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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祸到有仇的宋家头上,从而剥夺宋家的份额。 这个计策在师爷看来是不错,但帮主有点抠门,只给了三百两银子。 江湖宗师身价可不低,在武魁眼里虽然是杂鱼,但放在江湖上,大概就是能开宗立派的水准,豪门中能当堂主,二线则是掌门,正常都能在一郡之地坐前三把交椅,杀这种人物,没千两银子根本没人搭理,那种年富力强的宗师,更是再多钱都不一定有人接。 雷鹰帮的帮主赵栋,便属于年富力强的宗师,若非是早年从南朝偷渡而来,才在北方江湖扎根七八年,不敢太过张扬,现在少说也是一派掌门了,绝不会只是个船行老大。 师爷此时说这话,显然是想让帮主多掏点银子,别这么白等。 但赵栋久经江湖,对江湖很了解,听见师爷的话,他把账册翻过一页,平淡道: “三百两银子太少,正儿八经的江湖宗师不会为此铤而走险,但对初入江湖的愣头青来说,却是一笔价值不菲的横财。 “江湖上不知天高地厚,又要钱不要命的愣头青多的是,耐心等着即可。再有两天不来,那就是转手太多,价格压太低了,到时候再去补点价码……” 师爷见帮主这么说,也不反驳了,想想回身在旁边坐下,犹豫道: “敢接这差事的人,哪怕是愣头青,必然也有两把刷子。咱们真不提醒牙行一声,让杀手注意分寸?” 赵栋皱眉道:“做戏就要做全。知府大人又不傻,出事只要在牙行一打听,便明白谁在背后捣鬼,到时候不说生意没了,船行牌子都得摘走。 “我下暗花,正儿八经请杀手刺杀,也没说留活口,等同于拿自己脑袋做局,江湖人有几个能有如此胆识?知府大人事后就算找牙行打听,也只会怀疑到宋家身上,不会说我暗中做手脚。 “至于来的刺客,厉害不了,能为三百两银子去杀宗师的,脑子首先就不正常,如何练的一身好功夫?” 师爷略微斟酌,觉得还真是这么个理,敬佩道: “还是帮主想的周全。” 赵栋轻轻哼了一声,抬指敲了敲脑门: “走江湖,靠的是脑子……” 咻—— 便在此时,大堂远处猝然传来一声霹雳弦响! …… 稍早之前。 白河码头规模颇大,港口内停泊着百余艘大小船只,岸边有无数力夫推着小车来回装卸货物。 三匹快马,停在码头附近的江边上,梵青禾戴着斗笠,和鸟鸟待在山坡上的树林中,帮忙望风。 而港口内部的一艘大画舫上,夜惊堂半蹲在三层船楼的屋脊后方,眯眼仔细打量着岸边挂着雷鹰帮旗号的宅子。 折云璃手里拿着一张刚买的铁胎弓,正在用腿卡着上弦,同时询问: “是不是这家?” 夜惊堂打量宅子里的情况,又取出纸条看了看: “里面翻账本那个,看起来武艺不错,应该就是目标客户。怎么连个巡逻护卫都没有……” “不有条看门狗吗,小门小派没那么多排场。” 折云璃说话间,把弓弦挂上,而后又取出一只箭,便准备直接开弓搭箭。 夜惊堂见此询问道: “你确定你会射箭?” 折云璃出身江湖豪门,自幼练拳脚兵器,弓箭对付不了枭雄,练的比较少,但并非没涉猎过,当下十分标准的开弓: “射不中再补一箭就好。” 夜惊堂听见这话,蹙眉道: “射不中没事,你可别真射中了……” “嗯?” 折云璃嘴角贴着弓弦,拉弓如满月,闻言茫然道: “不能射中?” “这不废话,雇主就出了二十一两银子,到你手上就十两,放第二箭都亏本,更别说射中人……” “就给这么点?!这把弓都十五两银子……” “嘘,瞄好,射完咱们就走……” 折云璃满心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听从吩咐,本来瞄着胸口,又改为瞄到了太师椅的椅背,想从耳侧擦过去,吓唬目标客户一跳,结果: 咻~ 折云璃扣弦的拇指刚刚松开,搭在弓上的羽箭,就带着嗡鸣声破空而去。 因为要射宗师,两人办事还挺专业,买的是常人根本拉不开的五石铁胎弓,光弓的造价就不菲,此时箭速也相当惊人。 等折云璃看清,黑线就已经破空灌入庭院,直指客户抬手点的脑袋瓜。 ?! 折云璃见此脸色骤变,连被弓弦刮了下的奶奶都顾不得揉,想追箭却为时已晚。 而夜惊堂敢让云璃射箭,自然就有拦下来的把握,瞧见箭矢方向不对,没动手阻拦,便是看出这赵栋底子很稳,绝对能躲开。 而事实也不出他所料。 羽箭刚刚射入庭院,正在敲脑袋的赵栋便有了反应,余光外移,抬起的左手外翻,右脚同时滑到太师椅撑住身体。 嘣—— 下一刻,大厅里便传出一身闷响。 正在聆听帮主说话的师爷,余光只见黑线一闪,本来坐在太师椅上的帮主,整个人就往后撞在了椅背上,直接把椅背撞裂开来。 哗啦—— 而锐利箭簇,距离脑门尚有半寸距离,便戛然而止,被握在掌心的羽箭,箭尾剧烈震颤,带起阵阵嗡鸣: 嗡嗡嗡~~~ 师爷措不及防,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往后退出几步,又看向门外: “什么人?!” 赵栋左手抓住力道惊人的羽箭,明显也被吓得不轻,不过马上就意识到刺客来了,猛拍桌案飞身而起,顺势从中堂下抓起了金环大刀,怒吼道: “好大的胆子!” 而门外。 折云璃差点射死客户,吓得直缩脖子,发现对方没事才松了口气,用手揉着右胸催促: “快走快走……” 但站在旁边的惊堂哥并没有依照计划离开的意思,反而眉头紧锁看着追杀出来的刀客。她拉了拉袖子: “惊堂哥?” 夜惊堂并未回应,略微思索后,单手抓住云璃的后衣领,脚尖轻点两人就腾空而起,几乎眨眼间就落在了庭院里。 蹋~ ?! 赵栋怕放暗箭的刺客跑了,提刀气势汹汹冲出大厅,结果还没跑下台阶,就发现两道人影冲天而起,从停泊的楼船上方直接落在了院内,无声无息和鬼影子一般。 此情此景对于寻常江湖人来说,可谓惊悚,赵栋猝不及防之下,差点一脚踩空栽倒,半途急急拉住身形,往后退到屋檐下,双手持刀护在胸前,脸色煞白如临大敌。 折云璃也没料到夜惊堂忽然把她拎出来,连忙把面巾拉上,而后迅速摆出了女刺客的架势,把五尺黄鞘长刀抗在肩膀上,冷声道: “你就是赵栋?有人花钱买你的命,得罪了。” 赵栋双手握刀,此时根本听不清门外折云璃在说啥,毕竟他只要不瞎,就能看出站在旁边的斗笠男,至少巅峰宗师打底,杀他可能也就一抬手。 此时赵栋全身心都放在夜惊堂身上,余光搜索左右,显然是想夺路而逃。 而大堂里的师爷,武艺不高看不出门道,受到的冲击没赵栋那么大,但也明白这二人实力在帮主之上。 听见是被人花钱雇来的杀手,师爷反应极快,连忙跑到门口劝阻; “慢慢慢,两位恐怕误会了。这暗花是帮主自己下的,都是误会,开个玩笑,我们出双倍银子,就当给二位的赔偿……” 折云璃听见这话都无语了,毕竟双倍赔偿也才六十两银子,还不如打这厮一顿回本多,当下开口道: “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既然接了差事,我等岂会为六十两银子折腰。” “六十两?” 咻~ 师爷刚目露疑惑,一颗铜钱便激射而出,从赵栋身侧擦过,打在师爷胸口,师爷当场就晕了过去。 扑通~ 赵栋有抬刀的动作,但完全没防止,这下直接心如死灰,往后退出一步: “阁下应该不是为了银子来杀人的吧?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夜惊堂自然不是为了银子露面的,他打量着赵栋脸上的疤痕,以及手中的金环刀: “你不叫赵栋吧?” 赵栋眉头一皱,下意识换成侧握大刀的姿势,隐藏左脸的疤痕: “阁下什么意思?” 夜惊堂倒也没当谜语人,开门见山道: “你刚才下意识反手接箭,用的是燕州琥珀楼的‘揽鹤手’,单刀破枪的招式,练的刀法,想来就是琥珀楼的‘截手刀’。左脸这道疤,从额骨划道耳垂,角度从下至上,应该是被身高到你鼻子的对手,用周家剑的‘燕子回头’所伤,对否?” “?” 听见此言,不光赵栋有点茫然,连旁边凹造型的云璃,都眨了眨眼睛,偏头小声询问: “你怎么看出来的?” 夜惊堂在笨笨的鸣玉楼里,学过这些杂门招式,认出来并不难,他望着赵栋,继续道: “我没记错的话,你来北梁应该有八年了吧?” 赵栋听见这几句话,就明白这两人是南朝江湖的,又往后退出一步: “阁下也是南方而来的朋友?赵某在南朝并未得罪多少人,在北梁更是安分守己,大家重新做人都不易,还请给个机会,事后赵某必然重金赔礼。” “你确实没得罪多少人,毕竟得罪的都已经死了。” 夜惊堂从怀里摸了摸,取出黑衙的牌子: “黑衙案牍库里,背着十人以上命案,被全国通缉,目前尚未落网的重犯,有六十三人。入职的捕快,都得先把这些人的特征记清楚,我恰好都看过。 “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叫邵大廷,燕州象山郡人士,今年四十七,八年前冬月,因不服师父把掌门之位传与师兄,犯下杀师之罪,又灭师兄一家十三口,包括两个幼童,后被江湖义士追杀,遁入燕山不知所踪。 “你杀师父师兄是江湖事,自有江湖规矩去管,我管不着,但杀平民,案子就送到黑衙来了。你想重新做人是好事,近年安分守己可能也是真的,但到北朝来,终究不是真投胎,以前的罪消不了。” 赵栋瞧见黑衙的牌子,又听见这些自己都快忘了的陈年往事,眼皮都跳了下,咬牙道: “这里是大梁,南朝管不到这边,而且我现在是土生土长的大梁人,黑衙没资格抓我归案……” 夜惊堂往后退出两步: “我也没想抓你,黑衙办事,除开有用的特定人物,其他都是格杀勿论。” 折云璃听明白了原委,自然不再啰嗦,身形微压左手倒握刀柄,刀鞘点在了地面,摆出了拔刀的姿势: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赵栋在北朝过了八九年安稳日子,忽然被黑衙鬼差找上门,着实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但在南朝混迹多年,他很明白黑衙的行事风格,能让黑衙出马的都是重刑犯,找到就是杀,连审都不会审。 他自知不敌,根本没战意,左右扫视过后,双腿便猝然发力,冲向侧面围墙。 嘭—— 呛啷—— 也在此时,院落里刀光一闪。 折云璃虽然平时扮相文文弱弱,但打起架来远比师娘刚猛,双腿猛震整个人便动如脱兔,托着五尺长刀直接削向赵栋腰腹。 赵栋也算是经验老道,发现变种‘八步狂刀’的起手式,眼底明显又愣了下,不过反应并不慢,飞遁途中回手后劈,仗着金环刀的巨大惯性,劈在长刀之上,继而半空旋身就是一记鞭腿扫向折云璃头顶。 挡! 折云璃对付宗师,明显有点压力,但练了五张鸣龙图,身体素质也堪称可怕,刀被压下砸在胳膊,硬生生撑住了蛮横力道,不等劈腿砸在头上,便旋身侧踹,正中赵栋腰腹。 嘭—— 赵栋显然没料到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力道如此惊人,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撞穿窗户摔在大堂中,又是一个鲤鱼打挺翻起,再度冲向侧面窗户。 “休走!” 折云璃左臂被刀背撞得生疼,但也顾不得那么多,左手刀送到右手,飞身便是一记黄龙卧道,落在赵栋去路之上,瞬间把墙壁撕开一条大裂口。 轰隆—— 铛铛铛—— 大堂里刀光剑影不断,不过瞬间桌椅板凳便四分五裂。 夜惊堂也没插手,走到中堂下,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而后便靠坐在中堂下,看着云璃的宗师大考,顺便思索此行来北梁,要不要顺便把逃到北梁的通缉犯全抓了,免得这群人逍遥法外。 赵栋确实有宗师水准,起初不敢露师门武学,等拿出琥珀楼的看家刀法后,招式动作明显行云流水的许多。 但折云璃作为薛白锦的徒弟,练的上乘武学不比夜惊堂少多少,而且底子好的出奇,抗揍不说爆发力也惊人,赵栋这种二流门派出身的还真接不住。 如果不出意外,折云璃十招之内就能把赵栋撂倒。 但切磋是切磋,江湖是江湖,武艺高不见得就稳赢,江湖经验有时候比底子都重要。 就在折云璃刀刀连环,把赵栋逼到角落,根本没有腾挪空间之时,赵栋自知不敌,也不在忌惮不远处的夜惊堂,双手握刀看似舍命一搏,但折云璃抬刀硬架的同时,下劈的双手袖中,却“嘭~”的一声炸出白色粉末。 折云璃全身心集中在招式上,措不及防之下,瞬间被石灰粉扬了一身,心道不妙当即飞身后撤。 而赵栋也是趁此机会,金环刀丢向夜惊堂,身形往门口狂奔,怒喝道: “来人……” 咻~ 一声轻响。 正在喝茶的夜惊堂,手指轻弹,白瓷杯盖便飞旋而出,在大厅里画过一条半圆弧线,绕过廊柱飞到门前,从全速逃遁的赵栋身前一闪而过。 嚓~ 咚! 白瓷杯盖钉在了门框上,入木三分有余,可见边缘染上了一抹血红。 赵栋刚出口的话语戛然而止,往前跑出两步后,才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台阶上,用手捂着喉咙,指缝间渗出大股血水,回头看向靠在中堂下的斗笠男子,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咳咳……呸呸呸……” 折云璃被石灰洒了一脸,本来还想追杀,发现夜惊堂随手就给灭了,才在门口处停下来,不停拍打衣服咳嗽。 夜惊堂也没搭理一条杂鱼,把茶杯放下,来到跟前接过长刀: “打的不错,下次多注意这些小手段,今天要不是我在,你得吃亏。先出去洗洗,我把这里收拾下。” 折云璃觉得这人有点卑鄙,但人都被抹脖子了,骂两句也没意义,因为被呛的眼睛都睁不开,当下还是快步跑了出去。 扑通~ 赵栋可能是太憋屈,捂着喉咙,硬咬着血沫沙哑开口: “你……到底……什么人?” “夜惊堂。” “……” 赵栋恶兽般的眼神明显愣了下,而后又是恍然大悟,尚来不及显出其他神色,身体就倒了下去。 扑通~ 夜惊堂等赵栋死透后,把墙壁、桌椅、尸体上的痕迹全部处理了一遍,以免高手看出路数,从而猜出身份,而后才提着刀,飞身离开了院落…… 第四章 这位少侠,你转过来 日落西山,承天府东城的一家客栈里。 二楼临街的房间窗户开着,夜惊堂站在窗口,看着天边即将落入山头的红日。 而身后不远的桌子旁,梵青禾手里拿着棉花球,满眼心疼的擦着白皙小胳膊: “姑娘家家,学什么不好,学外家功夫。你看看这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 “啊欠——” 折云璃穿着黑色侠女裙,身前灰蒙蒙一片,全是没拍干净的石灰粉:斗笠挂在背上,盘起的头发上也有些,双眼因为清理过,倒是能睁开了,但眼圈到现在还红的,时不时打个喷嚏,抱怨两句: “北梁的江湖人,真不讲武德,都宗师了,还撒石灰,里面还伴辣椒面,掉不掉价……” 因为和赵栋交手时,细刀并不适合接大刀重劈,只能抵住刀背抵抗劈砍,折云璃卷起袖子的胳膊上,也有几道刀背硌出来的青紫痕迹,虽然对夜惊堂来说这是无伤,但放在小姑娘身上看起来还是触目惊心。 鸟鸟站在桌子上,这时候也挺懂事,用脑袋磨蹭折云璃的肩膀,意思估摸是‘不疼不疼’。 被梵姨和鸟鸟当小丫头呵护,折云璃还挺不好意思,昂首挺胸道: “不用擦药,我练过浴火图,过个把时辰就自己消了。” “那这个把时辰也疼呀。再者浴火图不是无中生有,疗伤耗费精气神,补回来可比买药麻烦,能不用就不用……” “唉,这点痛都受不了,还走什么江湖,一共才挣十两银子……” …… 夜惊堂在窗口看了片刻,待到大队官兵跑去城外,才把窗户关上,回头插嘴: “以后和人交手,哪怕面对仁义无双的大侠,心底里必须把对方当小人防。毕竟只要能把对手打死,我即便用了下三滥招数,世上也没几个人知道。” “啊切——” 折云璃又打了个喷嚏,而后道: “吃一堑长一智,我第一次和宗师交手,谁能料到武艺那么高,随身还带这种鬼东西。以后遇上对手,哪怕是武圣,我也防着……话说惊堂哥以前吃过亏没有?” “梁州那地方,出了名的不讲武德,四五岁和镇上小孩打架,就被人撒过沙子,回去被义父一顿好打,从那之后就长记性了。” 夜惊堂说道这里,打量了下折云璃的裙子,可见黑色胸襟侧面,有道明显折痕,是被弓弦崩出来的,又开口道: “你胸口没事吧?” 梵青禾听见这话,心中一紧,抬手勾云璃衣领: “你胸口也受伤了?” 折云璃脸色一红,连忙把衣领按住: “没什么,就是开弓没注意,把胸口崩了下。” 梵青禾才想起夜惊堂在旁边杵着,又回头道: “惊堂,你出去买点药回来。” 夜惊堂自然没站在旁边验伤的意思,当下转身出门,不过心中一动,又想起了一件事: “火凤斋还给我介绍了个差事,说是去大户人家当书童,成了能跟着一起去燕京,到国子监伴读。” 梵青禾坐直些许:“书童?……能去国子监的,都是这边的名门望族,到京城肯定能接触道权贵,这身份倒是合适。不过你这模样,怎么当书童?” 折云璃也是点头:“我女扮男装还差不多,就惊堂哥你这气宇轩昂肤白貌美的,站在大户公子跟前,能把人公子衬托成跟班,人家哪敢要你。” 夜惊堂练过浴火图和长青图,还有媳妇每天帮忙保养,人又年轻,皮肤确实非常好。 出门走江湖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打理过了,穿着寻常衣服,脸上也抹了些江湖常见的‘防晒霜’,让皮肤看起来泛黄,不然司徒延凤都能看出他不是寻常人。 夜惊堂也不想当书童,但此行目的是混进皇宫,能多个选择,总比端着架子在屋里瞎等的好,见两人觉得形象不合适,他倒也干脆,下楼去问店小二借了件勉强能穿的旧袍子,而后跑到柴房里扑腾了两下,再把束好的头发解开,故意耷拉几缕下来。 等收拾好后,灰尘仆仆的夜惊堂再度上来,抱着胳膊靠在门口: “现在呢?” 折云璃上下打量,点了点头: “比刚才江湖多了,和刚到双桂巷是差不多,但……嗯……” “有点潇洒。” 梵青禾还挺喜欢夜惊堂这江湖浪子的打扮,起身来回打量: “神色别这么正派,要轻浮一些。” 夜惊堂本就是底层江湖出身,该怎么扮游侠儿自然知道,黑布包裹的佩刀往腰后随意一插,便转身走向楼下: “行了,我先去看看,待会回来。” 梵青禾目送夜惊堂下楼,又跑到窗口查看,结果发现夜惊堂还真是入戏,到了街上便左顾右盼,而后顺手摘了根草杆叼在嘴里混入人群,有小少妇路过,还回头瞄几眼,惹来一声: “啐~看什么看……长得还挺俊……” 折云璃也来到窗口,看着神态自然的惊堂哥,本想夸赞,但最后又蹙眉道: “惊堂哥这是装的,还是原形毕露?” 梵青禾也摸不准,毕竟夜惊堂在床铺上比这还色胚,不过背后说相公坏话可不好,夜惊堂听见了,晚上又得罚她自己动,当下还是把窗户关起来: “肯定是装的,你惊堂哥多正派,你又不是不知道……快来坐下治伤,鸟鸟,去放哨,别让人摸跟前来了……” “叽。” …… …… 太阳落山,天色渐暗,街面上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夜惊堂当着街溜子,从客栈走向城中心,随意打量着街上的美景美人,不知不觉就到了一间书院附近。 承天府算是京城地界的门户,又世家云集,此地的学府档次自然不会低,占据一整个街区,而周边的铺面,有很多都是各大世家所开的棋社、琴坊等等。 悦来书舍就处于书院的正门主街上,算是一个图书馆,可以供学子免费在里面读书交流,也能租借购买,虽然铺子纯亏钱,但能在文人中拔高华家的声望,算是积累名声的公益性铺面。 夜惊堂来到书院主街上,稍微寻找了几圈,就发现了悦来书舍的位置,可见是一栋三层高楼,规模还挺大,门口站着个护卫,还有两个带兵器的年轻武人,在门口攀谈: “我们大老远过来,好歹让我俩进去试试……” “唉,要求不都说了吗,得容貌周正、武艺高强……” “我俩难道不周正?” “你俩除了长得俊还剩啥?石锁都提不起来,以后让你伺候少爷小姐,还是少爷小姐伺候你?” “这石锁一百二十斤,能单手提起来,谁跑来当书童?” …… 夜惊堂抬眼看去,可见两个年轻人目测二十出头,都是奶油小生,看起来文质彬彬相貌还行,就是有点单薄。他来到附近,插话询问道: “是火凤斋的司徒掌门介绍我来的,这里招人?” 门口的护卫,听见这话,打量了夜惊堂一眼——个头比门口这俩歪瓜裂枣高一个头,面向也周正多了,就是有点不修边幅。 不过游侠儿都是如此,护卫也没在意,示意门口的石锁: “司徒掌门办事我放心,不过流程还是得走,你……呃……” 呼~ 夜惊堂用脚尖一勾,便把石锁颠起来,接在了手上,嚼着草杆道: “可以了?” 护卫都看愣了,心中只觉江湖门派介绍来的果然不一样,当即转身放行: “里面请。” 夜惊堂见此随身把石锁放到旁边两个年轻人手里,便抬上了台阶。 两个年轻后生,见夜惊堂和颠藤球似得,显然产生了‘不重’的错觉,下意识抬手接住,结果两人都是一个趔趄,差点砸到脚指头: “嘿!你这人……” “接一下接一下,要掉了……” …… 夜惊堂并未理会后面的胡言乱语,来到书舍之中,转过大堂的穿堂门,便考到后院里已经站了六个武人,个个都是肩宽背靠身材匀称,明显是练家子,年纪差别倒是挺大,最小的二十出头,最大的已经快五十。 而院子的屋檐下,还站着个管事,正说着话: “诸位远道而来,实属不易,今天虽然只要一人,但诸位既然进了门,无论成与不成,都包来回路费,老爷还会另外封一份红包……” “华老爷大气……” “是啊……” …… 夜惊堂听到‘华老爷’,微微皱了下眉,不过他事前并不知晓华青芷老家的具体位置,还没来得及深究,便看见屋檐下的管事对他招手: “又来一位少侠,快过来,筛选马上开始了。你叫什么?” 夜惊堂见此走到了六人旁边,回应道: “黄梅县,沙坝村,赵四。” “赵四……好,符牌可带着?” “给……” …… 而与此同时,书舍二楼的房间窗口。 华俊臣在茶榻上就坐,低头看着院子里的情况,待到名为‘赵四’的游侠儿进来,目光明显动了动,觉得这背影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上次在天琅湖,华俊臣距离战场好几里路,只能看到模糊轮廓,在刑狱中隔着墙,连声音都男女莫辨,此时夜惊堂衣着气质也变化太大,想认出来确实没那么容易。 为此华俊臣在打量几眼后,也只是摸着下巴点头: “刚进来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倒是顺眼,就是不知道功夫如何。” 华俊臣对面,做的是华府的师爷,今天专门在操办招护卫的事儿,对此道: “刚听下面人说,是火凤斋介绍来的,司徒延凤办事向来靠谱,不是有把握的人不会往这里送,武艺应该不错。 “天都黑了,人估计也来齐了,要不要把小姐请过来,亲自物色?” 华俊臣道:“那丫头在和刘知府家小姐下棋,应该马上就过来了,先开始吧。” 师爷见此微微点头,也不在多说,转眼望向下面: “开始吧。” 院落之内,管事打扮的中年人得令,便退到了旁边,让家丁取来一个竖起的牌子,上面摆着一副棋局,开口道: “七位今后服侍的,是华府的公子小姐,琴棋书画得通一点。这局残棋,轮到黑棋落子,诸位觉得落子何处为上?” 在场腰背笔直站立的六个武人,虽然不一定通棋艺,但规则还是了解一些,因为华家的待遇实在好,包一辈子吃住还有婚配养老,当下都开始思考。 夜惊堂并不准备当下人,到这里纯粹是看看,当下暗暗酝酿,想找机会询问下确切工作安排,看有没有和京城王公接触,以及进入皇城的机会。 但这话实在不好开口,夜惊堂尚未酝酿出个合理话术,便听到后方的书舍大厅里,传来传来“咕噜咕噜~”的车轮声,还有两个女子的闲谈: “刘小姐棋力还是那么差,小姐放水放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世间能和我切磋的,本就没几人……” …… ?! 这声音…… 夜惊堂浑身一震,心头暗道不妙,知道来错地方了。 他也没回头,只是余光左右打量,注意着周围人的视线,想来个凭空消失术。 但周围十余个家丁看着,他众目睽睽之下忽然消失,传出去肯定引起有心人惊觉,当下倒是有点进退两难。 而门口处。 华青芷此行目的便是选个护卫,此时刚从附近的棋社回来,被绿珠推着进入了书舍的大厅。 本来华青芷想直接被抬着上二楼,但走到楼梯口,余光却瞧见后院之中,站着七个背对这边的武夫,正在参加考试,最左侧的背影有点莫名的熟悉感。 “诶?” 华青芷微微一愣,转头仔细看去,便觉得这背影身材都好熟悉,但气质和衣着变化太大,并不敢觉得,当下便自己滑着轮椅,来到后院的门口,往里打量。 听见后面的响动,后院的家丁管家,都回头看了眼,认识的连忙行礼: “大小姐……” 华青芷走进仔细打量,越看越像那个男人,但她身在承天府,哪里敢直接确认,当下便开口道: “这位戴斗笠的少侠,你可否转过来?” “……” 夜惊堂没想到华青芷眼力如此毒辣,见对方已经笃定他身份了,他再遮掩也没意义,便开口道: “这位先生,我要是找到了解法,是不是就能进华府当护卫?” 管事正在看着小姐,发现夜惊堂发问,莫名其妙道: “你耳背?小姐叫你呢。” “嗯?” 夜惊堂做出才听见的模样,这才慢悠悠转头,看向后方的大厅: “这位小姐是?” “嘶……” 站在轮椅背后的绿珠,瞧见熟悉的脸颊,惊得暗暗抽了口凉气。 而华青芷也惊呆了,没想到后院里站的真是夜惊堂。 不过她脑子聪明,知道夜惊堂身份暴露,能惊动整个大梁,当下也不敢乱说话。 听见夜惊堂是想来华府做事,华青芷摸不清背后缘由,但还是顺着回应道: “我是华家的小姐,这次就是我聘请护卫,你是来应聘的?” 而二楼,华俊臣见女儿说话,也从窗口漏了面,低头看了眼: “青芷,你认识此人?” 华青芷表情有点紧张,显然是怕爹爹认出来,瞧见爹爹坦然自若没腿软的模样,她才暗暗松了口气,便道: “不认识,就是觉得这个游侠儿很顺眼,要不就选他吧。” 华俊臣也觉得这游侠儿顺眼,不过他这是招护卫,又不是招女婿,光顺眼肯定不行,便面色威严看向下方的夜惊堂: “赵四,你功夫如何?” 夜惊堂和华青芷对视,心里颇为尴尬,但嘴上还是顺着话道: “功夫还行,当护卫应该够用。” “够用可不行,以后要保护小姐安危,没个一流高手的本事,担不了大任。你来接我三招……” 华俊臣说话间,就准备从二楼跳下来,指点下这年轻后生。 ?! 华青芷没料到爹爹这么勇,可能是怕爹爹被一指头戳死,连忙出声制止: “爹,他如此年轻,哪里是爹爹的对手,先让他在府上做事吧,以后慢慢培养,等年长些再说……” 华俊臣总感觉闺女对这个赵四有点亲近,略微琢磨,皱眉道: “青芷,你不会是看他长得俊,才选他……” “爹!” 华青芷闻言有点恼火了,偏过头去: “护卫也好丫鬟也罢,总得先自己顺眼,再考虑本事。爹爹若是瞧不上,那这护卫不招便是了。” 华俊臣其实也觉得下面的年轻人没来由的顺眼,只是想找个机会试探下深浅,看能不能收个徒弟义子栽培罢了。 见闺女不高兴了,他只得打消指点的心思,开口道: “此言也在理。那你留下来吧,其他六位壮士,实在抱歉了,华府准备的厚礼,诸位可到管事哪里领赏,天色已晚,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余下六个武人,眼底明显都是羡慕,毕竟华大小姐这模样,可不像是看上了护卫,这只要机灵点,未来都有可能一步登天成为华家的姑爷。 但这‘赵四’长的确实阳光俊朗,他们六个歪瓜裂枣实在没这命,能在华府手里拿个大红包也算不虚此行,当下也没多说,从管事手中接过红包后,便拱手一礼相继离去。 夜惊堂只是来看看,就被内定了,心里还有点犹豫。毕竟他要潜入皇城搞事,为此给华家惹祸上身就麻烦了。 但这些事情,也只能私下里和华青芷交流,当下还是拱手道: “谢华先生。” 华俊臣摸着下巴点头,本想让管事带夜惊堂下去换衣裳安排住处,但想想又道: “赵四这名字,着实太普通,你以后在小姐手下做事,见的都是京城的王公贵子,名字还是得改一下。小姐有个护卫叫华宁,你们以后是搭档,安宁安宁,图个吉利,你以后就叫……” 华青芷可能是怕夜惊堂委屈,插话道: “华宁是自幼在家里,才跟着家里姓。男儿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来家里当护卫,哪有改名换姓的道理,以后叫他四郎就行。” “四郎……” 华俊臣感觉这称呼是叫儿子相公的,但闺女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乱改名,便继续道: “四郎,你先跟着王管事去领衣服,若有家眷回去招呼一声,过两天就得出发去燕京,提前准备一下。” 华青芷怕夜惊堂出门就跑了,补充道: “换好衣服后,把他带到我这里来,我教他些平日里的规矩。” 华俊臣说实话,真害怕下面这小子,是王家派过来拱白菜的细作。 不过闺女喜欢,总比不想嫁人的强,当下还是没多说,转身进了房间…… 第五章 大小姐的贴身杀手 夜惊堂跟着华府的管事,来到书舍后方的一个小房间里,里面放着书桌,上面摆着套深蓝色的袍子,作为护卫穿的衣裳,用料谈不上太好,但工艺倒还不错,上面还放着块腰牌。 王管事在书桌后就坐,拿着符牌在名册上抄录,同时叮嘱着些杂七杂八的规矩: “咱们家老爷,往年在朝廷官拜相位,无论多大的官,经过门前都得下马拜见。常言宰相门前七品官,能在华府做事,连县令都得给你些薄面。 “不过这下人,也有高低之别,刚进门的,叫杂役,只能干些洗衣刷马的活儿。干满两年,要是为人勤快、办事机灵,能提拔成领班,管手下几个人。 “领班往上则是管事,也就是我这种,地位就不一样了,专门管一门事情,公子小姐私下里都会称一声王叔。如果干满十年,没出啥差错,又受老爷信赖,便有机会当上管家。这管家可不一般,地位就相当于宫里的大公公,说话比后宫妃子分量都重……” 夜惊堂还在想着华青芷父女的事儿,听了片刻随口接话: “我也得从刷马做起?” 王管事显然是华府的人事经理,对此摇头道: “你不是家丁,是护卫,负责安保,如果武艺好为人机灵,提拔会快些。 “这护卫,也有四等之分,最低等的不配马,只负责跟着管事出门收账,或者巡视宅子;乙等配马,负责护送姨娘、偏房公子出门;甲等就是华宁这种,长房的随身护卫;而往上,那就不叫护卫了,叫‘门客’,自由身,家主都以礼相待……” 夜惊堂若有所思点头: “我现在是下等护卫?” “本来应该算是,但小姐对你青睐有加,以后也得跟着小姐,所以暂定乙等,月俸八两,包吃包住,一月两天假;三个月后,如果干得不错,会转为正式护卫,月俸翻倍,逢年过节还有例行红包……” “这待遇还真不错。”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叫世家大族。你还年轻,好好干两年,若是表现不错,老爷还会帮你解决婚配问题;前两年华宁和夫人院里的丫头成亲,老爷还送了一套房子三亩地……” “是吗……” …… 王管事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后,写完了各种登记信息,还让夜惊堂画了个押。 夜惊堂看签的是三个月的短期试用工,并不是卖身契,当下也没说什么,在纸上按了个手印后,便拿着衣袍,跟王管事一起前往书舍侧面的院落。 王管事走在前面领路,又叮嘱道: “你可知道,为什么进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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