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陈丽娜这才进门,到几间房子里转了转,拉开唯一的柜子看了看,得出个结论来,这聂工的家里,果真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家徒四壁。 开门七件事儿,柴米油盐酱醋茶,仨孩子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小的两个围在厨房里,闹着要吃鸡蛋方便面,聂博钊正在生火墙。 这种屋子都有火墙,只要火墙生起来,整个家里都会暖和起来。 肖琛扛来了一只半生不熟的羊,往案板上一扔,围着陈丽娜问了几句,见人家爱理不理的,也就走掉了。 那只羊,是聂博钊回家期间攒下来的伙食。 聂卫民一见这半生不熟,一股膻气的老羊就开始哭了:“不要吃羊肉,我不要吃羊肉。” 聂博钊生完了火墙,还得赶到基地去报道,抽空进了厨房,见陈丽娜正在给仨孩子煮最后一包方便面,犹豫了一下,说:“关于孙工的事情,你要问起来,我可以解释。” “多大事儿,往后家里换把锁吧。”陈丽娜当然好奇,但是,现在可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用最后一包方便面总算哄乖了仨孩子,陈丽娜这才埋头搞起卫生来。 搞完了卫生,还得准备晚饭。 而家里除了才扛进来的大白菜和大萝卜,就是那一腔老羊了。 陈丽娜歪着脖子站了会子,取出菜刀将整只羊大卸八块,只取了羊蟹子出来,剩下的学着别人家的样子,给冻到了外头的大雪茬子里。 一只生了锈的铁锅子,里面的红锈足半尺厚,这么厚的铁锈想要洗是洗不干净的。拿到外面刷了好几遍,掂进来,陈丽娜切了半只大萝卜,烧旺了火,就开始拿着大萝卜擦锅。 生萝卜擦生铁锅,这叫熟锅,真要熟好了的锅,从此之后都不会再生锈了,当然,作饭也就没有那股子难闻的铁锈味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去年可谓是我比较多灾多难的一年,作了两次全麻,一次半麻手术,然后呢,十一的时候,刚写完锦棠,乳房伤口的纱布还没拆了,我去了一趟新疆。 是陪我妈去探亲,探望我姨,顺带参加一个弟的婚礼。我姨算是很早的,内地迁到新疆的那批人之一。 基本上像坐火车,碰到揉着脚丫子啃烧鸡的人,扒火车,全是她讲述给我听的。 虽然说我用了化名,但应该大家能看出来,乌玛依,就是克拉玛依,塔城,边境,我在那儿买了罐俄罗斯咖啡,算是去过边境的人了,233,明年争取去趟俄罗斯。 而我姨她们,怎么说呢,真的是在边境上,把生活过出了老家才有的感觉,比如饮食的同质化啊,创造啊,我记得小时候等她回到老家,我特别喜欢听她讲自己是怎么作羊肉的(不知道为啥,我们那边的人都很怕膻,让牛羊肉不膻,是我们毕生的追求)。 而我姑呢,二嫁,艰苦奋斗的革命夫妻,带着继子女们去的是酒泉,文中有个干部半路下车的那个地方,(多舛的命运啊)基本上那个年代,在老家糊不饱口的人,全都去了酒泉,南疆,北疆。 然后在新疆的时候,听我姨讲述了很多,因为基本都是老乡嘛,比如谁在南疆,门前是什么样子,谁在北疆,孩子后来又作了什么。鱼龙混杂的生活中,好人,坏人,善良而又勤朴的人,投机取巧的人,形形色色。 不过,很欣慰的是,我听她们把四十年仿如长河般的生活讲述下来,我总结,真正善良,勤朴的人,最终才获得了幸福。 于是我就萌生了,写个边疆生活文的想法。 关于为什么孩子们(有男有女,后面会交待的)后来会走上不良之路,文中也会写的,反正,取材自生活,尽量把它写的简单有趣点儿吧。 好了,边疆生活正式开场喽。 第14章 一炕滚 回到基地,矿区石油基地的一把手王总工正在等着聂博钊。 “怎么,聂工,听说你结婚了?”王总工正在喷云吐雾,开门见山就问,一脸的惊诈:“你要结婚,怎么也不提前跟矿区领导们商量一下,木兰农场那边,孙工家要是闹起来可怎么办?” 肖琛正好也来汇报工作,就说:“咱们聂工艳福不浅,新嫂子不但长的漂亮,听说还是大学生。” 聂博钊不止觉得自己艳福不浅,简直是受到了惊吓。 “而且啊,新嫂子的眼光,全边疆第一。”肖琛竖着大拇指说:“整个边疆,除了新嫂子,我没见有人认出我那辆小汽车的型号来。” “她是大学生,懂这个也正常。”聂博钊笑着说。 “大学生可不都懂这个,比如肖工那车,我就不认识那是个啥东西。”王总工又说。 聂博钊就笑开了:“总工,虽说现在大学全部停课,下放了,但是前几年还是有选修课的,当时不是政策吗,所有的大学生必须选修几门与工业相关的课程,我估计小陈同志就是那时候学过些汽车知识,毕竟自主造车,和超英赶美一样,是领袖的希望。我们读大学的时候,石油冶炼只是我的选修课,我现在不也到油田上来了嘛。”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那可是金字招牌,就现在的石油基地来说,也没多少实打实的大学生。 “对了,咱们所有的解放大卡,东风汽车,现在你们不得随意拿钥匙,进出要审批,知道吗?毛子和咱们,前两天在铁列克堤擦枪走火了。要是双方不止火力摩擦,一旦真的开战,咱们石油基地属于最先被轰炸的地方,所以咱们一定要作好荫蔽工作。” 王总共再三嘱咐,尤其紧盯着肖琛:“没我的命令,你那吉普也不能再出基地。” “领导放心,保证办到。”肖琛说。 “我是只要有司机,从来不摸方向盘的,更不会私自调度车辆离开既定路线,这个总工放心。”聂博钊说。 乌玛依的油田与苏国接壤,再往前二百里是塔城,塔城再往前三十公里,就是苏国边境了,这些年,俩国的摩擦就没有停过,而且几番擦枪走火,都是险些开战,处在边境上,聂博钊对时局再熟悉不过。 他是40年生的,养父母又都是革命战士,从小跟着养父母长大,太知道新中国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 而如今的油田也不止一味的产油,他们虽然是石油工人,但每个月都要抽出时间军训。 平时忙于石油生产,但一旦有战争发生,他们立刻就是后勤部队,要保证边境战士们的用油需求。 “虽然说有人敢嫁聂工,算得上可歌可泣,我很感动,恨不能前去慰问一番,但是聂工,她的政治面貌没问题吧。”总工猛吸了口烟,又说。 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 石油基地是一方净土,要想外面的革命进不来,就要保证成份的清白。 聂博钊连忙坦白:“她太爷是前清最后一届秀才,她是臭老九的身份,所以给大学劝退了,但是总工,我不觉得她太爷那个秀才身份,跟她有任何的关系。” 烟雾缭绕中王总工抬起了头:“咱们油田上重的是人材,只要不是苏修,什么人材都能用。我天生酸臭,最爱的就是臭老九,改天叫到我家来做客,你嫂子给你们做饭吃。” 等聂博钊回家的时候,仨孩子东倒西歪在大炕上,因为火墙烧的热,一个个睡的脸蛋儿发红,跟那红苹果似的。 厨房里一股浓香扑鼻的味儿,说不出来的香,而这家门推开进来,也不是边疆人家常有的那种膻气,反而有一股子的桔子皮儿似的清香,闻的聂博钊神清气爽。 等陈丽娜把餐桌摆开,仨孩子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烙的烫面薄饼,炖的黄黄的羊肉汤,二蛋抓起薄饼就往嘴里塞:“软,妈烙的饼真软。” “小聂同志,你真不吃?”陈丽娜给自己盛了一碗,笑着去看聂卫民。 他撇着嘴:“说了不吃羊肉,我最讨厌吃羊肉了,哼。”牙齿还露着风呢。 “你妈作了什么就吃什么,小孩子不能挑食。”聂博钊一口羊肉一口大萝卜,再嚼一口饼子,仨爷们,像三条饿狼一样。 “就尝一口,你要真不爱吃,妈啥也不说,啃两口饼子了继续睡觉去。” 聂卫民欲吃不吃,接过碗了装着样子尝了一点儿:“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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