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在练功。” “练功?” 梵青禾打死都不信妖女大晚上还能干真事儿,但看到妖女很认真的样子,也不好过去打扰,便慢悠悠挪到床铺跟前: “她要悟多久?” “不清楚,要不等等?” “……” 梵青禾感觉妖女又在装模作样糊弄她,想骗她打头阵,但是没证据,想想便在夜惊堂跟前坐下,假模假样开始练功等待。 而让两人没想到的是,璇玑真人在茶榻上盘坐了两刻钟后,气息还真就出现了变化。 本来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慢慢的开始收敛,连眉宇间的神情都变得柔和起来,初看是仙子落凡尘,变得平淡寻常了,但这份平淡之中,却透着股‘看破红尘后归于平静’的淡然,寻常却又不同寻常…… 夜惊堂一直在等水儿破功,忽然瞧见这变化,眼神明显出现讶然。 梵青禾则是略微歪头,半信半疑道: “她真悟出东西了?” 璇玑真人本身就已经占据八魁前三近十年,距离更上一层楼本就不远,此时双手上抬,缓缓收功静气,平淡道: “摸到返璞归真的门槛了,距离武圣还差点功力沉淀,可惜了。” 梵青禾坐直些许:“哈?” 夜惊堂说实话也不太相信这话,但看水儿的气象,确实和他出门时有了变化,犹豫片刻后,询问道: “就我们出个门的功夫,你就忽然顿悟了?” 璇玑真人微微耸肩:“不然呢?还得挑个时间专门和你打声招呼?我可是玉虚山下代掌教,从小不务正业都能练成八魁前三,你要是有为师一半散漫,未必有为师一半道行,真当为师是花瓶不成?” 夜惊堂从来不觉得水儿是花瓶,毕竟他从媳妇口中,几乎得知了水儿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不是喝酒就是玩,反正不干正事儿,就这还稳稳站住了八魁前三,还文武双全,比正常武魁实在猛太多了。 但真瞧见水儿突如其来就给他顿悟一下,夜惊堂这种努力派武人,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璇玑真人练完了功,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闲散,优雅旋身落地站直,便走到了夜惊堂面前,臀儿枕着膝盖面对面坐下: “嗯哼?为师厉不厉害?” 啪! 话音刚落,房间里就传出一声脆响。 梵青禾高挺着衣襟,眼神又气又恨,几乎是咬碎了后槽牙: “凭什么呀?你一天正事不干,除了喝就是浪,还没云璃勤奋,凭什么不退反进?!” 璇玑真人抱住夜惊堂的脖子,先在脸上啵了口,而后靠在肩膀上,偏头望向青禾: “早都告诉你了,习武之人,修力为下,修心为上。本道自幼从心所欲、念头通达,我不得道谁得道?你连正视本心都不敢,干再多正事,也不过是迷途打转罢了。” 梵青禾不服道:“我怎么没正视本心?” 璇玑真人见此,松开夜惊堂挪到了一边: “那你试试?” “?” 梵青禾显然明白妖女的意思,本来想嘴硬一下的,但这显然就成了口是心非,稍作迟疑,她还是学着翻身坐在腿上,把睡裙拉开,露出白皙曼妙的身段儿: “我要是正视了,没精进怎么办?” 璇玑真人坐在跟前,目光上下打量: “那就是做的还不够,念头通达心如止水,就不可能没感悟。” “……” 梵青禾还想聊两句,但发现夜惊堂已经完全走神,目光乱飘了,最终还是觉得试试,自己捧着往过凑,开始学习从心所欲。 璇玑真人发现青禾还是脸色涨红,闭眼偏头学凝儿,眼底有些好笑,在打量偏开后,又坐起身来,把幔帐放了下来…… 第六章 翌日 夏日天长夜短,不知不觉东方便亮起了鱼肚白,窗外也响起了脚步走动声以及细微话语: “你是不是唬我?我已经顺心而为了,一点变化都没有……” “怎么没变化,床单都弄湿了……” “啐~谁和你说这些?我是说武艺。” “那就说明你还没看破,以后还得再接再厉……” “你还要我怎样?我都骑惊堂头上撒野了……” …… 房间门窗紧闭,幔帐放了下来,床榻旁放着绣鞋以及衣裙。 华青芷文文静静躺在枕头上,薄被盖到了锁骨处,经过一夜休息,脸颊上的酡红已经褪去,恢复了平日里的娴静柔雅。 听到外面的细微动静,华青芷睫毛微动,缓缓睁开眼眸,先是茫然望着床铺顶端,稍微缓了偏开后,才轻轻呼出一口气,用手揉了揉有些晕的额头,想要起身。 但她刚略微坐起,便发现身上的薄被滑了下去,胸口凉飕飕的…… ?! 华青芷低头一看,发现竟然身无寸缕,又连忙倒头躺下,双手捏着薄被拉到脖子下,眼神有些慌,迅速回忆起前两天的事情: 我怎么睡这里来了,这是什么地方…… 在路上和陆前辈一起喝酒,说了很多话,从诗词歌赋到历代名家,陆前辈无所不知,聊的很投缘,就喝多了…… 然后就记不清了…… 对了,昨晚上好像是夜公子把我抱下的马车,仰头能看到星星月亮和夜公子的脸,应该是躺在怀里,然后…… 华青芷越想越不对,努力去回忆,却记不得后续发生的事情,正心中暗急之际,忽然听到开门声。 吱呀~ 华青芷心中一惊,连忙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房门处,白衣如雪的璇玑真人,双手端着木盆进屋,用脚儿把门带上后,便来到了床榻旁把水盆放下: “都醒了还装什么睡,怕我劝酒不成?” “……” 华青芷神色稍显尴尬,慢悠悠睁开眼眸,想要坐起,但身无寸缕又不好意思,便躺着颔首一礼: “陆前辈,我睡多久了?” 璇玑真人听见这话,有点不高兴了: “前两天还推杯换盏叫陆姐姐,现在一醒就改口变成前辈了?嫌我年纪大不成?” “怎么会,我……我喝多了,记不太清。嗯……陆姐姐,这是什么地方?” 璇玑真人来到衣柜旁,帮忙寻找其换洗衣裳:“勾陈部的黑簇城,昨晚到的,你也没睡多久。” “哦……” 华青芷摁着脖颈下的薄被,稍作迟疑,又询问道: “我喝醉了,是夜公子把我抱进来的?” “嗯哼。” “……” 华青芷脸色明显红了几分,又低头瞄了瞄: “我的衣服……” 璇玑真人拿起干净裙子,来到床边坐下: “青禾帮你脱的。” 华青芷闻言如释重负,刚想含笑感谢,结果不曾想面前的陆姐姐,马上又道: “不过夜惊堂就站在门口,偷没偷看我不清楚,你得自己去问他。” “啊~?” 华青芷神情微呆,迟疑一瞬后,重复了下昨晚醉醺醺的酒话: “夜公子是君子侠士,应该不会做欺暗室之举……吧?” “那确实,他要欺负女子,都是明目张胆的来。” “……” 华青芷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和世外高人聊这些显然不合适,见屋里没外人,稍作迟疑还是坐了起来,想把衣服穿上。 但当她单手掩着胸口,将陆姐姐找来的肚兜拿起来时,却意外发现这肚兜的款式很特别。 颜色是青白色,上面绣有竹叶,无论布料还绣工等称得上无暇,但款式有点奇葩,薄纱半透明的,仅在两个关键点上有花纹遮挡,中间还有水滴状的开口,漂亮归漂亮,但怎么看怎么骚,根本不像是正经女子应该穿的…… “呃……” 华青芷自幼出身书香世家,看过最过火的东西,恐怕也只有在她娘房间里翻出来的艳文杂籍,哪里见过这种新玩意,眼神有点尴尬: “陆姐姐,这个……” 璇玑真人在跟前坐下,接过小衣在华青芷胸口比划: “这是我的衣裳,你和我身材相仿,应该能穿。” 华青芷眼神难以置信:“这是陆姐姐的衣裳?!你……” 看华青芷眼神,是想说‘你这么出尘于世的道家真人,衣服里面穿这么骚?’,但实在不好开口。 璇玑真人神色如常,解释道:“衣服款式年年都在变,你一直待在北梁,不知道云安的衣着变化很正常。这种肚兜,学名叫‘彩云襟’,是宫廷巧匠范九娘的手笔,一般只供皇城大内,不过近几年已经在王侯之家流传开了,云安的夫人小姐都穿这个,只是穿在衣服里面,外人看不到罢了……” 华青芷听说过‘范九娘’的名号,以前去云安,还到范家铺子买过衣裳,但完全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她半信半疑道: “是吗?” 璇玑真人见华青芷不信,自个把领子拉开,露出白色小衣: “我骗你作甚。现在在云安,要是还穿那种土里土气的肚兜,可是会被其他夫人小姐笑话,连云璃都穿这个,你也试试。” 华青芷见德高望重的璇玑真人都穿这么骚气,当下也不说什么了,带着三分拘谨,把包裹感极佳的小衣套上,低头看了看,发现白皙峡谷,又连忙抬手挡住: “这衣服……是挺凉快的。” 璇玑真人偏头打量,颇为满意,又从衣服里面取出块小布料,递给华青芷: “这是一套,把这个也换上。” ? 华青芷接过还没手绢大的小布料,眸子里满是茫然: “这……这是眼罩?” “什么眼罩,是亵裤。” “亵裤?这怎么穿?” “就是这样……” 华青芷见面前仙气飘飘的陆姐姐,拿着小布料在腰胯处比划,慢慢明白了意思,但眼底的茫然不减反增: “这能叫裤子?” “云安的新款式,穿着很凉快。” “这能不凉快?和没穿有什么区别?” “也没什么区别……” ?? 华青芷眼神难以理解,用手按着薄被,说什么也不肯再尝试这么离谱的衣物。 但两人还没劝说推拒多久,门外就再度响起脚步声,一道人影出现在了窗口,继而清朗嗓音便传了进来: “陆仙子,你在做什么?” 华青芷听见夜惊堂的声音,本就涨红的脸色化为了惊慌失措,连忙倒头躺下,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夜公子,我……我在换衣服,你等一下。” 璇玑真人则神色如常道:“我给妹子找衣裳,还能做什么?你快去收拾,待会就得出发了。” 房间外,夜惊堂身着黑袍站在窗前,目光有点古怪,觉得水儿又在作妖。 不过这些闺房里的打闹,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插嘴,见此也没多说,来到了院子对面。 对面的房间中,青禾也打来了水,叫醒同样醉倒了的绿珠。 绿珠是丫鬟,自然比华青芷麻利许多,被叫醒后就连忙起床换上了衣服,还帮青禾编起了很有异域美人特色的小辫子。 而昨晚睡了一晚上的鸟鸟,此时也少见的早起,蹲在了妆台上,让青禾给帮忙梳毛毛,眯着眼睛一副陶醉的样子。 夜惊堂见姑娘们都在收拾,便在院子里等待,不过片刻后,华青芷先从屋里走了出来。 吱呀~ 随着房门打开,夜惊堂转头看去,可见换上小姐裙的华青芷,扶着房门慢吞吞走了出来,跨过门槛时明显有点扭捏,不敢抬腿。 夜惊堂还倒是华青芷腿脚不便,上前想搀扶一下,结果华青芷连忙走了出来,双腿并拢还把裙子按着,神色不太自然: “不用,我自己能站稳。咱们马上就出发?” 夜惊堂昨天晚上从守备衙门听到了沙陀帮的消息,回来后青禾便安排了姜老九等人过去盯梢,而接下来戌公公便会赶回西海都护府复命,他们自然是顺路跟着过去。 见华青芷询问,夜惊堂笑道: “先吃早饭,要是走得快,今晚上就能赶到西海都护府,华伯父就在城中,到时候应该就能见上面。” 华青芷发现马上就要回家了,心头其实挺复杂的,但裙子下面凉飕飕,实在没办法想这些,便转而开口道: “绿珠?绿珠?” “诶,小姐怎么啦?” “我的换洗衣服在哪儿?” “衣服?小姐不是穿着衣服吗,挺好看的……” “唉……” …… …… 时间一晃,便到了下午。 随着南朝女帝御驾亲征,携带崖州军抵达了两朝边塞,整个左贤王府都染上了一抹‘山雨欲来’的沉闷,偌大王府几乎没有杂音,只能偶尔看到斥候信使从外面飞驰而来,火速跑向王府正殿,禀报起各方的军机要务。 正殿之中,小王爷李镇在沙盘前来回踱步,虽然和他爹李锏一样穿着一袭金甲,身材相貌也有几分神似,但气势上却好比‘虎与猫’,饶是故作威严,也显不出多少压迫感,甚至连门前按刀而立的侍从,都能感觉出小王爷此刻的不安。 李镇也不算无能,比夜惊堂多不了太多的年纪,便已经位列宗师,亲手杀过十几号贼寇,也带兵马围剿过游匪,文韬武略皆不差,放在王公贵子圈里已经算佼佼者。 但和真正的人杰比起来,李镇显然还是太嫩,毕竟他爹李锏二十多岁的时候,已经带兵在西海硬碰天琅王;女帝像他这个年纪,已经囚禁废帝自己坐上了龙椅;而夜惊堂都快打到天下前五了,无论文治武功还是手腕,李镇显然都排不上号。 本来李镇在西海都护府好好的当着世子,父王年富力强,不出意外活个百十来岁不成问题,他还在担心会不会出现‘天下岂有六十年世子乎’的尴尬局面。 结果不曾想还没翻过年,他爹就殉国了,遗言都没交代,而后便是‘主少臣疑’,手下十来万军队根本不相信他的能力,几乎被父王留下来的一群猛将能臣架空。 李镇愁成了少白头,才想方设法收拢了大部分将领的人心,结果还没完全稳定内部,梁王又打过来了,然后就是西海各部失控、女帝御驾亲征、夜惊堂试图重建王庭,眼看着就是准备乘他病要他命。 李镇就没打过仗,连对付梁王都没把握,更不用说后面这俩狠角色,这些天是觉都不敢深睡,身边时刻围着一堆护卫,天天上书向燕京求援,意思也很明白——朝廷敢不管本王,本王就敢死,你们看着办吧。 西海都护府兵权过重,有拥兵自立的资本,梁帝心里其实一直有所忌惮,但那是针对左贤王李锏。 李镇这侄子,连王位都坐不大稳,梁帝要是再玩心眼,李镇怕是得来个‘此间乐不思梁’。 为此在南朝出兵后,梁帝就开始大力帮扶,不光派了一堆能臣过来给他当班底,甚至连子良公公、华俊臣等忠心护卫,都特派了过来保护他安全,要不是怕夜惊堂杀过回马枪,又跑去燕京刺驾,恐怕连项寒师都能送过来。 有了朝廷的鼎力支持,李镇心里总算安稳了些,但西疆的严峻局势,并没有因此缓解多少。 眼见女帝都到黑石关了,随时可能入主西海,李镇来回踱步良久,忍不住再度开口: “南朝女帝亲自带兵到了梁州,右王叔若是此时挥军南下,直入南朝内腑,西海之围便迎刃而解。右王叔为何迟迟不动?” 正殿里站着的,半数是燕京过来的臣子,而去年带着花翎到云安,刺杀过夜惊堂的礼部侍郎李嗣也在其中。 李嗣本身就是皇亲国戚,担任礼部侍郎主管外交,对西海各部很了解,此行是过来担任外交大臣,帮左贤王府游说各部。 听见小王爷的话语,李嗣开口解释道: “右贤王如果挥军南下,可以解西海之危,但解不了我朝之危,只是把战线从西部移到了东部。在西海都护府打,我朝即便战败,也不过丢了一块未曾归化的飞地,来年可以拿回来;而在东边打,稍有闪失,南朝就攻入了我朝腹地……” 李镇听闻此言,反问道: “若是右王叔没闪失打得好,攻入了南朝腹地,我朝岂不是直接就占了南朝的半壁江山……” 李嗣摇头一叹:“打仗不是儿戏,不能拿国运去赌,当前要务,还是稳住西海局势,想办法固守。南朝打西海都护府,粮草得从云州走陆路调运,而我们只需要从湖东道用船送过天琅湖,比南朝便捷太多。南朝耗不起,冬天之前打不下西海都护府,很可能撤兵;即便打下来了,冬天大雪封路,西海荒原无处筹集粮草,他们也很难守住……” 众人正商谈间,正殿外再度传来急促脚步声。 踏踏踏…… 李嗣停下话语回头看去,却见一队人从王府外疾行而来,为首的便是前往黑簇城接见外使的戌公公。 小王爷李镇见此眼前一亮,快步来到了门口,未等戌公公走近,便询问道: “大漠那边的情况如何?沙陀部有没有扰乱西北的本事?” 戌公公昨晚接见完净空和尚后,早上便带队出发,穿过荒原赶回了西海都护府,长途奔波下来眉宇间带着三分疲态,不过还是上前恭敬道: “禀王爷,昨日接见了沙陀部的使臣,听起口气,有乘乱自立的野心,但具体实力如何,还得过去看了才知道。” 李嗣本身就是外交官,常年在东南西北走动,对沙陀部的了解远比常人多,此次派人去和沙陀部接触,尝试‘远交近攻、围魏救赵’,便是他的建议。 听见戌公公的话,李嗣回应道: “我一个同窗,往年在云安求学,和黄莲升有过交际,说此人文质彬彬看似谦逊,但才思敏捷、能力过人,绝非池中之物。黄莲升在大漠耕耘这么多年,如今底蕴应该不俗,即便没多少兵力,他只要敢入西海诸部搅局,也能稍微牵扯南朝。” 李镇现在唯一的诉求就是制造乱子,拖延南朝的攻势,对此道: “那就直接把所需粮草军械掌战马,给那个黄莲升送过去,让他马上从黄明山入关……” 李嗣摇了摇头:“运送大量军械粮草,得避开战线,从北方绕到黄明山,而后横穿大漠,距离太远不可取。最好是让他自己过来,我朝在黄明山接应……” 戌公公皱了皱眉:“粮草军械没送到,光给一个许诺,便让沙陀部拖家带口,自备粮草跑到黄明山,这怕是……” 李嗣知道这有点困难,对此道:“我亲自过去和黄莲升谈,而后和他一起带兵折返,若是朝廷承诺的粮草军械没准时送到,他把我砍了祭旗即可。” 李嗣是北梁的皇亲国戚,还是六部重臣,拿人头担保,确实可以让黄连升打消疑虑;而且左贤王府把粮草军械往过送,黄连升带兵往过来,双方在黄明山会师,确实比一来一回快的多。 正殿里的众人,商议几句后觉得此法可取,但小王爷李镇还没来得及下令让人去筹备,忽然发现站在门口的戌公公,眉头一皱,转眼望向了外面。 在场功夫底子不俗的护卫不在少数,瞧见戌公公的异样,也皱眉望向了王府之外。 李镇察觉不对,退到了护卫身后: “怎么回事?” 戌公公耳根微动,而后便转身往外走去: “外面似乎有动静,咱家过去看看。保护好王爷。” “是。” 周边的十二所差人以及王府私卫,当即戒备起来,守住了王府正殿角角落落…… 第七章 泼回来的水 落日西斜,西海都护府高达六丈的巍峨城墙之外,时而有大队军卒往返巡视。 距离城池不算太远的官道旁,一辆马车在路边停泊,梵青禾和璇玑真人同乘一马,注意着周边的动向。 夜惊堂则拿着望远镜,观察城头上随处可见的武人,开口道: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全是功夫底子不俗的武人,防护很严密,从城墙翻过去难度挺大,能不能走城门进去?” 梵青禾摇了摇头:“早在南朝出兵时,城里的族人就撤走了,左贤王府知道冬冥部肯定会造反,进出城必然严加排查,没法打着冬冥部的旗号走后门。” 璇玑真人抱着青禾的腰,下巴枕在肩膀上: “城头上的岗哨也算不得厉害,要不等天黑飞进去?” 以三人的武艺,即便带着华青芷和绿珠,借着夜色掩护无声无息摸进城也不难。 夜惊堂见此便在路边等待,寻找着潜入时机,但刚看没多久,蹲在车厢顶上的鸟鸟,忽然抬起头来,望向视野极远处的角楼: “叽叽?” 西海都护府是曾经的王都,南面城墙长达十里,几人距离东南方的角楼相当遥远,不过好在地势一马平川,隐隐约约还是能看见。 夜惊堂见此把千里镜转向城池东南角,可见修建在城墙拐角处的三层高楼下,有几个人聚在一起交谈。 虽然碍于距离很难看清几人面容,但夜惊堂还是能从服饰上,分辨出其中有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腰间挂着把剑,形体仪态有点似曾相识。 夜惊堂见此,把千里镜放下来望向鸟鸟: “是华伯父?” 鸟鸟能在高空之上借着月色找兔子老鼠,视力比人好太多,直勾勾盯了一会后,便点头如啄米: “叽。” 车厢里,华青芷虽然又套了条裤子,但穿着能陷入臀缝里的蝴蝶结小裤,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一直都不敢冒头。 此时听见一人一鸟的交谈,华青芷才掀开帘子,朝着外面打量: “看到爹爹了?” 夜惊堂翻身下马:“就在东南角楼那边,应该是担任护卫在巡视。我先带你去见华伯父,看华伯父怎么安排。” 华青芷虽然迫切想回家,但相处这么久,忽然就要回家了,心底还是有点不舍,稍作迟疑后,慢悠悠起身来到车厢外。 夜惊堂扶着华青芷下了马车,又望向跟着出来的绿珠: “绿珠,你先等等,我问好了情况,再过来接你们。” “哦。” 绿珠见此又坐了回去。 华青芷自从去年寻到药方,喝了几个月的药,腿脚已经比在云安时好了许多,但目前也只能扶着人慢慢走,大部分时候还是得坐轮椅。 夜惊堂跑去摸过城墙,显然没法把这么大个马车拉着,扶着华青芷下来后,便在面前半蹲着: “我背你过去。” 华青芷看着面前宽厚的肩背,眼神稍显迟疑,不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趴在了背上让夜惊堂搂着腿弯,临行前还回头看了眼南方,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唰~ 夜惊堂背起身轻体柔的华青芷,不过脚尖轻点,身形便化为了黑色残影,借着城外的些许草木掩护,迅速摸向城池东南角。 华青芷上次过来,就是被薛白锦夹着在山野间乱飞,对于这种突然的加速度并不算陌生,双手抓住夜惊堂的肩膀衣襟,待到远离马车后,想想又小声问了句: “夜公子,你以后还会不会去华家?” 这句话和昨晚喝醉问得不一样,但意思想来是相同的。 夜惊堂对此笑道:“自然会去,华伯父视我为子侄,你也帮了我这么多忙,我要是以后半点不想念,那不成忘恩负义之辈了。” 华青芷若有若无颔首,其实还想问问什么时候会过去,但夜惊堂再入湖东道,应该就是兵临城下的时候,她作为北方人,聊这个着实不合适,当下也没有再言语…… …… 另一边,东南角楼之上。 西海都护府背靠天琅湖而建,站在东南角楼,可以直接鸟瞰城外碧波荡漾的西海,以及南方的苍茫大地。 黄昏时分,一轮落日悬在地平线上,让戒备森严角楼带上了一抹萧索之感。 华俊臣腰悬佩剑,站在角楼的飞檐下,目光望着南方大地,看似在勘察的情况,但心底深处却在担忧着已经远嫁他乡的闺女。 城墙上负责当岗哨的高手虽然厉害,但就算是铁人,也不可能十二个时辰值班,所有人还是分为了两波,昼夜交替换防。 随着太阳逐渐沉入地平线,到了换班的时间,华俊臣收回了思绪,转身和过来的左贤王府门客交接,而后便自甬道下了城墙,来到了角楼下方的衙署内。 因为主战场在西海,对手又是夜惊堂这种敢单刀深入敌后的猛人,燕京派过来负责防卫的高手很多,除开几名大太监,还有千机门、苍龙洞、钧天府的武人,以及北梁各大派的义士,其中半数驻扎在左贤王府,还有一半则待在衙署里。 华俊臣刚走进衙署,便看到对南朝苦大仇深,但寸功未立的许天应,在班房里签名,看起来也是刚换班下来。 而寅公公、曹阿宁等大内高手,则在往城墙上走,应该是去换防。 许天应和曹阿宁都是打入敌人内部的暗桩,华俊臣自然不知道两人真实立场,和许天应有过几面之缘,但接触并不深,因为朝廷赐了他仙丹,却没给实力更强天赋更好的许天应,他怕对方嫉妒,还一直有所避讳。 不过此时交接班撞上了,华俊臣也不好视而不见,来到班房之中,从太监手里接过毛笔,在册子上写着巡视情况,同时打招呼道: “许大侠也忙完了?” 许天应从曹阿宁那里知道了夜大阎王上次去燕京,是以华府家丁的身份藏匿,但并不清楚华俊臣是不是也是夜大阎王发展的暗桩。 按照暗桩的行事准则,只要上级没点明身份,那就得当做敌对人物对待,为此许天应也没多热络,只是礼貌颔首: “晚辈年纪轻轻,哪里当得起大侠二字,华前辈不嫌弃,叫我天应即可。” “唉,许大侠太谦虚了……” 华俊臣呵呵笑着尬聊,手上飞速写着工作记录,写完后就利落拱手告辞出了门。 华府的万宝楼开遍北梁,在西海都护府本就有产业,但华俊臣作为负责城府的高手,自然不能跑去城中心住着,落脚的地点和所有外援一样,都在衙署旁边的巷子里,以便发生险情及时驰援。 因为此行没带着夫人,闺女也不在身边,李光显那怂包还装病不敢来,华俊臣想喝酒都找不到人,便在衙署外买了一壶小酒半斤牛肉,独自转身折返,但就在他走入青石老巷之时,眉头却忽然一皱,看向了静悄悄的巷道拐角。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因为正值交接班,本来在家里休息的武人都出门上了岗,而换班下来的武人,因为天色尚早,多会在街上吃饭消遣,并未全部归来,巷子里根本没多少人。 但华俊臣凭借感觉,隐隐察觉到巷子拐角后方,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呼吸声,看起来是有人安静靠在那里。 “……” 华俊臣左手提着酒壶油纸包,右手按在了剑柄上,见对方没动静,便想高声呵斥询问,警示周边高手,但不曾想刚刚张嘴,就是: “呜呜呜呜——” 忽如其来的大手,直接从背后探出捂住了嘴,连想要出鞘的佩剑都给死死摁住! 华俊臣当前好歹也算天人合一的武魁,忽然被人摸到背后,以摸岗哨的手法制住,心头骇的是肝胆俱裂,脑子里已经开始回忆此生江湖路了。 但就在他尝试挣脱殊死一搏之时,背后忽然传来声音: “华伯父,是我是我……” “?!” 华俊臣浑身一震,挣脱动作也戛然而止,眼底先是不可思议,而后显出劫后余生的庆幸,迅速松开剑柄抬手示意。 夜惊堂本来是在巷子里等着华伯父过来,着实没料到月余不见,华伯父武艺如此突飞猛进,距离半条巷子就发现了有人隐匿。 为防华伯父高声呼喝惊动城中守卫,夜惊堂也只能用这种方法让华伯父闭嘴,此时见华伯父松开了剑柄,他也连忙松开手,拱手一礼: “实在得罪,还望华伯父勿怪。” 华俊臣惊的脸都白了,不过再度见到女婿,眼底还是以惊喜居多,迅速转过身来,难以置信道: “惊堂,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听寅公公说,你自行推演了鸣龙图,身体没毛病吧?” 夜惊堂推演鸣龙图是当着项寒师的面,为此北梁高层都知道他‘命不久矣’,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病发暴毙,而华俊臣这段日子自然也在暗暗操心这事儿。 夜惊堂见华伯父如此关心,含笑道: “身体没大碍,华伯父无虑。” “那就好,青芷最近可安好?” 巷子拐角处,华青芷听夜惊堂的吩咐,一直靠在墙上等待,发现两人都说起话来了,才悄悄从拐角探头。 华俊臣余光发现远处熟悉的面容,欣喜担忧可以说直接写在了脸上,快步来到拐角处: “你这死妮子,招呼都不打就往外跑,你知不知道你娘还有叔伯多担心?!” 华青芷被薛白锦绑走,辗转奔波几千里路,都以为再也回不去了,不知失落伤感了多久。 此时再度看到爹爹,年纪本就不大的华青芷,就如同走丢又再度回家的女娃一般,眼泪都出来了: “爹!” 华俊臣就一个命根子闺女,嘴上严厉,但神情哪里凶的起来,来回打量发现闺女没瘦,甚至还站着,便惊喜道: “你腿已经好了?” 华青芷抬手擦了擦眼角:“还没好,不过勉强能走几步了。我这次出门,不是自作主张离家出走……” 华俊臣见闺女哭哭啼啼,本来还想说两句的,但最后还是算了,点头道: “爹知道,女大不中留吗,爹也没怪你。先进屋再说……” 华青芷见爹爹误会了,眼神自然一急,被夜惊堂扶着进入了华俊臣居住的院落,解释道: “不是,我是被绑去南朝的,那封信是绿珠被逼着写的,我没想和夜公子私奔……” “嗯?” 华俊臣刚准备关门,就是一愣,转头看向夜惊堂。 夜惊堂也怕被误会成强抢闺女的不良武圣,解释道: “都是误会,我那天遇上项寒师负伤,直接离开了北梁,让平天教主帮忙接人,她不清楚情况,就把青芷也带走了……” 华俊臣眉头一皱,站直了几分,看向夜惊堂: “惊堂,你什么意思?” “……” 夜惊堂不知为何,觉得华伯父这眼神还挺有压迫感的,就和看着想始乱终弃的女婿一样,他回应道: “误会因我而起,青芷想回家,我就把她送回来了……” “送回来?” 华俊臣见嫁出去的闺女,准备被对方泼回来,直接就恼了,抬手示意东边: “青芷忽然从家里失踪,我又不敢说被你拐走了,只能按照家书所言,说青芷和家丁私了奔。现在整个北梁都知道我华家的大小姐和人跑了,你把青芷送回家,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呃……” 夜惊堂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华青芷听见爹爹这话,眼底自然急了: “爹,你还不准我回去不成?我是被人绑走的……” 华俊臣回过头来看向闺女,语重心长道: “爹岂会不想让你回去?但无论你是被绑走的,还是自己跟着走的,和夜惊堂去了南朝是事实。你这么大个人,从华府失踪了,整个湖东道的世家大族都会起疑,爹是不是得编个理由解释?现在事情都传出去了,你再回家,以后怎么当小姐?” 华青芷略显焦急:“我本来就清清白白,是薛白锦那凶女人把我绑走的,爹难不成还准备顺水推舟,让我就这么嫁了不成?” 华俊臣以为华青芷早就跟了夜惊堂,都把夜惊堂当女婿看了,这时候和他说清清白白没关系,这不闹吗这? 但看青芷委屈至极的模样,华俊臣也不敢说顺水推舟的话,只是道: “爹也不是这个意思,但……但……” 华俊臣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事怎么处理,便望向了夜惊堂: “惊堂,就算是误会,这事儿也是你闹出来的。女儿家名节大于天,青芷现在回去,就成了湖东道的笑话,你说怎么办?” 夜惊堂和华伯父相处这么久,倒是能看懂华伯父的眼神,尝试性道: “要不让青芷先在我这住着,等华伯父想出了破局之法,再接青芷回华府?” 这才对嘛…… 华俊臣见此微微点头,又看向闺女: “听惊堂的,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不能说走就走、说回就回……” 华青芷见爹爹要把她送回夜惊堂身边,眼神不可思议: “爹,我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若是一直住在夜公子家里,岂不坐实了私奔的说法……” 华俊臣觉得这本来就坐实了,但明说确实不合适,正想酝酿措辞,忽然发现身边的女婿,忽然抬起手来: “嘘~” 院子里立刻寂静下来。 华俊臣稍显茫然,不过马上,就听到了巷子里传来了脚步声以及交谈: 踏踏踏…… “已经换岗,怎么没人回来?” “这里不比燕京,没啥消遣之地,过来的武人都有些地位,哪里待得住,应该是去街上吃酒了……” …… 夜惊堂眉头皱了皱,望向华伯父。 华俊臣仔细聆听后,低声道: “是十二所的辰公公,子良公公的副手,在这当监军巡视城防。你们先进去,我来应付。” 父女俩还没把话说明白,夜惊堂也不好带着华青芷远走高飞,当下便悄然扶着华青芷来到了侧面的厢房里,关上了门窗。 踏踏…… 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门外的巷子里,就出现了三道人影。 为首者身着茶青色的太监袍,怀里抱着一杆拂尘,头上带有纱帽,面白如雪没有胡须,看起来很干净,正是十二侍中的辰公公,而后面两个则是跟班。 三人走到院子门口后,停了下来,转头往里打量,辰公公发现院子里有人,便颔首一礼: “华先生刚回来?” 华俊臣面带笑意,提起手里买的酒壶和牛肉: “是啊,刚才回来的时候买了壶小酒准备吃点东西,辰公公要不进来喝点?” 华俊臣说的显然是客气话,但可惜的是,辰公公并没有婉拒离开的意思。 燕都十二侍,虽然都是梁帝的御前太监,但并非没个人想法的愚忠死士,除开子良公公,其他人都是想往上爬的。 辰公公在燕都十二侍中位列老五,地位要低于前面几位公公,但其是子良公公带出来的人,身为阉人无儿无女,生平唯一诉求,就是坐上大内总管的位置,接子良公公的班儿。 而就和寅公公提拔曹阿宁一样,子良公公也在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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