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抑制住所有可怖的念头,跟上前面的陈霆深。 到了一个小区,他飞速地下车。 从我车旁跑过时,没注意到我。 他只是边打着电话,边冲进一栋居民楼:「我马上到!」 我坐在车里看着那栋楼发了会儿的呆,还是跟了上去。 居民楼的电梯坏了。 电梯口围着「正在维修」的黄色警告牌。 但楼梯口的声控灯亮着。 陈霆深应该是冲进了安全通道,爬楼梯上去了。 我站在入口,看着里面昏暗灯光下的一级级台阶,像是能将我吞噬。 但我还是跟了上去。 一级,两级…… 一楼,二楼…… 我听着楼道里陈霆深上升的跑动声,跟在他引亮的声控灯后,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爬到了十三楼。 十四楼的灯没有亮。 陈霆深的目的地就在十三楼。 我又爬了几级台阶,在十三楼和十四楼之间的拐角处坐了下来。 然后,我就听到了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陈霆深的声音有些慌乱:「坚持会儿,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我慢慢地探出脑袋,看到陈霆深抱着在他怀中痛吟的小助理冲出楼道,往楼梯下奔去。 能看出来,他很担心、很急切。 他一心关注着怀里苍白脆弱的小助理。 所以,他没有发现我。 声控灯随着陈霆深的脚步声一盏盏地亮起,又一盏盏地灭下。 周围陷入黑暗,只有墙角的「绿色通道」指示灯,还散发着微弱的绿光。 我坐在原地,任自己完全被黑暗包裹淹没。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没意识到的时候,早就变了。 在陈霆深心里,有了比他的公司更重要、比我更重要的东西。 手机闹铃响起。 十二点了。 「节日快乐,阿允。」 我对自己说。 十三楼的楼梯,往下时竟比刚才往上爬还要难挨。 就像是一级一级地往下步入地狱,无穷无尽怎么也走不完。 脚下是密密麻麻的台阶。 前面是阴暗可怖,仿若怪兽巨口的楼道。 心底对自己的恶意不断地升起,似有恶鬼在我耳边蛊惑:「不如摔下去,摔下楼去。」 这样就可以直接死去,不用再一步一步地踽踽独行。 等陈霆深送他的小助理回家,或许还可以顺道捡到我的尸体。 就是可惜了我的蛋糕、我的玫瑰,还有我的鸡汤。 我闭眼,抬足。 只要下一步踏空…… 「叮咚!」 手机提示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格外响。 我顿住脚步。 在黑暗中静默伫立许久,才睁眼打开手机。 是陈霆深的消息。 「阿允,突发急事,赶不回来了,抱歉。」 我看着「阿允」二字,终究还是一步步地下了楼。 然后将车里的蛋糕和花,还有鸡汤都给了路边的流浪汉,独自回了家。 失眠是我生病后的常态,我很习惯。 我睁眼等到了半夜两点,陈霆深回来了。 他先去了浴室。 等他从身后拥上我时,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 是对不起没在十二点之前赶回来。 还是对不起有了更重要的人,抛下我为她徒步爬了十三层台阶。 直到窗外天光亮起,我也没有想明白。 我只是对着起床的他说:「阿霆,不要安若做你的助理了好不好?让她离开公司好不好?」 陈霆深系领带的手一顿,许久后才应道:「好。」 心照不宣。 都不需要我说明理由。 陈霆深答应了,我没有得到丝毫的喜悦。 他去上班后,我坐在落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梧桐发了一上午呆。 直到设置的手机闹铃响起,我才意识到已经中午。 昨晚的鸡汤给了流浪汉。 我却偏执地想让陈霆深喝到。 仿佛这样就能修补我们之间的关系。 于是我又拎着新熬的那份去了他公司。 可他并不在。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 秘书支支吾吾地说是有事出去了,马上就回来。 我表示知道了,便坐在陈霆深的办公椅上。 我的药好像要吃完了,又到了看医生的时候。 那个药用处不大,我的脑子反而更混沌了。 我发着呆,想东想西,直到有人推门而入。 愣愣地抬头,我和来人对视上。 「程允?」 直到对方开口唤了我的名字,我才反应迟钝地认出他来。 他跟陈霆深是大学室友,是多年的好朋友,也是合伙人,叫黎尚。 他是来找陈霆深的。 「阿霆不在。」 黎尚点点头,也没走。 反而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我知道,他去医院了。」 「小助理昨晚胃出血住院,他去看她了。」 我放在桌上的手轻轻地一抖。 心上好像又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黎尚却是继续道:「我们公司进入正轨后发展迅速,合作多了酒桌也多了,小助理经常跟着我们应酬,小小年纪胃都糟蹋完了。」 「哎。」他又叹了口气,「果然小助理一住院,就感觉都少了点什么。」 「以前上了一上午的班累得要死,午休时我跟阿霆同她一起吃个午饭就感觉原地复活。」 「她这种热热闹闹的性子,简直就是开心果、小太阳,我真的太爱跟她待在一起了。」 原来这就是陈霆深在安若面前笑得轻松肆意的原因。 他跟黎尚一样,拿安若当开心果、小太阳。 是他的光。 我本以为如今的我这样迟钝麻木,不会心痛了。 可我还是感觉到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因为这两个词再次变得血肉模糊。 现在的我只有情绪黑洞。 最不可能有的,就是光。 「如果她走了,如果这个小太阳离开公司,你会怎么样?」 我呢喃着问出声,仿佛在问陈霆深。 「程允,人都有趋光性的。」黎尚表情复杂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跟阿霆在一起很多年,这些年我也是一路看过来的,你为他付出过很多。」 「为了资助他的事业不要命地接戏,为了他没了第一个孩子,也因为他没来得及赶回去看你父亲最后一眼。」 「但我觉得这些都不该成为你们彼此的枷锁。」 黎尚说得真情实感,我能看出来他很早就想对我说这番话了。 他每说一句,我的心就被捅穿一分。 当初我为了多拿片酬接了很多戏,却又总是入戏太深,走不出来,各种不同性格角色的喜怒哀乐附身久了,我就生了病。 生病后就是流产、父亲去世等事紧跟而来。 几次打击后,我的病也越发严重。 我只知道自己痛苦着。 原来在旁人看来,他也在这个枷锁下痛苦着。 「你生病后,他不但要顾及公司,还要照顾你。」 「我是他的朋友,一直看着他两处奔波,看着他情绪越发沉闷,知道他这段时间过得有多苦。 我几度以为他会把自己拖垮,直到安若的出现……」 他看着我:「你懂吗?在你身边,你是需要阿霆照顾的那个,而在安若身边,他是被依顺的那个。」 「安若事业上是他的得力助手,生活上也极力地给他正面的情绪。这段时间只有在安若身边,他才会开心地笑。」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他们走得太近了,所以你想让阿霆把安若开了。」 「可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每次都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有我看着。」 「他们要是真要有什么,几年前大学时安若穷追猛打就有了,怎么会等到现在?阿霆有多爱你,你是知道的。」 「倒是你,如果你把阿霆唯一的正面情绪踢走,是打算把他逼疯,把他变得跟你一样吗?」 「程允,忠言逆耳,你再好好地想想吧。」 直到黎尚离开办公室,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中都还不停地在我耳边循环。 是打算把他逼疯,把他变得跟你一样吗? 我是负担。 是我把大家都搞得不快乐了。 陈霆深要照顾我,所以对我只有戴着面具一般的情绪。 我掏出口袋里的药,尽数地吞下。 所以,是我的错吗? 最后,陈霆深依旧没有喝上我炖的汤。 他一下午没有回公司。 手机也打不通。 而我被陈母喊回了老宅。 一进门,陈母就指了指我的保温桶:「你这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吧,把我炖的汤装上,再给霆深送过去。 我特意地给他炖的汤想喊他回来吃晚饭,结果我下午给他打电话,他说晚上要赶飞机去国外出差,不回来了。你现在赶紧送过去,他还能在上飞机前喝上。」 外面开始下大雨了,我从公司赶到老宅都用了两个小时,再赶回去也不一定能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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