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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主张,和朝廷密切接触,北梁大力发展冶金、制造等工艺,以及休战、节用、通商等国策,背后都有仲孙锦的影子。 出于这些缘由,仲孙锦虽然不是北梁国师,但地位相当超然,梁帝见了也称一声仲孙先生,而江湖人则直接称其‘仲孙圣’。 虽然纵容江湖人折腾奇淫巧技,甚至给予正常武夫同等的社会地位,导致北梁变得人心不古,满江湖都是不讲武德的宵小,武道水准上整体处于倒退趋势,但好处也显而易见。 虽然才几十年时间,南北两朝在医药、冶金等方面已经遥遥领先,然后又受益到船舶、军器等行当,如果不是南朝细作太多,一直在渗透仿制,双方在军备方面都已经出现代差了。 仲孙圣虽然不提倡侵略杀伐,但本身很希望天下一统、永止兵戈,为此这些年所行之事,都是在尽全力提升北梁国力,让南北朝国力彻底失衡,从而做到一战平定南疆,甚至不战而屈人之兵,让两国大战带来的危害减到最小。 但可惜事与愿违,北梁有国士力助,南朝也不全是不思进取的废物,特别是近两年,忽然冒出来的西北王庭遗孤,直接让北梁倒向了劣势。 夜惊堂的武艺还是其次,毕竟人力终有穷尽之时,但其王庭遗孤的身份,太过棘手。 西海诸部是养不熟的虎狼,只认祖上传承下来的血统,把南北两朝都视为蛮夷,亱迟部作为自家人,想和四大部平起平坐,都耗费了不知多少年的心血,才在冬冥部的相助下签订‘五族之盟’,外人就根本没法融入。 北梁在吞并西疆后,尝试过很多方法来瓦解这群上古遗老,比如分化离间,拉一派打一派什么的。 但西海各部太过彪悍,族权要大过父权,扶持亲北梁的族长上位,能被儿子捅死取而代之,脑袋挂祠堂外视为部族之耻,连司马钺都不敢明面上亲近北梁,整天把复仇挂在嘴边上,才能坐稳位置。 事发后司马钺在琅轩城自裁了,勾陈部子弟依旧视为耻辱,见其他部的人再也抬不起头,聚集时甚至只能站在门外面,都没脸进屋。 在如此强的族群观念下,部族荣辱大于父母的观念,几乎刻进了六岁小孩的骨子里,被南北两朝统治,对西海诸部来说,就是被以前的仆人、囚徒当了主子,是不可能接受的耻辱,为此外人根本当不了天琅王。 而夜惊堂作为天琅王遗孤,继承西海诸部合理合法,想要整合各部,几乎不会受到任何内部阻力。 而且夜惊堂和南朝女帝关系密切,虽然没公开,但在南北两朝当权者心里,就是‘皇后’的模板。 夜惊堂和女帝诞下的子嗣,可以合法继承西北王庭、南朝的皇统,西海各部绝不会唱反调,也就南朝可能会出现点非议,但远比其他人统一两国简单太多。 只要两国合二为一,西海诸部有了南朝作为大后方,提供粮草、军械等等,北梁根本没法打。 为此在得知夜惊堂冒头的第一时间,燕京高层就把除掉夜惊堂放在了第一要务,几乎是把能动用的人都动用了,这次雪湖花开,如果左贤王能和夜惊堂一换一,北梁都是大赚。 毕竟北梁死个左贤王,只是死了个武圣,王位有的是人继承,算不得伤筋动骨。 而南朝没了夜惊堂,就失去了兵不血刃掌控西疆的唯一机会,北梁也没了后顾之忧。 仲孙锦在收到雪湖花开的消息后,其实觉得夜惊堂不该来涉险,夜惊堂老实在云安待着,对北梁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 但夜惊堂最终还是来了,还完成了复仇壮举,拿到了笼络西海各部民心的机会。 如果夜惊堂这时候趁机起势,重新组建王庭,西海各部听到左贤王被砍了,七成人都会簇拥夜惊堂上位,剩下三成也是观望,而不是向北梁告发,继续给北梁当走狗。 再加上南朝女帝陈兵崖州边关,这局势对北梁来说,称得上山雨欲来风满楼,不说仲孙锦和梁帝等高层,连燕京百姓,似乎都感觉到了形势带来的压力,比往日沉寂了不少。 踏踏踏…… 仲孙锦看着天空盘旋的寒鸦,暗暗思索着当前局势,脚步声忽然从角楼后方响起。 不多久,一个身着青袍、头戴纱帽的太监,从角楼后方走出,来到了仲孙锦背后,毕恭毕敬道: “左贤王在天琅湖殉国,尸身已经送回西海都护府;两千亲兵护送雪湖花前往湖东,路上遭遇数波江湖贼子劫掠,损失过半;夜惊堂应该在交手中受了伤,目前下落不明。 “圣上得知消息,难以安眠,命咱家过来问问,仲孙先生有何对策?” 仲孙锦并未回头,只是平静道: “据以前所探的消息,女帝自行推演六张鸣龙图,即便找齐了五张,也差最后一张明神图。这是饵,让圣上务必妥善存放,夜惊堂能来取最好,即便不能,往后谈判,总归能用上。” 背后的太监,名为子良,是‘燕都十二侍’之首,司礼监掌印太监。面对仲孙锦的说法,他摇头道: “夜惊堂敢去天琅湖,已经算冒然涉险;来燕京大内取鸣龙图,和自投罗网无异,即便他有这胆识,南朝女帝想来也不会答应。 “夜惊堂不可不除,当前左贤王已经殉国,能入关刺杀的,也只有国师和仲孙先生。仲孙先生觉得此举,有几成胜算?” 仲孙锦对于这个提议,直接摇头道: “胜算在五五之间,但无论我与国师谁去,无论成败,都注定有去无回。 “圣上若真想行险招,当让仲孙某与国师一同前往,此举可以确保完杀,事后折返一人。” 太监子良闻言叹了口气:“仲孙先生和国师都出了关,这京城地界,吕太清、北云边等人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平天教主或许都敢来撒野。 “刺杀看来行不通,咱家这就去回复圣上,让圣上从长计议。” 仲孙锦微微颔首,没有再言语…… …… 另一侧。 冬冥山在西海诸部中心地带,山脉往东南延伸,衔接到天琅湖最北方的落日群峰。 因为地势越往西走越低,还有高山阻挡北方寒流,山川内部倒是要暖和些,刚出正月不久,群山之间便看到了些许绿意。 冬冥部坐落于山脉之间,并非一个固定的大部落,而是由无数山寨组成,顺着山脉绵延千余里,些许地方也有小镇村落,为了出售药材方便,还修了个小城,里面全是南来北往的豪商药农。 梵青禾‘冬冥大王’的称号,虽然是外人给的,但本身也确实是整个冬冥山的女王,所有山寨和村镇都在梵青禾治下,手下无论地盘还是兵马,都比两朝的闲散王爷多的多。 黄昏时分,装着雪湖花的车队,缓缓驶入山脉内部。 骑在马上的东方离人,瞧见整片山脉都是梵青禾的,目之所及皆为子民,算是头一次认识到,梵姨娘权势要比她大,是实打实的一方诸侯。 不过有个皇帝姐姐在背后站着,东方离人倒也不至于怯场,走在梵青禾身侧,疑惑询问: “梵姑娘,你是此地的首领,一直在外面奔波不处理政务,不会出乱子?” 梵青禾回到了家乡,作为族长得维持好仪态,不能嘻嘻哈哈,为此神情十分肃穆,妆容也颇为讲究,闻言不苟言笑回应: “宗族之内,事情一般都是老人做主,我平时也是听桂婆婆的,只有万部集等大场合才需要露面,其他时候也没什么事。” 东方离人听夜惊堂说过,桂婆婆是亱迟部嫁到冬冥部的公主,也是老祝宗的夫人,当下点了点头,跟着往山上走了一截后,又好奇询问: “梵姑娘和夜惊堂的关系,到底是怎么算的?他娘亲是你姐姐?” ? 梵青禾严肃表情一僵,回头看了眼夜惊堂所在的车厢,才小声道: “族姐,都姓梵,但比堂姐还要远一些,基本上八竿子打不着……” 东方离人略微琢磨:“天琅王妃能嫁入王庭,肯定是嫡系子女;梵姑娘能年纪轻轻继承大祝宗的位置,显然也不会是旁系……” 梵青禾根本不敢算这些,见东方离人追根问底,连忙解释道: “唉,西海各部和中原那边不一样,族长虽然也代代相传,但如果族内有厉害年轻人,也能上位,我是因为天资好,才被选为族长…… “冬冥部有梵姓、姜姓、周姓等好多支后裔,也不都是一家子……” 东方离人听了半天,觉得梵青禾就是夜惊堂小阿姨。但见梵青禾脸都红了,生怕夜惊堂听见的样子,也没有再追根问底,放慢马速来到了马车跟前,挑起车帘查看夜惊堂的情况。 车厢是临时找来的,比较简朴,但路上已经铺上了厚实被褥。 夜惊堂上半身打着绷带躺在其中,脸色有些泛白,正在百无聊赖撸着大鸟。 鸟鸟也有点无聊,眯着眼蹲在夜惊堂肚子上,被撸的时圆时扁,发现帘子挑开,就歪头:“叽?”了一声,看模样在问是不是到吃饭的地方了。 “梵姑娘刚派人去山上通知了一声,给你准备了只烤羊羔,待会就能吃上。” “叽!” 东方离人安抚鸟鸟一句后,就看向夜惊堂: “你身体怎么样了?” 夜惊堂靠在车厢上,看了眼外面高山上的雪顶,笑道: “还行,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殿下要不进来坐着聊会天?路上挺无聊的。” 东方离人前天晚上陪着出发,奖励夜惊堂一次后,本来也想陪着躺在车厢里,一路聊天过来。 但夜惊堂平时都一碰就硬,此时身体内部失衡,更是如此,靠不了几下,就想摸胖龙龙。 现在上了马车,要是又把火挑起来了,总不能光天化日乱来,为此东方离人很严肃的道: “你还在恢复,要一个人多休息,等到了冬冥山,有的是时间陪你聊。” 夜惊堂见笨笨不上车,知道笨笨误会了,无奈道: “我也没想干啥,就是车厢里太闷,想聊天解闷罢了。” 东方离人可不觉得孤男寡女躺在一起,会只聊天什么都不干,见夜惊堂确实挺无聊的样子,把鸟鸟都快撸睡着了,想了想询问道: “你很闷?” “坐在这里啥事没有,确实有点闷。” 东方离人轻轻颔首,放下帘子来到了车队前面,对还在巡视子民的梵青禾道: “夜惊堂感觉很闷,应该是气脉有问题,梵姑娘快去看看。” “嗯?” 梵青禾听见这话,自然是不敢耽搁,放慢马速来到车厢跟前,飞身而起落在了车厢外,弯身走了进去。 梵青禾抵达冬冥山时,已经换上了正装,也就是暗紫色的大祭司服。 祭祀服比较宽松修身,本来不显身段,但此时梵青禾弯腰进来,手按着腰间裙子,宽松衣襟上顿时显现出两抹酥软圆弧,腰身曲线也展露无疑。 因为皮肤本来就很白,五官又立体,配上透着几分玄迷感的深色眼影,整个人看起来,庄严中又透着几分妖异。 夜惊堂见笨笨走了,还有点疑惑,见梵姑娘忽然跑进来,便把“叽叽~”打招呼的鸟鸟放到了窗外,往旁边挪了些让出位置: “梵姑娘穿这身儿确实挺特别,感觉和换了个人似得……” 梵青禾担心夜惊堂身体,可没有过多客套寒暄,在身侧坐下,把夜惊堂手拉过来号脉,蹙眉询问: “你感觉哪儿闷?” 夜惊堂眨了眨眸子,随之便明白了笨笨的心思,摇头笑道: “车厢里没人陪着聊天,有点无聊罢了,不是胸口闷。” “……” 梵青禾顿时无语,知道上当了,把手松开就想溜之大吉。 但夜惊堂好不容易逮着个人唠嗑,哪能让人跑了,连忙道: “来都来了,刚好跟我讲下冬冥山的情况,我还是头一次来,连哪儿是哪儿都不清楚。” 梵青禾想想也是,大白天的,外面又有路人,夜惊堂总不可能光天化日乱来,她稍作迟疑,还是在旁边侧坐下来,继续帮夜惊堂检查身体: “这座山是冬冥部的总寨,本地叫‘大寨’,从大梁朝开始,冬冥部就在这里扎根了;听老人说,以前天琅王接亲的时候,就是从这里上的山……” 夜惊堂顺着话望向车窗外,可见正在登的山峰顶上,不是什么山寨,而是砖石修建的建筑群,规模还不小,和山上城堡似的,不过有新旧之分,看样子是世世代代添砖加瓦逐渐形成。 虽然和梵青禾已经很熟悉了,但夜惊堂倒是没询问过她家里的情况,此时到了家门口,他心头一动询问: “伯父伯母他们也住在上面?” “……” 梵青禾眨了眨眼睛,眸子里流露出些许无奈: “我和你一样,都是在王庭国灭前出生,和北梁打仗,各部年轻儿郎基本上都上了战场,在燎原战死沙场,可不光是亱迟部的族人。 “我出生后,和族内的孩童一样,都是被桂婆婆带大的,爹娘都在王庭当差,后来去哪儿了我也没问过……” 夜惊堂听见这话,便明白了结果,心底暗暗叹了声,稍作沉默后,又劝道: “我把左贤王都灭了,以后北梁肯定也要收拾,这些事情你不用去想,我记着就行。” 夜惊堂确实在收拾北梁,梵青禾作为王庭的后裔,听见这话心里还挺感动的。 不过她要是把心思表露出来,说不定待会就得靠在身上帮忙推棒棒报恩了,为此梵青禾只是抿嘴笑了下,又指向山对面的一个小寨子: “我小时候就在哪里长大,等你方便走动了,可以带你过去看看。以前妖女的跑来偷东西,就从前面的山崖往下逃跑,老祝宗就在后面追,我就在那边看着…… “话说妖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她要是过来,我肯定把她按着游街示众,让族人看看当年是谁在山上捣乱……” 夜惊堂听到水水,心里说实话也有点想念了,笑道: “水儿护送太后,应该到旌节城了,咱们往回赶就能碰上,到时候要是有时间,可以再过来一次……话说钰虎也挺想过来看看的,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梵青禾不介意南朝女帝过来做客,但如果现在过来,背后肯定跟着十万大军;打仗就要死不少族人,她也不知该不该盼着大军过来,当只是道: “到时候看有没有机会吧。” 夜惊堂靠在跟前,见梵青禾望着山外出神,因为前天捧着脸啵过一次,梵姑娘也没抵触,略微琢磨,稍微往脸上凑了些,想增进下彼此感情。 可惜他刚有动作,前面山上,就忽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有密集脚步往过来。 咚咚锵…… 梵青禾听见动静,往外面看了眼,而后便连忙起身: “桂婆婆带着族老来接你了,我帮你把衣服头发收拾下,天琅王就得有天琅王的样子,你爹当年过来,可是迷倒了几座山,不知道多少姑娘家抢着要当陪嫁丫鬟……” 夜惊堂发现山上的建筑群外,出来一大帮老头老太太,也迅速收敛了占便宜的心思,起身坐直意外道: “怎么搞的和接新媳妇的似得,该低调点,不然我跑到冬冥山避难的消息传出去,你不好对外解释……” “放心,山上都是本家人,不是你舅爷舅舅,就是姨娘婶婶,哪里会走漏你的消息……” “是吗?” “最前面那个穿黄衣服的中年人,叫梵麓,是天琅王妃的堂弟,我叫四哥,你叫四舅就行了……” “呃……那我叫你什么?青禾还是梵姨?” “哎呀,你不叫我不就行了……” …… 梵青禾一边给夜惊堂介绍出来的族人,一般帮忙扎头发,见夜惊堂唇色泛白,甚至还想给点胭脂。 但夜惊堂是大老爷们,实在不敢弄得花里胡哨,搓了几下脸让气色看起来正常后,就和梵青禾一道下了马车…… 第二十五章 催婚 落日在天边带起万里彩霞,修建在山上的城寨,都被霞光点缀成了金红色。 冬冥部的本家族人,围聚在碉楼或城墙上,好奇打量着抵达门前的数辆马车,其中以没长大的姑娘家居多,还在偷偷窃窃私语: “娘说天琅王的儿子来了,是不是真的?” “天琅王的儿子,应该叫公子或世子,听姜伯伯说,咱们天琅王世子长得特别好看,跟神仙一样……” “唉,男人不都长得差不多,姜伯伯出于往年身份吹捧一句罢了,我倒要看看……喔喔喔!世子殿下!公子~!……” …… 西海诸部的姑娘,和梁州如出一辙,大多豪爽外向,没中原姑娘那般腼腆,瞧见不错的儿郎从寨子外经过,真敢起哄调侃,能把男方都弄得面红耳赤。 夜惊堂刚被梵青禾扶着从马车下来,一袭黑袍的冷峻公子形象落入众人眼帘,城寨之上顿时响起了两岸猿声啼不住般的起哄声。 好在站在城寨外的族老,还是知道分寸,几个婆婆回头呵斥了两句,城寨才安静下来,只剩下窃窃私语。 立在城寨外的十余名族老,都是冬冥部各大姓的当家老辈,姑且可以算作冬冥大王的文武朝臣,而桂婆婆约等于垂帘听政的老太后。 此时头发花白的桂婆婆,杵着拐杖站在最前方,作为亱迟部嫁过来的子孙,看到夜惊堂来到冬冥部,心底免不了有些百感交集。 上次在琅轩城,桂婆婆见过夜惊堂,其实第一眼,就能确认夜惊堂是自己的族人。 但夜惊堂自幼生活在南朝,从未和西海诸部接触过,不可能有认同感;在南朝已经身居高位,也不会稀罕西海诸部这一亩三分地,即便和冬冥部亲近,也可能是打着帮南朝吞并西疆的心思,并非真心把各部当成自己的子民。 所以桂婆婆当时并没有去过多接触,只是让青禾跟在身边,先建立彼此感情。 半年多过去,事实证明了一切,无论是夜惊堂自己有责任心也好,青禾枕头风吹的到位也罢,夜惊堂一直都在往给亱迟部复仇的路上走。 如今夜惊堂灭了左贤王,对西海各部来说是出了口恶气,而对当年被北梁灭族的亱迟部来说,就是报了血仇国恨,可能连没经历过灭国之战的夜惊堂本人,都没桂婆婆激动。 在消息传回来的当天,桂婆婆直接面向日落之地,跪着哭了一整晚,不停念叨着老天爷没抛弃亱迟部,赐下了一个好儿郎。 此时再见夜惊堂,桂婆婆感觉就如同见了亲儿子一般,连忙带人上前迎接。 跟在桂婆婆后面的几人,都是天琅王妃的娘家人,为首的便是梵麓,五十不到的中年人,穿着文袍看起来文质彬彬。 等来到大门之前,梵青禾便率先开口道: “桂婆婆,四哥。” 梵麓还是头一次见夜惊堂,盯着相貌看了好几眼,才感叹道: “果真是青出于蓝,比天琅王当年俊上不少,寨子里的丫头都快疯了。” “是啊是啊,这群丫头性子野,惊堂你别多心才是……” “怎么会……” 夜惊堂知道这些人的大概身份,但终究是第一次来,面对呜呜泱泱一大帮远房亲戚,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客套,只是含笑打招呼,话都让青禾去说。 桂婆婆杵着拐杖被孙女扶着,让族人把马车拉到后山去卸货,还在队伍里扫了眼,询问道: “陆姑娘没来?” 梵青禾就知道桂婆婆会问这个,对此道: “她当年在冬冥山兴风作浪,现在哪里好意思过来。走,进去说话吧。” 桂婆婆见夜惊堂气色不太好,知道是受了伤,当下也没耽搁,簇拥着夜惊堂一行人进入了城寨。 冬冥部的大寨,规模并不小,除开山上的城寨,周边几座山也有不少房舍,住着不下六七千人。 而城寨内部,就相当于一个小镇,中心还有条街道,不过因为根本没有外人能轻易进来,没啥铺面,只有几个饭馆酒馆,供族人没事的时候消遣。 梵青禾的‘王宫’,在城寨的最高处,依山而建,谈不上奢华,但挺有气势,左右是石质台阶,上方还有个平台,看起来是平时给族人训话,或者祭祀的地方。 夜惊堂被扶着踏上台阶,就到了平台上,可以鸟瞰整片山野的情况,平台后方则是个大堂,放着不少椅子。 梵青禾回到住处后,就想送别过来接人的叔伯,让夜惊堂好好休息。 但桂婆婆却把人给叫住了,开口道: “惊堂好不容易过来一躺,话还是要说几句,给族人个定心丸;你姜叔已经去准备药浴了,待会洗个澡再休息,对恢复也有好处。” 夜惊堂就是伤口恢复有点虚,坐一会完全没问题,当下也没推辞,和笨笨一道进入大堂,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口道: “诸位不用担心,我杀了左贤王,就明白后果,事情肯定不会牵连到冬冥部头上……” 桂婆婆在夜惊堂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撑着扶手,微微摇头道: “王庭为抵抗强敌而灭,你如今为父辈复了仇,即便冬冥部要面临灭顶之灾,在座族老乃至各部,都不会认为你有错,错也是我们各部没能力抵御强敌。 “你来之前,我和各位族老商量了下,你如果想重举天琅王的旗子,整个冬冥部都会簇拥,没人会说半个‘不’字。 “但雄心归雄心,现实归现实,现在揭竿而起,外面各大部没把握,可能不敢跟着我冬冥部走。 “即便能整合各部、同心协力,国力也远不及北梁,半个月打不下湖西三城,就该断粮了……” 夜惊堂看在座众人脸色,就明白这些族老确实想复辟王庭,但碍于实力没法拿着全族性命去赌。他对此道: “两国征伐,绝非儿戏。如今大魏陈兵边关,北梁在大军压境的情况下,不会对西海各部动一兵一卒。 “至于北梁该如何对付,大魏朝廷自会定夺,往后即便需要各部助力,也会想办法弄来粮草铠甲,让各部准备充分后,不可能让各部披着皮甲饿肚子上战场……” 梵麓听见此言,感觉夜惊堂还是自认大魏人,他作为远房四舅,想了想还是蹙眉道: “西海各部,只服天琅王一人,即便以后在你引领下并入南朝,也只听王命不听帝宣。 “我说起来,算是你舅舅,还是要提醒一句,史上没有君主,会容忍一个藩臣,势力大到分疆自立的地步,即便你至死自认魏臣,实际上也是‘一朝两君’,百年之后必起大乱……” 夜惊堂知道这些是实话,对于梵麓的担忧,倒是有些不好回应。 东方离人作为皇家子孙,岂会不明白夜惊堂真当了天琅王,对大魏皇权的威胁有多大,本想帮夜惊堂解释两句。 但历史就是前车之鉴,夜惊堂即便能保证自身忠义,也限制不了子孙野心,只要夜惊堂寿终正寝,东方氏新君和天琅王后裔的猜疑链就形成了,谁都不敢保证对方会不会忌惮自身,只能先下手为强。 当前唯一的破局之法,只有姐姐和夜惊堂生个儿子,同时继承双方的法统,这样就不存在任何分歧了…… 念及此处,东方离人目光一动,觉得这法子挺妙,不过马上又觉得自己有点离谱,她想了想开口道: “本王是大魏的亲王,圣上无嗣,也算是大魏当前的储君。夜惊堂是本王的……嗯……驸马,以后若是诞下子嗣,便享有西疆和大魏的继承权……” 在座族老听见这话,都是目光一动,觉得这个说法,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而夜惊堂则觉得这饼画的太大了,摇头道: “这也不失为一种解法,不过现在谈论太早了。我是土生土长的大魏人,但各部当年以战死沙场为代价,送我逃出生天,这份生养之恩我不会忘。 “西海各部若有难,只要我在,就会去尽天琅王的责任。至于百年之后的事儿,只要能把北梁灭了,到时候局势再乱,也好过现在不是。 “我不出意外,能活个百八十年,一甲子安定,就能让三代人安安稳稳,想的太远,其实也没啥意义……” 在座各位族老,觉得这话也对,现在西海各部吃饭都是问题,考虑以后皇统归属,着实太远了。 桂婆婆思索了下,目光又放在了坐在主位喝茶的族长身上,开口道: “亱迟部和冬冥部,世代联姻,你要是娶不到冬冥部的姑娘,便算是我冬冥部嫌弃亱迟部家道中落,毁了约……” “嗯?” 梵青禾本来没说话,只是捧着茶杯听长辈的谈论,见桂婆婆忽然提起这个,自然慌了,坐直几分插话道: “夜惊堂刚过来,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 梵麓闻言眉头一皱:“等什么以后?刚好叔伯们都在,惊堂若是有意,我们现在就能开始物色人选;若是无意,就当此事没提过,惊堂身怀一半冬冥部的血脉,也无需靠联姻来维持情分。人家来了,联姻的事儿,我们总不能提都不提一句。” 桂婆婆微微颔首,看向夜惊堂: “惊堂,你可有这份心思?” 夜惊堂都让梵姑娘推棒棒了,装腔作势来句不娶人家,怕是得遭雷劈。 不过听见这话,就喜笑颜开点头如鸟鸟,怕是得被在座族老当色胚。 夜惊堂正在酝酿该怎么委婉答应,旁边的大笨笨,倒是先开了口。 东方离人早就想拉梵姑娘下水了,眼见桂婆婆开口,她询问道; “可以随便选?” 桂婆婆其实有点担心大魏的女王爷善妒不答应,见女王爷说这话,自然是笑了,豪气道: “冬冥部待嫁的姑娘成千上万,只要惊堂想,可以全叫过来在外面站着,让惊堂挨个挑选,多挑几个当陪嫁回去伺候夫人都行……” 东方离人也不敢乱说,只是眼神示意坐在主位上装死的貌美女祭司: “她也行?” “……” 大堂里面,稍稍安静了下。 在座十几号老人,都是梵青禾的叔伯,非要在这里提此事,就是来催婚的。 眼见女王爷先挑起了话头,桂婆婆自然顺着话道: “按照两族盟约,青禾本就该嫁到王庭当王妃,只可惜后来王庭没了,此事才无疾而终。 “青禾嫁给惊堂,是依照祖训,我等肯定不敢有意见,就是不知道惊堂乐不乐意……” 东方离人都和梵姨娘一起西瓜推了,夜惊堂怎么可能不乐意,不过公开场合,说太直接不好,她只是很有大妇气度的道: “夜惊堂整天忙着家国大事,问他暂时也答不上来,不过和梵姑娘在一起这么久,也早就有了情分,想清楚了肯定不会拒绝,本王可以先替他应下此事,就是不知道梵姑娘怎么看。” 众人见此,又把目光投向梵青禾。 “……” 梵青禾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脑子都是懵的,哪里能利索回答,眼见众人等待答复,她脸色涨红道: “四哥,我算起来,是惊堂的……” 梵麓微微抬手:“多少代之前的事,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我们坐在这里,也只是商量,又没强迫你。 “现在就问你一句,你以后是想跟在惊堂身边,共谋复国大业,还是想违背祖训,自己再去找个人?说清楚了,我们也好去安排……” 你管这叫商量? 梵青禾听见这话都无语了,她作为大祝宗,违背祖训还当个锤子祝宗,怕是待会就被逐出族群,变成人见人嫌的西海浪人了。 夜惊堂见族老们这么强势,青禾不好回应,便笑道: “我确实心怡青禾已久,只是事务繁忙,尚未确定关系罢了。这些事情我和青禾心底都有分寸,催急了反而不好……” 梵青禾见此连忙点头: “是啊,我……我私下和他聊,聊好了和桂婆婆说,叔伯们再去安排,如何?” 在座族老见梵青禾没有当场拒绝,就已经明白了意思,看在姑娘家不好意思的份儿上,便没有催太狠,又聊了两句家常后,才相继离去。 夜惊堂聊完了事情,便被笨笨扶着起身,走向大堂后方的住宅区。 而梵青禾看起来是没脸见人了,送走叔伯后,就跑到了最前面带路,离的怕是有三丈远,话都说不上。 夜惊堂也不好追着问,和笨笨跟着来到落脚的院子,尚未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还有“叽叽叽~”的哼声。 夜惊堂刚才还好奇鸟鸟怎么不见了,此时走进院中,才发现院子里放着个露天烤架,里面烧着木炭,上面夹着只油黄蹭亮的烤羊羔。 鸟鸟蹲在凳子上,直勾勾望着烤羊,因为暂时吃不上,便不停摇头晃脑等待,看样子十分开心。 院子里还有两个以前在琅轩城跳过舞的年轻姑娘,一个在烤羊跟前看着火候,另一个则在屋里准备着药浴。 梵青禾进入院子,就让族里的妹妹切羊羔,然后进入屋里检查起药浴。 东方离人扶着夜惊堂,来到颇为雅致的房间里坐下后,便走到梵青禾背后,双臂环胸微微偏头: “嗯哼?考虑好没有?” “……” 梵青禾脸都是红的,转了个身背对东方离人继续忙活,低声道: “殿下岂能在大堂里提这种事?我是大夫,和夜惊堂也没什么,这么一说,岂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没什么? 东方离人都不知道怎么评价这话,不过她也没说的太直接,只是道: “那就慢慢考虑,先聊正事。路上咱们说好了,换着来,现在到冬冥山了,雪湖花有族老照看,接下来该你帮忙调理了吧?” “……” 梵青禾眨了眨眸子,回过头来,看向有点虚的夜惊堂: “他还需要调理?” 夜惊堂坐在榻上,卸下随身的刀剑和杂物,听见里屋的闲谈,摇头笑道: “我其实也没大碍……咳……” 发现笨笨眼神一冷,摆出‘你敢说不需要她帮忙,这个月都别想再碰本王!’的神情,夜惊堂又迅速闭嘴,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继续折腾刀剑。 东方离人回过头来,看向想推卸责任的梵姨娘: “他需不需要调理,你身为大夫,应该比本王清楚,待会自己检查即可。本王路上已经尽力,实在帮不动了,你要是实在不乐意,我就去和桂婆婆说明情况,让她老人家挑个合适的姑娘来伺候。行了,先吃饭吧。” 东方离人说完后,就来到了隔壁的餐厅里,开始喂已经急不可耐的鸟鸟。 梵青禾觉得夜惊堂这么虚,应该不需要再帮忙了,稍作沉默,也没回应,扶着夜惊堂在凳子上坐下,转开了话题: “待会先泡个热水澡,然后我带你们出去逛逛,冬冥山的月亮特别漂亮……” 东方离人用小刀切着烤羊,可能是亲热的时候,夜惊堂的骚话听多了,脑子一抽,随口就接了句: “天上的月亮,哪有梵姑娘的月亮漂亮……” 话没说完,东方离人就是表情微僵,脸色慢慢化为涨红。 “……” 夜惊堂着实没料到不苟言笑的大笨笨,能冒出这么烧一句话,差点憋岔气,他本想跟一句‘确实’,但看着笨笨想要灭口的模样,没敢开口。 而梵青禾也愣了,望着想装做无事发生过的女王爷,心中只觉不愧是妖女教出来的徒弟。 她憋了片刻,小声接了句“我哪里比得上殿下”,而后便开始闷头吃饭。 东方离人一时失言,肯定不好再说话。梵青禾想着叔伯们的催婚,更是没心思开口拉家常。 三人一鸟吃了几口,最终还是夜惊堂憋不住,“噗~”的笑了声,而后便是双肩直抖。 东方离人听见闷笑声,刚压下的脸色再度涨红,踩了下这色胚的脚尖: “你笑什么?!” “呵呵……没什么,这烤羊真大……嘶~真香……” 闷头干饭的鸟鸟,看向吃烤羊吃的喜极而泣的夜惊堂,摊开翅膀叽叽两声,意思明显是——烤羊罢了,至于吃这么开心?出息呢? 不过疑惑完后,鸟鸟还是很贴心的给夜惊堂匀了两块切好的羊肉,让他高兴就多吃点…… 第二十六章 花月夜 吃完饭后,群山已经被夜色笼罩,天边冒出了一轮银色圆月。 城寨高处的院落里,鸟鸟估计是吃撑了,自个在山间飞来飞去,寻找可以唠嗑的山兔小兽。 东方离人拿着望远镜,在山崖边观赏着鸟鸟乱窜的英姿,发现梵青禾从屋里出来,闷头往外走,开口道: “梵姑娘,你去哪儿?” 梵青禾因为路上换班的许诺,现在看到女王爷就怂,但女王爷堵在路口,她也不好绕开,便做出正常神色: “夜惊堂泡药浴去了,不需要我帮忙。我去找件干净袍子,待会一起去后山赏月。” 东方离人原本的意思,是让梵姨娘去伺候沐浴的,见她跑出来了,便显出几分无奈,走到近前低声道: “夜惊堂什么性格,你和本王应该都清楚,色胚归色胚,但很照顾女儿家感受,你不乐意他不会强迫。但他身体确实不舒服,咱们路上说好了换班……” 梵青禾自己说出去的话,这时候也不好反悔,便点头道: “我是大夫,他有所需,即便主动推辞,我也会为他着想强行帮忙,这点殿下不用提醒。殿下想喝什么茶?冬冥山产的茶叶,外面可买不到……” 东方离人哪有心思喝茶,现在只想拉梵姨娘下水,当下做出困倦模样: “路上照顾夜惊堂,舟车劳顿都没睡好,我先回房歇息了。今天劳烦梵姑娘守个夜,若是嫌麻烦,我去和桂婆婆说一声,让她安排两个人也行……” “……” 梵青禾感觉女王爷就是拿桂婆婆当尚方宝剑,专门在针对她,但她确实怂族中长辈,这话传到桂婆婆耳朵里,她怕得被绑起来送夜惊堂屋里,当下还是听话道: “我晚上又没事,哪里放心寨子里的丫头照顾,殿下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不用操心。” “那行,明天咱们再换班。” 东方离人叮嘱完后,便返回了房间。 梵青禾目送东方离人离去后,神色间明显多了几分复杂,独自朝着城寨走去。 今天叔伯们提起订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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