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在这么多年了竹林还在,而且比三太公记忆里大了两倍不止。 他们到时已经有不少流民在此处休息,没办法,官道本来就流民最多,更何况水源附近。 好在地方够大,不影响他们安置。 小溪不大,也就一米宽,裸露的河床能看出来原先至少有三米宽。 肖宋两家共5个木桶,铁头铁柱俩人跑了一趟打水就够了。 宋毅不在,只有宋母一人,肖榆便扶她下车和三婶坐在一起休息。 安置完宋母后,看到王氏拿出糙米打算煮粥,连忙掏出熏过的猪肉。 “阿奶,煮点肉粥吧,走了一天了,不吃肉没力气。” 王氏看她拿出一条小臂长的肉干,心疼地拍了她一巴掌,“你这丫头,不知道心疼粮食,肉哪能这么吃。” 肖榆看王氏还没转过弯来,凑到她身边低声道:“阿奶,现在刚出发,各家粮食都充足,吃点肉不打眼,往后吃食越来越紧张,咱们有肉都不好拿出来吃,弄不好还得被逼着分出去。” 王氏眼睛一瞪,谁敢分她的肉! 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肖榆的顾虑没错,大家都知道她家有肉,这会不吃,往后没准真要接济别人,都是一起逃荒的躲不过去这一茬,不如自家人早点吃了。 于是接过肖榆递过来的肉条,又拿出些腌雪菜,“那就弄个雪菜肉丁粥吧。” 想着王氏一锅烩的煮粥方式肖榆又自告奋勇,揽了做饭的活,肖乐肖琪琪两个馋猫帮忙捡柴烧火,围着她帮忙,其他人则拿出席子铺在地上,收拾着晚上睡觉的地方。 23 山药炖竹鼠 一家十几口人,肖榆拿了两个瓦罐出来煮粥,之后将雪菜和熏肉切成丁,又觉得少了点什么,找到在捣鼓行李的王氏,“阿奶,有没有酱菜拿来佐粥啊。” 王氏嫌弃地瞅了她一眼,从角落翻出个陶罐递给她,“拿走拿走。”天热酱菜也不好保存,还不如吃了算了。 没想到还真有,还是酱青瓜,口感跟黄瓜很像。 笑眯眯地抱着罐子回到火堆旁,等粥煮得差不多了就拿出铁锅和猪油开始炒菜。 先把熏肉炒出油再放入雪菜翻炒,还加了点香料,霸道的香气席卷营地。 附近好几户准备节省粮食直接睡觉的人家,都被香的也忍不住拿出干粮就着香味啃了几口。 这时代百姓一天都是两餐,朝食(9:00)和餔食(16:00),晚上太阳下山就睡了,不然容易饿得睡不着,这会已经亥时(21:00),又走了一天,早饿的不行了。 再闻着肖家饭菜的香味,睡不着,根本睡不着,索性都起身捣鼓起吃食来,哪怕干粮泡水,好歹也能饱腹。 肖家营地的人也频频看向肖榆的方向,时不时咽一口口水,大人尚且能够矜持,肖乐等三个小的早都不行了,眼巴巴地趴在跟前等着开饭。 找了两个大碗,盛了满满一大碗雪菜肉丁,又切了半瓦罐的青瓜,装了一碗,肖榆终于招呼众人开饭。 因为宋母的关系,郭婶一家就在肖家旁边,看见肖榆的做法,也学着做了肉粥,杨柳村大多数家庭条件都不错的,逃荒初期在吃食上也不吝啬。 三小只麻溜地拿起木勺递王氏,等着她给大家分饭。 王氏也没让众人久等,很快就分好了粥,因为瓦罐太小,每个人分到的粥有限,所以肖榆煮得浓稠,另外有开水,觉得太稠可以兑点水进去。 舀了勺雪菜肉丁放进粥里,肖榆满意地一口粥、一口青瓜吃得欢快。 肖林抓了两只竹鼠,原本打算烤着吃一只,另一只找人换点粮食,这会闻到香味也有了别的想法。 提着处理好的竹鼠找到肖榆,让肖榆做了吃,只用分他一碗,再换两斤糙米就行。 肖榆欣然应下,怎么说也是野味,两只处理过的竹鼠肉也有十斤,拿出去能卖百来文,怎么算都是她赚了。 交易达成,肖榆脑海里瞬间想好了吃法,正好有几根野山药,拿来炖着吃正合适,她虽然没吃过竹鼠,但估摸着和兔肉应该差不多。 事不宜迟,拜托王氏拿粮食给肖林后,她就忙着去处理竹鼠了,肖萍几人对做饭感兴趣,便也跟着肖榆去帮忙,三小只自觉地蹲在旁边待命。 王氏不好意思占便宜,还多给了一斤粗面。 肖林媳妇爹娘早死,孤身一人,和张屠户走得近,因此两家这次也一起行走,两家条件都不差,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做多少干粮,便煮了顿米饭,等着兔肉下饭。 “小姑,你帮我把竹鼠切成块吧,芳妹,你削野山药,我去找点香料和能用的菜。” 她在杂货铺和药铺淘了不少香辛料,家里的菜能带走的奶奶都装上了,挑好要用的调料,又抓了把豆角,两刻钟后豆角山药炖鼠肉就做好了。 其实这会鼠肉只是炖熟了,距离软烂至少还得两刻钟,但是肖林他们已经等不及了,心满意足的端着一碗肉开饭去了,配着家里的酱菜,也是丰盛的一餐。 肖家众人喝了粥倒不那么着急,宋母和张氏一个孕妇一个病人,胃口没那么好,喝了粥溜达一会消消食便先回车厢里休息了,其他人都等着吃了肉再睡。 去里正处议事的肖良谷也回来了,传达了村里守夜的顺序,后天才轮到他们家,肖老头担心村上人多,有什么地方顾及不到,便商议着自家也轮流守夜,郭婶家也有十几口人,也计划守夜,正好能和肖家结个伴。 爹和三叔带着村里十几个人去接应宋毅了,肖榆担心他们也睡不着,索性领了今晚守夜的活。 火堆被缩小了很多,大夏天的太热了,够温着肉就行了,肖榆还用竹子搭了个架子在上面烘烤着几张饼子,拿出做好的袄子往里面添棉花,刚添平整还没来得及缝,就听见车轮滚动的声音了。 果然,宋毅他们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子时都快过了。 肖良丰率先答话,“没办法,北门流民也不少,白天都围着城门转悠,我们等他们都睡了才敢出城,要不是架着车,这会都到不了。” “就这,还有一波人盯上我们,从城门口追了得有二里地才停下。”肖良文也补充道。 “什么?被人盯上了?他们没跟来吧。” “没有没有。”肖良文连忙摆手。 “刚离开县城没多远就甩掉了,山源县到这三十里地呢,中间拐了好几个岔路,找不到我们的。” 肖榆还是有些担心,上次就被流寇循着车辙找上门,万一那群人中也有能人怎么办,三十里地,用不了几个时辰就追上了。 “不用在意,哪怕追上来也不必担心,他们只有二十多人。往后类似的情况不会少。” 看着肖榆担心,宋毅也出言宽慰,他们一行人这么多粮食行囊,被盯上是不可避免的事,就看谁拳头硬了。 肖榆也听懂了,确实是这样,打铁还需自身硬,明天可以建议二爷爷让村里的青壮闲暇时间都练起来。 “好了,我知道了,先不说这事了,快来尝尝我做的鼠肉。” “鼠肉?那是能吃的么?” “竹鼠!竹鼠!能吃。” 看她炸毛的样子宋毅差点笑出来,解释道:“能吃的三叔,和兔子口感有些像,我吃过。” “咳,三叔就多余一问,别生气啊。” “走走,三叔都饿扁了,快让我尝尝大丫的手艺。” 肖榆拿出碗给三人分了肉,肖良丰两兄弟一口饼一口肉吃得欢快,肖榆见他们俩已经自己添了水喝,就只给宋毅的竹筒里添了水。 宋毅细细品着手中的饭菜,心里想的是:她对我和她爹一样好! 肖良文被他自动忽略了... 24 自我攻略 肖榆不知道宋毅所想,耐心地等他吃完后一起收拾碗筷,至于另两人,风卷残云的吃完就去溪边洗漱了。 等宋毅吃完后,正好两人结伴去溪边,宋毅抢先洗了碗筷,肖榆也没有去争,简单梳洗下两人就回到了营地。 见宋毅没有急着去睡,肖榆干脆拿出快完工的衣服,让他试一试,万一有不合身的地方还能改改。 宋毅拿了衣服,脸在火光的照射下忽明忽暗。 这是娘以外第一个为他做衣服的女子,哪怕和盛翩翩定亲多年,也没有收到过一针一线,没想到肖榆买了布匹第一件衣服是做给他的。 肖榆见他走神,以为他不喜欢,解释道:“呃,我第一次做袄子,不太熟练,棉花可能有些不平整,你先试试,不合适了我再改改。” 宋毅轻轻嗯了一声,就把短袄穿在身上,样式和现在穿的短褐差不多,加了棉花后蓬松柔软,穿在身上暖洋洋的。 “很好,很暖和。” ...... 这不废话么,大热天在火堆旁边试棉袄,不暖和才有诡了。 “你抬抬胳膊,看看活动怎么样。” 宋毅闻言抬了抬手,又转了下胳膊,右臂的位置感觉有些紧,之后对着肖榆说: “很好,很合适。” ...... 她没瞎,右边腋窝都快扯开了! “倒也不用顾虑我的面子,这会也没别人,你脱下来吧,正好趁着守夜给你改改。” 她就知道第一个不能给自己做,铁定要翻车,等练完手了,下一件就给自己做,她要给衣领里面缝上棉布!这麻布穿着脖子难受。 宋毅抿了抿唇,脱下衣服递给肖榆,他是真的觉得很好。 肖榆接过衣服就拆了起来,等重新缝好袖子才发现宋毅还在旁边坐着。 “你怎么还没去睡。” “是没地方了吗?不应该啊,我爹应该给你留位置了。” ...... “我还不累。” 呵,要不是黑眼圈太明显我就信你了。 “昨晚回家,你干嘛了?” “......做了些干粮。” “干粮?你做的?能吃吗?” 致命三连问让宋毅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娘教我做的,我先做了一点,她尝过后我才做了剩下的。” “你...要不要尝尝。”他突然也很想让肖榆尝尝自己亲手做的东西。 肖榆脑海里闪过之前宋毅烙的乌黑梆硬的烧饼,三连拒绝:“别,不用,我不饿。” “呃...你忙了一晚,今天白天也没休息肯定是累过头了睡不着,这样吧,我爹他们呼噜也吵得慌,你要是不嫌弃,就在我这草席上将就一晚吧。” 肖乐一路上背着背篓捡了许多干草,都给她铺着,上面盖了层床单,坐着躺着都挺舒服,就是面积有些小,宋毅躺下的话就能躺下个上半身。 “不嫌弃,多谢了。”说完便和衣躺在肖榆身边,昨晚就睡了一个多时辰,他人生中第一次失眠,因为担心肖榆会不要他直接带着肖家沟的人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担心,明明他自己也能带着娘亲生活。 就这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两句,肖榆借着火光做最后的缝合收尾,宋毅就这么看着她的身影睡了过去。 肖良丰看着两人的背影,满意地翻了个身。 申时,肖铁头揉了揉眼睛,起来接替肖榆守夜。 她也懒得挪窝了,直接就地一趟,挨着宋毅沉沉睡去。 就在她刚睡没多久,远处来了一伙流民,偷偷看向他们。 “是这辆车吗?” “没错,是这辆,车顶缺了一角,我记着呢。” “咱们运气可真好。” “嘘,小点声,先找个地方睡觉。” 二十几个人随便找了一处就地而眠,完美融入四周的流民之中。 翌日一早,肖榆是被各种‘哐哐’声吵醒的。 不远处一位大叔,举着劈竹刀正热火朝天地砍竹子。 宋毅还坐在旁边,肖榆拍了拍脑门,问道:“什么时辰了。” 见她醒来,脑海里浮现出早上睁眼的情形,宋毅感觉脸颊有些发烫,连忙拿过一边的竹筒递给肖榆。 “先喝点水吧,卯时刚过一会,肖磊刚来过,不少人家都想砍些竹子用,二爷爷发话今日晚点走,巳时再出发,你还能再睡一会。” 肖榆确实很累,但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做,昨天太晚了没去找竹笋,今天怎么着也要去找找。 “不睡了,我爹说好了带我去挖笋,我先去找他了,你照顾好娘。” 宋毅想说他已经伺候娘洗漱过了,还用了点吃食,溜达了一圈,他也会挖笋! 千言万语最终在肖榆匆匆转身间化成了一句:嗯。 “大丫起了,朝食还是你来?”柳氏对于肖榆的手艺有些痴迷。 “不了大伯母,我要去挖笋。” 柳氏失望不已,“大夏天哪来的笋挖,就算有也早被人挖完了。” “我爹说有,肯定有,我相信他。”肖榆的声音越飘越远。 肖琪琪也嘴馋,“娘,你能不能也做雪菜肉丁粥啊。” 大眼睛湿漉漉地盯着柳氏,给柳氏心疼的不行,“哎,娘试试啊,乖囡等一会,娘马上就做。” 从火堆架子上取了块烤的热乎的烧饼递给她,“乖,先拿块饼和你姐姐垫垫肚子,娘这就去给你们煮粥。” 说完又喊道,“铁柱,去,给娘提两桶水过来,顺道把米淘了,再捡些柴火。” 铁柱:他就不该出现! 肖榆已经拉着肖良丰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爹,咱找个人少的地方催生吧,这边太显眼了。” “你是说你妹妹给你的青气团?真能催生?” “当然,我都试过了。这会地下肯定很多竹鞭,稍微弄点青气就能长成笋子,而且在地下也不显眼,等下就假装咱们意外发现的就成。” “行,那等下选好地方,咱们就喊上村里人把这片围起来,免得被人抢了去。” 25 竹林催生 往靠近山的地方走了大概一刻钟,靠近山侧竹林边缘的地方已经没人了,这附近悬崖峭壁怪石丛生,他们围起来都方便。 “爹,就这了,去告诉二爷爷吧。” 两人又返回营地找到里正说明了来意,关于吃食就没有小事,里正马上组织人手,分批前往肖榆所说的地方。 为了不让人发现催生,肖榆和肖良丰依旧最先赶到,选定好区域后释放青气,大竹子不太明显,但一些小竹子肉眼可见地长高了,还有许多竹笋尖从地里冒了出来,更多则是在地下悄悄生长。 很快村里人陆续到来,为了事情的隐蔽性,里正选的都是明白事理的人,类似八斤家那种压根都没有通知。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就将这片区域翻了个底朝天,总共挖了两百多斤竹笋,装满了七个背篓。 挖笋的众人都惊呆了,他们也不是没挖过笋,但没见过这么牛逼的产量啊。 众人挖笋是肖榆也没闲着,刚才青气覆盖了一部分山壁乱石,长出不少植物,她正忙着研究呢。 肖良丰见女儿在挖花草,也凑过来帮忙。 “闺女,这是什么花,还怪好看的。” “石斛,挺贵的中草药。” “啊,你后来选修中药学了?认识这么多中药材。” “没有,花卉市场买过。” ...... 帮肖榆放好最后一株石斛,肖良丰被石缝间的蕨类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什么草,你在花卉市场买过么?” “爹,花卉市场也不是什么都有的好吧,这明显不适合人工养殖啊。” 肖榆观察着形似树叉状的小植物,长得还怪好看的,应该是一种蕨类。 “要么挖点带回去养着吧,今天砍了不少大竹子,能做几个竹筒,养它足够了。” 见女儿喜欢,肖良丰提议道。 其他几个叔伯听见两人对话,也纷纷附和,不过几颗草,侄女喜欢挖走就是了,她可是肖家沟新晋的福星。 肖榆拗不过众人好意,便连同不知名的蕨草一起挖走了。 里正原以为能有个几十斤就不错了,没想到有这么多,虽说竹笋不顶饿,但这个季节这么多笋,可不是一笔小钱。 十几人回来的动静到底还是让村里人知道了,大多数人都是兴奋的不行,但总有几户人家喜欢没事找事。 周氏就是其中之最,“呀,这么多笋子,都是在哪挖的?” “笋子能在哪挖,当然是竹林里了,婶子,你别挡着路啊,我这急着找里正交差呢,” 周氏眼珠子一转,也跟在了后面。 里正也没打算藏着掖着,让周磊去各家招呼,让当家的都过来议事,包括杨柳村在内的几户人家也都通知到了。 各家男人陆续到了后,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老林,这么多笋子,你们啥时候挖的?” “刚挖回来,土还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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