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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要亲嘴,这不得寸进尺吗? 薛白锦深呼吸几次,不太好明着说夜惊堂不要脸,只是道: “你一个巅峰武夫,连这点痛都吃不住?” 夜惊堂摇头无奈道:“这真不是一点痛,是千刀万剐,没人扛得住,只能硬熬……” 薛白锦觉得夜惊堂就是心志不坚,想借坡上坨坨,当下把褐色莲子取出来: “我倒要看看,是不是你说的这般难熬。” ? 夜惊堂感觉这场景非常耳熟,和去年不信邪的凝儿一模一样。 不过凝儿是假装扛不住,主要还是为了找借口救他;而莲子这东西,吃下去就是千刀万剐之苦,他也只是不会死罢了,活罪难逃。 眼见冰坨坨不信,夜惊堂想了想还是道: “能快点治好气脉损伤也没坏处,你想试,可以把莲子破开,沾一点药粉。” 薛白锦本想直接生吞,但见夜惊堂不阻拦,稳健起见,还是拿来小勺子,擦干净把莲子放在里面,捏破。 咔~ 白莲子并非常见莲子,内部空心,包裹着粉状物,若不及时入药,很快就会失去活性,这也是为何只能整颗提前吃。 薛白锦本想分出一半,但夜惊堂却捏着她的手指,只沾了薄薄一层。 “这就行了,你试试。” 薛白锦感觉这都没有沾上多少,不过当下还是舌尖轻舔,仔细感受。 随着褐色药粉入口,一股苦到极致的口感,便涌入脑海,不用吞咽,便入口即化渗入血脉。 薛白锦脸颊当即缩在一起,刚强忍片刻,便发现肺腑先是传来冰凉感,而后火热涌向四肢百骸。 莲子是治愈外伤的神药,但薛白锦只伤了气脉,皮肉损伤微乎其微;无处发泄的恐怖药劲儿,马上就带来了反噬,开始溶解肌肉皮肤出现瘀血,又迅速被浴火图治愈,开始了和夜惊堂一样的流程。 “哼——” 万蚁噬体的剧痛传来,薛白锦脸色当即涨红,双臂紧绷,差点把夜惊堂勒断气。 察觉不对,薛白锦又迅速松手,改为盘坐压住剧痛,但最后又倒在了床铺上,紧紧闭着双眸,额头汗如雨下,冷艳脸颊都扭曲了。 夜惊堂对此早有体会,为了让坨坨好受点,当下再度凑上去。 “呜?!” 双唇相合! 篱笆小院里猝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为之凝滞。 前所未有的触感冲击心神,薛白锦明显一僵,继而便睁开眼眸,望向贴在脸上的夜惊堂,距离太近看不清。 扑通~扑通~ 寂静房间里传出心跳声。 薛白锦愣了一瞬后,眼底便显出难以言喻的羞愤,想要抬手推开这趁人之危的色胚。 但这一回神,千刀万剐般的感觉便再度涌上心头,弄得她闷哼一声,只能认真体会唇上的甜腻触感,用以忽略浑身上下的剧痛。 而夜惊堂含着红润双唇,心神被温润所占据,乱七八糟的难受异状也弱化了一些。 滋滋…… 好在薛白锦只是沾了一点点,这种苦中作乐的煎熬,持续的并不算久。 约莫半刻钟后,薛白锦体内的痛感便开始消退,只剩下唇上的甜腻,而浴火图利用无处宣泄的强大药性,把损伤气脉都给治愈了大半。 薛白锦缓过来后,心头便被羞愤占据,但此时却又没心思关注这些,把浑身赤红滚烫的夜惊堂撑起来,难以置信道: “你一直扛着这种切肤之痛?” 夜惊堂因为压着药劲儿,还有严重伤势可恢复,药效来的慢。 但来的再慢,该来的总是会来,只要皮肉伤一好,就开始凌迟,此时无奈回应: “不然呢?” “那你为什么这般冷静?” “硬熬罢了,我总不能当着女人的面,打滚儿哭鼻子发疯。” 薛白锦喘着粗气,此时还心有余悸,根本不敢想一整颗吞下去会是何等煎熬,即便疼痛感不会再加剧,要把这么庞大的药性消耗完,时间也足以让人精神彻底崩溃。 更何况夜惊堂精神已经受了创伤…… 薛白锦眼见夜惊堂额头满是汗珠,睫毛都在颤抖,心中逐渐被焦急不忍占据,询问道: “若是亲一下能……呜?!” 双唇再度相合! 夜惊堂压了下去,堵住了所有来不及出口的话语,轻柔撩拨贝齿,手也不再老实,放在南霄山上…… 薛白锦措不及防,浑身都是一震,抬起手来晃了几下,看起来是想打色胆包天的夜惊堂。 但念及夜惊堂的情况,她最终还是没动手,只是闭上双眼,屏息凝气不做任何回应,让夜惊堂能熬的好受点。 夜惊堂含着红唇,揉了片刻,又捻住…… 薛白锦身子明显颤了下,再度分开,把夜惊堂手按住,眼神坚决: “我知道你难熬,但一码归一码。你现在有多放肆,伤好了,我收拾你就有多狠……” 夜惊堂握着急促起伏的良心,眼神无奈: “你打我再狠,也比现在好熬,我就亲一下,明天给你道歉。” “……” 薛白锦打又打不得,更不忍心丢下夜惊堂不管,咬牙纠结良久,还是闭上眸子不做回应。 夜惊堂确实稳不住心神了,见坨坨默认,便又凑了上去,还把宽松白袍拉下了肩头。 窸窸窣窣~ 很快,完美无瑕的玉团儿,已经呈现在了烛光之下,白的近乎晃眼,在手中不停变幻形状。 “呼~……” 薛白锦也不是心如止水的真圣人,被夜惊堂如此揉面团,哪里扛得住,很快身子又软成了一汪春水,思绪也点意乱神迷,撑住肩膀的手,也逐渐变成了扶着。 她本来以为夜惊堂只是摸摸亲亲,还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只要夜惊堂好受些就行。 但没想到的是,夜惊堂想要的似乎远不止这点。 在亲了片刻后,薛白锦便察觉到夜惊堂气息逐渐粗重,顺着开始亲脖子,还用手抓住她手腕,摁在了脑袋两侧,模样和野猪王拱白菜一样。 “呜~” 薛白锦某处被一口吃住,整个人都是一颤,迅速睁开了眼眸,脸色涨红低头: “夜惊堂!” 夜惊堂意识已经有点混乱,但并未失神,听到冰坨坨的话语,他当即停下动作,抬起头来。 啵~ 薛白锦目光往下,明显能看到软团被吸起,松开后又回弹,如同水波般跳了两下。她强忍羞愤,质问道: “你要做什么?!” 夜惊堂摁着冰坨坨,呼吸很是粗重,稍作沉吟,才道: “我……我脑子有点不清醒,就亲一下,不乱来。” 你这还叫不乱来? 薛白锦又不是傻妞妞,就现在这样,她已经算是夜惊堂的人了,再继续亲,以后怕是得当娃儿娘。 但夜惊堂浑身通红,胳膊额头涌起血管,似乎快要炸开。 薛白锦亲自体验过,知道夜惊堂此时有多难熬,团儿起伏几次后,终还是咬牙偏过头去: “我是在帮你,你心里最好有点分寸,要点到为止……呜~” 夜惊堂见冰坨坨不反对,已经没心思听后面的话,再度低头继续,手也顺着腰肢,滑到白色薄裤边缘,往下拉了些。 窸窸窣窣~ 薛白锦身体其实已经泛红,被不停得寸进尺,数次想要推开,但瞧见夜惊堂身体的异样,每次都强忍了下来。 直到完美无瑕的白玉老虎,呈现在了烛光之下,显出了完美的月牙…… !! 薛白锦察觉不对,连忙睁开眼眸,扭动腰身,眼底冷冽羞急: “你说就亲一下的!” “我是在亲。” “你……呜~” 话刚出口,薛白锦便捂住嘴,扬起白皙脖颈,眼泪都憋出来了。 滋~ 夜惊堂虽然身体很难熬,但动作却极尽温柔,而含在嘴里的大冰坨坨,也在无微不至的呵护下,逐渐化掉了。 薛白锦最开始还会反抗抵触,但手脚逐渐没了力气,脸儿红到了脖子,呼吸也急促起来,喉咙里甚至发出如泣如诉的轻微低吟: “嗯~……” 在如此拉扯良久后,夜惊堂毫不意外忘记了只亲一下的事情。 而薛白锦翻来覆去被亲了个遍后,已经如坠云海,心神不知飘到了哪里,显然也没心力去记得。 时间过去不知多久后,夜惊堂半途停下妖术,再度来到了面前。 “呼……” 薛白锦稍微清醒了几分,望向近在咫尺的眸子,本来还带着三分茫然,疑惑怎么不继续了。 但随后,薛白锦就意识到什么,迷离神色一僵,眸子瞪大几分,眼神羞急: “你敢!” 夜惊堂呼吸粗重,望着慌乱无措双眸,目光灼灼,似是在期盼冰坨坨的正确回应。 薛白锦已经彻底慌了心神,想要制止这种不该发生的事儿,但看到那双满是血丝,却包含柔情与期待的眸子,心底不知为何,出现了一抹没来由的迟疑——毕竟都这样了,要是不答应,他该怎么熬过去…… 结果便是这一瞬间的迟疑,改变了所有的一切。 薛白锦还没从意乱神迷中稳住心神,眼底深处那一抹欲拒还迎,便被捕捉到了,想要压下已经为时已晚。 “呜~——” 轻声低呼在遮天蔽日的树冠下响起,又被树叶晃动的沙沙声掩盖。 薛白锦气息顿时停滞,双手抓住夜惊堂的肩膀,脖颈高高扬起,泪水从眼角滚了下来。 身体僵了良久后,薛白锦才缓过来一口气,抬起手来,在汗流浃背的脊背上打了两下。 咚咚~ 但再怎么打,也无法挽回现实,薛白锦最终还是停下了手,改为抱住脖子,在夜惊堂肩膀上咬了一口。 “嘶……咳咳——” 听见闷咳声,薛白锦顿时松开贝齿: “怎么了?!是不是咬疼你……你这无耻小贼!我打死你……呜~……” 抛开一切的关心紧张、悲愤难言的呵斥、无可奈何的哼哼,在一句话间,出现在同一个人口中。 语调转变犹如云霄飞车,但听起来却分外动人心肠。 “我没事……” “你最好有事……你……呜~……” …… 轻声细语从草舍中传出,遮天蔽日的树冠外,风雨不知何时悄然停歇。 而被狂风急雨摧残,依旧挂着露珠的枝叶,却一直在轻轻摇曳,直至天色微明…… 第十六章 坨坨呢? 雨不知何时停了。 阳光透过遮天蔽日的茂密树冠,在篱笆小院内投下斑驳光影,已经沉寂良久的主屋内,再度响起了动静: 窸窸窣窣~ 房间中稍显狼藉,鞋子和衣袍落在了地上。 已经在疲惫中睡去的夜惊堂,躺在床板上,身体创伤消失的无影无踪,脸庞又恢复了平日里的色泽,但因为神魂受创严重,此时尚未醒来。 薛白锦无声无息从床边坐起,如墨长发披散在背上,眼角依旧挂着些许泪痕,不过神色却带着几分恍惚,借着窗外的光线,看着夜惊堂的面容,眼底五味杂陈。 夜惊堂昨晚确实有些躁动,但薛白锦却从始至终清醒着。 不想让夜惊堂太难熬,她已经做出的最大的忍让,不曾想人善被人欺,意乱神迷间被夺走最重要的东西后,夜惊堂不仅不适可而止,还变本加厉。 明明已经被痛苦折磨的无力思考了,却还要用那些闻所未闻的招式折腾她,似乎还用了听风掌,专门跟着她的感觉走…… 薛白锦性格淡泊孤冷,哪里抵抗的住这种冲击,完全是被带着走,没多久整个人就迷糊了,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更不清楚何时结束睡去。 此时天色大亮,薛白锦幽幽转醒,神念才从九天之上收了回来。 看着熟悉至极的俊朗面容,薛白锦心底情绪百转,有悲愤有彷徨,但更多是无力挽回的无奈。 她想打夜惊堂一顿出气,但心底知道他难忍煎熬所至,不能打死,那下再重的手又有何意义? 以这小贼的性格,醒来后恐怕又会软磨硬泡缠着不放,给她道歉赔礼,她到时又能如何呢? 情非得已做出这种事,凝儿以后会怎么看她,云璃又将如何看她…… …… 薛白锦心乱如麻,最终化为了无声一叹,没唤醒眼前这罪魁祸首,悄然起身,把袍子裹在了身上,结果抬眼却见白袍之上,染着一朵触目惊心的红梅。 “……” 薛白锦眼神明显颤了下,百种情绪又涌上了心头,咬牙起身来到了篱笆园角落的水井旁,打了一桶水后,又跑到了小厨房里,开始清洗身上不堪回首的痕迹。 哗啦啦~ 冰冷井水淋在身上,手拂过胸口以及腰腹,难免让人回想起昨晚一幕幕。 薛白锦根本压不住心绪,最终只能把冰水浇到头上,在缓了许久后,才擦干身子,穿上白色薄裤,又缠上了裹胸。 撕拉~ 薛白锦把袍子上的印记撕下来,来到院中摘下一片树叶,而后又进入了右边的小房子里。 厨房对面的屋子,看起来是北云边幼年居住的地方,每年入秋后,估摸都会在这里住月余时间。 薛白锦在房间中打量,可见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旁边的柜子里也是满的,里面放着干净衣物、绷带伤药,甚至还有些许农作物的种子,应该是北云边把此地当成了安全屋,以备不时之需。 薛白锦检查片刻后,从柜子里翻了件新袍子,因为身段很高,穿着还算合身,等换好衣服后,便把碎布收进怀里,又拿起一件黑袍子,放在了书桌上。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主屋里尚在深眠的夜惊堂。 薛白锦眼神复杂,但最终还是压了下去,恢复了不苟言笑的神情,在书桌前端坐,研墨铺开纸张,提笔书写起了字迹。 沙沙沙~ 微风吹动树冠的枝叶,发出细细密密的轻响,让篱笆小院安静的如同世外之境。 薛白锦坐姿极为端正,但睫毛却在微微颤动,在写完最后一笔后,拿起纸张和黑袍,回到主屋放在了小桌上。 看到桌上‘燕魂不灭’的小牌牌,薛白锦将其拿了起来收进袖中,又回望了躺在床上的夜惊堂。 “……” 停滞良久后,薛白锦深深吸了口气,而眼底生出几分决然,提起双锏走出了房门,朝着远处的海滩和汪洋行去…… …… 哗啦~哗啦~ 海浪冲刷着沙滩,树冠摇曳间,斑驳光影逐渐从地面进入窗户,落在了床板上。 已经忘记何时睡去的夜惊堂,在光影之下微微皱眉,而后飞至天外的神念,才重新回到了体内,身体疼痛乃至创伤都已经消失,但脑海深处的阵痛和无力感依旧存在,一时间让人想不起身处何时何地。 “呃……呼……” 夜惊堂抬手揉了揉额头,迷茫许久,才意识到当前躺在什么地方,以及昨夜的一幕幕。 回想起了最初的软磨硬泡,中途的意乱神迷,以及最后的再来一次,夜惊堂顿时清醒了过来,转眼望向身侧,却见身边空空如也,院子里也没任何动静。 “坨坨?” 夜惊堂眼底显出茫然,左右打量,看到了桌上放着的衣袍和纸张,心头便暗道不妙,一头翻起来。 “呃~” 忽然起身,脑子里便传来眩晕感,双耳直接失聪。 夜惊堂闭目强忍了片刻,才恢复过来,连忙起身下地,跑到门外,结果入眼只有遮天蔽日的树冠、空无一人的篱笆小院,以及远处的沙滩。 夜惊堂杵着刀柄开裂的螭龙刀,摇摇晃晃来到篱笆园外,往周边环视,又喊道: “坨坨?白锦?……娘子大人?” “我错了,我昨天脑子不清醒,一时冲动了……” “我知道你在,我有点晕,呃……不行了……” …… 夜惊堂说出几句,便坐在了地上,揉着额头抽凉气。 但等了良久,人美心善的大坨坨都没有出现在身前。 夜惊堂再度抬眼望向四野,心头也有点慌了,杵着刀起身,回到了主屋里,从桌子上拿起纸张查看。 纸张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工整字迹,入眼便是: 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到了朔风城,和云璃道别后,就会继续去找后三张图,以前答应你的事情,不会食言。 你和凝儿两情相悦,投入平天教门下,我视你为晚辈,一直诚心帮扶。 但你虽然屡次对我施以援手,却也屡教不改,对我心存非分之想,跨越了知己的界限,直至做出昨夜行径。 我本该恨你,但你身负重伤难熬切肤之苦,我也太过心软未曾断你念想,此事算你我两人的过错,我不会追究你,但你我之间的情分,也到此为止。 如今你实力已经在我之上,不再需要我帮扶,离开这座岛后,我会把把昨夜之事彻底忘掉,希望你也是如此。 至此一别,余生便不想再重逢,只希望你能善待凝儿和云璃。 院子已经检查过,旁边的屋里,有衣物和药物,长生树的叶子味道奇苦,但提神醒脑,应该能尽快恢复你的伤势。 若是饿了,厨房里有渔具,林间亦有果类,可以撑很长时间…… …… 字迹细细密密,明明是绝别,却又在后面补充了很多,就如同即将离家的大人,害怕留守之人吃不好穿不暖,恨不得把日常柴米油盐都安排到位。 夜惊堂仔细看完字迹,轻轻叹了口气,把纸张折叠好收了起来,而后穿上衣袍,把佩刀挂在腰间,来到了院子里。 虽然想现在就折返去追,但夜惊堂精神不振,当前很难长途跋涉,出门左右环视后,还是先飞身一跃,顺着圆楼般粗壮的树干,慢慢爬上了大树,又顺着分枝来回跳跃。 沙沙沙~ 和煦海风吹拂遮天蔽日的树冠,带起海浪般的轻响,夜惊堂腰悬佩刀从树冠顶端冒头,因为体型对比太过渺小,远看去就如同树梢上的一个小黑点。 而夜惊堂面前,就是最顶端的几根分枝,上面挂着十几串果子,每串都有三到五个。 虽然数量挺多,但果子只有李子大小,通体浑圆,呈现出墨绿色,看起来应该没熟透。 夜惊堂不知道这果子要长多少甲子才能成熟,当下没有直接采摘,只是摘了两片叶子,放进嘴里,在树冠之上盘坐。 与冰坨坨信上所写的一样,树叶入口微苦,随后清凉感便涌入脑海,让人耳清目明精神舒展,脑海深处的无力疲倦都缓解了不少。 夜惊堂昨晚过来时,便发现此地藏风聚水,是块世间罕见的风水宝地。 此时在树冠上闭目凝神,运用第八张图的神通仔细感知,结果发现,眼睛闭上却好似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整片天地,以下方的大树为中心,周边感觉有无数飞絮涌来,汇入遮天蔽日的树冠。 他闭着眼睛,却能通过‘气’游走的脉络,脑补出整颗大树的轮廓,而他自己则好似树冠上的一颗明珠。 夜惊堂观察片刻后,脑袋便再度隐隐作痛,当下又摘下一片叶子,放进嘴里咀嚼,而后开始运转鸣龙图的法门,呼吸吐纳,尝试引导那股气汇入自身。 结果这过程比他想象的顺利,随着手掐子午诀入定,全身气脉就如同和天地连接在一起,有无影无形的东西,随着吐纳归入肺腑,温养鸣龙图的所有脉络,也在缓解神魂深处的无力。 夜惊堂起初打坐练功,觉得事半功倍,但很快就发现,这样吐纳练功,顶多比鸣龙潭快一些,想要练到能驾驭住第八张图的地步,按他估算,少说得苦修三五年。 这个速度对于吕太清等人来说,已经是天赋冠绝古今,但夜惊堂还是觉得太慢了,他不可能在这岛上待三五年,而且从体魄的承受力来看,这吸纳速度远没有到极限,应该能更快才对。 为此夜惊堂斟酌片刻后,便开始尝试调整炼气之法,看怎么才能更快的集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 内练一口气是武夫的基础,正常六岁就开始学,而这显然也是鸣龙图最基础的部分。 夜惊堂以前调整鸣龙图,是没有动大框架,只是精修细节,让鸣龙图更贴合自身。 而现在做的,则等同于推倒重来,最基础的吐纳一改,往后每条脉络自然都得动一遍,其难度不亚于自己重新悟一套专属于自己的鸣龙图,出于修改鸣龙图的危险性,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去尝试这种冒险举动,也没这个能力。 但夜惊堂产生这个想法时,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毕竟他习武向来如此,自己觉得不对就得改,哪怕从头来一遍也得改,如果明知有瑕疵,还宁烂勿缺,那还谈什么把武道走到极致? 不过从最基础开始调整,确实是个大工程,过程相当漫长。 夜惊堂在树冠顶端盘坐,心无外物沉浸于天地之间,抽丝剥茧构建着鸣龙图的新脉络,虽然极为耗神,但有树叶养护神志,倒是没出现猪脑过载的情况,最后发现树叶劲儿不够大,还摘了颗青果,放在嘴里提神。 而于此同时,岛屿外围,几里开外的小树林里。 薛白锦趴在树林之中,身上还盖着杂草,与环境融为一体,小心观察着大树顶端的黑点,眼神依旧被复杂所占据。 在留下书信后,薛白锦本想就此离开,但夜惊堂都没醒,伤势明显没有痊愈,她又岂敢贸然离开,把夜惊堂一个人丢在这海外孤岛上。 本来薛白锦的打算,是等夜惊堂醒来之后,确定夜惊堂没大碍,再悄然离开。 但夜惊堂醒来后,追出来呼唤,身形明显飘忽,不说自己离开,在岛上自食其力都是问题。 为此薛白锦便暗中潜伏,想等着夜惊堂恢复一些再走,结果夜惊堂爬上大树后,就长时间练起了功,也不知当前境况如何,吃下果子会不会出事。 虽然短时间不放心离开,但只要没被夜惊堂发现,那和她走了也没太大区别。 薛白锦趴在草被之下,从中午等到天下渐暗,见夜惊堂如同不动老僧,始终没有动静,便也闭上眸子,开始静气凝神练起了功…… …… 另一侧。 燕京,国师府。 雷动青苍,一场滂泼大雨,洒在了灯火通明的北梁国都之内,街巷之间随处可见笙歌燕舞。 而城外二十里,余山脚下的国师府,却从内到外鸦雀无声,连持刀立在门口的门徒,都眉头紧锁,眼底带着几分山雨欲来的肃然。 朔风城的消息,已经千里加急传到了燕京。 如果说上次夜惊堂潜入燕京,是在梁帝和项寒师的脸上抽了一巴掌的话,那这次出现在朔风城,还一战灭掉北云边,就成了压在北梁头顶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夜惊堂出山这么久,战绩骇人听闻,北梁的武人,都猜到北云边有可能挡不住其势头。 但所有人都没料到,夜惊堂真敢单枪匹马杀到朔风城下动手,更没料到北云边施展出呼风唤雷的通玄神术,还是一个照面被夜惊堂摁在了身下。 以北云边当天展现的阵势,道行放在武圣中都排上游,这已经不能说北云边弱,而是夜惊堂太强了,强到了根本没人能抗衡的地步。 北云边一倒下,整个天下还站在对立面的高手,就只剩项寒师一人。 武魁武圣、前代的老王八、刚冒头的新天骄,都已经被夜惊堂灭完了;南北两朝说得上名字的势力,该服的都服了,不服的也已经被打服,再也没法找到其他拦路石。 接下来夜惊堂无论抱着什么想法,下一个找上门的都该是项寒师。 奉官城超然世外,吕太清就是南朝人,若是项寒师拦不住,整个天下便没人再有资格站在夜惊堂对立面担任对手,整个江湖也就被打穿了。 夜惊堂单枪匹马,确实没法撼动整个北梁的军队,但举世无敌,足以撼动整个北梁的人心。 整个江湖对夜惊堂马首是瞻,距离百姓纷纷倒戈、兵马闻风溃败还要多久? 夜惊堂都不用出手,到时候兵临城下,只问守将一句“降还是不降”,敢壮烈殉国说不降的将领,北梁能有几个? 所以这最后一战,项寒师必须大胜,若胜不了,北梁便直接被打散了精气神,哪怕依旧兵强马壮,‘夜惊堂不可战胜’的想法也刻进了所有人骨血,士气溃退到极点,北梁也就输定了。 但项寒师拦的住吗? 在天下人看来,机会渺茫,而国师府内,也正在商谈这个问题。 噼里啪啦…… 雨粒大如黄豆,砸在正堂的飞檐上,在门外形成了雨帘。 仲孙锦坐在轮椅上,神色颇为低迷,一直用手指轻敲着轮椅的扶手。 项寒师在中堂的百骏图前笔直站立,双手负后赏着画卷,神色虽然稍有愁容,但整体看起来依旧身如山岳,没半分动摇之势。 项寒师年纪六十出头,幼年只是瞭北府枭雄薄凤楼的徒弟,在六七岁时,北梁奇袭亱迟部老巢,而后二代天琅王入关报复,把薄凤楼钉在了城头之上。 而项寒师也是因此,被北梁朝廷当做忠烈之后,重点培养,一步步走到了如今北梁国师的位置。 仲孙锦比项寒师年长,可以说是看着项寒师长大,往年也有诸多照拂,在沉默良久后,开口道: “记得薄先生被钉在城头那天,也是下着暴雨,对手则是天琅王,场景和今日,倒是有几分相似。” 这话并非自怨自艾,而是鼓励。 毕竟当年项寒师不过几岁小童,对手却是西北王庭的天琅王,强大到项寒师根本不可能撼动。 但当时项寒师却没有丧失心底那一抹锐气,稳扎稳打一步步走到了最高处,直至把西海王庭灭国。 当年项寒师无依无靠,都能做到这种常人所不能的壮举,而如今已经位列武圣,受封国师,再遇到天琅王的威胁,又岂能过不了这关? 项寒师听见此言,转过身来,在茶案旁坐下: “两国交战,哪有不死人。家师是为国而死,我亦是为国而战,不牵扯个人恩怨。” 仲孙锦摇头一叹:“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这一战,关乎到大梁国祚。你与我联手,有几分把握?” 项寒师还没完全掌握炼气化神,而北云边已经开始炼神还虚了,虽然功力技艺都比北云边更深厚,但起步晚师承差,境界上有差距,即便打得过北云边,也肯定不是夜惊堂对手。 而仲孙锦走的是墨家一派,主要精力放在水利城防、机关阵法上,本事在南北武圣中最大,但根本就没走修仙的道,真打起来也就比李锏强半筹。 两人联手的话,对付夜惊堂有胜算,但夜惊堂背后同样有吕太清、神尘和尚、平天教主这些人,若是两两对敌,胜算和没有区别不大。 项寒师在椅子上坐下,沉默一瞬后,回应道: “若有必要,我能推出另外八张鸣龙图,境界到了,以我的功力,哪怕只能维持一瞬,也足换命。仲孙先生护卫圣上即可。” 仲孙锦对此长叹一声:“希望此举能成,不然往后局势,便很难盘活了” 项寒师在上次夜惊堂入燕京的时候,觉得夜惊堂自行推演鸣龙图,很可能和前人一样万劫不复;但按如今的情况来看,夜惊堂还真没出问题。 不过这个判断,并不影响后续局势。 毕竟夜惊堂当时能推演出第七张图,那就肯定能推出第八张,无非对错的问题。 而身怀第八张图,哪怕有点瑕疵,对付还没完全掌握炼气化神境界的项寒师,结果也和北云边打薛白锦没区别——功力再深厚、技艺再超凡,也架不住对方隔着几十丈施展仙术,扰乱你气血,防也防不住,出手就重伤,拿什么去打? 所以项寒师当时退走是正确的决策,夜惊堂推演错了,早晚得死,没必要换命;夜惊堂推演对了,他搏命也是自寻死路,换掉的机会都没有,不走是白给南朝送个人头。 项寒师当时稳了一步,争取到了回来推演出其他八张图搏命的时间,但以他的悟性,必然存在瑕疵;而夜惊堂有可能没瑕疵。 不过项寒师功力更强,双方都九九归一搏命的话,他显然也占了功力深厚的优势,双方胜算其实在五五之间,区别仅是他无论输赢都必死,而夜惊堂赢了能活。 项寒师轻轻摩挲手指,考虑着彼此胜算,外面却传来了脚步声,继而门徒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师父,方才有人在门口放下了一封信,没看清是谁放的。” 项寒师见此抬起眼帘,抬手接过黄色信封,拆开仔细打量。 仲孙锦摸着胡须,见项寒师看了几眼后,便皱起了眉,询问道: “什么消息。” 项寒师仔细看着信纸,沉默一瞬后,递给仲孙锦。 仲孙锦接过信纸查看,本来古井无波的面容,慢慢也化为了眉头紧锁,半晌后才叹了口气: “这个绿匪,当真手眼通天……去把华俊臣叫过来,有些事要问他。” 门徒看向项寒师,见其颔首,便连忙拱手领命,朝着门外跑去…… 第十七章 走,回屋 日起日落,转眼已是三天后,一轮银月挂在了半空。 岛屿中心,如同山丘般的巨大树冠之上,夜惊堂闭目盘坐,头顶冒着淡淡白雾,动作和刚上树时一模一样。 而身边的小树枝,已经被吃的光秃秃,只剩下挂在梢头的两枚青果。 武人推演鸣龙图,门道不算太难,难度全在于不出错。 其过程,大概就是根据已有鸣龙图的脉络,推演出下一张图的走向,琢磨完后,开始运转检验。 如果推演正确,功法运转后自然不会出事;但只要有一丁点误差,那就是各有各的死法。 夜惊堂如今所做的,难度则更大,直接跳出鸣龙图的框架,只以鸣龙图为参照物,从头开始构建一套更适合自身的功法。 这个法子的好处,是从头到尾每一条脉络,都是自己搭建,清楚其原理和用途,绝对不会出现意料之外的错误。 但缺点就是对悟性要求极高,寻常人根本玩不转,其次是太耗时耗神,哪怕有长生树养护神志,过程也相当缓慢,而且受限于自身感悟。 夜惊堂刚刚摸到第八张图的门槛,自己量身打造功法,最高自然也只能到‘炼神还虚’,等琢磨到当前领悟的极限后,便停了下来,开始运功检验效果。 他自行构建的功法,因为从吐纳开始调整,所有脉络都与身体完全契合,练起来比鸣龙图快很多。 夜惊堂可以感觉到每个毛孔都在呼吸,只要心念牵引,天地间那股无影无形的‘气’,就会被拉扯飞速往身体汇聚,整个人就如同天地间的一个漏斗。 而体魄、内腑的坚实程度,也在肉眼可见的提升,以夜惊堂估算,在这风水宝地修炼一天,估摸能顶上在外面打坐个把月。 花费无数心力,取得了如此效果,夜惊堂心头自然心满意足,为了和九术、鸣龙图加以区分,还专门从俗世剑学中,给功法挑了个挺契合的名字——九凤朝阳。 甚至琢磨起,如果以后也要留下功法给子孙传道受业,那就分为‘神女图’‘湘君图’‘离人图’等等,让九个媳妇一起当祖师爷,笨笨指定高兴的让他玩尾巴…… 夜惊堂打坐练功的同时,瞎琢磨着这些想法,正想到开心之处,忽然发现岛上,似乎有东西在和他争抢天地灵气。 因为功法完全契合,夜惊堂感知力要比以前清晰一大截,收回心念观察,便发现岛屿外围的一片树林中,似乎也有东西,在和他一样吸纳着天地灵气,速度极为缓慢。 夜惊堂从入定中转醒,不用想也知道谁藏在小树林里,虽然猜到以冰坨坨人美心善的性格,不会真的丢下受伤的他不管,但发现真在附近,眼底还是闪过惊喜。 夜惊堂本想转头往左边眺望,却见小树林里也有了动静。 或许是怕冰坨坨负气而走,他又连忙坐好装作没发现的样子,暗暗思索起挽回媳妇的对策…… …… 沙沙沙~ 徐徐清风,带动了小树林里的枝叶。 薛白锦在灌木从后腰背笔直盘坐打坐,进入了禅坐入定的状态。 两人此行过来,带了一袋粮丹,薛白锦离开时,为防海上没补给,还带的有水囊,靠着强横体魄,撑个十天半月没问题。 本来薛白锦见夜惊堂迟迟不动,也有点着急,不过在扫开杂念入定后,她便发现这海岛是个风水宝地,静气凝神练功,比外面任何地方都舒服得多,似乎不会疲倦。 因为等着也没事,薛白锦便坐在了灌木丛后,靠练功打法时间,怕夜惊堂出意外,隔一个时辰,还会收功,从灌木丛缝隙往岛屿中心看一眼。 这三天来,夜惊堂都是如同不动老僧,无论动作还是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就如同树冠上的一尊雕塑。 但当薛白锦再一次回头之时,却发现夜惊堂有了点变化,先是身体有细微晃动,继而便睁开眼,扶着树干站起了身。 ? 薛白锦见夜惊堂活过来,眼底又闪过了一抹复杂,结果杂念尚未生起,就见刚刚起身的夜惊堂,似乎还是头晕目眩,竟然没站稳,双臂摆荡两下,直接倒头栽了下来: “诶诶诶……” 哗啦啦…… 嘭嘭~ 枝叶晃动和躯体碰撞树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薛白锦眼神微凝下,双腿明显有紧绷的动作,不过最后还是强压了下来。 毕竟下面是松软土地,以武圣的体魄,头朝下都不可能摔死。 而事实也如薛白锦所料,很快夜惊堂就从树冠下方掉出来,虽然摔在了地上,但大抵上没啥大碍。 薛白锦暗暗松了口气,想要找机会悄然离开,结果很快就发现,夜惊堂起身后拍了拍衣袍,就转身进入厨房,找来了鱼竿和铲子等物,抗在肩膀上走向了这边。 !! 薛白锦瞳孔一缩,还道是被夜惊堂发现了,连忙屏息凝气压低身形。 踏踏踏~ 脚步声由远及近,但没有直接走向小树林,而是从外面穿过去,沿途还挖了两条蚯蚓,来到了外面的沙滩上。 薛白锦见距离挺远,暗暗松了口气,纹丝不动藏着,暗中观察夜惊堂的动静。 北云边就死在沙滩上,此时还躺在沟槽里,夜惊堂到跟前后,把鱼竿放下,提着铲子开始在沙滩上挖坑,同时自言自语: “我和你无冤无仇,都是混江湖罢了,到朔风城的时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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