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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声的房间里,忽然传出了些许话语: “妖女,你怎么和没长大的小丫头似得?我和离人都有……是不是你自己剃了?” “师尊从小就这样,姐姐也是,我以前还以为自己和人不一样,后来和太后一起洗澡,才发现是她俩和人不一样……” “嗯哼~好不好看?” “切~这有什么好看的……” “要不待会我给师尊画点东西?梅花牡丹什么的,点缀在上面肯定好看……” “画什么花,给她写两字就行了,‘用力、使劲’什么的……” “噗……” …… 打打闹闹的话语传入耳中,虽然刻意压着嗓音说话很轻,但夜惊堂武圣的实力,怎么可能听不见。 夜惊堂本来还在思考后续局势的,听了两句,就开始心猿意马,把小刀放下洗了洗手,让鸟鸟自己刮鱼鳞,悄悄起身进入了船楼。 “叽叽叽?” 夜惊堂缓步来到小房间外,略微推开门扫了眼。 房间本就不大,此时三个姑娘站在其中,把木桶里的清水往彼此身上倒,互相帮忙擦洗,入眼全是团儿月亮,都不知道先看哪儿。 夜惊堂刚打开门,三个打闹的女子就有所察觉,同时转头。 梵青禾连忙停下话语,把妖女当挡箭牌躲在背后;东方离人则是脸色一红,迅速抱住胸口: “色胚,谁让你进来的?!” 而璇玑真人倒是一切如常,回眸道: “怎么,想一起洗?” 夜惊堂肯定想一起洗,但房间实在太小,根本站不下,他只是道: “我刚洗过,只是过来看看有没有吩咐罢了,你们要不要毛巾?我给你们拿进来?” 东方离人可不太敢让夜惊堂进来,不过跑了这么多天,估计这色胚身体也憋坏了,反正坐船也不用到处跑,当下便把师尊往外推: “师尊洗好了,你帮她擦擦。” 璇玑真人很有自知之明,可不敢第一个上场抗输出,行云流水的一扭腰,就把躲在背后的青禾给推了出去。 “诶?” 梵青禾措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出房门,直接撞在了男人怀里。 夜惊堂抬手接住水汪汪的青禾,怕她着凉,用手托住月亮抱起来,走进了隔壁的舱室: “来,我帮你擦擦。” “诶?大白天的,你做什么呀……” 梵青禾都懵了,哪里会信男人帮她擦身子的鬼话,面红耳赤扭动挣扎: “我是大夫,你说过不乱来,言而无信是吧?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回冬冥山……” 夜惊堂把青禾抱到屋里,取来毛巾帮忙擦身子: “我岂会言而无信,又没做什么,帮你擦下罢了,站好……” “你还没做什么?我自己来,你别……喔~你擦哪儿了你?……” “呵呵……” 四人如此打打闹闹间,轻舟顺水而下,很快消失在了江道尽头…… …… …… 数百里开外,旌节城。 旌节城作为北疆首府,外面就是天门峡,历朝以来都是军事重镇,朝廷在此地囤积的大量主力军。 而作为南北两朝的门户,太平时期商队来往也相当多,为此城池规模庞大,也就比云安小一圈儿。 往年的崖州统帅,是镇国公王寅,也就是女帝的亲舅舅,王赤虎亲爹,掌管着崖州一切军政大权。 不过在女帝莅临崖州后,这些权利自然就交还给了外甥女,王寅亲自披甲到了天门峡监督军队,女帝则入住了城内的行宫,开始忙活起各种巡视军队的事务。 开春之后,南北两朝局势变得难以琢磨,不光北梁摸不清女帝打不打,连南朝边军都不清楚,此时全部按照战备状态执行命令,夜不闭衙轮班值守,一日三巡清查北梁细作等等。 因为管的严,夜幕刚刚降临,坐落于群山之间的巍峨城池,街道上便已经鲜有人迹,只剩下大队兵马沿街巡视,而城内的行宫中则灯火通明,可见不少崖州官吏进出,禀报着边防事务。 城西的一片街市内,因为处于闹市区,街上还有不少人,茶馆酒楼之中,四处可见闲人聚在一起,偷偷低语: “左贤王死在夜国公手上,这么大的事情,北梁岂会忍气吞声,我估摸肯定会打起来……” “夜国公是天琅王遗孤,杀左贤王报的是家仇,北梁跑去收拾西疆还说得过去,打咱们大魏,怕是有点失心疯了……” …… 集市的一间客栈里,不起眼的小马车,停在后院之中,上方盖着油布,看起来只是装着一车杂物。 而客栈二楼,薛白锦身着锦袍站在窗口,眺望这远方的行宫,也在听着周边闲人的言语。 房间内,骆凝在床榻上盘坐,看起来是在打坐练功,但手心却握着那块‘龙潭碧玺’,默默想念着刚见面还没亲热,就又分别的小贼。 轰隆隆~ 在安静片刻后,苍穹之上忽然响起了一声春雷。 骆凝睁开眼眸,来到白锦背后往外面看了看: “下雨了,马车停在外面没事吧?” 后院的马车里,装的都是薛白锦后续抢回来的雪湖花。 虽然两千骑兵散入冰原,根本不好追,但架不住南北江湖的狼多。 那些不敢去招惹左贤王的江湖人,发现夜惊堂牵扯了主力,胆子当时就上来了,开始在天琅湖上围追阻截,抢了不少学雪湖花到手。 而薛白锦则黑白通吃,不光抢左贤王的兵马,也参与江湖夺宝,一晚上时间硬抢回来了二十几盒。 虽然数量并不算多,但她以一己之力抢回来十来斤,已经算厉害了,本来她还想追到湖东道去,一根毛都不给北梁留。 但此举风险过大,万一撞上项寒师等人,当场就得交代,最后还是听从了凝儿见好就收的劝告,回到了旌节城。 眼见凝儿担心,薛白锦开口道: “一批药材罢了,用玉盒封装,还有油布盖着,哪里会出问题。就算真出问题损失一些,也是夜惊堂回来太慢,怪不的我们没保管好。” 骆凝知道这些雪湖花落不到平天教手上,但小贼这么玩命,她也不能不上心,当下还是跑了下去,仔细检查马车。 薛白锦虽然嘴上随意,但做事从来滴水不漏,不可能检查出问题,当下也没去帮凝儿,继续倾听街上的话语。 但凝儿在下面还没检查完,街边一阵话语声,就透过落下的绵绵春雨,传到了两人耳中: “小姐,三娘说了晚上别乱跑,你偷偷跑出来,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咱们回去睡觉吧……” 萍儿?薛白锦闻声微微一愣,转眼看向街道方向。 而正撑着伞检查马车的骆凝,也是抬起了头,眼底多了几分意外和不悦,继而就要出去管教大晚上当街溜子的云璃。 但骆凝尚未走出两步,忽然又听到一阵幽幽怨怨的娇柔嗓音,从春雨中传来: “雨声滴碎梦初醒,花影摇残月半庭。红梅初绽香如故,独守寒窗念故人…… “惊堂哥哥如今安危未定,我如何睡得着?唉~早知会如此担惊受怕,在江州就该跟着惊堂哥哥,在身边鞍前马后,总比在这里伤春悲秋的好……” ? 骆凝脚步微顿,眼底显出不可思议,听声音像是小云璃,但这怀春少女的口气,和文绉绉的话语,能是她家云璃说出来的? 不说骆凝,连薛白锦都微微歪头愣了下。 骆凝满心疑惑,想想飞身而起,落在街边围墙上,和白锦一起朝着街面打量。 结果抬眼就看见,灯火朦胧的集市上,两个姑娘相伴而来。 萍儿斯斯文文跟在后面,手里撑着伞,正在苦口婆心劝说小姐回去。 而前面则是个文文弱弱的书香小姐,身穿白色上衣,下身是桃红留仙裙,头发梳理的斯斯文文,双手叠在腰间莲步微移,行走间柳眉似蹙非蹙,双眸似喜非喜,清丽眉宇间的那一抹春怨,仅是看一眼便让人生怜。 ??? 骆凝都惊呆了,完全不敢确认这姑娘是谁,直到瞧见那伞下小姐,目光一直在打量街边的说书铺子和烤肉摊子,才确认这就是她们徒弟! 虽然觉得有点作,但云璃现在这样,确实比以前的野丫头顺眼些,就是说的话不对劲。 骆凝想想飞身而起,落在了两人跟前,开口道: “云璃!” “嘶——!” 正在物色夜宵的折云璃,猛然听见师娘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书香气质也当场破功,恢复了平日里的古灵精怪,迅速端正站好,回头做出喜出望外之色: “诶?师娘,你怎么也在这儿?” 骆凝持伞来到跟前,看着显出原形的云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蹙眉询问: “你刚才在说什么?” “……” 折云璃听见这话,就知道刚才的骚话让师娘听到了,表情微僵,尴尬解释: “我就是担心惊堂哥安危,瞎扯了两句,师娘别当真……” “那首诗是怎么回事?” “整天抄书记住的,随口念出来了,这说明我最近功课做的好,对吧萍儿?” “呃……” 骆凝眨了眨眸子,觉得好像也是,心里的古怪消了三分,没再追究云璃,转而道: “不错,都会背诗了,不过女儿家,有些话还是不能随便说,让人误会怎么办?” “嘻嘻~我私下瞎扯罢了,师娘别误会。” “哼……三娘也来了?她在哪儿?” “裴姨在西市那边,我来好几天了,这还是第一次出门闲逛,没想到刚出门,就被师娘撞见了。师娘要不要过去看看?” 骆凝才不信云璃是第一次乱跑,因为和白锦在一起也无事可做,当下便道: “你师父在二楼,上去看看吧,我去三娘那边逛逛。” 折云璃如释重负,当下连忙点头,跑进了客栈。 而骆凝看着已经是大姑娘的云璃,心头有些复杂,目送两人进去后,才暗暗叹了声,跑去西市串起了门…… 第三十二章 旌节城 沙沙沙~ 翌日傍晚,绵绵春雨落在旌节城郊野,尚未入夜群山便暗淡下来,目之所及皆是雾蒙蒙一片。 夜惊堂靠坐在船尾的船舵旁,头上有棚顶遮挡细雨,手里摁着鸟鸟揉来揉去。 看着当空落下的绵柔雨幕,夜惊堂抬手接了几滴,心中倒是有几分触物思情之感。 如果说夏日的暴雨,像是水儿,来时风急雨骤,让人难以招架,动不动就江河泛滥,但通常两刻钟就没了劲头,去时也行色匆匆。 那面前的绵绵春雨,就像是青禾,软软糯糯看似无力,但相当持久,一下就能连续好多天,体感若有似无,却又如酥似蜜,持之以恒之下,感觉能消融掉天地间最坚硬的石头。 而大笨笨,感觉就是这春天的风儿,体感微凉,却暗藏三分春暖,让人心旷神怡,欲罢不能…… 夜惊堂靠在船舵旁深思,神游万里之下,连把鸟鸟揉睡着了都没注意。 待转出一处江湾,看到北方的城池轮廓后,小船楼里响起脚步声,继而白衣如雪的璇玑真人,便从里面走出来,在旁边坐下: “快到了,前面就是旌节城,再顺着江道往上走,就是天门峡……” “是吗?我还是第一次来。” 夜惊堂回头瞄了眼,见笨笨在房间里画山水图,青禾则在折腾小药瓶,没注意这边,便抬手搂着月亮,把水儿挪到了跟前。 璇玑真人被搂到臂弯中,倒也没抗拒,自然而然靠在了身上,抬起眼眸道: “怎么?昨天没被收拾够,又起贼心了?” 夜惊堂听到这话,表情稍显尴尬。 昨天他帮青禾擦身子,最后免不了擦到床铺上去了,水儿和笨笨洗完出来,可能是船上无聊,也不想在外面站着听房,也跑了进来。 然后无人驾驶的船,就成功抢滩登陆搁浅了。 青禾和笨笨当时正摁着水儿画虎头纹,外面忽然轰隆一声,把三人吓的不轻,弄明白情况后,逮住他就是一顿收拾。 夜惊堂自己失误,被媳妇拾掇也不敢躲,出来后问鸟鸟,船快撞了为什么不提醒一声,结果鸟鸟理直气壮指着大鱼: “叽叽叽?!” 夜惊堂理亏之下,无话可说,全力把搁浅的船推回了江里后,就老老实实坐在这里开船,也不敢再提调理的事儿了。 眼见水儿提起昨天的事,夜惊堂无奈道: “圣人千虑必有一失,昨天真是没注意,以后不会了。” 璇玑真人打开酒葫芦,凑到嘴边抿了口: “什么圣人千虑必有一失,明明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夜惊堂笑道:“好了,我记住教训,下不为例。话说昨天我出来后,给你画的东西,最后画好没有?” 璇玑真人眨了眨眸子:“想看?” 夜惊堂左右打量:“就是想欣赏下,也没其他意思……” 璇玑真人回头看了眼,也没多说,把睡着的鸟鸟放进了船楼里,而后便起身以鸭子坐的姿势,面对面坐在了夜惊堂腿上,把白裙拉起来,露出了白色蝴蝶结: “嗯哼。” 夜惊堂低头看去,可见三角小布料遮挡的白皙肌肤上,有朵淡粉色的牡丹花轮廓,笔锋细腻栩栩如生,但只能看到最顶端,其他被布料挡住了。 夜惊堂神色维持的很好,略微欣赏了下,又用手指把布料勾开,往里面看了看: “画的真漂亮……” 璇玑真人给夜惊堂看小老虎,脸色还是有点泛红,不过闲散仪态维持的很好,拿起酒葫芦又抿了口: “看可以,别碰,更不准亲,离人花了半天功夫才画好,弄花了,为师如何交代?” 夜惊堂确实想摸摸看,听见这话又打消了心思,仔细观摩粉嘟嘟的花瓣半天后,才见好就收,把裙子盖住,抬眼看向了远方: “要靠岸了,准备下船吧。” “哼……” …… 船只在风帆推动下逆流而上,很快就到了旌节城外。 作为崖州首府,又是两朝国门,旌节城的商路十分发达,港口修的相当大,不过最近传闻要打仗,豪商都先撤了,并没有停多少艘船,远看去还比较空旷。 夜惊堂在距离还有一里多地时,便起身拿起了船锚,操纵船只准备靠岸,但尚未靠近,就发现港口还站着一道人影。 身着鹅黄裙子的三娘,做商贾之家夫人打扮,站在港口附近的一个凉亭里,手里拿着千里镜在往这边眺望。 而秀荷则站在背后,正踮起脚尖遥遥挥手,春雨中还有声音传来: “公子!这里……” …… 夜惊堂来之前并未书信通知,在港口碰到三娘,眼底颇为意外,操控船只驶入港口后,就飞身而起落在了岸边,快步来到跟前: “三娘,你怎么在这儿等着?” 裴湘君自江州一别后,就没见过夜惊堂,整天听着关外惊天动地的传闻,心里都担心坏了。 此时瞧见夜惊堂安然无恙,裴湘君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撑着伞快步来到跟前,在夜惊堂胸口胳膊摸来摸去: “你身体没事吧?听说你和左贤王交手受了重伤……” 夜惊堂光从表情,都能看出三娘的担惊受怕,当下直接抬手,把风娇水媚的三娘环住,抱起来转了个圈: “我恢复多快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天下来已经没大碍了,你看,龙精虎猛的……” 裴湘君个子比较娇小,被这么抱着,直接就是双脚离地半尺,她撑着伞遮在夜惊堂头顶,眼见水儿妹妹带着女王爷和梵姑娘下来了,面红耳赤道: “惊堂!你放我下来,大庭广众的,这像什么话……” 夜惊堂只是展示身板罢了,转了圈后就把三娘放下来,又回到船上开始搬东西。 裴湘君在姑娘面前,也不好和相公太腻歪,略微整理衣襟恢复了当家主妇的模样,来到下船的三人近前: “殿下,你们没事吧?” “我们能有什么事。” 水儿都和三娘一起叠过罗汉了,关系自然不错,来到跟前勾住三娘的胳膊,就凑到三娘耳边低语。 梵青禾抱着小药箱走在后面,本来还不好意思插话,瞧见此景连忙道: “妖女!你别胡说八道!” “……” 裴湘君其实还没听见什么,瞧见梵姑娘面红耳赤的模样,心里就已经明明白白,略微抬手: “行了,知道了,回去再说吧。” “……” 梵青禾张了张嘴,当场无语。 东方离人脸皮比较薄,也不好回来就说这下私密事,当下还是昂首挺胸不怒自威的模样,肩膀上蹲着还在睡的大白鸟,询问道: “圣上已经到了行宫?” “前几天就到了,太后也在行宫住着,我和云璃住在西市的堂口。殿下是先去我哪儿坐坐,还是……” 东方离人身份使然,刚回来不去面圣给太后请安,会被言官骂,此时只是道: “我先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夜惊堂也得过去复命。要不三娘你也去行宫住着得了,来往方便。” 裴湘君对此摇头道:“我是江湖女子,平日还得打理生意,跑去天子行宫落脚,让掌柜伙计来来往往的,让朝廷的大人看见不太好,就住在堂口就行了。水儿,你去哪儿?” 璇玑真人跟着回宫,非得被离人拉倒钰虎面前当庭对质,哪里敢现在回去,只是道: “我先送你回住处吧,青禾,走。” “……” 梵青禾是夜惊堂的私人大夫,总不能跑到行宫住着,虽然有点纠结,但还是没多说,跟着妖女往城中行去。 裴湘君见夜惊堂把货物搬上马车,又来到跟前,小声说了句: “凝儿也在,让你回来后早点去见平天教主,你去宫里复命后早点回来。” 夜惊堂自然明白凝儿的意思,点头道: “行,你们先回去,我交完差就过来。” …… …… 不久后,旌节城的中心大街上。 得知夜惊堂和靖王归来,随行的黑衙总捕自然不会在衙门干等着,佘龙、伤渐离等人火速带着车辇和几十名捕头,来到城门处接人。 东方离人回到小房子似得奢华车辇上,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站在屏风之后,让侍女换回银色胖头龙蟒袍,顺道和孟姣询问近况: “左贤王死了,梁帝什么反应?” “听说是勃然大怒,但我朝大军压境,事态比较棘手,尚未有确切消息从燕京传回来……” “曹公公如何了?” “曹公带队追缴余部,抢回了两盒雪湖花,前两天也才刚折返。圣上意思是让曹公官复原职,曹公不答应,交还了官服令信,请圣上准许他告老还乡,圣上答应了……” “告老还乡?曹公公记事起就住在云安皇城,告老还乡能去哪儿?” “圣上问过。曹公说是听了奉官城的名字一辈子,却从未见过真人,想去官城走走,试下奉官城的拳头有多硬。” “……” 东方离人心里也对这个很好奇,不过曹公公对上奉官城,还是越级太多了,她想了想道: “曹公公心里没武道,只有职责,根本不算武人,奉官城应该不会和曹公公打。” “圣上也如此认为,不过没拦着曹公公……” …… 而马车之外。 夜惊堂担任御前带刀侍卫,骑着炭红烈马走在马车旁护驾,沿途打量着旌节城的街景。 伤渐离和佘龙走在跟前,神色如同初入江湖的愣头青,满眼都是崇拜与敬畏,正说着: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果真不是玩笑话。遥想去年四月份,我和渐离在巷子里堵住夜大人,当时候还满心惊艳,这年岁不大的后生,刀法倒是不俗,竟然能把我胳膊砍破皮,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话说这世上和武圣交手,还能全身的人,应该没几个,这事我回去必须写在族谱上……” 伤渐离则是评价道:“夜大人心善,不喜杀伐,这世上交过手没死的人还不少。 “城外青莲帮的杨冠,左手挨一刀、右手挨一刀,至今还好端端的活着,称呼都从杨帮主变成了‘杨二刀’。 “还有地牢里关着的王氏兄弟,进去的时候,夜大人还不是武魁,大半年不见天日,现在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干了多骇人听闻的壮举……” 夜惊堂走在前面,听着两个同僚话里话外吹捧,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笑道: “若非入京后,黑衙一直帮扶,我哪里能爬的这么快。” “唉,这就太抬举我们了……” …… 几人一路闲谈间,马车便来到了城内的行宫。 因为旌节城地理位置特殊,历朝以来天子都经常到这里来巡视,行宫并非是新建的,也传承了千余年,从外围看去就是个小号的皇宫,里面甚至有上朝的大殿,以供战时皇帝和朝臣在这里处理政务。 夜惊堂进入皇城之后,先把雪湖花送到了内部的库房,让佘龙等人严加看管,才和笨笨一起前往中心区域复命。 按照常理,应该是夜惊堂和笨笨一起去面圣,汇报此行的过程的收获。 但女帝显然角色扮演上了瘾,两人一起进去,夜惊堂得以臣子之礼拜见,说话不方便;而单独先见夜惊堂,让离人在外面等着,又不太合适。 为此夜惊堂和笨笨来到寝宫外,刚让人进去通报,就有一个彩衣宫女走了出来,恭敬道: “圣上宣殿下进殿。太后近日也担忧殿下和夜国公安危,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圣上让夜国公先去给太后请安,待会再过来复命。” 夜惊堂听见这话挺意外的,转头看向笨笨: “那我先过去?” 东方离人也想和姐姐私下聊聊,对此倒也没多想,摆手道: “你先去给太后请安,本王待会再过来。” 夜惊堂见此不再多言,转身跟着宫女,前往太后娘娘的寝宫。 东方离人目送夜惊堂身形远去后,本来不怒自威的神色,就慢慢冷了下来,昂首挺胸大步走入天子寝宫之内,还没进入殿门,就沉声道: “东方钰虎!” 几名宫女本来恭敬跟在背后,忽然听见靖王直呼天子名讳,惊得微微一缩,为首女官连忙上前制止: “殿下切勿喧哗,圣上近日身体不适……” “嗯?” 东方离人听见这话,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胆气荡然无存,压低声息,蹙眉快步走入殿内。 铺着红色地毯的华美寝殿中,竖着一扇美人屏风,后方则摆着贵妃榻与画案琴台。 身着大红裙子的女帝,此时在贵妃榻上靠着,丰腴身段在红裙承托下可谓大起大落,但明艳脸颊上却带着三分倦意,瞧见离人进来,才慢悠悠起身: “在外面受了委屈不成?怎么回来就对朕如此无礼?” 东方离人见姐姐气色确实不太好,哪里敢闹小脾气,连忙来到跟前坐下,握住手腕号脉,又摸了摸额头: “姐姐,你怎么了?要不要叫王太医过来?” 女帝坐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襟: “应当是最近忙政务,废寝忘食没睡好,思绪涣散精力不足,养几天就好,没大碍。” 东方离人知道姐姐自有分寸,也不好多说,便道: “那姐姐就好好休息,我和夜惊堂都没事,还抢了十几斤雪湖花回来,你不用为此忧心。” 女帝端起茶杯,略微抿了一口: “私下聊聊家常也是休息,不用急着走。说吧,刚才为什么生气了?” 东方离人觉得和姐姐身体相比,师尊胡乱完全不算大事儿,当下心平气和道: “也没什么,就是师尊。姐姐怎么把师尊赐给夜惊堂当偏房了?我虽然没有反对的意思,但好歹事前和我商量商量……” 女帝见离人知道了,也没隐瞒: “师尊已经动了情,朕不成人之美,难不成棒打鸳鸯,让夜惊堂和师尊都记恨上朕? “夜惊堂入京这么久,立下的功劳朝臣有目共睹,光给你我救驾,都不止一次,为了你做这些,也不求回报。 “但臣子不要赏赐,是臣子清廉刚正;朕真不给赏赐,就是朕赏罚不明,会乱了朝纲。功名利禄他都不在意,朕除开美色,还能赏给他什么?” 东方离人眨了眨眸子,觉得这倒是实话,想了想道: “唉~我也没说此举不对,只是觉得古怪罢了。姐姐你想,我身为徒弟,得秉承孝道,不能违逆师尊,但她现在成了夜惊堂的侧室,这以后在家,是我管她,还是她管我?” 女帝对此道:“放心,师尊不敢管你,你不计较此事,师尊便心满意足了,哪里会和你争大小。” “那其他人呢?” 东方离人过来,就是因为从师尊哪里得知,姐姐好像也对夜惊堂有意思,来探下口风,看姐姐若真准备进门,是准备当老大还是老二。 但她也不好直接点姐姐的名,只是旁敲侧击道: “比如……嗯……比如太后,万一姐姐哪天看夜惊堂功劳太大,太后又独守空闺可怜,把太后也赐给他了,我到时候该如何自处?按照礼法孝道,我不可能压在太后头上吧?” 女帝眨了眨眸子:“太后即便要嫁人,也是先废除太后之位,获朕特许出宫还乡,然后再改嫁夜惊堂为侧室,这放在台面上都说得过去,你操什么心?你总不能想着,让太后娘娘顶着太后身份嫁人吧?” “……” 东方离人想想也是,准备再举个例子,但她头上就太后、师尊、姐姐三人,还能找谁举例?她想了想道: “姐姐意思是,以后无论谁进门,都得听我的话?” 女帝果断摇头:“这怎么可能。” “嗯?!” 东方离人坐直些许,胖头龙微鼓,眼神也眯了起来。 好在女帝下一句就是:“世上可不只有宫里这几号人。夜惊堂还和薛白锦认识,薛白锦现在应该是武圣了,而且是前朝余孽,半点不给朕面子。 “她要是进了夜家的门,你以为她会老实给你当妹妹?一天打你三顿,以你的三脚猫功夫,怕是都不敢吭声……” ? 东方离人闻言一愣,以前倒是还没想过这一茬。 薛白锦是江湖霸主,武艺深不可测,她和师尊加起来都斗不过,而且因为历史遗留问题,连姐姐都不服,又岂会把她当人物,这以后要是也跑进家里凑热闹…… 念及此处,东方离人暗道不妙,皱眉道: “薛白锦可是云璃师父,她怎么能……” “师尊不是你师父?” “……” 东方离人无话可说,略微斟酌,觉得这事很严重,便起身道: “我去警告夜惊堂几句,让他注意点……” “诶。” 女帝抬手拉住妹妹,语重心长道: “薛白锦这等能人,能在夜惊堂的撮合下为朝廷所用,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你去警告夜惊堂,薛白锦不永远都是反贼头子,不可能归顺了?” ? 东方离人听见此言,又坐了回来,眼神有些恼火: “话是如此,但我堂堂大魏亲王,难不成为了招安薛白锦,就得这辈子屈居人下?” 女帝摇头道:“怎么会,你是朕的妹妹,朕说你是老大,她薛白锦就算有通天本事,来了也得老老实实给你敬茶。” 东方离人听见这话,觉得也对。 她虽然武艺不行,但姐姐厉害,还是当朝皇帝,只要有姐姐在背后撑腰,她能怂一个前朝余孽? 念及此处,东方离人悬起的心算是放了下来,觉得有个厉害姐姐真好。她想了想询问道: “姐姐,你确定你能收拾薛白锦?” “朕站在这里让薛白锦打,她都不敢动手,你真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能把我这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也是……” 女帝聊了片刻家常后,便微微抬手: “好了,别整日胡思乱想,先下去歇息吧,让夜惊堂过来,朕问问鸣龙图的事儿。” 东方离人见姐姐不是很舒服,也不好过多打扰,当下便起身准备出去叫夜惊堂来复命。 但走出几步后,东方离人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她气势汹汹跑来,是准备干什么来着? 对了,让姐姐明白,想进门就得各论各的,以后在家得听她话…… 怎么旁敲侧击聊了半天,反而巩固了姐姐永远是老大的地位? 东方离人眨了眨眸子,本想回头再旁敲侧击几句,但转眼看去,却见姐姐靠在贵妃榻上,轻揉眉心,明显不太舒服。 东方离人见此,心底的杂念顿时烟消云散,快步出了殿门…… 第三十三章 推拿正骨 沙沙沙~ 宫阁深处,太后娘娘身着暗红宫裙,在窗口软榻上端坐,面前摆着一张宣纸,旁边则是香烟袅袅的黄铜香炉,正心不在焉的勾勒着窗外如丝细雨。 红玉侧坐在旁边,帮忙研磨,看着画卷上细细密密的线条,斟酌片刻后,赞叹道: “娘娘自幼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能把下面条画的如此栩栩如生……” 太后娘娘收回心神,转头望向傻红玉: “本宫画的是下面条?” 红玉眨了眨眸子,抬手示意: “这一条一条的,水还在冒泡,总不能是在画下雨吧,呵呵……呃……” 红玉刚笑两下,便发现太后娘娘眼神微眯,她暗道不妙,似乎猜对了,连忙起身: “太后娘娘坐累了吧?我去泡壶茶……” 说着就连忙跑了。 太后娘娘觉得这傻丫头简直没半点眼色,因为自幼就在身边,她也没计较,把画笔放下,拿起纸张仔细观摩,想看看怎么就像是下面条了。 结果还没看出个所有然,眼前忽然一黑,被人用手给蒙住了。 ? 太后娘娘坐直些许,珠圆玉润的脸颊带上了三分不悦: “红玉,你又调皮是吧?” 背后并未传来回应,但有气息靠近,继而脸颊就被点了下: 啵~ 太后娘娘措不及防,惊的香肩微抖,但马上又反应过来,拉下遮住眼睛的大手,惊喜道: “夜惊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夜惊堂站在太后娘娘背后,见太后认出来了,才松开手坐在跟前,满眼笑意: “刚回来,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娘娘这些天听说关外了风波,可谓茶不思饭不想,再见情郎,心底肯定惊喜交加。 她本想嘘寒问暖几句,但马上就发现夜惊堂很放肆,手搂住了她的腰,还往臀儿上滑。她神色端庄起来,在手上轻拍: “你就这么给本宫请安的?” “呵呵……” 夜惊堂好久没见暖手宝,屋里又没外人,自然是没见好就收,把太后娘娘搂到跟前,低头看向画卷,柔声笑道: “画这个作甚?想等我回来,下面给我吃?” 太后娘娘本想扭动躲闪,听见这话,双眸便是一凝,口气也凶了三分: “你再仔细看看!” “呃……” 夜惊堂含情脉脉的表情微僵,仔细打量画纸上的线条,怎么看都是在往锅里放条状物,想想不确定道: “难不成在画云璃煮粉?” 太后娘娘轻轻吸了口气,导致宽松裙子肉眼可见鼓胀出半圆,把腰后的手推开: “书上都说,有情人都是心有灵犀,你倒好,哼……” 夜惊堂见太后娘娘不高兴了,连忙陪笑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太后娘娘在画那什么,开个玩笑活跃气氛罢了……” “说,本宫画的什么?” 夜惊堂脑中急转,迅速搜索周边,寻找和‘线、水’相关的东西,但屋里根本没有,最后才看向了窗外的亭湖: “下雨?” 太后娘娘感觉的出夜惊堂不太确定,但能猜对,也算看出来了些,脸色这才缓和: “这还差不多。细雨如丝、滴水若莲,只要是行家,一眼就能瞧出来。你往后身居高位,也不能光习武,琴棋书画还是得多学学,不然在遇到这种情况,岂不是丢了人……” 夜惊堂如释重负,笑道: “我是武夫,这些确实懂得不多,以后定然多研究研究。听宫女说,娘娘最近茶不思饭不想,是不是想我想的?” 太后娘娘最近确实如此,但当着男人面,她承认多不好意思,只是蹙眉道: “本宫想你什么?想你来了就动手动脚欺负人?你该去关心钰虎才是,她这些天操心你的安危,觉都睡不好,都生病了。” “嗯?” 夜惊堂闻言皱眉道:“生病了?” 太后娘娘轻轻叹了口气:“钰虎前天和本宫一起在贵妃池沐浴,洗到一半忽然晕倒了,本宫当时都吓坏了,正想叫医女过来,钰虎又醒过来了,说没大碍,无缘无故晕倒,岂能没大碍……” 夜惊堂聆听这些诉说,心里难免担忧起来,转头看了看天子寝宫的方向: “我待会去看看。” “嗯” 太后娘娘说了两句后,又略微转过身,靠在夜惊堂臂弯中,上下打量: “我听钰虎说,你在外面受了伤,伤哪里了?” 夜惊堂收回目光:“我身板硬,些许皮外伤罢了,现在都快好了,不用担心。” 太后娘娘下半辈子就这么一个不能对外说的情郎,怎么可能不担心,撩起袍子看到肩头的伤痕后,轻咬下唇,想让夜惊堂以后别出门了,就老实在宫里当护卫。 但夜惊堂本事太大,根本无可替代,不让他出门,很多事情就直接停摆了,这话显然不现实。 为此太后娘娘迟疑片刻,还是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夜惊堂在榻上盘坐,把太后娘娘抱着放在了腿上,看着闷闷不乐的脸颊: “我知道分寸,在外面不会出事,你别整天担惊受怕,开开心心等我回来就行了。” 太后娘娘幽幽叹了口气:“本宫担心又有什么用?你该出去还得出去,若我真是你夫人,还能和伯母嫂嫂一样,在丈夫临行前,想办法留个种,这样在外面出了事,也能把孩子拉扯大。但本宫是太后,怎么帮你生娃儿?想留个盼头都没法留……”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 “娘娘想给我生个娃?” 太后娘娘脸色一红,但彼此私下独处,还是没避讳,蹙眉道: “本宫一个人待在宫里,你常年出门在外也不经常过来,如果有个娃儿在身边陪着,日子也不至于这般苦闷……你又留不了,说这些作甚?” 夜惊堂年纪不大,确实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以前都是以江湖秘法避孕,不然凝儿已经当娘了。 听见暖手宝想给他生孩子,他搂紧了几分: “想留的话,肯定也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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