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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遇到路人还会转个向避开,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夜惊堂取下了斗笠,腰悬佩刀走在身后,瞧见此景有些无奈: “粉泡久了就不好吃了,你真喜欢,我明天和三娘说声,给那小店免半年房租,搬到天水桥来弄个铺面……” 折云璃提着打包的米粉,快步跑进小巷子,准备回家给萍儿分享美味,听见夜惊堂的话,回应道: “我让老板娘粉汤分开打包,问题不大。至于让人家搬到天水桥来还是算了,这米粉便宜,去吃的都是纸坊巷的苦哈哈百姓,你把店弄这边来,让纸坊巷的人吃什么?我反正闲着,有时间交的学费去学学,到时候我在家里亲手煮给惊堂哥吃……” ? 夜惊堂以前在双桂巷见识过云璃的厨艺,和凝儿云泥之别,真在家里煮粉,三娘怕是得躲回娘家住着了。 但他也不好打击小云璃的干劲儿,当下还是点了点头,跟着一起进入了新宅。 新宅占地很大,姨娘都能住十二个,但目前连带丫鬟,也就住了不到十个人,到了夜晚就显得很空旷。 夜惊堂从侧门进入,便发现鸟鸟从绣楼那边飞了过来,本来还在“叽叽叽……”,应该在嘀咕——出去玩竟然不带鸟鸟…… 但鸟鸟飞到游廊中,就发现这味儿不太对啊,又急停落在了美人靠上,茫然歪头: “叽叽?” 折云璃见鸟鸟少有的没扑过来掀食盒,眼底闪过狡黠,连忙跑过去把鸟鸟逮住: “幺鸡,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来,闻闻香不香。” “叽?!” …… 夜惊堂旁观此景摇头轻笑,也没打扰一人一鸟玩闹,转身来到了梅花院里,却见房门都关着,并没有人。 夜惊堂左右看了看,心头不免疑惑,找丫鬟问了声,才得知三娘去了裴家,梵青禾则在花园的观景楼。 天色不算太晚,还没到入睡的时间,夜惊堂稍作洗漱换回家居服后,就顺着游廊来到了东南角的观景楼看看。 尚未上楼,便闻到了淡淡酒香,还有哼唱和琵琶声: “铛铛铛~……” “嗯哼哼……” 夜惊堂听见是陆仙子的声音,便放轻了脚步,悄然走上楼梯,自楼梯口探头打量。 观景楼二层算是娱乐室,颇为宽大,里面铺着地毯,放着茶海琴台画案等物件,露台上还有个大棋榻,平时老爷可以和好友在这里下棋赏景,也能和妻妾在此伤风败俗。 此时二楼点着几盏灯台,梵青禾身着红黄相间的冬裙,醉颜微酡躺在棋榻软枕上,闭着双眸,看模样是已经醉倒了,当家花旦般的完美身段儿,在明暗灯火展现了淋漓尽致。 而白衣如雪的璇玑真人,则靠在梵青禾旁边,怀里抱着梵青禾的琵琶,素指轻勾弹着小曲,因为喝的有点多,弹的并不稳,但听起来反而带着种别样韵味。 夜惊堂见此略显意外,走上楼梯来到棋榻后询问: “怎么喝这么多?” 璇玑真人并未回头,只是慢条斯理把琵琶放下,手儿撑着侧脸,拿起酒杯抿了口: “北梁送的夜白头,世间难寻的佳酿,自然得好好品品。在这儿等你半天了,过来坐下吧,一起尝尝。” 夜惊堂对这名头颇大的佳酿也挺好奇,当下走到前面,在小案对面坐下,准备自己倒一杯。 但璇玑真人显然不是正经喝酒的性子,偏头瞄了下,发现禾禾不中用醉倒了,就抬手轻拍两人中间的位置: “美酒在前美人在侧,干喝有什么意思,不过来躺着?” ? 夜惊堂看了看两个如花似玉却又各具风情的大姐姐,也没真躺中间一手一个,只是起身来都了水水跟前,把小案往左侧移了些。 璇玑真人瞧见此景,微微蹙眉略显不悦: “要抱一起抱,你还想顾此失彼,当着禾禾的面欺师灭祖?” 因为贪杯,璇玑真人话语间呵气如兰,带着淡淡酒香。 夜惊堂探头打量一眼,见梵姑娘呼吸均匀睡眠质量很好,也没讲究太多,靠在了璇玑真人身侧,把酒杯拿起来: “怎么会,靠在这里方便给陆仙子倒酒罢了。” 说罢抿了口酒,浓郁酒香顿时涌入口鼻,味道并不冲,反而很温润,一口下去喉咙热乎起来,连大冬天的寒意都驱散了。 “这酒确实不错,不过也没陈侍郎说的那般玄乎,和烈女愁两个风味罢了。” 璇玑真人躺在跟前,双眸微抬望着俊朗侧脸,见着小子脸皮厚起来了,倒也没再撵人,毕竟青禾就躺在跟前,她不信夜惊堂还敢当着青禾的面对她乱来。 “酒得慢慢品,你囫囵吞枣能品出什么味?” 璇玑真人勾了勾手指,示意夜惊堂倒酒,又询问道: “今天跑哪儿去了?离人得知圣上在芙蓉池被一个姓华的才女欺负,勃然大怒,送了请帖,邀那才女明天去龙吟楼切磋,本来还想让你下午过去给她当参谋,结果没找到你人。” “嗯?” 夜惊堂倒酒的动作微顿,听到大笨笨去找场子了,眼底有些意外。 不过外使入京,华青芷是北梁才女的代表,京城能接招的只有笨笨,两人迟早都要较量一场。 夜惊堂知道华青芷的霸道,若是放在武人圈子里,基本上就是巅峰武魁。 而笨笨书画很厉害,对对子什么的他还没见识过,还真担心笨笨轻敌被虐了,当下又放下酒杯: “那华小姐,据说对对子相当厉害。我今天忙着查案子去了,现在就去鸣玉楼看看……” 璇玑真人微微抬指:“不用了。我下午陪离人聊了半天,已经商量过对策。现在天色都这么晚了,你过去除了打扰离人休息,还能起什么作用?” 夜惊堂看了看天色,想想也是,便重新靠下来,眼底带着三分怀疑: “陆仙子武艺还行,但文采……你确定能帮上靖王?” ? 璇玑真人文武双全,正儿八经的帝师,见夜惊堂敢质疑她的资历,稍显不悦: “抛砖引玉得有砖,你不过一介武夫,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字都写不好,如何见识为师的文采?” 夜惊堂文采不多,但砖倒是有几块,见水儿这么傲气,当下也不多说,把酒杯拿起来: “那行,今天咱们就按照文人的法子来喝酒。我出对子,陆仙子对上来了,我罚酒一杯;对不上来,你罚酒一杯,如何?” 璇玑真人挑了挑细长柳眉,倒是来了兴致: “你倒是挺有胆识,来吧,出题。” 夜惊堂轻轻笑了下,左右看了看后,稍加思量: “嗯……屋外风中躺一闲汉。” ? 璇玑真人眼底闪过三分无语,觉得夜惊堂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瞄向旁边身段儿大起大落的禾禾: “廊前月下依俩娇娘。” 夜惊堂觉得相当工整,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陆仙子文采果真不凡,佩服佩服,我在想想,嗯……” 璇玑真人见夜惊堂出这么简单的题目,心底有点无趣,毕竟这么玩,光夜惊堂喝酒去了,她闻都闻不到,当下又开口激将: “好好想,我对上来,你罚酒一杯;对不上来,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 夜惊堂本来只是和水水闹着玩,还没起坏心思,听见这么大的赌注,自然认真起来了,开口道: “烟锁池塘柳。陆仙子请。” “烟……” 璇玑真人听见此言,醉醺醺的眸子都清醒了几分,手肘撑着软枕略微坐起来: “金木水火土,这上联好绝……” 夜惊堂满眼笑意,等待片刻后,偏头望向冷艳若仙的脸颊: “嗯哼?对不对的出来?” “……” 璇玑真人思索片刻,还真找不到合适的,眼神慢慢变得古怪起来,瞄了夜惊堂一眼后,抬手想晃晃身后的青禾,让她起来搅局。 夜惊堂反应奇怪,连忙把她手捉住,蹙眉道: “玩不起是吧?” 璇玑真人靠在软枕上,倒也不怂,只是上下打量: “怎么?你还想当着青禾的面欺辱女子?咱们在桌上喝酒,离席便散了场,我可不会陪你下楼。” 夜惊堂倒也没太急过分,只是靠在榻上,示意酒杯: “我又不会把你吃了,嗯……你喂我喝杯酒就行。” 璇玑真人听见这要求,暗暗松了口气,想抬手拿杯子,结果夜惊堂却把她的手按住了。 “……” 璇玑真人微微眯眼,有些不悦,但愿赌服输,也没多说,素手轻抬端起酒杯,凑在红唇边一饮而尽,而后微微靠上前。 夜惊堂虽然被水儿亲过脸蛋,但并未啵过嘴,此时举止并不轻浮,只是带着三分笑意,扶住隐隐如柳的小腰,看着逐渐凑近的酡红脸颊。 滋~ 双唇相合。 月色如霜华,洒在风景秀美的露台上,虽然外面的南薰河还有小舟飘过,但位于高点的露台修建的私密,只要不主动站在围栏旁,四面八方都没法看到露台上拥吻的男女。 璇玑真人带着三分酒意,含着男子的双唇,饶是向来云淡风轻,脸颊上的酡红还是更深了几分。 夜惊堂扶着白裙腰带,虽然指尖有解开的冲动,但梵姑娘终究躺在跟前,太过火确实不好,为此只是按兵不动。 在相拥不知多久后,璇玑真人主动退开,又靠在旁边,神色多了几分复杂,不冷不热道: “继续吧。这次换我出上联,你对上来,要我身子都给你;对不上来,我明天就回玉虚山。” ? 夜惊堂听口气不对,见水水较真了,笑道: “玩玩罢了,别生气,方才是我唐突,我自罚三杯可以吧?” 璇玑真人把酒杯按下,偏头看向方才放在一边的琵琶,开口道: “机会只有一次,听好了。一曲琵琶,千般忐忑,万种仿徨,不如青山归梦里。你对不上来,我便回山了。” “……” 夜惊堂虽然不怎么博学多才,但还是能听出这个上联,是水儿的心里话。 璇玑真人性格是随心而为,喜欢的就大胆去喜欢,讨厌的就果断去疏远,从不被世俗牵绊。 但璇玑真人终究也是个正常女子,身为玉虚山的小师叔、女帝靖王的师尊、大魏明面上最强的女人,和他忽然有了情愫,境界再高,又哪里能真做到心如止水。 这句上联的意思,显然是心中忐忑,不知往后该如何进退,不如回到青山之上,把这些当做一场大梦算了。 夜惊堂听出了女儿家心里的纠结,想继续当做开玩笑显然不合适了。 但不当开玩笑,这让他怎么合理的回应? 夜惊堂感觉到了水水情绪不对劲,说想回山上不是开玩笑,当下暗中急急思索,试图逐字逐句拆解穷举,找出最优解: 一对八、曲对歌、琵琶对雅芦…… 呸…… …… 璇玑真人靠在棋榻上,瞧见夜惊堂眉宇间露出为难,绞尽脑汁开始思索,醉眼迷离的眸子忽然有点后悔了。 彼此经历这么多,璇玑真人无需回忆过往,就知道自己已经坠入红尘道,心底有了意中人。 因为身份的缘故,她进一步背德,退一步违心,确实有点纠结。 方才借着三分酒意,把心底的纠结脱口而出。 夜惊堂此时苦思冥想,显然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想给她一个满意答复。 如果让夜惊堂去承担一切,夜惊堂肯定能不让她操半分心。 但让夜惊堂用对对子的方式回应,这不是故意刁难吗? 如果对不出来,她下不来台,难不成真回玉虚山? 璇玑真人暗暗叹了口气,也不想让夜惊堂把她看做太多愁善感的女人,便再度开口道: “知道你是武人,对不出来就算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出个简单点的题目。” 夜惊堂靠在旁边蹙眉深思,神情确实有点凝重,不过还没到烧坏脑子的程度,但也没回应璇玑真人的话语。 璇玑真人有些悻悻然,拿起酒杯抿了口,却又觉得这酒喝着没什么滋味了。 但就在璇玑真人心乱如麻,准备起身离去,结束这场酒局之时,一条胳膊忽然搂住了她。 “等等,嗯……你看这个行不行……” 夜惊堂怕陆仙子真满心仿徨跑回了玉虚山,搂的很紧,想了想道: “十年风雨,几度沉浮,四方求索,只为冰河入洞房?” ??! 璇玑真人眸子瞪大了几分,红唇微张,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夜惊堂。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抬手晃了晃: “怎么样?” 璇玑真人眼底的醉意荡然无存,只剩下震惊,她看着满头细汗还有点紧张的夜惊堂,沉默良久后,才轻声念叨: “一曲琵琶,千般忐忑,万种仿徨,不如青山归梦里。 “十年风雨,几度沉浮,四方求索,只为冰河入洞房……勉强还算工整……” 夜惊堂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正想笑一下,结果又听到水水继续道: “不过为了对而对,词不达意,不算数……” 夜惊堂脑壳想炸,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见水水说不行,自然不答应了,他严肃道: “怎么能说为对而对?十年前我八岁!当时站在红河镇外面的土坡上,看过陆仙子一眼,当时便觉得大丈夫娶妻当如此。 “从那过后,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经受十年风吹雨打,才练出这一身功夫,为的便是娶陆仙子这样的姑娘。” ? 璇玑真人一愣,若有所思点头: “要这么算的话,十年风雨确实有了,那几度沉浮呢?” 夜惊堂道:“我本是边城弃儿,被义父收养成为镖局少东家,义父仙去,却没给我留一文钱,我又变成没房没地的江湖流氓,一人一鸟加起来拿不出二两银子,只能住在双桂巷那种无人区,这算几度沉浮吧? “但我毫无怨言。因为完成义父遗嘱,就得来京城,义父说过,京城的姑娘都像陆仙子这样,只有到这里来,才能完成小时候的念想。 “至于‘四方求索’,就不用解释了,我天南海北到处拼命,你以为我图的是功名利禄?我图的是陆仙子的人!” “……” 璇玑真人都听愣了,注视夜惊堂片刻后,又道: “最后一句不通,你这十年打拼,可不是为了我,而是好色,想多娶几个漂亮姑娘。” 夜惊堂叹了口气道: “我出生在红河镇,那边的女子虎背熊腰比我都壮,在瞧见陆仙子前,我心底根本没女人,瞧见陆仙子后,才多了个娶好姑娘的念想。 “这个‘冰河’,指的是梦中情人,意思是经历这么多风雨波折,只为能娶到和陆仙子一样的好姑娘。如今能娶到本人,只能说老天爷开眼,给了我超出期望之外的奖励。” 梦中情人…… 璇玑真人饶是心智过硬,也被夜惊堂这番糖衣炮弹给哄飘了,沉默半晌后,轻哼道: “嘴倒是挺甜,为了哄姑娘,承认自己是色胚了?” “唉……” 夜惊堂微微摊手,有些无奈。 璇玑真人知道夜惊堂为了给她一句回应哄她开心,耗费了多少心力脑力,表面平平淡淡,心里却感动的不轻。 她从怀里抽出手绢,帮夜惊堂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又凑近几分,在唇上轻点了下: “都说人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此言果真不虚。虽然不怎么工整,但能硬憋出来这么一句也不容易,算你对上来了。看在你心诚的份儿上,想要我给你什么?只为冰河入洞房?’ 夜惊堂因为知道了璇玑真人心中有点仿徨,也没急功近利,只是笑道: “陆仙子能放宽心,不走就好。” 璇玑真人眨了眨美眸,轻轻呼了口气,把脸颊靠在了宽厚肩头,闭上了眼睛: “还挺识相……你今天跟着三娘去了金堂街,又干坏事了吧?青禾说不能纵欲,你现在要我也不会给……” 那意思是明天可以?! 夜惊堂理解能力很强,但实在不好问,便把手顺着腰背滑到了裙摆后,想试探一下。 但梵青禾和璇玑真人背靠着背躺着,他手滑下去摸着月亮,发现手背也碰到了一轮圆月,又连忙收回来,改成老老实实抱着,欣赏起满城夜色。 露台上夜风徐徐,几句呢喃后,便没了声息。 夜惊堂喝了两杯夜白头,人也有点飘了,抱着温香软玉靠了片刻,困意便涌入脑海。 而璇玑真人闭着双眸看似已经入梦,但等夜惊堂彻底安宁下来后,又悄然抬头,醉眼迷离,注视着面前带着几分酒意俊美脸庞。 “痴儿……” 璇玑真人看了片刻后,无声念叨一句,不知是在说夜惊堂还是说自己。 在轻轻叹了口气后,她又凑上前,在唇上轻点,而后坐起身,取来薄毯给睡熟的夜惊堂盖上。 可能是怕禾禾冷,也给梵青禾盖在了一起。 而后璇玑真人酒意上涌也,躺在了小案另一边,免得青禾睡醒,发现她竟然和夜惊堂抱着睡在一起…… 第四十四章 早安 黑云遮月,一场小雪不期而至。 雪花如同飞扬柳絮,扫过楼前的布幡子,空幽琴声伴着女子的妖娆歌喉,一同从窗内响起: “春色三分过二,柳条万缕千丝~小楼昨夜雨如丝,燕子归来何处?……”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外面的梧桐街依旧灯火绚烂,而后街上却已经大半关了门。 人分三六九等,青楼也是如此,前面龙吟楼的头牌,给文德桥的富家子摆脸色,依旧有无数恩客争先恐后砸银子。 而距离不过百步的后街上,环境姑娘都较为普通,来消遣的客人,都是家底不富裕,却又想沾沾梧桐街名气的小财主,满嘴豪横,出手却多半抠门,消遣完不缠着东家打折都算阔气,打赏什么更不用去奢求。 不过这两天却不一样,后街上一家不算大的青楼里,来了一位豪客,听口气是北方来的游侠儿,出手相当阔气,唱一曲给一两银子,什么时候唱累了什么时候停,还不像那些没见女人的土财主似的,酒不喝一口,光知道扣扣摸摸。 为此陪酒的歌姬相当卖力,坐在桌前,硬从中午唱到了这后半夜,嗓子都哑了,依旧轻柔弹着琵琶。眼神困倦,却又带着几分好奇,不时瞄一瞄坐在窗前独自喝酒的男子。 男子看面相也就三十出头,很年轻,谈不上俊俏,也不修边幅,但浑身上下带着股潇洒江湖气,看起来就如同常年行走于远方的浪子,倒是挺受窑姐儿喜欢。 男子穿着素色青袍,身上没太多配饰,最起眼的只有桌上的铁折扇,和腰间的钱袋子。 折扇挺大,长两尺,合起来像是戒尺,上面刻着‘今日逍遥云水,他年依旧烟霏’十二字,展开后什么样,歌姬倒是没见过,毕竟大冬天也没人会扇扇子,她估摸是走江湖的兵器。 钱包也挺鼓,这个打开过,里面装的全是金豆子,一颗能换十两纹银,唱十首曲子便给她一颗,身旁的小茶盘离,已经放了一小碗,都够从良往后过安稳小日子了。 金豆子越多,往后自然越舒坦,歌姬虽然嗓子手指很累,但还是保持这笑意,认真唱着江州流传过来的小调。 按照这两天的惯例,窗前的青袍酒客,喝到五更天,便会匐在案上休息,她也可以退下了。 但今天四更天刚过,歌姬便瞧见青袍酒客抬指,带着三分醉意的眼睛,望向了窗外的街道。 曲音一顿,歌姬略微探身,看向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的街道,却见有个身着文袍的老者,双手负后走来。 老者相貌儒雅,年纪估摸五十往上,但依旧不失俊气,特别是那双眼睛,就像是那些从来不会来后街的朝堂大老爷一样。 歌姬见此,还以为酒客的爹找来了,眼底明显有点慌: “客官,这位是?” 青袍酒客蹙眉看向窗外,手指轻勾,一坛子没开封的老酒,便从窗口飞旋而出,看似四平八稳,却连当空风雪都被牵动。 而街上老者,慢条斯理抬手,以指尖稳稳托住酒坛,没带起半分异响,含笑开口: “都说花大侠潇洒不羁、出手大方,喜好结交酒友,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花翎靠坐在窗前,眼底带着三分疑惑: “阁下何方神圣?” 老者随口道:“侠游千里赴燕地,宝剑龙光照斗西。醉后狂歌双眼暗,满头霜雪似猿啼。南来北往飘零半生的老武夫罢了,姓名不值一提。” “阁下是龙正青?” “呵呵……” 老者并未正面回应,转而看向旁边的歌姬: “姑娘下去吧,有些东西听不得,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歌姬脸色一白,连忙抱着琵琶起身,拿着金豆子快步跑了下去。 咚咚咚~ 花翎待脚步声下楼后,拿起桌上的铁扇打量: “阁下是来替夜惊堂挡刀?” 老者摇了摇头:“我是惜才,不忍看着百年难遇的好苗子,为了几张鸣龙图,客死在这异国他乡。” 花翎嗤笑一声:“消息倒是灵通。人在江湖,生死各凭本事,你如何一言断定,我此行凶多吉少?” “夜惊堂一死,便等同于解了南北两朝的心腹大患,但西北王庭气数未尽,夜惊堂还没到死的时候。” 老者轻提袍子,在楼外一辆马车外坐下,随手拍开酒封: “如果说玄乎点,便是杀夜惊堂,乃逆天而行,断声寂、司马钺、席天殇等皆是前车之鉴,花大侠与这些人没区别,结果也无非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说实在点,就是有人不想这天下太平,夜惊堂活着,才能让大魏皇权动乱、北梁西疆难安。你去杀夜惊堂,便坏了人家的谋划,即便成了,你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花翎放下铁扇,意外道: “你是绿匪的人?” 老者依旧没回应,只是道: “老夫只是来劝花大侠悬崖勒马罢了。” 花翎眼底闪过一抹戏谑,摇头端起酒杯: “你来之前,我确实心存疑虑,一直在考虑胜算;但现在,你和我说这些,便是认为我有可能除掉夜惊堂,否则不必露面制止。局外人都如此认为,我这局中人,又何许在瞻前顾后?” 老者倒也没否认:“花大侠乃四圣之下第一人,只要机会得当,得手机会确实有。 “但即便事成,你想要的东西,从夜惊堂身上也拿不到,北梁更给不了,唯独老夫这里有些门路。” 花翎听到这里,也明白这老头是绿匪的接头人,跑来招揽他。 绿匪相当神秘,麾下高手如云,放在南北两朝确实算庞然大物。 但花翎身为北梁四圣之下第一人,能招揽他的只有两国朝廷,怎么可能给一个江湖势力鞍前马后。 花翎拿起酒杯,平淡道:“我一介江湖游侠,逍遥自在惯了,对你们那些藏头遮面的事儿,不感兴趣。另外,觉得我是为了几张鸣龙图,才给梁帝卖命,未免太小看了我花翎。” “哦?” 老者摩挲着酒坛,略显好奇: “阁下身为江湖游侠,替朝廷卖命,不为钱财至宝,又能为什么?” 花翎给自己满上一杯酒:“你看起来阅历不俗,‘薄凤楼’的名字,可曾听说过?” 老者想了想道:“薄凤楼前一剑耸,长龙湖畔万刃寒。薄凤楼的大名,老夫自然听说过,甲子前的江湖老辈,北疆剑客,曾位列北梁大宗师。 “甲子前北梁奇袭亱迟部,天琅王震怒,入北梁报复,薄凤楼单人一剑拒敌于雪原,却被挑死,钉在了城门之上,卒年四十有五。 “薄凤楼纵横江湖一生,经历称得上轰轰烈烈,但最得意之作,还是教出了个叫‘项寒师’的高徒。你莫非和其也有渊源?” “那是我祖父。” 花翎端起酒杯抿了口:“项寒师为报杀师之仇,隐忍数十年,终在二十年前,助朝廷灭了西北王庭。而我这些年游历江湖,也在寻找西北王庭余孽,只要薄家还有人在,就不会让任何一个天琅王后人苟活于世。” 老者轻轻点头:“原来是家仇,那确实劝不了。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夜惊堂迟早会去北方,何必在此时孤身涉险?” 花翎回答倒也坦诚:“夜惊堂从出山到名震两朝,满打满算不到一年,势头直逼大燕末年的奉官城。我倒是有耐心等他十年,但十年后,他可能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记得前半年,水云剑潭的周赤阳,还和夜惊堂定了个‘十年之约’,一战了结杀兄之仇。结果这才过去多久,周家满门上下,可有一人敢怨恨夜惊堂半分?” 老者轻轻叹了口气,知道没法招揽,也不再多说,拿着酒坛走向街头: “命只有一条,花大侠珍重,老夫告辞。” 花翎停下话语,眉头紧锁目送老者离去后,又拿起酒壶灌了一大口,显然也在思考这神秘老者的提醒。 而许久后,随着东方初明,街道上又跑来一人,鬼鬼祟祟来到窗下,拱手道: “花大侠,昨夜千机门的堂主韩宇卓,被南朝抓获带回黑衙审问,恐怕很快城内大半人手就会暴露。李侍郎意思是速战速决,赶在韩宇卓招供前动手,让花大侠即刻回去准备。” 花翎脸上没什么表情,随手把窗户关上: “知道了。” “呃……” 传讯之人,见花翎没有离开的意思,脸上不禁犯难。 但花翎江湖地位太高,世上根本没几个人惹得起,他一个跑腿的哪里敢多说,当下只能快步折返回去复命…… …… 天不知不觉亮了,露台外的建筑群间,传来鸡鸣犬吠;距离不远的天水桥,也响起市井嘈杂: “咯咯咯——” “包子馄饨……” …… 夜半下起小雪,温度下降许多,随着暖烘烘的酒意褪去,睡在棋榻上的人,自然感觉到了几分寒冷。 梵青禾缩在薄毯中,背对身旁之人,因为很暖和,睡眠中下意识往后缩了很多,直至整个人窝进怀里,心里知道是妖女,但常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天白天她瞎想西北王庭没消亡的事儿,这晚上睡着,倒是把梦给续上了,还续的乱七八糟,比如: 她是西北王庭的王妃,含辛茹苦抚养着还没长得的小天琅王,白天忙活政务不说,晚上还要抱着她睡。 明明年纪不大,但小惊堂发育的倒是很好,从背后搂着他,用那羞死人东西,在她腰后蹭来蹭去,还把手放在怀里乱捏…… 梵青禾觉得这样不好,但身为王妃嘛,怎么能怪小孩子,甚至觉得自己不能反对,免得把小惊堂惹哭了…… 所以还挺配合…… 而背后,夜惊堂身上盖着薄毯,怀里抱着梵青禾,因为睡前抱着水水,半梦半醒间自然有点疑惑: 怎么大了一圈儿…… 真软…… …… 就这么躺了不知多久,随着鸡鸣响起,梵青禾睫毛动了动,本想蹙把妖女不安分的手推开,但…… 背后怎么真有恶棍顶着她…… 还有这手,怎么这么大? ?! 梵青禾脸颊微僵,可能是不敢相信,还悄悄摸了摸环住她的胳膊,结果发现确实是男人,而且是很熟悉的男人…… “……” 梵青禾如遭雷击,都不敢睁眼,只是急急思索: 我昨晚干什么了…… 对了,和妖女一起喝酒,喝多了…… 喝醉后,担心回房休息被夜惊堂摸进屋欺负,就在妖女跟前睡下,想着夜惊堂再大胆,也不敢在妖女面前对她动手动脚…… 后来就记不清了…… 为什么他还是睡在跟前? 梵青禾心乱如麻,先是摸了摸衣服——还好,虽然手在衣服里面,但衣服好歹还在,看起来只是摸了摸…… 怎么能说还好…… 梵青禾又羞又气,也不敢乱来,当下只是悄悄把手移开,想先爬起来再说。 而夜惊堂几杯酒下肚,睡眠质量相当好,发现怀里的姑娘乱动,还习惯性的抬手,帮忙转了个身,面对面抱着,在额头啵了下: “还早,再睡会。” “……?” 梵青禾瞪大眸子,几乎贴在胸口,脸和火烧似得,实在忍不住,咬牙推了夜惊堂一下: “夜惊堂,你怎么……呀!” 梵青禾声音刚出,就发现夜惊堂背后,忽然翻起来一道白衣人影,茫然左右打量,然后看向了她。 ?? 梵青禾万万没料到旁边还躺着一个,下意识拉住薄被遮掩身体,但马上又发现不对,迅速坐起身来: “你怎么也在?” 璇玑真人宿醉过后被惊醒,心底还是有点慌,不过发现自己好端端坐在另一侧,并没有被捉奸在床,心也就定了下来,甚至还暗暗感叹自己果然有先见之明。 璇玑真人清醒过来后,便斜靠在小案上,带着三分困倦随意道: “昨天一起喝酒,我自然在这里。你怎么睡他怀里去了?” “我……” 梵青禾怎么知道?她整个人都是懵的,仔细回想后,询问道: “昨天喝酒他也在?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你估计喝醉了,他最后来了,你弹琵琶,他还给你里作诗来着,嗯……十三学得琵琶谱,弹到关山月上时。今夜销魂何处觅,满天风露湿胭脂~你觉得不错,还准备让他吃胭脂来着……” 哈?! 梵青禾满眼震惊,想矢口否认,但完全想不起来了,心里没底,嗫嚅嘴唇片刻后,询问道: “吃上没有?” “没有,你追着亲,他到处躲。” “啊?!” 梵青禾眼底显出三分委屈,想骂妖女胡说八道,但都抱着睡了,谁知道她昨晚有没有真发酒疯乱来? 梵青禾低头看向旁边,见夜惊堂呼吸平稳,睡得很安宁,半点没醒来的架势,便坐远几分,抬手摇了摇: “喂!夜惊堂!” 夜惊堂在梵青禾推他的时候就惊醒了,只是摸了人家半晚上,怕挨打不敢醒过来,被晃了晃,才蹙眉做出头疼模样,撑起身揉了揉眉心: “呃……这酒劲儿真大……怎么下雪了?咦,我怎么睡在这里?” 梵青禾见夜惊堂左右查看,有些茫然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询问道: “你昨晚什么时候来的?我喝醉出丑没有?” 夜惊堂摇了摇头:“没有,我过来喝了两杯,你就躺下睡了,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睡下的。我昨晚没酒后乱来吧?” 你还没乱来?! 梵青禾被抱着睡了一晚上,到现在胸口还是热乎的。 但见夜惊堂不记得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挑明,当下只是暗暗咬牙,整理了下衣襟: “真是,喝醉了应该回房休息,怎么能和女子躺一起?男女授受不亲,姓陆的可是你长辈……” 璇玑真人拿起酒葫芦,喝了口早酒提神醒脑,闻言微微耸肩: “我隔着张桌子躺着,何来授受不亲一说?” “那你就不会拦一下?或者把我摇醒,让我回房睡?” “好了好了……” 夜惊堂见梵青禾恼羞成怒,把火气往水儿身上洒,连忙抬手打圆场: “是我疏忽,这酒太烈,以后还是少喝……” 梵青禾吃了这么大的亏,却不敢吭声,心里着实憋屈,但除开默默下定决心,从今日起戒酒,也说不得其他,想想起身套上鞋子: “我先回房了……有伤你还喝这么多,真是……” 咚咚咚~ 话音未落,便跑下了楼。 璇玑真人并未下去,而是来到了围栏旁,眺望满城飞雪,高抬双臂伸了个懒腰: “嗯~……” 夜惊堂坐在背后,正好可以瞧见线体完美的腰身,脑子里也想起了昨晚两人的交谈。 昨天喝了酒,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说了那么多肉麻话,结果到头来抱着梵姑娘睡一晚上,夜惊堂确实有点尴尬,想想起身来到背后,尝试着双手扶腰: “你昨晚什么时候跑对面去了?该叫我一声的,看现在弄得……” “我也喝醉了,不记得。” 璇玑真人收回双手,倒也没把夜惊堂挤开,还把酒葫芦拿起来晃了晃: “要不要来一口?” “呃……” 夜惊堂可没有喝早酒提神醒脑的习惯,正想摇头谢绝。 但他马上就发现,面容冷艳清丽的水儿道长,把酒葫芦凑到嘴边抿了口,鼓着腮帮: “嗯~?” ?! 夜惊堂受宠若惊,左右看了看:“那就来一口吧。”说着低头往过凑。 结果璇玑真人把酒咽了下去,酒葫芦放在了他手里: “想的还挺美,想喝自己喝。” “?” 夜惊堂大失所望,心头气不过,抬手在月亮上打了下。 啪~ 然后翻身从围栏跳了下去: “今天靖王找北梁才女打擂是吧?我先去黑衙了,去晚了就麻烦了……” 璇玑真人眼神微眯,显出三分杀气,但也没去追夜惊堂,面向晨风吸了口寒气,整理好仪态后,才不紧不慢下了观景楼…… …… 咚—— 咚—— 随着城钟响起,街头巷尾都忙碌起来,街面上积攒一夜的白雪,很快被脚步消融,房顶上则白茫茫一片,四处可见炊烟白雾。 东大街上,黑色骏马迎着寒风在人群中前行,还没睡醒的鸟鸟,又被拉起来加班,有些生无可恋的蹲在怀里,小声“咕咕叽叽……”,应该是在说昨晚荷包蛋摁着萍儿吃不可描述的事儿。 因为蟒袍实在太惹眼,平时穿在身上不合适,夜惊堂身上穿的还是寻常黑色官袍,马侧悬枪腰后佩刀,打扮的还算低调。 但前天晚上在芙蓉池,他舌战北梁群公的事情,已经通过王赤虎这大嘴巴子,在京城市井间传开了,随处都能听到闲汉瞎扯: “咱们夜国公那口才,简直绝了,据说当场把那北梁大臣,气了个吐血三升,偏偏还得赔笑没法翻脸……” “据说最后还在芙蓉池亮了一刀,那阵仗,把半个湖都劈开了……” …… 夜惊堂以前去衙门上班,都是走这条道,也没蒙着脸,一来二去路人自然都记得些,如今名头越来越大,路过的时候,明显能发觉回头率很高,甚至还有漂亮姑娘在路边满脸窃喜指他。 夜惊堂瞧见此景,觉得以后出门不坐车都不行了,就现在这模样,跑去铺子买窑烧鸡,那老掌柜估摸都不敢收银子。 想到烧鸡,夜惊堂自然想到了太后娘娘,略一盘算,倒是两天没欺负暖手宝了,心头还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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