奉官城的东西显然有风险,才想着重新养一个‘蛊王’达成目的。 “也是因此,他才会只教北云边武艺境界,没教实战经验。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把北云边当徒弟,而是一个有可能参悟天地大道的胚子,实战厉不厉害对他来说并不重要,甚至得防一手,以免甲子之后,北云边境界、功力、武道造诣皆无敌于世,成了下一个奉官城,他把握不住。” 赵红奴沉默了下,对这说法倒是没什么质疑,只是道: “依我所见,上面那位,并不比奉官城弱,只是不想同归于尽,才没去打奉官城的主意,对付你应该轻轻松松。你境界再高,也和奉官城差了一百年的功力,不可能逃出上面的手掌心……” 夜惊堂走到今天这步,已经看清楚很多东西了,对此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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