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来,便询问道: “云璃怎么样了?” “解毒后吃了点东西就睡着了,让她先休息吧。” 梵青禾走出房间把房门关上,见夜惊堂递给她一个油纸包,询问道: “我这有干粮,还给我带吃的做什么?” “心疼姨呗,想让你和云璃吃好些,不然还能做什么。” 夜惊堂把油纸包塞到青禾手里,笑道: “不谢谢我?” ? 梵青禾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脸皮这么厚的大侄儿,强行送礼然后索要奖励,这不强买强卖吗?她蹙眉道: “这是庙里面,你还想胡来不成?” 夜惊堂本来没这意思的,但梵姨这么说,他便顺势低头瞄了瞄衣襟: “行不行?” 梵青禾可是冬冥部的大祭司,虽然和佛门扯不上关系,但还是信神的,听闻此言连忙摇头,可能是怕夜惊堂真在佛祖面前乱来,她态度坚决道: “你想都别想,最多让你亲一口,亲完快去办事。” 夜惊堂见青禾答应了,自然是没客气,勾起下巴,含住红润双唇,手还滑进衣襟里面…… 索索~ 梵青禾手里拿着油纸包,脸色稍显窘迫,闭着眼睛任由揉圆捏扁,想等夜惊堂赶快折腾完,结果这一口亲了估摸有半刻钟,把腿都亲软了,夜惊堂才住口: “行了,你先照顾云璃,晚上回去咱们再继续。” 梵青禾连忙把衣襟合拢,听见这死皮赖脸的话,本想说自己是大夫什么的,但这话说出去她自己都脸红,当下只是轻轻‘啐~’的一声,迅速回屋把门关上了…… …… 城郊,碧水林。 老太后的寿辰在年中,而梁帝为其贺寿新修建的园林,在去年秋月才动工,虽然工期有点赶,但近半年来一直昼夜不停轮班建造,进度也不慢,乘船自燕河经过,便能看到岸边华美巍峨的建筑轮廓。 夜惊堂换上了夜行衣,自夕霞寺出发,不过片刻后,便来到了位于东郊燕河畔的园林外,遥遥便能看到树林间修筑起了一道白墙,内部是堆积起来的木料石材,有人在墙外巡逻,而修建到一半的建筑则在白墙后的深处。 夜惊堂压住所有气息,悄然来到白墙下,略微感知后,飞身而起落入围墙,继而身若游蝶,无声穿过堆积如山的材料区,来到了庄园外围的花园里。 叮叮咚咚~~ 因为在抢工期,夜间庄园内并未停工,此时依旧可以看到工匠在房顶上敲敲打打,或者刷漆盖瓦片,而下方则有身着差人当监工来回巡视。 夜惊堂在阴暗处仔细打量,并未发现特殊之处,因为油漆味道很较重,加之上乘木料的天然香气,很难确定深处是不是药味;而工地里到处都是火把灯笼,烟气自然也重,想从冒烟的地方来寻找炼药之地显然也行不通。 夜惊堂悄然隐匿到了景观树的后方,仔细探查忙碌庄园内的蛛丝马迹,不过片刻后,便捕捉到庄园深处,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对话声: “……暂定的名额本有七个,如今看来,得去掉一个了……” “选的七人……皆是死忠之士……” …… 说话其中一人似乎是今天见过的戌公公,而另一个则是中气十足的老者,声音带着几分威严感,但距离太远,哪怕运用各种法门加持,依旧听得断断续续,不是很清晰。 七个名额…… 夜惊堂捕捉到关键信息,当下便往前走去,想仔细倾听对方的言谈。 但没想到的是,他往前走出不远,对方话语便戛然而止,继而一道闷响便从庄园深处传来。 噗~ 声音相当低沉,便如同加了消音器的炮弩,不大却力量感十足,几乎在声音抵达之前,远处的围墙便爆出尘雾,一条金线从墙壁中穿出,直接就来到了近前…… …… 灯火通明的庄园深处,一座用来监工的临时房舍内。 房舍内部满是灯台,几个身着千机门服饰中年门人,在书桌前,手拿规尺正画着设计图,而墙壁上也挂有碧水林完工后的大概草图。 房间内部竖着一扇白屏,屏风后方摆着茶台,身着太监袍的小黄门,跪坐在茶台侧面,正认真沏着茶水。 而茶台左右,两道人影相对而坐。 身着黑青长袍的仲孙锦,坐在右侧,花白头发仅以桃木簪束起,身上并未任何配饰,看起来很是素洁,但其腰背笔直、目如古井,执笔书写间流露的气质,还是让其与对面的戌公公显出了天壤之别。 仲孙锦的侧面,放着一个书箱和一把剑,书箱后方搭着布帘,上面有千机门的徽记,江湖一般把其叫做‘千机匣’,算是千机门的标准装备,里面装着什么都有可能。 而摆在剑台上的黑鞘宝剑,则名为‘烛萤’,北朝的十大名剑居第二,仅次于项寒师那把‘太平’。 虽然此物算是神兵利器,但并非仲孙锦的随身兵刃,毕竟南北武圣都已经是跳出江湖之外的山上人,并不依赖特定兵器。 项寒师、仲孙锦随身带着把剑,单纯是因为这两把剑为皇帝所赐,算是‘尚方宝剑’,皇权特许的象征意义,远高于其作为兵器的意义。 此时刚从夕霞寺折返不久的戌公公,胳膊上搭着浮尘,在仲孙锦对面跪坐,正低声叙述: “去看过了,死的是天牝道的小角色,动手的是华老太师的儿子和青龙会的人,应该是青龙会接了阴士成的悬赏,交手恰好又被华俊臣撞见了……” “可查清蛇峰五怪去夕霞寺的目的?” “呃……这个倒是未曾注意。” “方圆二十里,除开碧水林和夕霞寺,其他都是不毛之地。蛇峰五怪都是毒师,通常对药材感兴趣,没有去夕霞寺的动机,这背后缘由要彻查……” 仲孙锦在纸上书写着字迹,言语间始终没抬眼,看似平平淡淡,但心里却带着迫在眉睫的愁色。 在左贤王拼死把雪湖花送来后,虽然朝廷得到了足够数量的雪湖花,但北梁也因此损失一位武圣,夜惊堂还位列了武圣,此消彼长之下,局势显然到了即将失衡的地步。 本来仲孙锦帮项寒师守完京城后,就该去边关帮忙布阵驻防,用以应对南朝北上之危,炼制‘仙丹’的事情,应该是项寒师坐镇,在京城慢慢来。 但夜惊堂天赋绝伦还气运惊人,起势太快,如果再给夜惊堂半年时间,让夜惊堂炼天琅珠当糖豆吃,硬堆出一身通神功力,外加数张鸣龙图傍身,北梁可能就没人压得住了。 武夫单枪匹马,很难撼动一国军队,但对士气影响极大。 往后若是夜惊堂挂帅,带着大军北伐,身先士卒鼓舞士气,北梁还找不出一个能压住的人,南朝军队只用跟着主帅闷头冲,自然是士气如虹。 而北方军队听到夜惊堂带着军队杀过来,恐怕都会未战先怯,这仗还没开打就已经输了一半。 为此在左贤王死讯传来当天,梁帝便意识到了局势的紧迫,加急上马了炼丹一事。 北梁国库里还存有甲子前的些许雪湖花,而丹方早在这甲子之间逐步完善了,甚至准备好了配料。 梁帝确定雪湖花已经抵达湖东后,就拿出了所有库存,炼了一炉丹药,让项寒师拿去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而仲孙锦当前负责的,则是第二批。 因为北梁研究的丹方,和‘天琅珠’完全不同,省略了自幼培养抗性的过程,对‘护经续脉’的需求自然会变大,为此雪湖花用量也比天琅珠大。 雪湖花数量有限,还得用六十年,梁帝哪怕是咬牙下了血本,也只批够炼十炉药的雪湖花。 十炉药材,成丹也就是十颗,理论上能让整个北梁的顶层武夫脱胎换骨,甚至有可能让项寒师、仲孙锦两人包揽天下第二第三,完全压住南朝武圣。 但这只是最好的情况,炼丹是有炸炉概率的,不说两炉炸一炉,十炉炸一炉,都是在梁帝心里割肉。 为此仲孙锦也不敢梭哈一起炼,目前是炼一炉,从中总结经验寻找隐患,再炼下一炉。 此时仲孙锦坐在书桌上写字,便是因为近些天炼的第二炉丹药,因为炉温不均炸了,没能凝珠,需要向梁帝述职。 损失一炉药,对于当前的北梁朝廷来说,就是损失了一个武魁或者准武圣。 仲孙锦虽然神色内敛看不到喜怒,但心里却忧心忡忡,在书写片刻后,又道: “丹药得留三颗以备不时之需。暂定的名额本有七个,如今看来,得取掉一个了。戌公公对此有何看法?” 戌公公是燕都十二侍之一,而燕都十二侍,本身就是靠各种秘药堆上来的高手,天赋悟性限制,除开为首的子良公公,其他人已经没法再寸进半步,不在候选名单之列。 作为天子亲信,戌公公自然有讨论此事的资格,闻言皱了皱眉: “选的七人,武艺不一定在大梁拔尖,但都可以确保是朝廷死忠之士,筛掉谁,都是在圣上心底剜掉一块肉。以咱家来看的话,只能把齐青锋筛掉了,齐青锋和右贤王是至交,并不完全忠于圣上……” 仲孙锦摇了摇头:“齐青锋枪术在大梁居首位,得了此药,有机会入圣,筛掉太可惜;而且朝廷有良药却不给,会让右贤王寒心,对往后大局不利。” “唉……那阴士成?” “阴士成归顺朝廷不算久,这些年一直任劳任怨博取朝廷赏识,若是不给,往后哪还有想求丹药的江湖奇人来归顺……” 戌公公正在认真聆听,忽然发现面前的仲孙老先生,言语戛然而止,余光望向了房间之外。 他略显疑惑,正想询问,结果下一瞬便眼前一花,面前传出一声闷响,把他胸腹都给震的闷了下。 噗—— 闷响声中,房间里的灯火瞬间全灭,而原本放在茶台旁边的茶刀,已经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只在侧面墙壁上,留下了露出了一个手指粗细的空洞。 ?! 戌公公虽然见过仲孙锦不少次,但还是头一次见这气质儒雅的老神仙出手,扑面而来的强横余波,把他硬震的懵了一瞬,错愕开口: “仲孙……” 茶台对面的座位上,哪还有人影! 戌公公反应并不慢,在屋内千机门弟子刚抬头茫然看向烛台之时,已经飞身一跃从窗口冲出了屋子,落在了外面的房舍上。 抬眼望去,可见衣袍随风而动的仲孙锦,站在主殿上方上,手里提着黑鞘宝剑,正扫视远处的昏暗林子。 戌公公连忙飞身落在跟前,仔细扫视外面的景观林,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而远处堆放建筑材料的地方,差人照常巡视,也没有丝毫异样。 “仲孙先生,方才有异样?” 仲孙锦不光是老派武圣,还受梁帝特许练过明神图,六识远比寻常武圣敏锐,可以确信方才外面有细微异样。 此时没瞧见任何踪迹,仲孙锦眼神颇为凝重,扫视片刻后,飞身来到庄园外围,走入光影斑驳的景观林,来到了一颗合抱粗的大树旁。 仲孙锦先看了看树干上被洞穿的空洞,而后排来到后方,借着月光打量另一侧的树木。 戌公公来到跟前,蹙眉细看,便发对面的树干上,插着一把茶刀,刀刃上明显有血迹,显然是刚才把贼子打伤了。他扫视昏暗树林,询问道: “是什么人?” 仲孙锦对此也有点疑惑,毕竟距离这么远都没躲开飞刀,说明洞察力和反应都一般,还没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但被打伤后,还能无声逃遁,这轻功隐匿的本事却远超常人。 若是放在南朝,这样的人很好找,几乎只有截云宫那几个专精轻功的高手。 但北朝宵小如云,北梁盗圣、青龙会高级刺客、以及其他邪门歪道的门派,基本上都是先练腿再练功,打架不一定厉害,但逃遁一个比一个专业,搜索范围太大了。 仲孙锦斟酌片刻后,开口道: “对方躲闪不及,从痕迹来看伤了左肩。派人严查京城地界武人……” 话没说完,远处的白色围墙外,忽然传来几声巡逻差人的话语: “看这……” “这是……” 仲孙锦和戌公公眉头一皱,先后飞身跃起,落在了材料区的围墙之外,却见距离围墙约莫十余丈的黄土道路,竟然刻着行一行字: 青锋一指云烟落 应该是怕被发现,下一句没写就走了。 ?? 戌公公瞧见字迹,脸直接都绿了! 毕竟他在十二所当总管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嚣张的贼子! 但心底也恍然大悟,大概确认了贼子的身份。 毕竟整个南北江湖,唯一一个干坏事怕别人不知道的,就只有青龙会这群职业杀手。 青龙会靠信誉起家,办事讲究个干净透明、童叟无欺;杀手办了事,若是不证明身份,那就没法向雇主证明是自己干的,有可能拿不到酬劳,或者死后的安家费。 为此青龙会的杀手哪怕只剩一口气了,通常也要趴在地上用血把字写完,以免外人不知道他是青龙会的。 都被仲孙锦发现打伤了,还冒着生命危险,在外面留一行字,这一看就是青龙会的专业人士。 最近连出几起案子,戌公公刚觉得青龙会办事有分寸,知道给朝廷分忧了,这转头就跑来碧水林撒野,心中何尝不震怒,转身就往外走: “这青龙会简直无法无天,咱家这就去查……” 仲孙锦见青龙会嚣张到这种地步,说实话也有点震惊现在江湖后生的胆量。 就这离谱行为,和跑去官城外面,刻一句‘奉官城是猪’区别不大,完全是欠收拾。他想了想道: “当心是祸水东引之计,先确认是否是青龙会的人所为。” …… …… 月上枝头,夕霞寺深处佛堂里的木鱼声依旧在继续。 咚咚咚~ 厢房之中,折云璃依旧躺在床铺上歇息,梵青禾见四下无人,便悄悄坐在了屋脊上,旁边放着摊开的油纸包,正喂着饿死鬼投胎的鸟鸟吃着五香兔头。 在等待不知多久后,寺庙外的原野上再度出现动静。 梵青禾目光微动,仔细看去,便发现一道黑影悄然越过围墙,来到了这边的房舍上。 瞧见夜惊堂回来,梵青禾本想起身询问,结果抬眼就看到夜惊堂穿着的夜行衣肩头有破损,她心底一惊,连忙道: “你受伤了?遇上谁了?” 夜惊堂从片段对话中,可以确认遇上的人就是四圣之一的仲孙锦。 仲孙锦能在闲谈中发现他靠近,实力相当强横,但从庄园深处丢出来的茶刀,以他的武艺完全能躲开。 但无伤规避武圣猝然一击,保底都得是八大魁,目标太明显了,有可能打草惊蛇,为此他才故意擦伤,用以让对方误判实力。 眼见青禾提心吊胆,他来到跟前随口道: “遇上了仲孙锦,我怕暴露故意受的皮外伤,没事。快回去吧,华家要是发现我去送画迟迟不归,也会起疑心。” 梵青禾没想到夜惊堂随便去探个消息,都能直接王见王,先给夜惊堂号脉,确定没受伤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仲孙锦怎么也在碧水林?” “应该是在炼丹,保底有七颗,现在成了几颗倒是不清楚,还得继续查……” “这些回去再说,先走吧。” 夜惊堂出门是打着送画的名义,如果华俊臣回府了,他还没回去,必然会引起华伯父怀疑,和青禾闲聊几句后,便跃下了房顶进入屋里,在熟睡的云璃脸蛋上捏了捏: “云璃?” 折云璃解围毒消耗很大,有点虚,晕晕乎乎睁眼,看见近在咫尺的俊朗脸颊,又左右望去: “我睡多久了?” “没多久,回去再睡,上来。” 夜惊堂把云璃扶起来,而后便转过身,让她趴在背上,搂着腿弯背了起来。 折云璃一愣,脑子清醒了几分,本想挺直腰背,以免有些碍事的胸脯顶到惊堂哥。 但发现夜惊堂没啥异样,浑身也确实酸的很,最后干脆还是趴在背上,下巴枕着肩膀: “惊堂哥,你肩膀怎么破了?” 夜惊堂把还在埋头干饭的鸟鸟叫下来,随口回应: “刚才和仲孙锦打了一架,没大碍。” “啊?!” 折云璃发现自己眼睛一闭一睁,就错过了武圣交手的大戏,彻底醒了,正想询问,旁边的梵姨便解释道: “他逗你的,就是跑去打探了下情况,被发现就走了,真交手燕京就该变天了,哪里会这么安静……” “我就说吗……” 折云璃见没错过大戏,才松了口气,舒舒服服趴在夜惊堂背上,跟着一起隐入了郊野的夜幕…… 第十七章 有道理! 咕噜咕噜…… 马车穿过繁华街道,缓缓驶向灯火通明的万宝楼,街上行人如织,偶尔还能听到茶楼中,传来说书先生老气横秋的江湖新段子: “黄龙真人察觉有异,回首望去,却见天边一剑西来,华俊臣华大侠身着锦缎白袍从天而落……” 马车上,华青芷一如既往的文静,只是透过车窗,看着形形色色的街景,目光稍显出神。 而坐在对面的华俊臣,则在听着说书先生的言语。 华俊臣自幼向往江湖,也爱听这些江湖奇闻,年少时曾数次幻想过自己的故事被人传唱的场面。 而如今到了不惑之年,这个梦想也算是达成了,唯一的缺点,就是这说的能和他有半文钱关系? 还他娘一剑西来…… 华俊臣听见这些不着边际的胡说八道,臊的脚指头估计能抠出一座皇城,数次想让华宁出去走动,找京城的地头蛇把这些风声压下去。 但这种事情,他越不让人说,便越有人当真,强行解释只会越抹越黑。 华俊臣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躲在车厢里当鸵鸟,暗暗拿‘谣言止于智者’来安慰自己。 马车一路前行,很快来到了万宝楼侧巷。 马不停蹄赶回来的夜惊堂,已经在屋里换好了衣裳,此时从门里出来迎接。 华青芷见到夜惊堂,目光就有点忽闪,在绿珠的搀扶下了车,询问道: “画给王继文送去了?” “王公子不在家,送去了皇子府。” 夜惊堂回应一声后,上前帮忙把轮椅搬下来,见华伯父心绪不宁满眼愁色,又关切询问: “华伯父,林子里的事情如何了,和官府解释清楚没有?” “唉,不提也罢。” 华俊臣满心杂念,轻轻叹了口气,回头看向了闺女: “青芷,要不为父还是回承天府避避风头,这次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顺,再待下去怕是得出大事……” 华青芷见爹爹要回家老实待着,心头自然乐意,毕竟这样一来,京城就是她做主了,以后和夜惊堂同居行事会方便许多。 不过直接回应‘好呀好呀’,估计能把爹爹气死,华青芷口头上还是柔声挽留: “爹爹就算动了手,杀的也是江湖贼寇,何必理会闲人的胡言乱语……” ? 华俊臣见闺女到现在都不相信他是清白的,觉得这京城真不能待了,当下便开始交代护卫好好照顾小姐,他好连夜回老家。 但就在华俊臣安排着事情之时,外面的街道上忽然传来大队人马跑来的动静。 蹄哒蹄哒…… “让开……” 华俊臣听见动静,眉头微皱,又转身来到门口打量。 结果抬眼便看到巷子外的繁华大街上,跑来了大队十二所的差人。 十二所是天子爪牙,华俊臣瞧见此景暗道不妙,连忙询问: “诸位这是……” 声音一出,大街上的差人便望向了巷子。 而后身着太监袍的戌公公,便出现在了巷子口,带着几个小黄门走来,表情看起来并不是非常开心。 华俊臣瞧见这神色,觉得情况不太对,上前拱手道: “戌公公,可是从蛇峰五怪身上查出了其他事情?” 戌公走到近前,目光一直在华俊臣身上打量,口气还算客气: “咱家近日在碧水林监工,就在刚刚,有个青龙会的贼子,潜入了碧水林。碧水林可是太后娘娘往后避暑休养的地方,若是被摸清了布局,留下刺杀的隐患,这可是诛九族的大事……” “?” 华俊臣莫名其妙:“青龙会的贼子潜入,戌公公去找青龙会呀,来找我作甚?” 戌公公来找华俊臣,自然是有缘由的。 毕竟轻功那么好的武人,京城加起来也没多少,华俊臣刚好是其中之一。 而且华俊臣最近和青龙会关系暧昧,刚才还在夕霞寺附近,有作案时间,这不怀疑他怀疑谁? 戌公公把拂尘搭在臂弯,目光上下扫视: “刚才潜入的贼子,武艺不俗,轻功也极好,被咱家发现,以暗器所伤。咱家过来,也是想问问华先生,今天回来有没有见过此类人物……” 虽然戌公公没明说,但华俊臣也不傻,光听这意有所指的口气,就知道戌公公怀疑潜入碧水林的贼子是他。 华俊臣心里相当恼火,但面对天子喉舌不好发作,当下直接把袍子解开,露出肩膀: “伤在哪个位置?戌公公给华某指指?” “……” 戌公公没想到华俊臣如此干脆,略微扫视,发现肩膀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伤痕,心头怀疑自然打消了几分,顺势抬手拍了拍华俊臣的肩膀: “伤就在这个地方,现场还留下了青龙会的字号,可谓狂妄至极。此事关系重大,华先生近日在京城走动,务必帮咱家多注意……” 华俊臣知道戌公公在借机号脉,探查他气脉内腑可否有异样,当下满眼都是无奈: “明白,我近日多在城里转转,若是发现可疑贼子,必然亲自擒住送去十二所。” 戌公公确认贼子被仲孙锦打伤,此时里里外外探查,都没发现华俊臣有异样,自然排除了嫌疑,颔首道: “华先生有心了。咱家先告辞,职责所在,今日登门打扰之处,还望华先生勿怪。” “哪里哪里,应该的……” 戌公公事务繁忙,还得去许天应府上,检查下轻功超凡的许天应是否有嫌疑,客气两句后,便带着人离开了巷子。 华俊臣见此松了口气,上前恭送,直至十二所的差人离开后,才转身回到巷口,不悦道: “都什么眼力,我能失心疯到给青龙会当杀手,还私自潜入碧水林?真是……” 华青芷一直都和爹爹在一起,自然相信华俊臣是被冤枉的,当下安慰道: “十二所办事都这样,爹爹别往心里去,身正不怕影子斜吗……” 华俊臣见闺女终于不怀疑他了,眼神欣慰,因为怕十二所怀疑他畏罪潜逃,此时也不好连夜回老家,闲聊间进入宅子后,便回了自己的院落。 夜惊堂一直跟在后面,等到华俊臣离开,才上前推着轮椅,想送华青芷回房歇息。 但一行人刚刚走出不远,安静雅致的宅院里,便忽然响起了一声: “谁在院子里摆了块砖头?” 坐在轮椅上的华青芷,对此有些茫然: “砖头?” 夜惊堂听见这话,也挺莫名其妙,和华宁一道,来到了华俊臣居住院落门口打量。 院子之中,华俊臣正站在主屋前方。 而面前的白石台阶上,放着块青砖,刚好挡住进屋的道路,很是显眼。 华俊臣见夜惊堂和几个护卫跑过来打量,转头询问: “华安,你刚才回来放的?” 夜惊堂瞧见此景,猛然想起了和青龙会的接头暗号,就是在巷子里放块砖。 瞧见这忽如其来的砖头,夜惊堂心头估摸应该是青龙会的老刘在找他,但误以为他是华俊臣,把砖放错了地方,当下迅速解释: “刚回来的时候,云璃在用鸡毛掸子扫灰尘,估计是够不着,垫了块砖,忘记收了。” 华俊臣抬眼看了看上方的屋檐,觉得这高度,云璃丫头是够不着,当下也没在意,把转头拿起来: “这丫头还挺勤快,够不着可以拿梯子,踩在砖头上多危险。” 说话间把砖头丢去一边,拍了拍走向房间: “行了,都下去歇息吧。” “好的老爷……” …… 不久后,春满楼后巷。 夜色渐深,后巷中早已经没了人际,而前些天一直神神秘秘的青龙会接头人老刘,罕见的没有隐匿在暗处,而是背着箱子,在围墙下走来走去。 踏踏踏~ 在来回不知多少次后,春满楼的围墙内,传来熟悉的敲击: 咚咚~ 老刘迅速转头,虽然用面巾蒙着脸,但带着鱼尾纹的老眼,明显带有怒色,冷声道: “你怎么才来?” 夜惊堂见真是青龙会在找他,心底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回应道: “刚看到记号。我不是华俊臣,以后要接头,可以在国子监的兔头铺子门口放块砖,我看到自会过来。” 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华俊臣? 老刘听见这话,心底都无语了,毕竟不是华俊臣,你能看到砖头,还准时准点跑过来? 不过青龙会确实不该打扰杀手明面上的生活,今天紧急之下传讯坏了规矩,老刘对此还是先行歉意道: “情况紧急,还望阁下勿怪,往后青龙会会按照阁下的安排接头。” 夜惊堂也没在这件事上多说,询问道: “刘老有急事?” 老刘听见这话,火气又上来了: “刚才是你潜入了碧水林?” 夜惊堂坦诚道:“没错,去探查炼丹的消息,不小心被发现了。” “你还知道被发现了?!” 老刘有些气急败坏: “你跑都跑了,为什么要在地上留青龙会的名号?” 夜惊堂理直气壮:“我不留字迹,你怎么知道我真去过碧水林,消息是拿命换来的?” “……?” 老刘被这句话怼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了半天后,咬牙点头: “有道理!但你知不知道碧水林是什么地方?那是给太后娘娘修的园子,你跑进去探查也罢,还光明正大留青龙会的名号,这是想把青龙会整没了不成?” 夜惊堂微微耸肩:“消息你们要不要?不要就对外澄清,说不是青龙会所为即可,我把消息卖给其他人,照样能拿到银子。” “……” 老刘听见这话,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无名之火,恢复了往日的古井无波: “为什么不要?你敢去刺探消息,我青龙会若不敢买,往后还如何在江湖立足?” “这不就得了,我也是为了消息保真,才冒死留下字号。出了这档子事,你们去卖消息才好要价,不然卖主怎么知道青龙会的消息是真是假?” 老刘觉得这话不无道理,但还是认真强调道: “刺探消息和杀人不一样,价格不高,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而且目标若是为此惊觉,改了地方,消息就过时了,卖不出去。 “下次切记低调点,你非要留字号确定消息属实的话,可以留朔风城、漕帮的字号,效果是一样的。” “明白,下次我注意些。” 老刘微微颔首,当下又问起正事: “你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这消息,换进皇城的所有打点费用。” “只要消息值这个价,自然可以,若是消息卖出去的价格有富余,青龙会还会给你分红,我青龙会立足江湖,靠的就是信誉。” 夜惊堂和刘老头说这些,是为了借青龙会之手,把消息散出去,引来江湖人来搅局,他好从中渔翁得利,银子什么的只是附带。当下直接开口道: “朝廷在炼一味丹药,能让武人功力上一个台阶,顶尖宗师服用,能步入天人合一;武魁服用,步入武圣再无门槛;而武圣服之,能进天下前三。” 老刘听说过仙丹的传闻,但没料到连武魁武圣都能用,当下蹙眉道: “确定?” “十二侍的戌公公亲口所言,千真万确。” “这种神药有多少?” “保底有七颗,就在碧水林中炼制,而且已经有成药。” 老刘背负双手轻轻摩挲手指,略作斟酌,又问道: “此等神药,当有高人压阵,可摸清是谁?” “仲孙锦。我就是被他所伤,字号都只写了一半。” ?! 老刘听见这话,都惊呆了: “遇上仲孙锦,你还敢停下来留字号?” “不留字号,你怎么知道消息是真的?” “……” 得,话又绕回来了。 老刘虽然心底震惊,但十二所动静这么大,也不得不认可消息的真实性,点头道: “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这消息确实值钱,但不好卖,世上敢买的,南北加起来恐怕也不过一手之数。” 夜惊堂对此道:“北云边、神尘和尚,还有那些隐世的老妖怪,都会感兴趣,你可以全联系一遍,如果能全拉来,得手的可能性极高。” 老刘摇头道:“神尘和尚是出家人,会不会为此入世说不准;北云边若是想要,直接向朝廷表明,朝廷为了招安肯定会商量着来,犯不着为此把朝廷得罪死;至于其他人,实力上差了些。 “真肯出天价买这消息的,南北两朝算起来,似乎只有南朝的夜惊堂和吕太清。夜惊堂和北梁有死仇,而且传言是女帝面首,死忠于南朝,这消息对他来说,算得上火烧眉毛的大事……”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觉得这老刘看人还挺准,回应道: “刘老可以都联系试试,反正这些人都出得起价,买了又不是非得真来冒险。” 老刘想想也是,当下点头道: “行了,这消息青龙会收了,进宫的门路,会尽快给你安排好。不过你也要守口如瓶,若是货卖两家,事后可别说帮会言而无信。” “明白。” 老刘说完后,也没有久留,背着书箱隐入了夜幕。 夜惊堂在原地等待片刻,确定老刘走远之后,才悄然离去…… …… 随着一天的忙碌结束,万宝楼后的华家大宅彻底安静下来。 后宅深处,小姐居住的闺房里,依旧亮着一点灯火。 绿珠打着哈欠走进屋里,手里捧着个药碗,里面盛着刚熬好的药,走进屋道: “小姐,喝了药早点睡吧。” 房间窗口出,刚沐浴过的华青芷,穿着白色睡衣,在窗口的棋案旁侧坐,五指翻转着一枚黑子,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下午时那蜻蜓点水的触感。 听见绿珠的声音,华青芷回过神来,抬手接过药碗: “这药好苦,还得喝多久?” “唉~苦尽甘来吗。” 绿珠在跟前坐下,帮忙揉腿: “等小姐腿好了,能随意走动,没事跳个舞什么的,我都不知道该有多漂亮。到时候恐怕不光是燕京第一才女,还能顺手拿下‘燕京第一美人’的称号……” 华青芷以前确实挺向往能蹦蹦跳跳,但此时听到这话,却不怎么开心: “树大招风,女人太漂亮了也不是好事。” 绿珠自幼陪在身边,哪里不明白华青芷的心思,偷偷道: “小姐不想当太子妃,我还不想当宫女呢。现在夜公子不是在府上吗,到时候家里要是催了,小姐就说和夜公子不清不楚,家里肯定不敢嫁你……” 华青芷抬手在绿珠额头戳了戳: “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让人听见怎么办。再者婚配之事,家里也没法完全做主,若是圣上那天大手一挥赐婚,爷爷还能因为南朝的国公抗旨不成?” 绿珠眨了眨眼睛,觉得这确实是个大麻烦,稍作迟疑: “要不药先不喝了,先等两年?” “等什么?” “等……” 绿珠本想说等夜公子带兵打过来,但这话说出去,怕是要挨小姐脑瓜崩,当下改口道: “等年纪大些吗,正常都是十六七岁进宫,再大就错过年纪了,朝廷自然不会再选小姐。” 华青芷对此轻轻摇头,她华家嫡女的身份,就注定了年龄并不是非常重要,只要背后的华家还在,哪怕三十岁,婚配之事照样身不由己。 不过这些东西想再多也没有,腿好了总会了个选择,万一那天想离家出走逃婚,她也不用坐着轮椅跑不是。华青芷如此想着,端起了药碗抿了口。 绿珠侧坐在跟前,把华青芷的双腿放在膝上慢慢揉,还想在安慰几句,结果余光忽然发现,窗外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呼~ 华青芷本来正在小口喝药,余光瞄着窗外的月亮,结果看着看着,就发现一道黑影,十分飘逸的从屋顶落下,直接落在了近在咫尺的窗前! “噗——咳咳……” 夜惊堂刚从春满楼那边回来,发现华青芷这么晚还没睡,本来想过来打个招呼,刚刚落地就被喷一脸药水,直接愣在了原地。 而华青芷看清是夜惊堂,眼神就化为慌乱,连忙从怀里抽出手绢: “夜公子,你怎么……” “没事没事……” 夜惊堂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渍: “刚回来,见你屋里亮着灯,就过来看看,怕惊动人没出声,没想到把你吓到了。这什么药?好苦……” “?” 华青芷表情微呆,舔了舔红唇,想要做出薄怒模样,但眼底更多是窘迫。 夜惊堂随口来了句后,也发现不太对,又轻咳一声,转头道: “那什么……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明早还得去国子监上学,你早点休息,我也回房睡了。” 华青芷本来还心乱如麻,被这么一打岔,硬是被搞蒙了,直到夜惊堂身形又消失在了屋檐上,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绿珠眼神颇为怪异,起身把窗户关上,小声询问: “小姐,这算不算嘴对嘴喂药……啊~我错了我错了……” 华青芷腿有毛病,手可没有,脸色涨红拧着绿珠的腰眼: “你再乱说,我把你许配出去了!” “不说了不说了,小姐赶快喝药吧,待会凉了。” “……” 华青芷用手绢擦了擦嘴角,又往窗户看了看,才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而后便被扶着回到秀床上,看模样今晚是睡不着了…… 第十八章 仇天合? 北梁东部,擂鼓台。 擂鼓台位于湖东道和天牝道交界处,附近铸有一座关口,关内就是水草丰茂的承天府,而出了关口,便是地广人稀的东部原野。 和南朝一样,距离京城越近的地方,江湖势力就必然受到抑制,寻常江湖人闯荡南北,得离开了湖东道,才算正儿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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