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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的,就咱俩这三脚猫武艺,过去就得被拉壮丁……” 三十出头的杨朝,独自唠叨了片刻,见裴远峰不说话,又好奇道: “远峰,我看你长得细皮嫩肉,还识字会写对联,像是城里的富家子,怎么想不开,跑来这穷乡僻壤混迹?” “我是家里老二,想继承家业,当爹的不给,不服气吵了一架。本想着出人头地再回去,混着混着,就没脸回去了。” “这有啥没脸回去的。混不出名堂,知道自己斤两了,老实巴交回去当二叔,帮大哥打理家业,你不还是家里二把手……” 轰隆隆…… 正说话间,雪原之上传来轰鸣,遥遥听去,犹如闷雷滚滚。 杨朝把烤好的兔肉递给裴远峰,而后趴在雪地上,耳朵贴着地面: “好像是北梁边军……估计又要打仗了,快走吧……” 裴远峰从身侧拔出螭龙环首刀,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往北方眺望一眼: “你先入关,我再找找看。” “那你可得当心,别和北梁兵撞上……驾——” 蹄哒蹄哒—— 裴远峰目送杨朝远去后,骑着马继续朝着北方行进,走出不过半里,就瞧见雪原尽头出现了兵荒马乱的战场,喊杀声震天。 裴远峰提刀坐在马上眺望,并未靠近,绕过两军接敌的区域,继续朝天琅湖行进。 但走出几里路后,却听到雪原中传来隐隐啼哭声: “呜哇——” 裴远峰稍作迟疑,驾马顺着声音来到雪原一处山丘后,却见一辆孤零零的马车,在冰雪中缓慢行进。 拉扯的马匹中十余箭,车厢上亦是如此,破破烂烂的车厢前方挂着幡子,上面隐隐可见一个部族的古老徽记,啼哭声从其中传来: “呜哇——” 裴远峰快步来到马车跟前,挑开车帘查看,却见车厢里躺着个仆人打扮的人,背上插着箭矢,靠在车厢角落已经气绝。 而仆人怀里抱着个襁褓,里面是个小婴儿,正在嚎啕大哭。 裴远峰翻身下马进入车厢,把婴儿抱起来,却见仆人身边还放着个小包裹,里面装着不少玉质药瓶。 裴远峰抱着婴儿提着包裹,来到雪丘上眺望,荒凉雪原了无人际,只剩下远方的战火,逐渐往此地蔓延…… …… 不久后,梁洲边塞,红河镇。 老旧城镇被厚重雪被覆盖,到了夜间没有半点人迹,镇子边角的一个小镖局里,却能听到一道啼哭声。 “呜哇——” 镖局的后院厢房里,亮着昏黄灯火。 杨朝端着碗热羊奶,站在桌子跟前,不停念叨: “小祖宗,你别嚎了,来来来喝奶……” 裴远峰提来热水,倒进水盆里,用手试了试水温,而后把玉质药瓶打开,倒了几滴在其中: “这小子身体好像有毛病,不用这药泡着,就一直哭;让镇上的郎中瞧,也看不出这是什么药,不知道能活多久……” 杨朝端着奶碗,往宝宝嘴里喂: “我看这娃儿长得挺壮实,那估计是养身体的药,泡着舒服才不哭。” 裴远峰待喂完后,把小娃娃抱起来,放在温水之中。 杨朝站在跟前打量,瞧见小娃娃不哭不闹,还左右打量,笑道: “这娃娃看着就聪明,雀雀也大,长大不得了。这也没见爹娘过来找,以后怕是得养着了,是不是得给他取个名字? “是得取一个,叫什么?” “嗯……要不以后当我杨家人,跟我姓杨,名字吗……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以后就叫杨重新,重新开始……” “呜哇——” “嘿?还不喜欢?那你想叫啥……杨大鸟?” “哭声这么响亮,晚上吵的人睡不着,就叫惊堂吧……” 裴远峰转眼看向遥遥的北方,想了想又开口道: “夜惊堂。” “夜惊堂……不错……” …… 四年后,年关。 红河镇的小镖局里,因为多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娃娃,原本只有死气沉沉的气氛,活跃了许多。 养娃是个精细活,也烧钱,为此以前常年在外奔波的裴远峰安定了下来,把心思全放在了镖局的生意上,又招揽了七八个镖师。 年关时分,十余人都聚在镖局里吃着年夜饭,隔壁的林嫂,背着刚满一岁的小六子,在厨房里做着饭菜,而刚四岁的少东家,则站在背后,手里举着个糖葫芦,逗着林嫂背上的胖小子。 “堂堂,外面在放炮仗,你不出去看看?” “小孩子才放炮仗……” “呵呵,这么大点娃娃,说话和小大人似得……” 而相较于逐步走上正规的镖局,担任大东家的裴远峰,则因为把精力全放在养子上,放弃了心中所求,一口气散了,变得日渐消沉。 年夜饭尚未结束,裴远峰就独自回到了后院,孤零零坐在屋檐下上,望着横放于膝的螭龙环首刀发呆;沉默不过片刻,醉意便袭来,沉沉睡了过去。 而三更半夜,镖师全部散去,整个镖局都安静下来之时,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忽然惊醒了醉生梦死的裴远峰。 睁开眼打量,屋檐下的灯笼散发出些许微光。 一个灵气十足的小娃娃,脚下踩着板凳,手里拿着外出用的羊皮袄,搭在他身上。 发现他醒过来,还奶声奶气训了句: “去床上睡,冻出病了咋办。” 裴远峰眨了眨眼,曾经从未感受过‘父慈’,此刻却忽如其来的明白了什么叫‘子孝’。 稍作沉默后,咧嘴笑了下,抬手揉了揉小娃娃的脑袋: “惊堂,你想不想当高手?” “打打杀杀不好,镇子口那家人,儿子就因为和人打架,被捅死了……” “习武是为了保家卫国,不是为了打打杀杀。刀在手不用,总好过遇上事情力不从心连家都保不住,我是过来人,这话你可一定得记着。” “哦……” “再者这年头,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过的不是一般憋屈。你要是不习武,长这么好看,以后长大了,准被镇外的那群山大王闺女抢走,那一个个的,胳膊比你大腿粗……” “……” “呵~还知道嫌弃,更喜欢漂亮姑娘?红河镇这地方可没有漂亮姑娘,世上最漂亮的姑娘,都在京城,从小衣食无忧,长得都是屁股大好生养,胸脯大奶水足……” “京城在哪里?” “在东南方,过了清江就到了。怎么样?想不想习武,我教你刀法。” “嗯……好。” “哼!习武不是儿戏,去一个时辰扎马步!” “诶?” …… …… 转眼又是四年。 时值初夏,位于西北大戈壁上的红河镇,大地呈现土黄色,看不多少绿树,也瞧不见多少行人。 镇子外的小河畔,被一天打三顿打了四年的夜惊堂,独自站在齐膝盖深的石头滩上,用大锤砸击小河里的石块,而后翻开,从石头下捡起手指长的小鱼。 不远处的石头滩上,几个镇上的妇人在洗着衣裳,随口聊着闲话: “听我男人说,现在当皇帝的是个女人,前些日子刚接班……” “女人也能当皇帝?” “女人怎么不行?你瞧瞧油坊那家子,婆娘凶得很,半条街都骂不过,男人瘦的和鸡仔一样,那不就是女人在当家……” …… 河边上,还放着一个小竹篓,里面点着干草,一只满身灰色绒毛的丑鸟鸟,懒洋洋趴在竹篓里,远看去就好似一个麻球,正眼巴巴望着夜惊堂手里用狗尾草串起来的小鱼: “叽叽……” “整天就知道叽,你再长胖,小心过年被人偷去炖了……” “咕……” “嘿?” 夜惊堂发现捡回来的小雏鸟,竟然还会回应,回过头来,满眼意外。 尚未弄清所以然,一阵马蹄声就从远方传来: 蹄哒蹄哒…… 夜惊堂抬眼看去,却见官道的尽头,有一匹马从远方跑来,往北方行进,马匹很是雄壮威武,和镖局的寻常马匹天壤之别。 红河镇位于边境荒凉之地,平日里极少有外人来往,夜惊堂瞧见此景,提着小鱼抱着鸟鸟,快步跑到了官道旁的小土包上打量。 飞驰而来的人影,看起来长途奔波,却没有风尘仆仆,身上穿着黑白相间的干净衣裳,头上带着帷帽,看起来是个出身很好的女人,和土黄色的边关小镇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白衣女侠飞驰而来,即将擦肩而过时,马匹缓慢停下步伐,马上的白衣女子举目四顾,而后望向了他: “小娃娃,天琅湖走那边?还有多远?” 声音很是轻灵,带着股出尘于世之感。 夜惊堂打量一眼后,并未跑下土包,只是指向远方: “前面二十里的岔道往右走,等出关往东北方走,具体多远我不清楚,没去过。那里是关外,寻常人不准出入,你去那边做什么?” “说话还挺有条理……去找一种草药。谢了。” 白衣女侠取出一锭银子,丢给土包上的夜惊堂,而后就纵马继续往远方飞驰。 夜惊堂把乘人不备偷吃小鱼的鸟鸟挪开,望着白衣女侠远去的背影,有点疑惑,还没思索两下,腿就被刀柄敲了下。 “嘶——” 不知何时出现在背后的裴远峰,脸色很不好看,严肃训斥: “这世道不太平,遇上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切记不要随意打量接触,若是碰上心狠手辣的,随手一飞镖下来,你就死了。” “那是个女人……” “一个干干净净的女人,孤身在边关行走,身上能没点真本事?在江湖上,这种人远比那些浑身匪气马匪可怕……” 夜惊堂觉得有道理,认真记下了这话,又问道: “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看扮相应该是玉虚山的人。” “玉虚山……就是那个很厉害的道观?” “知道的还挺多。怎么?想娶个这样的媳妇?” “我好奇问问罢了……” “知子莫若父,你的心思我还不明白?这样的女人,没个宗师的本事傍身,根本没机会娶回家,你就别想了。等你长大,再练成宗师,人家早就嫁人了……” “我现在都打遍红河镇十五岁以下无敌手了,怎么才算宗师?” “你差得远。武学宗师都是神仙般的人物,你脚踏实地勤学苦练,不好高骛远,估摸三十岁能踏入宗师门槛;要是和现在这样整天打鱼遛鸟,你就等着被镇外的山大王闺女抢去当压寨夫人吧……” …… …… 转眼十年后,又是一年年关。 边关小镇的镖局内,摆开了四张大桌子,十余名镖师坐在席间把酒言欢,为首之人,是个身材颇高的年轻男子,身着黑衣,面容极为俊朗。 毛茸茸的白色大鸟鸟,则站在凳子上,眼巴巴望着桌上的酒肉。 已经有了白发的镖师杨朝,端着酒杯坐在身侧,轻声说着: “和北梁通商后,这日子过的确实舒坦了不少,镖局的生意,较之往年翻了几倍,这女皇帝看起来还是有几把刷子。要是没了洪山帮、马帮这些匪寇,这日子就真舒坦了……” “红河镇终究是小地方,周边连个县令都没有,朝廷根本管不到,拿着马匪人头去领赏钱都得跑百十里。想过的安稳,还得去中原。” “以东家的本事,去哪儿都能混出点名堂,就是以前少东家年幼,舍弃镖局产业带着少东家去外面奔波,风险太大。现如今东家年纪也大了,身上有旧伤又整天喝酒,估计跑不动了……” “我都十八了,武艺比爹都好,足以当家了。我待会去劝劝,实在不行,我先去中原看看,等打下底子,再接爹过去享福……” “少东家是想外面的姑娘吧?” “唉……” “少东家生的这般俊俏,都十八了还是雏,都快把镇子上的大姑娘小媳妇馋哭了,洗个澡都得提心吊胆让鸟放哨,这日子换我我也过不下去……” 闲谈良久后,夜惊堂先行离席,来到后院。 只有两人居住的后院里,摆满了石锁、木桩等习武器具,因为日日勤学苦练,上面并没有覆盖上白雪。 老屋的屋檐下放着张椅子,已经头发花白的裴远峰,如同十五年前一样,长刀横放于膝,靠在椅子上醒酒。 与往日不同的是,看起来邋遢了几分,留了一脸胡子,脸上也多了不少皱纹。 夜惊堂暗暗叹了口气,从屋里取来毯子,搭在裴远峰胸口。 窸窸窣窣~ 细微响动传来,裴远峰醉醺醺睁开了昏黄老眼,看着已经不用站在凳子上,甚至需要弯腰给他搭衣裳的小娃娃,眼底闪过了一抹恍如隔世。 “进屋睡吧,在这里小心着凉了。” “习惯了……” 裴远峰身形坐直了几分,示意旁边的板凳: “又过年了,这日子真快……眨眼一辈子就快过去了。” “大过年的,说点吉利话。我听说江湖上的高手,正常都能活百来岁,五十岁都算正值壮年。” 夜惊堂在跟前坐下,看向月朗星稀的夜空: “现在我都长大了,镖局的事也不用你操心,要不咱们去外面闯荡?你辛苦半辈子,是该享清福了。” 裴远峰缓缓摇头,毕竟他清福已经在二十岁前享受过了,老来是为年轻时的冲动鲁莽赎罪。 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夜惊堂,裴远峰想了想道: “我老了,懒得跑,你肯定是要出去闯闯,不然这辈子白活。以后准备去哪儿?到京城找媳妇?” 夜惊堂摇了摇头:“江湖中人,去天子脚下不是自讨没趣。听说泽州那边刀客很多,我从小练刀,去那边估计能遇到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呵呵……” 裴远峰对此言丝毫不奇怪,江湖上的年轻刀客,刚刚出山的第一站,一般都是君山台。 那是刀客的起点,也是所有刀客追寻一生的终点。 “君山台不着急,还是先去外面见见世面的好。对了,你别往北梁跑。” “嗯?为什么?” “这是江湖规矩,大魏江湖是故乡,走投无路了,才会去北梁江湖当个无家可归的浪子,想办法重新开始。你还有路可走,现在过去闯荡,就是断了往后的退路。” “哦……是我也没去北梁的打算,还是想去中原看看。” “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初三就得送镖趟镖去沙洲,回来估计三月份了,到时候再说吧。你也出去走走吧,老待在这里喝闷酒没啥意思。” “呵呵……” 裴远峰摇头一笑,没有多言,只是从椅子旁边拿起酒壶,给夜惊堂倒了一碗酒: “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生,过一年就长一岁,今天过后,你就十八了,以后的路,得你自己走,出去了可别给我丢人。” “那是自然。” 夜惊堂端着酒碗,和裴远峰碰了下: “大过年的,是不是得说两句吉利话?” “嗯……万物迎春送残腊,一年结局在今宵。新的一年,愿你小子找几个漂亮媳妇。” 夜惊堂满眼笑意,稍作酝酿后,憋出来一句: “新年快乐!” 裴远峰呵呵两声,拿起酒碗一饮而尽,而后靠在了椅子上,看向镇子里冲天而起的烟火,片刻后又望向夜惊堂,眼底有深深的不舍,但也没有半分遗憾。 毕竟江湖也有辞旧迎新的时候,他虽然一事无成,但一个江湖客该走了路,在儿子成年之日,也算彻底走完了,接下来的路,本就该交给新人,没什么好遗憾的…… 第四十一章 邬王府 滴滴答答~~ 东方泛起鱼肚白,一场蒙蒙细雨,在宣鸿十年的夏末秋初,悄然落在了屋脊上。 夜惊堂撑开了油纸伞,遮在怀中人头顶,毛茸茸的鸟鸟,则蜷缩在跟前,一人一鸟皆酣睡正香。 昨夜和笨笨在房顶上喝酒、习武、闲聊。 他说起了在红河镇的日常点滴,从一天打三顿的习武,到独自外出遛鸟摸鱼,再到四处躲着如狼似虎的大姑娘小媳妇,一直讲到了十八岁的年关。 往后的故事,他便没再讲了,毕竟自从正月初三离开红河镇,走完一趟镖后,再度回到故乡,等在家里的已经不是自幼抚养他长大的义父,而是一封信和一把老刀。 东方离人也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姐妹懵懵懂懂时,被母妃带着游览梧桐街的夜景。 读书识字时,她学的更快,而姐姐则因为写不好字,经常被父皇罚抄书。 习武强身时,姐姐一骑绝尘,她则笨手笨脚,天天被父皇罚着扎马步。 两人一个喜文、一个爱武的性子,便是在那时种下的种子,毕竟姐妹俩都是天生好强之人,不擅长什么便想学会什么,而已经拥有的东西,反而不是那么看重。 等到再长大些,东方离人便没讲了。母妃离世、父皇驾崩,兄长视她们姐妹如仇寇,姐姐逼宫篡位清洗朝堂之类的事情,说起来太沉重,她和姐姐一样,过去了就不想再提起。 两人聊到最后,不知不觉喝完了壶中酒。 东方离人睡意和醉意交加,迷迷糊糊靠在了夜惊堂肩膀上,在十足的安全感下合上了双眸。 因为靠着睡并不是很舒服,半途之时,夜惊堂把东方离人放平了些,半躺在了怀里。 此时东方离人脸颊贴着夜惊堂的右臂,上半身靠在胸口,鼓囊囊的胖头龙,在重力作用下两团叠在一起,隔着黑色布料,依旧能感觉了那抹温热和饱满,还能隐隐瞧见衣襟顶端的不平之处…… 昨夜黑灯瞎火只有月色,夜惊堂还没瞧见特别之处,此时天色逐渐亮起,才发现笨笨好像就只穿了一件袍子。 夜惊堂低头打量一眼,想着非礼勿视,把目光投向了遥远的西北,继续回忆往昔。 稍微坐了片刻,夜惊堂发现笨笨的脚踝和鞋子,沾染上了蒙蒙细雨,就将手穿过笨笨的腿弯,把她轻轻抱起来,想放到怀里坐着。 但身体一动,东方离人睫毛就动了下,继而茫然睁开眼眸,男子俊美无双的脸庞落入眼底…… ?! “醒了?下雨了,我……嘶——” 东方离人清醒瞬间,发现躺在男人怀里,抬手就去拔夜惊堂腰间的佩刀,被夜惊堂按住,便拧住了夜惊堂的腰眼: “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夜惊堂抬手示意:“我没做什么,殿下喝醉了,怕雨打湿鞋子,把你遮严实些。” “……” 东方离人稍作回想,才想起昨晚跑上来喝酒来着,然后就断片了,醒过来还头疼…… 这什么破酒…… 东方离人低头看了看,确定衣襟没被解开后,眼底的狐疑才有所收敛,但马上又是表情一凶: “本王不胜酒力,你不会送本王回房?就在屋顶睡一晚上,还敢抱着……” 夜惊堂严肃道:“殿下别误会,昨天晚上是你主动靠在肩膀上,我说送你下去,你还凶我,说什么‘本王靠一下怎么了?’,我就不敢打扰你了……” ? 有吗? 东方离人眨了眨眸子,虽然记不太清晰,但依照她对自己的了解来看,喝大了之后,干出这种事也不稀奇…… “本王都喝醉了,你还听本王的?” 东方离人把手松开,从怀里起身,拍了拍袍子: “看在你规矩的份上,饶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夜惊堂都听习惯了,也没多说,把睡成猪仔的鸟鸟扛起来,撑伞送东方离人下了楼…… …… 黄泉镇。 老酒肆内,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在窗内收拾着桌椅,门外街道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刀客经过,往云梦泽的渡口行进,沿途闲谈着四海江湖事: “听说邬王落网了……” “邬州算是变天了,以前就没个撑门面的人物,如今官玉甲一死,豪门大派倒了两三家,以后估计得在十二州里排倒数了……” “这是好事,现在邬州群龙无首,咱们要是去那边发展……” “得了吧你,连黄泉镇前三都不一定能打进去,还想到邬州争霸主……” “你这就有点看不起人了,我练刀十年,不敢说名列云泽三杰,千儿八百人的黄泉镇,要是还排不进前三,这刀也就白练了……” …… 酒肆屋檐下,轩辕天罡坐在台阶上,面前放着个大盆,正在用小刀刮着鱼鳞。 仇天合坐在旁边搭手,熟练的开膛破肚,听见几个小年轻闲谈,含笑道: “这小子骨架不错,放在黄泉镇,排进前三估计真没啥问题。” 轩辕天罡低着头没抬眼,平静道: “前面馄饨摊的柯老头,几十年前和柳千笙起过口角,伤了左肩……镇口布行的老大娘,以前江湖诨号叫‘红绣刀’,年轻时名气也不小……” “……” 仇天合抬眼望向远处叼着烟杆煮馄饨的老头子,又看了看不大的镇子,蹙眉道: “这地方隐居的老辈这么多?” “从码头出去,就是千里云梦泽,江湖刀客满怀雄心壮志出山,第一站多半都是这里。等起起落落做完一场江湖大梦,最后还活着的人,若不重回故里,自然在梦开始的地方隐居,这叫有始有终。你以为‘黄泉镇’的名字,是随口取得?” 仇天合若有所思点头,想了想又问道: “那我在镇子能排老几?” “论武艺,进前三没问题;论江湖辈分,凡是年纪比你大的,开口叫叔叔婶婶就对了,指不定人家心情好,还能指点你两句刀法。” 仇天合不太服这话: “我在京城,连出十二刀被曹千岁打趴下,八大魁之下算是打穿了,也有点江湖地位,怎么被你说的和刚出江湖的野小子似得。” “你还在江湖闯荡,就是还没看破红尘的痴儿;等你那天看透了,觉得练刀不如和大姑娘小媳妇口花花有意思,才能正儿八经以老辈自居,心境到了,武道见解自然也能更上一层楼。” “我一直觉得和大姑娘小媳妇口花花,比练刀有意思。以前追着我砍的那个孟姐姐知道不?曾经的六扇门一枝花,现在都叫我天合,可亲近了……” “哦?” …… 酒肆老板娘,见两人越说越离谱,或许是怕打小不正经的仇天合把相公带坏,轻咳了两声提醒: “咳咳——” 仇天合见此笑眯眯的表情一收,坐直身形,恢复了老成持重之色,眺望向远方的湖畔: “唉~这确实是个养老的好地方。这次去君山台,能胜则圆了江湖梦,不胜,以后刀魁恐怕也轮不到我来争了。等打完,我也来这里隐居吧,看能不能收上一个好徒弟……” 轩辕天罡刮鱼鳞的动作一顿,提醒道: “一般说‘打完就退隐’的人,都没法活着回来。” 仇天合把鱼丢下擦了擦手,起身把佩刀挂在了腰间: “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我总不能说祝愿你旗开得胜,把我爹砍死在台上。讨吉利话你该换个人。” “……” 仇天合张了张嘴,觉得是这么个理,拱手一礼道别后,就独自牵着马,往码头行去,走出不远还叫住了刚过去的几个年轻人: “几位小兄弟也去君山台?” “正是。阁下……” “去看热闹,同路。这小兄弟骨架不错,刀法定然不俗,不知师承何方前辈?” “前辈过奖。家传刀法,随便练练罢了,前辈也用刀?” “也是随便练练。你们觉得这次仇天合挑战轩辕老儿,胜算有几成?” “胜算?啥胜算?不都是赌仇大侠能抗几刀的吗……” “……” …… …… 建阳城,邬王府。 即将入秋,蒙蒙细雨一下就是好些天,虽然不大,但满城雨雾朦胧,好似给天地都染上了一抹愁色。 作为大魏亲王的王府,邬王府的构架就是个缩小版的皇城,其内房舍千幢假山亭湖无数,无论风景还是规模都称得上一绝。 下午时分,近千禁军在王府周边巡视。 王府正殿里,自京城过来的六部重臣,聚在一起商讨着处理封地产业和宗室子弟的事情。 邬王带着亲兵仓促逃遁,带走的十几箱名贵器物,和邬王几十年的沉淀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王府后方的大库内,放着不少大件儿珍宝,铜鼎、家具、玉器等等,还有些许字画文玩,整整齐齐摆在大库两侧,加起来恐怕不下千件。 太后娘娘身着深红色家居裙,做豪门贵妇打扮,手里拿着把小团扇,在宝库中缓步行走,如同逛街一般,瞧见什么顺眼,就开口道: “这个贵妃榻挺漂亮,待会搬到船上,送本宫屋里……” 红玉拿着小本本,在后面认真记载太后娘娘瞧上的东西,以便待会给六部朝臣打招呼。 邬王的私产,按理说该上缴国库按律处置,中饱私囊贪污肯定不合法,但太后娘娘顺手拿个一两件,肯定也没一根筋的朝臣会认死理不给。 不过在跟着转了片刻后,红玉还是起了几分迟疑,看着满当当的小本本: “娘娘,咱们是不是拿太多了?全用靖王的名义拿,靖王回来怕是不好和朝臣交代。” 太后娘娘水润脸颊上带着些许闷闷不乐,摇着团扇道: “说好的带本宫出来散心,结果她俩出去玩,把本宫一个人丢在这里,本宫挑点顺心的东西怎么了?难不成憋死在这里?” “可是,娘娘要两杆马槊有什么用?娘娘也耍不动……” “放在宫里辟邪不行?离人搜集一屋子神兵利器,也没见她用几回……还有这个,待会送本宫屋里。” 红玉顺着太后娘娘所指的地方看去,却见是一扇美人屏风。 美人屏风很常见,但邬王府珍藏的这扇较为特殊,不仅整体用奢华木料打造,屏风上的美人,还没穿衣裳…… ? 红玉连忙挡在太后娘娘面前,劝道: “娘娘,这东西怕是不合适,别污了您的眼睛……” 太后娘娘用扇子把大逆不道的红玉扫开,颇有兴趣的打量栩栩如生的屏风: “这是高雅之物,怎么不合适?你瞧这刺绣的功底,纤毫毕现……这俩美人是在作甚?怎么岔开腿叠一起?” 红玉自然不好解释‘磨镜子’的典故,用手遮住屏风上很羞人的地方: “娘娘,您还是看别的吧,你看那个玉棋盘,多漂亮……” 太后娘娘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俗世珍宝岂会有兴趣,只是闲的无聊罢了,见红玉阻拦,她自然愈发来劲儿,就是要这块磨镜子屏风。 好在两人没闹多久,便有侍女跑了进来禀报: “娘娘,靖王回来了。” 太后娘娘闻言眼神微喜,但她过来并未告知六部朝臣,抛头露面不合适,便开口道: “让离人忙完了赶快到这里来。” “是……” …… 咕噜噜~ 建阳城内,两千官兵压着几十辆装载囚徒和缴获物品的马车,走过城内宽阔的主干道,街道两侧皆是小心围观的百姓。 队伍最前方,是三百黑甲禁军,簇拥着靖王的奢华车辇。 东方离人和璇玑真人,都坐在车厢里,周边人多眼杂,并未打开车窗,不过听里面细微动静,估摸是一个在正儿八经看杂书,一个懒散靠在榻上喝着大酒。 夜惊堂虽然很受笨笨宠幸,但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坐在女王爷马车里招摇过市,此时穿着黑衙副指挥使的袍子,跟在马车后方。 骆凝和裴湘君也换上了黑衙捕快的袍子,跟在身侧当跟班。 因为被闺蜜逮住了,骆凝实在不好意思当着面开小车,为此距离夜惊堂比较远,沿途也不说话,只是扛着鸟鸟打量街边的风景。 裴湘君身上披着油衣,驱马走在跟前,周边有不少黑衙捕快,不好谈情,只是小声讲着以后邬州堂的安排。 马车穿过平整街道,至天色渐暗时,来到了偌大王府外。 东方离人从马车上下来,夜惊堂便履行贴身高手之责,撑开油纸伞遮在头顶;璇玑真人则带着帷帽走在跟前,距离很近还能闻到淡淡酒香。 六部重臣皆在王府门前等待,瞧见大笨笨凯旋,自然是一堆人上来拍马屁: “殿下果真雷厉风行……” “文能执笔镇云安,武可提枪擒叛王……” “好诗好诗……” …… 东方离人立了大功受群臣赞誉,自然很高兴,保持着冷峻女王爷的气势,风轻云淡和群臣交涉,对泽州兵马论功行赏,等吩咐完了,才让众人散去休息,带着随从前往王府后方。 骆凝和裴湘君不是官府中人,跟在靖王后面显然不合适,夜惊堂让侍女安排了一个环境不错的住处,两人先行住下。 他则还没下班,继续跟着笨笨前往寝居之地,沿途商量着事务: “本王已经派人去了泽州,看看君山台是什么反应,只要一有消息,就即刻告知你。” “谢殿下。我估计君山台就算知道了,也不会顶风作案,现在君山台能报复我的,应该就一个轩辕朝,他要是亲自出马报仇,官府的人很难打听到风吹草动……” …… 闲谈之间,众人穿过王府正殿,来到了妃子妻妾居住的生活区。 东方离人离开几天,也担心太后娘娘一个人无聊憋坏了,正想询问太后所在,便有侍女小跑而来,禀报道: “殿下,太后娘娘在库房选心怡物件,让您忙完了过去请安。” 东方离人其实也想翻翻邬王私藏,看有什么好宝贝,见此便跟着侍女前往大库。 夜惊堂上次见太后,是瞧见钰虎白玉老虎那天,而且是在龙床之上,还把太后娘娘敲晕了。 太后娘娘特别爱记仇,夜惊堂这时候哪敢去触霉头,连忙道: “那卑职先告退,殿下有事直接差人吩咐,我随叫随到。” 东方离人并不知道夜惊堂抱着她鸟瞰京城夜景那晚,干了多少大逆不道之事,心里认为夜惊堂在地道里救了太后,太后对夜惊堂的观感应该不错,当着夜惊堂的面,应该不好意思因为被冷落的事儿发小脾气,就开口道: “来都来了,过去请个安再走。” “呃……” 夜惊堂总不能抗旨,当下还是硬着头皮,跟着一起前往大库。 璇玑真人一直走在跟前,见夜惊堂反应有一丢丢异样,询问道: “夜惊堂,你见过太后娘娘?” 东方离人回应道:“他在黑衙任职,自然见过太后,怎么了师尊?” 璇玑真人闺蜜挺多,以前的相好是骆凝,而目前的相好,可就是太后娘娘。 她知道太后的性子,久居深宫郁郁寡欢,很容易被不怀好意的坏男人骗走。 夜惊堂都偷了她三个身边人了,要是胆大包天,想着一锅端…… 璇玑真人微微眯眼,眼底隐约透漏着一个意思——此子断不可留…… 夜惊堂和璇玑真人肩并肩走在背后,发现璇玑真人的眼神,微微摊手,意思估摸是——水儿姑娘,你想什么呢?我看起来像那种无法无天的色棍? 璇玑真人觉得不像,但夜惊堂已经干了这么多离谱姑娘了,多一个更离谱的真不稀奇,所以还是眼神警告了一番…… 第四十二章 他一定会来 天色渐暗,王府内提前亮起了灯火。 珍宝琳琅满目的库房内,太后娘娘摆出端庄贵气的模样,站在美人屏风前,欣赏着栩栩如生的画工。 红玉可能是怕太后学坏,闲着无聊拉着她磨镜子,表情还挺紧张,一直在寻找周边的新奇物件,想引开太后娘娘的注意力。 在主仆俩拉扯没多久后,大库外传来的脚步,以及轻声闲谈: “不说平民百姓,士人举子打拼一辈子,所求也无非‘位比王侯’。邬王好好的人间极奢不享受,造个什么反……” “皇族子弟自幼娇生惯养,从小到大很难吃苦头长记性,眼高手低干出什么蠢事都不稀奇。你要是有这么大个王府,后宅三百佳丽,是不是连门都不想出?” “唉……” 太后娘娘听见熟悉的清朗嗓音,表情一僵,想把大屏风藏起来,不过马上就回想起夜惊堂对她的冒犯和暴行,稍作思量又没遮掩,只是小跑到不远处的大玉佛前,双手合十认真拜菩萨。 很快,侍女来到了门口,一行三人从大门进入。 夜惊堂神色端正如御前侍卫,进门后瞧见太后娘娘珠圆玉润的背影,脚步就放轻了几分,努力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 东方离人当着夜惊堂的面,还是很重规矩,走到附近就躬身一礼: “儿臣拜见太后。” 璇玑真人见此,也欠身一礼,不过态度要懒散的多,只是象征性意思了一下。 “免礼。” 太后娘娘虽然穿着家居裙,但母仪天下的气态很足,慢条斯理转过身来,幽声一叹: “大魏立国之初,天下百废待兴,太祖倡导宗室藩王节俭爱民。这才多少年,你看看这邬王府,比福寿宫都奢靡,好些东西本宫听都没听过……” 东方离人知道太后娘娘是因为夜惊堂在,才如此正儿八经,她含笑道: “太后教训的是,我以后定当引以为戒。太后可瞧上了中意的东西?若是有,我待会和朝臣打个招呼,随船带回京城。” 太后娘娘带着几人在大库中穿行,做出审视之色左右打量: “本宫久居大内,足不出户也没太多见识,想挑几样寝宫里的文雅摆件,又不知道挑什么合适。夜大人,你文武双全,可否帮本宫物色一二?” “嗯?” 夜惊堂在背后眼观鼻鼻观心,忽然被太后娘娘点名,自然下意识左右打量,结果抬眼就看到了距离太后娘娘不远的一扇屏风。 屏风上…… ?? 夜惊堂仔细一瞧,眼睛不由大了几分,觉得这地方不妥,想把几个女子带去别处。 但他还没开口,太后娘娘就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脸颊显出三分意外: “夜大人,这屏风有说法?” 东方离人和璇玑真人,本来没注意周边琳琅满目的家具细节,见两人交流,才把目光望过去。 瞧见屏风上的春宫图,璇玑真人挑了挑柳眉,显然被这不正经的玩意勾起了兴趣。 东方离人则是表情一僵,继而就柳眉倒竖,转眼望向身边的色胚护卫: “夜惊堂!你……” 夜惊堂很是无辜,毕竟这么大个屏风竖在面前,他抬眼就瞧见了,多看一眼确认很正常,也没说要给太后娘娘推荐。 眼见一堆姑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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